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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我不是要抛弃你。我、我有心理障碍。我不骗你,是真的。你回内地休假的时候,我的那场大病其实是因为、因为我、我又想到了龚丽红……”
听完钱国庆充满自卑的叙说,王姗姗终于证实了她的那些猜想。
“我说的都是实话,”钱国庆继续说着,“我本来以为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好一些,可是我发现很难了。我应该早告诉你这些,但我没有勇气,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还总是梦见死去的人。而且我发现梦里的我和白天的我完全是两个人,我甚至觉得梦里的我才是真正的自己。我想过要改变这一切,但我做不到。我、我知道自己有心理障碍。我说服不了自己,也无法逃出这个怪圈。有时候我越是痛苦就越觉得不能连累你,所以我一直在回避和你说这些。我害怕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干出什么极端的蠢事来。我现在真的体会到了别人所说的那种‘半人半鬼’的日子。我可以欺骗自己,但我不忍心欺骗你。这些话我曾经给季有铭谈过,他也劝过我,可没用。道理我都懂,关键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那种感觉一上来,我就失去了正常的心态。我老觉得龚丽红还活着,她好像就在我身边,一到夜里我就能感觉到她跟我在一起。那次解剖以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而且我根本就摆脱不了。我内心的矛盾和痛苦是别人理解不了的。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我又找不到还给你公平的办法。我没少骂过我自己,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这么活着简直没意思透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钱国庆终于抬起头来,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着王姗姗,他做好了思想准备,接受王姗姗对自己的一切指责和怒骂。如果真是那样,也许他反而能多少得到一些解脱。
“谢谢你跟我说的这些。国庆,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也别太为难了,我明白你心里想的什么。怎么说呢,强扭的瓜不甜吧。咱俩都有过类似的经历,我不能要求你跟我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不同生活态度的理由,但我能理解你。其实我早想到了,只是我希望你能亲口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如果你真的认为我们俩的关系只能加重你的心理负担,我愿意帮着你把这份负担卸下来。也许这对我们都是一种最好的解脱。但愿我所说的这些你也能理解。要说起来我心里很难平静,但我能够靠理智应对这种挫折。这也许就是别人常说的,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往往比男人要强很多的原因吧。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够骂你几句,或者跟你争辩一番,但我实在做不到。既然是解脱,我们彼此也就没有必要再伤害对方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跟别的女人相比,我的眼泪太少了。我的眼泪在我第一个男朋友死了以后,就几乎已经哭干了。现在想起来,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早知道是这么个结局,我当初是不会把自己的身体那么轻易地交给你的。我们共同把一段美好感情给玷污了,这是我现在唯一的遗憾。”
对王姗姗这番充满理性的表白,钱国庆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心态和思维跟所有的人都发生了冲突。道理他都懂,可这些看起来既合情合理,又无懈可击的价值观念却无法弥补他的内心深处那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钱国庆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好了,你也别再责备自己了,”王姗姗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接着说,“前两天还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
钱国庆的心脏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猛烈地跳动着。他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她,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呀?”
她笑笑,说:“上个礼拜。那男的是边防团的一个团长,我们科协理员的叔伯哥哥。他爱人去年病故了,他们没有孩子。本来我想过一段时间再跟你谈这事儿,可是、可是他过两天就要来拉萨了。他想见我。”
此时此刻他的思绪完全乱了,他一时还想不明白,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看着王姗姗毫无异样的表情,他有些失落了。本来这是个早晚都会到来的结局,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平淡,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出现。他茫然地点点头,咽了一口唾沫,喃喃地问:“你都想好了?”
“想好了,”王姗姗带着有些自嘲的语气说,“女人和你们男人不一样,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可能都是命中注定的吧。我也希望你能尽快地解脱出来。如果你觉得这件事对你现在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可以暂时保密。而且我还没见过那男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准儿人家看不上我,也没准儿我看不上人家。”
钱国庆点点头,他无话可说,可心里却觉得酸酸的。
“对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抽空跟你妹妹谈谈。人家钱萨萨只身千里跑到西藏来认你这个做哥哥的,不管怎么说,这份真情是难能可贵的。你没有理由伤害人家!你说呢?”
钱国庆点点头,他忽然发现自己在王姗姗面前是那么的渺小、卑微,无可救药。
第四章无情地羞辱(1)
十八
自从钱萨萨去了西藏以后,胡安川几乎每隔两三天都要抽时间去医院看望钱副司令。一开始,他是以钱萨萨的老板和钱国庆好友的身份出现。以后又逐渐有意识地显露了他和钱萨萨那层特殊的关系。钱萨萨的母亲,苏阿姨对胡安川的态度从当初的不冷不热到现在的无话不谈,只经历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从胡安川那里知道钱国庆和他小时候的很多事情。自从丈夫生病住院以后,虽然她对老头儿成天惦记着前妻那个性情古怪的儿子颇有微词,但胡安川的出现又让她感到了另一种欣慰。这个赫赫有名、知书达理的年轻富翁,不但善解人意、谦逊随和,而且出手阔绰、细致周到。她对这个未来的女婿还是相当满意的。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老头子的。到目前为止,老头子只是稀里糊涂的知道这个姓胡的年轻人是儿子过去的同学。至于他为什么老来探望自己,老头儿已经没有精力去想那么多了。
钱萨萨离开成都的时候,胡安川曾交给她一封写给钱国庆的信,信是封上的,让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把信拿出来让钱国庆看。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那封信里面究竟写的什么,到目前为止,只有他自己知道。钱萨萨到了西藏以后,一共给胡安川写了四封信,把那边的情况尽量详细地告诉了他。根据他对钱国庆的了解,如果现在就把钱萨萨跟自己关系的真相告诉他,不定又会节外生枝引出什么麻烦。这段时间,对这个未来的大舅哥,胡安川没少操心费神。
一个星期前,经过深思熟虑的权衡,他决定给钱国庆写封信。钱萨萨离开成都一个多月了,现在看来她依然没能说服钱国庆回内地探望病中的老人。
公司最近的业务出现了近年来少有的萧条,他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调整公司的经营战略上。随着改革开放地一步步深入,过去那种单纯依靠市场信息和地区差异的生意基础已渐渐失去了竞争优势。社会未来的发展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以及如何抢占未来竞争的制高点,成了他现在最迫切要解决的难题。最近有不少生意上的伙伴劝他去南方看看,据说那边的房地产异常火爆,有很多人靠炒地皮发了大财,资产成十倍、百倍的增长。他经过仔细地研究和思考,决定暂时不宜离开成都这个根据地。从长远的眼光来看,成都作为西南重镇,其政治、经济地位都有南方很多城市根本无法比拟的优势和前途。虽说现在四川还没有进入高速发展的轨道,但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出现一次商机的爆发。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调整好公司的经营模式,养精蓄锐,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这段时间,他通过苏阿姨结识了一些官场的实权人物,为将来的发展奠定必要的“政治”基础。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作为一个商人,未来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权力的保驾护航。过去那种只顾挣钱不闻政治的单纯的生意经将不再适应社会的变化,而最终失去它的价值。他和钱萨萨的相爱虽然没有任何主观的功利因素,但客观上使他在选择未来的发展方向时不得不考虑如何利用这个宝贵的资源。这些年来的经验证实,他每一次成功的关键,就在于他有比一般人都强的超前的危机感和灵敏的预见力。
下午,在医院的会客室,胡安川又见到了几个前来探望钱副司令的地方领导,钱萨萨的母亲毫不掩饰她对胡安川的喜爱和信任。胡安川作为老首长未来女婿的身份为他在一个特殊的阶层赢得了一席之地。在旁人的眼里,他不再单单是一个没有身份的暴发户,而是有背景的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了。
客人陆续离去以后,胡安川和苏阿姨在会客室进行了一次关于钱萨萨西藏之行的谈话。胡安川尽量委婉地回避了钱国庆至今不肯答应回来看望老头子的事实。他能够感觉到,在对待钱国庆的问题上,钱萨萨和她的母亲是有分歧的。钱萨萨对待同父异母的这个哥哥有割舍不掉的骨肉亲情,而苏阿姨则完全没有这种类似的情感。苏阿姨更多的是关心自己的宝贝女儿钱萨萨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这个问题胡安川也没有办法回答。他从钱萨萨最近的一封来信中看出,钱萨萨似乎并不急于回来。钱副司令的病情虽然没有进一步恶化的征兆,但康复的可能也是几乎没有的。
“小胡,你能不能给萨萨写封信,实在劝不了她哥哥,就让她自己回来吧。”苏阿姨到现在都不知道胡安川和钱萨萨一直没有向钱国庆透露他们的关系。
“我给萨萨和国庆都写了。问题是,阿姨,您知道萨萨的性格,她很任性。而且她现在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要不再等等吧,您看呢?”胡安川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孩子,心眼儿太好了,把人都想的跟她自己一样。唉,她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吃亏的,”她摇摇头,接着又说,“小胡,我们家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国庆这样对待他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不对的,违背了咱们中国人的传统道义,起码是不明智的。他小时候是吃过一些苦,可那个年代大家都是一样的呀。老头儿为他没少操心。你说,他当战士的时候就谈恋爱,犯了错误,自己不吸取教训,反而怪老头子不帮他。这个道理是明摆着的呀,老头子还要怎么帮他?西藏那么多干部子弟都要像他那样,那不乱套了吗?有些话我这个做继母的没法说,很多事情我是左右为难。萨萨这次执意要进藏去见他,说实话,我是有看法的。萨萨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凭什么低三下四地跟他面前解释这解释那的?我要不是心疼老头子,说什么我也不同意萨萨进藏去求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第四章无情地羞辱(2)
“阿姨,您也别生气了。萨萨怎么想的,您也不一定理解。萨萨大了,她有她自己的主见。萨萨心地善良,对生活和对别人都充满了美好的幻想。这也是她这个年龄特有的一种激情和观念。要我说,您那就别操那么多心了。萨萨来信告诉我,她在西藏很开心,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大家对她都很好。您放心吧!”胡安川只能说说这些既没有立场也没有实质内容的空话。
在电教摄影中心的办公室,钱萨萨举着一台“二战”时期德国造的“莱斯”相机,为坐在办公桌旁整理材料的钱国庆拍照。孙力又背着一大堆器材下科室去了。钱国庆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跟钱萨萨谈谈,但他一时还没有想好以什么样的开场白展开这次对话。
“哥,我发现其实你很上镜头,真的。”钱萨萨拍完一张,开始上卷。
钱国庆看了她一眼,笑笑说:“你那个师傅就是一个二把刀,你还能跟他学出个什么好。算了吧,你替我们省点军费好不好?”
“什么呀,这些胶卷都是我自己用你们不要的那些过期的电影胶卷自己卷的。这台相机也是我从你们那堆废旧器材里找出来的,”钱萨萨理直气壮地驳斥钱国庆,说,“要说浪费,你们才浪费呢。”
钱国庆乐了。钱萨萨身上那种天然的纯洁和真实越来越让他感到轻松舒畅了。
“说正经的,”钱国庆停下手里的活,尽量和蔼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内地呢?”
“我?我还没想好,再说吧。”说着,钱萨萨又把镜头对准了他。
“你们单位不管你?”钱国庆看着镜头问。
“管呀,当然管。”钱萨萨按下了快门。她抬起头来,表情幽幽地说,“哥,跟我回去吧……”
“你听我说,我、我怎么说呢,我肯定要回去的。只是我现在走不开,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办完。我……”
“哥,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还是一直不肯原谅爸爸。哥,我看王姐挺好,你们俩也挺般配的。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你应该多想想自己的将来。真的,你今年还不到30,干嘛活得跟个小老头儿似的。你跟我回去一次,我敢保证对你的心情转变肯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钱国庆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的脑子里现在想的完全是另一码事,“怎么说呢,我本来前几天就想跟你聊聊,可一直也没有机会。我、我,可能我是误会了,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你提个醒儿……”
“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呀?”钱萨萨皱着眉头问。
“是这样,”钱国庆极力斟酌用词,说,“这几天,我们医院对你和孙力有些议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很多人以为你跟孙力是那种关系……”
钱萨萨“咯咯”地乐了,她说:“哎呀,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就这个呀,我知道呀。还有人当着我的面跟孙力开玩笑呢……”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适当注意一下影响。孙力虽说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我觉得你们之间缺乏那种基础,而且这种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伤害你们自己。我并不反对你们交往,我只是想提醒你,处理这种事情应该慎重一些。尤其你刚大学毕业,又是个姑娘,对社会和人生还不是那么很了解……”
“哥,你误会了,”钱萨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她走到钱国庆的跟前,喃喃地说,“其实有件事,我、我一直瞒着你来着。你、你想知道吗?”
“什么事?”钱国庆小心翼翼地问。
钱萨萨把自己从大学毕业以后,到与胡安川相识、相恋,以及自己这次进藏前后等一系列钱国庆所不知道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全盘托了出来。
钱国庆的思绪再一次陷入了混沌的泥潭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地问了一句,那胡安川准备让你交给我的那封信呢?钱萨萨说信没有带在身上,在王姗姗宿舍的行李里面。如果他想看,她现在就去取。钱国庆告诉她,等晚饭以后再说吧。“他在信上写了些什么,你知道吗?”他问。“我不知道,信是封上的。”钱萨萨如实回答。“你跟胡安川好了多长时间了?”钱国庆极力想把这些突如其来令他思维混乱不堪的一切尽快整理个头绪出来。“没多长时间。一开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