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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容六声音带著笑,“是怕被人看到什麽吗?你当我嘴巴是吸尘器那麽威猛啊,吻痕怎麽可能持续这麽久,又不是伤疤,早就全消了啊。”
肖腾青筋跳了跳。
他不是没想过。但总是不放心。
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可能让人窥到他那种隐私的地方,他也不愿意冒这种险。
只是被容六这麽说,突然觉得自己像傻瓜一样。
青年声音变得温柔:“想不到你有这麽听话的时候。”
肖腾冷冷地:“闭嘴。”
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有阴影,而後嘴唇上热了一下。
无论发生过多少次,肖腾脑子里都是轰地一声。抬手就要扇他耳光,却被顺势抓住手腕,又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你好可爱。”
容六永远笑得那麽诚恳,让他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亲爱的,我来替你带孩子吧。只要你跟了我……”
肖腾森冷地看他一眼。容六也不敢再往下说,吐吐舌头,识趣地讪笑两声。
肖腾抽消毒纸巾把被碰过的地方擦了一遍,嫌弃道:“看你四肢健全,说要养病?”
容六笑了:“我顽疾缠身,多年不愈。亲爱的你不学医,光凭眼睛怎麽看得出来。”
肖腾冷冷的:“你来不会只是为了养病吧。”
“啊,被你看穿啦,”容六笑嘻嘻的。
肖腾哼了一声。
“我可是要来当商业间谍的哟。”
肖腾皱著眉,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什麽病?改天让医生检查一遍。”
如果查不出什麽花样,就可以一脚把他踹回大洋对岸去。
容六笑容可掬:“不用看医生。亲爱的你虽然看不出,但等下一定可以体会到的……”
肖腾忍耐地看他的脸在眼前放大,等他说出“相思病”的时候终於一拳挥向他的鼻子。
容六早有防备,笑著略微偏头躲开,手上又用力抱了他一把,亲亲他耳朵。
肖腾面色铁青,从脊背泛起一阵无力挫败感。看容六的反应速度,显然是专门训练过的,身手很不差。让他亲一下也只能先记在账上,纠缠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回到卧室,躺下却无法入睡,隐约已经听到窗外琐碎的鸟鸣,更觉得清醒。睡眠对他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大概因为很少睡过好觉,便也就不会对赖床的滋味有什麽向往。
正为失眠所苦,突然听得有人敲门。肖腾皱皱眉,下床开了门,果然看见容六在门口立著,穿得姿态撩人,怀里还抱著个枕头。
“先生,需要服务吗。”
肖腾差点没晕过去,咆哮道:“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容六笑嘻嘻:“好玩嘛。”
肖腾厉声:“我不需要服务。”
容六“哦”了一声,放下枕头,半解的丝质睡衣之下,帅气的上身一览无遗,颇有顶级牛郎之风:“那我去别间推销看看。”
肖腾突然盯著他:“等下,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作为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的父亲,引了这麽一头狼入室,不担心才怪。
“啊?”容六摸摸鼻子:“这个,确切讲,我是男女通吃啦,人生苦短……”
肖腾揪住他领子把他拖进来,森然道:“你敢动我家里人一根寒毛,我会让你跪著求我让你快点死。”
容六在他的拉扯之下夸张地踉跄两步,非常准确地摔在床上,还摔得很是婀娜多姿,而後笑得一脸巴结:“亲爱的,你不用担心我出轨。我不会对别人出手的。我是有节操的人。”
肖腾咬牙切齿:“滚出我的房间。”
容六往被窝里钻了钻,笑嘻嘻地用讨好的眼神看他。
肖腾想踹他,被他一把抱住。但肖腾也不是容易被占便宜的人,往後一个胳膊肘就重重顶在他鼻梁上。
容六闷哼一声,捂住鼻子,虽然还是笑,指缝里却有血缓缓流下来。
肖腾也吃了一惊,但脸上还是冷淡,抽了纸巾丢过去:“自己堵上。”
容六笑著揉两个纸团,堵了半天,血竟然是止不住,手指哆嗦。肖腾都有些心慌,忙扶住他的脸,让他抬高下巴,找出药棉来,塞了好一会儿,血才慢慢停住。
垃圾筒里好几团沾了血的药棉,肖腾额上出了一些汗,容六也疲惫了似的,死活卷在被子里不肯动了。
“亲爱的,失血过多很辛苦,你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看他卷成一个球,肖腾有冲动顺势把他蒙在被子里暴打一顿。但只是想想而已。亲自动手不符合他的习惯。
他是个丢进鞭炮盖上盖子的铁皮桶,里头怎麽炸,外面也是冷冷的。
最後就这麽跟容六在一张床上入睡了。肖腾紧张得难以入眠,身边稍有动静便警惕地醒来。而容六只不过是熟睡中无意识的翻身罢了。
不知道什麽时候睡过去的,再睁眼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
肖腾些微的恍惚在侧头看见枕边那个黑发的脑袋的时候消失贻尽。看他睡得香甜,想到自己一夜备受煎熬,不由心头火起,一脚把熟睡的青年蹬了下去。
容六咕咚一声栽倒在床下,“啊哟”著似乎是醒了来。肖腾过了一会儿才见一双手搭住床沿,而後露出漂亮的半张脸,一对天生的笑眼可怜兮兮的。
“亲爱的,刚起床可不可以不要这麽激烈……”
肖腾对他的口头便宜已经免疫了,丢了一个冷眼给他,下床自顾自洗漱。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容六还在,便皱眉:“早点回你自己房间。”
免得让人看到,惹来误会。
“亲爱的,今天不上班,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
容六端坐在床上,肩膀下垂,双手搭著脚踝,好像一只弃犬。
肖腾看了他一眼,打开房门:“你找你的朋友去。”
容六委屈不已,黑眼睛变得水汪汪:“我在T城又没其他朋友。”
肖腾脚上一停,又看他一眼。
要论年岁,容六跟肖玄差不多,习性都相似,若不论有过的那些荒唐事,其实辈分就像弟弟一般。
话说肖玄也很久没回过家了。
肖腾手指在门把上停了一会儿,口气冷淡:“你会骑马吗?”
7
很多马会的会员周末都会带家人来会所,共度悠闲时光。而肖腾几乎从来都是独自一人。
肖璞和肖紫对马没兴趣,肖隐和肖霖有著太多其他的兴趣,而且他们多少有些怕他,不认为跟他一起度周末会是种享受。
容六既然兴致勃勃跟来了,肖腾也就带他去看自己的两匹马。马场很是静谧,土地开阔,彼此的交谈也听不见,只远远看得几名工作人员在整理草料。
马厩里两匹纯血马正自得其乐。见有人来,一匹好奇地伸出头来,凑上来嗅了嗅,还试探著咬容六衣角。另一匹分外冷淡,看了两人一眼,便偏过头去。
容六伸手想摸它,它立刻急躁地避开,耳朵往後背,来回不安跺脚,一副警惕的模样。
容六收回手,笑道:“它可真像你。”肖腾冷哼一声,朝那马伸手,叫它:“Glory。”马倒是肯让肖腾碰,虽然不迎合,但也没发怒,任肖腾摸了它的鬃毛,表现算得上温驯了。
“真好……”容六豔羡不已。
肖腾又哼一声。这是自然,也不看看谁才是主人。这两匹马,要有资格养到它们,即便他这样的地位,也得乖乖等了不短时间。好容易到手的东西,哪能容别人觊觎。
容六碰了钉子也不气馁,笑嘻嘻去喂薄荷糖给那匹Dream吃。结果Dream的风骨跟Glory根本不能比,完全没骨气,吃糖吃得那叫一个欢,脖子还在容六身上胡乱磨蹭。
明明是他的马,对容六居然那麽谄媚,究竟还有没有一点坚贞的意识。肖腾皱著眉,快要发作,又听容六心满意足地说:“马果然有灵性,它一定是知道我是你darling……”
肖腾勃然大怒。马买下来已经很久,但自己没骑过几次,骑师如何训练他也抽不出时间来关心。而这家夥显然已经堕落到有奶就是娘,吃了容六几块糖,就恨不得倒贴上去。
虽然到手不容易,但对他不忠诚的东西,他立刻就在想著把它处理掉了。
Dream抖了抖鬃毛,又蹭到肖腾手心里去,讨好又温顺地。马是很敏锐的动物,觉察到不祥,不会吵闹,只会异常老实,千依百顺,小心地想要换取生机。肖腾被它蹭了一会儿,哼一声,戳戳它额头。
马匹那富有感情的大眼睛,修长稀疏的睫毛,简直跟人类一样。据说是很忠诚而通人性的宠物。肖腾皱著眉,还是抬手摸一摸那梳理得光滑的鬃毛,
“它真可爱,”容六摸著Dream,又看Glory,笑道,“样子很漂亮,不知道骑起来是什麽感觉。”
肖腾眉头微微一动:“你想试?”
容六看看他,笑了:“亲爱的你不会是想摔死我吧。”
“既然这麽说,那就不必了。”
容六又嬉皮笑脸起来:“亲爱的如果想看,我就是摔死也甘愿啊。”
肖腾不计较他的废话,只冷著脸,把Glory牵出来。
马一觉察到容六靠近就很不安,眼神都变得凶恶,看它上缩的眼睑就知道它要发怒,容六再近一些它便往後踢著示威。容六接过缰绳,它立刻抬头昂脖,鬃毛都竖起来了,一副意欲行凶的模样。
容六笑著说了句:“果然好像。”而後利落地踩了马镫翻身上去。
Glory的性子暴烈,除了肖腾和骑师,没人近得了它。这下被陌生人碰了,顿时犹如屁股上挨了一刀一般,暴怒著又踹又跳,拼命要把容六掀下去。
闹出的动静让马场上的人都把眼光转到容六身上,他身下的马匹状若癫狂,不颠下他不罢休的凶煞跑法,看得大家出了一身冷汗,
肖腾只冷冷看著,不知不觉双手抱胸。
Glory绕著马场发狂一般跑了数圈,中间不停地变著花样要容六不好过,深刻且鲜明地向众人表达了它对容六的厌恶和抵触。想要缓住马匹把容六救下来的工作人员也一筹莫展。
这死缠烂打和怒发冲冠的过程相当漫长,等著一干人眼睛都直了,最後Glory才汗湿著精疲力竭,打著响鼻小跑回来。
容六一脸一身的汗,喘得厉害,到了肖腾跟前,略微吃力地翻身下来,一手搭著马匹湿答答的脖颈,一边摸摸胸口,朝肖腾笑道:“这就叫缠功。”
肖腾被他笑得起了一背鸡皮疙瘩。
总算不必目睹血腥场面,旁观者们松口气之余也庆幸万分地鼓了鼓掌,捧容六的场。
肖腾掉转眼光不理会容六,只阴沈地看著那匹不争气的家夥。而Glory又打了个响鼻,丢出一个跟他极其相似的冷眼。
肖腾虽然很不舒服,但实在也不能苛责。容六粘糊糊的像块粘在鞋底的口香糖,他这个有勇有谋的大活人尚且甩不掉,那一匹畜生还能有什麽能耐。
好在它很有骨气,容六再去摸它,它也不至於变身小羊羔,照旧不太耐烦的样子,精疲力竭地急躁著,总要找机会踢一脚。
容六不以为意,依旧冒著被踹的危险喜滋滋地试图去亲近它:“它早晚会听我的话的。”
肖腾冷冷地:“容少爷这麽喜欢,莫非是要我将它送给你的意思?”
“那不用,”容六笑容真诚,倒不是在客气,“我在加拿大牧场有四匹了,昨天刚添了马驹呢。还准备再配种,马丁兴旺哟。”
那你还来骚扰我的马。
“我其实对策马飞奔没很大兴趣,但驯服是很过瘾的事啊。”
恶趣味。肖腾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带著容六在马会吃了晚餐,在餐厅里肖腾也总算意识到自己会相信容六说的“没朋友”,那真是活见鬼。
这家夥分明就是百搭。只要对方是个活的,他就能攀到交情。男女老少都很喜欢他,所到之处必然一片愉悦的笑声,几个人聊得喜笑颜开,连性格乖僻得跟肖腾有得拼的宋家老头都允许容六跟自己孙女说话。
容家如果家道没落,他改行去当交际花想必会前途光明。
肖腾想到自己在那一脸讨喜笑容的男人手上吃的闷亏,就捏紧手指。
花蝴蝶四处乱洒花粉,飞了一圈又翩然飞回来,端著餐盘在肖腾耳边罗嗦道:“亲爱的,怎麽不过去跟大家一起坐?在这里很冷清啊。”
肖腾不予理会,自顾自用餐。
容六歪著头,想要由下往上研究清楚他的表情,端详了一会儿,雀跃道:“你在吃醋吗?”
简直比地球即日爆炸还要匪夷所思的猜想,肖腾愤怒地又起了一背鸡皮疙瘩,终於忍不住开口冷冷道:“你做梦。”
肖腾太容易被激怒,对反应不够敏捷的人缺乏耐性,为人白目的更是只会赢得他一个冷笑。以他这种习性,玩乐休息的场合,不想自讨没趣的,对他多是能避自避。也只有容六喜欢玩老虎尾巴拔毛的把戏。
“我交际也是为了你啊,”容六做辛酸贤惠状,“亲爱的你主内,外头就由我来打理吧,床上你只要躺著,其他就由我……”
肖腾的叉子“哧”地插在容六面前的鱼排上,很有入木三分的水准,总算让他笑著闭上嘴。
8
从马场回来,肖腾的日子倒是变得好过了。容六把大半心思都放在那匹桀骜不逊的马身上,他那满满的行程表也算帮了他,他忙碌起来,容六便跟不上他的节奏,没法缠著他,索性找别的乐子去了。
在他看来,容六生性懒散,时常睡得爬也爬不起来,好逸恶劳,不务正业。是个信奉及时行乐的世家子弟,只会去骚扰他的马,根本一无是处。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反倒令他愉快。要收拾掉一个玩物丧志的纨!子弟,对他来说需要的顶多只是时间。
那两匹马白白被容六消遣折腾,他虽然有些微心疼,但毕竟只是畜生罢了,只要能分散容六现在的精力,让他自己免於被骚扰,他就不干涉。
这回肖腾把缠著赖著要跟他出门的容六一脚踹在家里,自己去海外出席会议。
数日之后他回到家,进门看得一切照旧,知道容六并没有趁他不在的时候闹得鸡飞狗跳,略微欣慰,但更多的是失望。
走的时候他想过,他那几个孩子都在叛逆期,连他都未必治得住。这种年纪的青少年个个浑身是刺,容六要跟他们相处,日子不会太好过。他对容六有顾忌,小孩子可没有。
无论是谁欺负了谁,只要闹出事来,他就有理由正大光明地把容六请出家门,挑一个离家最远最远最远,下山要开车一个小时的山顶别墅来安顿。
佣人接了他的行李和大衣,肖腾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什麽事?”得到“一切都好”的回复,仍然不甚甘心,边皱眉往楼上走,边盼望著能看见什麽混战过后的痕迹,或者容六头破血流的场景。
一切都完好无损,但上了楼,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大厅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容六正趴在地板上,和小女儿肖紫一起玩拼图。两千块的拼图,工程浩大,肖腾根本没有耐心帮忙,让肖紫自己一天一点慢慢去拼。他走之前肖紫才拼了一个小角,结果现在已经差不多要完工了。
进步神速,肖腾也不由多看了几眼,容六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从剩下的小堆里不停找出需要的图块,准确度令人称奇,等肖紫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将最后一块嵌进去,两人都爆出一阵欢呼。
“完成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高兴得互相击掌。
“我要把这个挂起来!”
“小心别弄散了。我来帮你。”
肖腾冷眼看著这团结友爱的一对,容六转过头,发现他,立刻面露喜色站起身来:“亲……呃,你回来啦!”
总算在小孩子面前嘴巴还算规矩,不然他一定亲手缝上他的嘴。
“嗯。”
“你去了好久,想死我们了。”
肖腾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容六立刻看向肖紫,怂恿地:“是吧是吧?”
肖紫有些迟疑地点点头,肖腾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看著不甚跟自己亲近的女儿:“我带了礼物回来,这个是给你的。”
肖紫乖乖接过盒子,说了声“谢谢爸爸”,有的是成人般的礼貌,却没有刚才那孩童式的喜悦天真,更没有欢呼著当场拆开。肖腾愈发扫兴,皱眉道:“其他人呢?”
“大姐在房间里,大哥和二姐我也不知道。”
正说著话,肖璞就从卧房里出来,头发高高梳起,妆容精致,身上是黑色露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