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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住,小脸蛋忽然涨红起来。
「跌落井底?」永琰问:「刚才发生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她不说,绝对不说。
禧珍垂下眼,忽然觉得自个儿的耳朵热辣辣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永琰眼色一深。「既然你还「梦见」皇上不眠不休照顾我,还有——」他一顿,然後嗄声接下道:「还有我的额娘。那么你也知道,咱们俩之间没有兄妹血缘关系了?」
禧珍点头。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他没料到,她竟会在如此奇异的情况下,得知两人并无兄妹之实。
「永琰,我问你,如果咱们真的出不去了,你会恨我吗?」她忽然转移话题,低声问他。
「别说傻话。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咱们还有机会能出去。」
「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出不去呢?」她固执地问。
「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都怪我顽皮,才会害你也掉下来的!你一定很後悔救我,如果你下伸手拉我,就不会一齐被我拖下来了。」
「这回猜错了。」
禧珍疑惑地瞪著他。
「就算我来下及伸手拉住你,也会跟著你一起跳下井底。」
「为什么?」
「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掉下来?」他两眼晶亮地看著她,笑著对她说:「你这么顽皮又爱惹事生非,如果一个人待在井底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我当然得跳下来陪你。」
禧珍心口一跳。
刚才跌落井底前,她「听」见永琰心里的话,果然是真的!水琰,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垂著小脸故意问他。
记忆中,从小时候起,永琰就无缘无故地照顾著自己。
「我对你够好吗?」
禧珍想也不想就点头。
「如果够好,你为什么老是那么顽皮、老爱惹我生气?」他笑问。
「那不同呀!」禧珍抬起脸、瞪大眼,这会儿她可有理了!禧珍扳著手指头数落道:「因为你老爱瞒著我,不只回京的事儿瞒我、不回王府的事儿瞒我、跟子扬他们一道干事儿瞒我、就连为什么让我留在润王府也瞒著我!总之你瞒著我的事儿可多了!如果你每回都这么瞒著我,我还不赶紧查明真相、了解状况的话,那我岂不是太冤了?!」
「太冤?」他好笑。「你哪里冤了?」
「我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一点参与感都没有,那还不够冤呀?」她都有理。「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平白错过许多好玩的事儿?事情究竟怎么发生的,我前头不知道、後头也不知道,这不叫冤,那还得怎么样才叫冤呀?」
永琰瞪著眼半晌说不出话,然後他忽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呀?」她眨巴著眼。
自个儿明明说得那么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她不明白永琰听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笑,你说得好、说得有理!」永琰还在笑。
他笑得眼里都流出泪了!说来说去,她就是不能少一点顽皮、少一点惹事生非!然而就因为她这「顽劣」的个性,每回她多惹一件事,他反倒更爱她一分吗?
所以他对她永远牵挂悬念、总是放心不下,所以他能纵容她调皮、顽劣、无知、天真的每一面……
所以,每回被她气得半死,他却永远无法真的对她生气?
永琰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对这样一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别的不行、最会生非惹事的麻烦精,全然无可奈何!看著永琰在笑,禧珍忽然郁郁地说:「可是如果这回咱们出不去的话,那就算往後你什么都不瞒我,也来不及了!」
她站起来,皱著眉头瞪著那个凹洞。
永琰思索她的话,心头掠过五味杂陈,忽然间他有一股冲动,想对禧珍说出心底的话——
「咦?怎么会这样?」禧珍忽然叫了一声。
永琰迅速站起来。「怎么回事——」
他话还未问完,忽然看见那凹洞内放出一道佛青色的光芒,而凹洞外连著一条银色的链子,就接到禧珍的颈子上!永琰还来不及反应之前,那链子忽然一松,一颗形似珍珠模样的银色珠子突然从凹洞内掉出来。
紧接著那凹洞上下忽然「裂开」一条细缝,然後形成两道朝旁拉开的暗门——
永琰与禧珍目不转睛地瞪著这突来的变故!通道尽头那道泥墙依旧纹风未动,然而这片凹洞所在的银灰色壁面,却打开了一条奇怪的光之通道!☆ ☆ ☆那是一片白光,一片极其柔和的白光!而在那片白光笼罩下,又是一条冗长的甬道。
「永琰,咱们该进去吗?」那甬道看似通往更底层的地下。
「现在也只有这条路能走。」永琰拉起禧珍的手,走进甬道。
两人刚穿过密门,门便无声无息地迅速阖上,壁面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圆孔。现在将他们四面八方包围的,已尽是这种银灰色壁面,路自从密门打开後已改了道,往下深入。
禧珍瞪大眼睛,她没见过这么神奇的门,事实上不仅禧珍,连永琰也惊叹这道打造得鬼斧神工的密门。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道门会忽然打开?」永琰问禧珍。
「我也不知道,」刚才突然间发生的事,就跟她以前忽然「做梦」一样让人不能理解。「刚才我瞪著那壁面上的圆孔,因为实在太生气、太沮丧、太无奈了!我气得戳那壁面,才让心底好过一点,可那时我手里握著这颗珠子,就这么戳著、戳著,忽然就把珠子戳到那洞里去了!接著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下子就发生了!」
听见她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叙述,永琰苦笑。
这丫头,只能说她是傻人有傻福!
见到她胸口上垂著一条银链子,下方是一颗表面极其光滑的银色珠子,他伸手握起那颗珠子,发现珠子的质地,仿佛与壁面那银灰色异物有几许雷同!永琰问她:「这颗珠子是怎么来的?」
「这是我额娘去世前,亲手交给我的遗物。」
「你额娘的遗物?没想到你额娘留给你的遗物,竟然能打开这道密门。」他深深思索,却得不出结论。
难道这只是偶然?只是巧合吗?
尽管不可思议的事仅能归之於偶然巧合,然而永琰心底清楚,事情发生突然确实难以解释,然而这绝非意外。只是现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了解缘由。
「走吧!咱们先一路走下,再看看还会发生什么突如其来的事?」
听见还有「突如其来」的事,禧珍又有精神了!「好呀!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吧!」刚才的生气、沮丧和无奈,她已经一股脑的抛到九霄云外了!永琰於是牵起禧珍的手,两人继续往下走。
这条甬道比先前的甬道长些,尽头仍然有密门,但这回两人已经知道在尽头摸索,找出圆孔所在位置,将另一道密门打开。
就这么接连开了三道密门,永琰感到,两人已经走到地下极深之处。
最後一道密门开启後,那是一间形似管状的封闭室,进入那封闭室後门一阖上,那看似静止的封闭室忽然向下滑动——
「啊!」禧珍惊叫一声。
这感觉就像今晚永琰带她飞檐走壁一般,心口快要跳出来了!但不一会儿,下滑的感觉停止,密门忽然打开。
此时此刻,见到那门打开後头的情景,永琰与禧珍的惊讶之情,实非笔墨可以形容……
☆ ☆ ☆
「新眉?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子扬赶紧收手。
想到刚才险些伤了自己人,他捏了把冶汗。
新眉抓住子扬的手腕,暗示他跟自己一道藏进刚才那棵古槐後。
「我是跟踪人来的。」两人藏妥身,新眉才道。
「跟踪?」
「是啊,我按贝勒爷吩咐,监看平贝子,今晚我见他房里早早就熄了灯,原以为没事,谁知道夜半就有动静。」
「你亲眼看见他从房里出来?」子扬仔细一回想,那黑衣人身形确实像平贝子。
「我不但亲眼看见,而且一路从他房间左侧的密道,跟踪到这里。」
「房间左侧密道?」
「这个平贝子鬼鬼祟祟的,这些日子我瞧那润王府里有很多古怪!」
「古怪?那人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会什么样的古怪?」
「润王府园子里的假山奇石,其实暗布五行八卦阵,只要阵头一起,外面的生人误陷很容易就会迷失!」新眉是江湖卖艺出身,打小跟著爹爹四处行走江湖卖艺,见多识广加以她的父亲在旁指点,她於是看得出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与其他术数旁门左道。
「不仅如此,润王府内奴仆看起来都不像寻常人,」新眉接下说:「他们个个身怀武艺,却装做全然不会武功的模样!」
「这不就跟牡丹苑里,那些保镳的情况一模一样?」
「正是!不过润王府这群人看起来更加诡异!」
子扬挑起眉。
「我瞧他们夜里时常在府里巡逻,好似趁著黑夜,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倒有趣!」
新眉朝那洞口张望。「这洞里头有什么?」
「就是上回我误打误撞,探到的那张图腾所在之处。」
「这么说,平贝子也知道这里?」
「看起来如此,而且他热门熟路,看来不止来过一次。」
「这就怪了……」
「话说回来,贝勒爷和格格跟我约了三更在这洞口见面,却直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子扬忧心忡忡。
「格格也来了?」新眉瞪大眼睛。「贝勒爷怎么肯让她跟著?」
「关於这点,」子扬笑得诡异。「我也觉得奇怪!」
「子扬,咱们需不需要进洞里瞧瞧?」
「不必,这回我除了摹拟图像外,里面我已经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机关。」子扬沉吟片刻,然後接著对新眉:「这儿咱们就别管了,我瞧他进去这头也翻不出个什么名堂来,我看咱们先回四合院好了,也许贝勒爷和格格已经先回去了,等不到他们俩我实在不放心。」
「可如果贝勒爷和格格没回四合院呢?」新眉问。
「那也得咱们先回去瞧过再说!」
「那还等什么,快回四合院吧!」
两人於是离开梯洞所在处,心急如焚赶回四合院。
然而子扬并不知道,禧珍与永琰两人,此刻正被困在他们脚下数里之处。
☆ ☆ ☆
禧珍张著小嘴看著眼前这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永琰,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禧珍想不透所以问永琰。
永琰没吭声。他沉著地观察著眼前这前所未见的景象!正确地说,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也没什么特异之处。门开後是一处极其宽敞、像是书房的地方、可这里头不但有许多排奇形怪状的椅子,前方还有许多排奇形怪状的桌子……
然而让两人惊讶不已的是,「书房」前头那片怪异的大墙上,居然「画」了一个庞大、诡异的怪东西!可说「画」的并不贴切,那墙就像一面窗子,从书房内望去,就像从窗里头望到窗外头!「那叫玻璃,可就算是进贡到宫里的宝贝,也从没这么净透的,更不可能有这样的手艺,能做成这么大片的玻璃框子!」永琰徐声道。
康熙三十五年,皇帝下令成立清宫玻璃厂。琉璃工艺技术,正式提升到量产出品的阶段。
「玻璃?跟琉璃有什么不一样?」禧珍眨巴著眼问。
「玻璃就是琉璃,也叫水玉,除了玻璃这个名词外,其他都是古名。」
「这么说,在玻璃另一头的,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吗?」禧珍跑到那一大片、足有她二十人宽的玻璃墙前,拿鼻子贴著那冰冰凉凉的玻璃片儿,瞪著另一头那庞大、诡异的怪东西。
「你不觉得,这个东西仿佛似曾相识,与我们今晚才见过的「怪东西」有一点相像?」永琰走到她身边。
「对呀!」禧珍想起来了!「这就像今晚我们在墙里密室,见到的那张怪图!那怪图上画的就是这个!」
永琰也望向玻璃外。
那「怪东西」就在深达数丈的地底下方。这房间就好像筑在绝壁,透过玻璃框子能见识到外面及下头的景象!「老天爷……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呀?」禧珍惊叹著,目不转睛地。
原来真有其物!而且如此巨大、古怪的物体,竟然就深埋在赵府的地底下。
「珍儿!」永琰忽然叫她。
禧珍转过头才发现,永琰已经不在她身边了。「咦?永琰,你站在那儿做什么?那不是咱们进来的地方吗?」
「不一样,咱们进来的地方是另一侧。」
「那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她走到永琰身边。
「这儿有另一道门。」他答,指著壁上的圆孔。
凭著敏锐的观察力,永琰已经发现凡是那圆孔所在之处,必处於浪形壁面的高点。换言之,当他们坠落井底时,那条连接井底的甬道,壁面少说有三个以上的浪形起伏,依推断甬道里应该不仅止有一道密门。只过当时他们未曾仔细搜索。
「另一道门?」禧珍好奇地凑上去细瞧,果然发现另一个小圆孔。「你怎么知道这儿有门的,永琰?」
「你瞧,我们每回看见圆孔的地方,不都在那浪顶上?」
「对呀!」禧珍惊叹。「你不愧比我聪明那么一点点儿!」佩服不已。
「好说、好说。」他低笑。
禧珍於是拿起银珠塞入孔内,密门立即开启。
那里头仍旧是间封闭室的模样。
「看起来,这房间是所有通道最终目的地。」永琰拉著禧珍的手走进那另一间封闭室。
这回,那封闭室朝上滑动,片刻功夫已经停下,密门自动开启。
他们忽然来到了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地方——
就是井底。
第六章
子扬与新眉回到四合院後,仍然没见到主子。
「阿布坦,贝勒爷还没回来吗?」子扬上阿布坦的四合院找爷。
「你不是跟贝勒爷出门办事了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阿布坦见到新眉,略感惊讶。「还有呀,新眉,现在都五更天了,你没留在润王府陪格格,怎么回到四合院来了?」
「子扬说格格跟著贝勒爷一道出门了!我是跟踪平贝子,一路到了赵府,才巧遇子扬的。」新眉答。
「格格跟贝勒爷一道出门?」阿布坦瞪大眼睛,仿佛刚才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稀奇事儿。
「废话少说!阿布坦,我问你,爷呢?」
「爷?」阿布坦嗤之以鼻。「这会儿你倒跟我要起爷来了——」
「贝勒爷跟格格都失踪了!」新眉插嘴:「子扬在赵府,同他们俩约好了三更天会合,可一直到刚才咱们离开赵府的时候,仍没瞧见贝勒爷跟格格的踪影!」
「什么?!」阿布坦这下脸色变了。「你们的意思是——贝勒爷丢了?」
「耳背呗你?不止贝勒爷,还有格格呢!」子扬皱起眉头,他难得愁眉苦脸。
阿布坦愣了半晌,接著便突然转个身往四合院外冲——
「喂,你干什么你?!」子扬拦住他。
「干什么?我找爷去呀我!」阿布坦鼻子眉头全皱在一团了。他的王子,可比他的性命还重要!「找爷?」子扬嗤一声。「没头没脑的,你上哪儿找爷去?」
「我——」阿布坦答不上话。
子扬翻个白眼。
「我瞧咱们还是得回赵府找人。」新眉出主意。
「这才是句人话!」阿布坦点头如捣蒜。
「你这什么意思?」子扬质问他。
「什么意思你自个儿心底清楚!」阿布坦给子扬两颗白眼珠子。
「我清楚?」子扬心头急,特别容易被惹火。「你倒给我说明白,我心底清楚什么?!」他对著阿布坦的右耳吼。
「好,那么我今天就好好说个明白了!岳子扬,你好好听著!我说你奉主不忠、交友不义、居心不仁、其行不肖!」
「暍!我说你哪来这么多不乾不净的词儿呀你引」
「我瞧你才不乾不净!一肚子贼心眼,才会把我的爷给弄丢了!」
「你——」
「好了!我说你们两个!」新眉又气又无奈。「贝勒爷跟格格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