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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孩子……林若素看着他,皱起了眉毛,他也太能睡了吧。洗澡都没把他弄醒?
林若素本就累,此刻见孩子还是睡着,心里也是一松,奇乏无比,也就昏沉地睡了过去。
孩子一出生,御产嬷嬷便支了个丫头出去跟等在外面的三个男人报了信,母子平安。此刻,她见林若素睡去,玉叶在一旁伺候着,她便抱了孩子出来。
先是身为大夫的陆砚抱过孩子看了一会儿,呼吸平稳,脉象宁和,他这才放下了心。本来他还一直担心,林若素在怀孕期间大伤过,又险遭小产,胎儿出世后极有可能先天不足。但现在看来,孩子的情况很好,一切正常。
宋星楼好奇地抱过孩子。这个软软绵棉的小躯体显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用力不是,不用力也不是:“难产生出来的孩子都这么小吗?”
忽然想起以前,林若素挖苦宋星楼时说过的,“人可以没有知识,但不能没有常识”的话,陆砚微笑着道:“孩子刚生下来时,总是这么小的。”
安无忧看也没有看孩子一眼,径直走进了林若素的房间。即便御产嬷嬷说她已经睡着了,他也要亲眼见到她平安。
宋星楼对那个小小的躯体依然惊奇不已,但不管他怎么逗弄,他都不醒,他便抱着他,随着陆砚一起进了林若素的房间。
见到林若素睡得很沉,安无忧这才放下心来,接过宋星楼怀里的孩子,坐在她床边守着。
陆砚替她把过脉,确信她已经没有大碍,这才亲自去煎药。
赶巧,赵管家进来,回禀宋星楼,已经找到了几个合适的伶人,需要请宋星楼亲自去看看,定个人选。宋星楼虽然不太情愿,但毕竟事关太后的寿筵,便就出去了。
半夜,林若素醒来时,只有安无忧坐在她的床边。
“无忧……”
“姐。”安无忧轻声应道:“你怎么样?要喝水吗?”
林若素点点头。这生孩子时疼得她的尖叫简直堪比帕瓦罗蒂的高音部,现在嗓子干得快冒烟了。
安无忧把孩子轻轻放到睡筐里,然后去桌边倒了一杯水。
“他,还在睡?”林若素都感觉惊奇了,这个小孩怎么这么能睡?
“嗯。”安无忧点点头,端着杯子回到林若素床前。
林若素喝过水,感觉舒服多了:“水是温的?”这秋天了,秋老虎的威力还是很大,茶壶里有热茶还是不多见的。
安无忧只是道:“你不能喝凉的。”御产嬷嬷已经被宋星楼派人送回了宫,临走前,她交代几个使唤丫头需要注意的一些事,安无忧在一旁听着,也记下了不少。桌上茶壶里的茶他在林若素睡梦之中已经换过几回了,只为了林若素醒来时可以有热茶喝。当然,这些他自是不会多说。
林若素原本生活在现在,这些产后注意的事项她多少也知道些,当下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姐。”沉默了一会儿,安无忧突然开了口。
“嗯?”
“我之前,一直很不安。”安无忧想了想,声音低沉地道。
林若素顿了顿,才从安无忧的眼神里明白过来,他口里的“之前”,指的是自己难产。
“担心我会死吗?”林若素轻声问。
安无忧摇摇头:“不是。”
林若素有些惊讶自己猜的不对。“那是……”
安无忧缓缓地道:“是害怕。”
“害怕?”林若素重复道,不明白这和“担心”有什么差别。
安无忧默默起身,拿了香垫靠在林若素背后,在慢慢扶她坐了起来,低声道:“是的,害怕。”
他重新坐下,似看着林若素,又似没有看着她,慢慢地说:“原来,我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如果你对一样东西产生执着了,你就容易死于这个东西。而我有的,不过是自己的命而已。但我不怕死,而其他,也都是无关紧要的。”
林若素知道他说的小时候,其实就是在做杀手之前,在谷里与世隔绝接受训练的日子。自从和自己一起后,安无忧很少这样主动说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几乎是没有。印象之中,他总是静静地站在自己身旁,看着自己开心,看着自己不开心,看着自己健康,看着自己生病,尽力地去保护自己。虽然说是做了姐弟,其实更多的时候,照顾人的一方都是他。林若素有些汗颜,自己似乎很少关心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此刻,既然安无忧难得地开了口,林若素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像有人贪钱,就容易因财而死,有人恋色,就容易做了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是吗?”
安无忧点点头:“执着会产生恐惧,没得到时有得不到的恐惧,得到之后有得不到更多的恐惧,还有会失去的恐惧。而这些恐惧,就是害怕。”
林若素抬起头,望向安无忧的双眼:“而你现在害怕了?”
安无忧笑了,捋了捋林若素因为睡觉而凌乱的头发:“嗯。”
“那你现在这么开心。”林若素小声嘀咕。
“因为,我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安无忧淡淡地笑着,林若素看在眼里却是无限心疼。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心里这么落寞着。
她故意凶巴巴地道:“谁敢说你不像人了?我替你出头!”
安无忧摇了摇头:“原来的我,只是会杀人的工具而已。即使,后来,一路硬要随着你,也只不过是因为自己都不知道,除去杀手这层外衣,我还能何去何从?”
林若素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半晌,也只是把手轻轻放在安无忧的肩头:“无忧。”
安无忧笑着抬起头:“姐,你当时是不是很难办?”
林若素笑道:“我难办什么?为难有人给我包吃包住包给钱花?”她得意地哼哼,“幸好当时是我捡到你,要是别人,你这么好骗,早被人卖了。”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这么好运,在路上走走也能捡到这样的少年的,嘿嘿。
安无忧随林若素说,只是笑着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即便身体虚弱,即便刚刚睡醒,她依然是那个我行我素的林若素,天上地下,只此一人。
看着安无忧只是笑,林若素不满地嘟囔:“你笑得这么好看,真不知道我还能做你几年的主,你就要娶妻对着别人笑了。”林若素玩笑了几句,心里却真是有点吃味了。
安无忧站起身,有些青涩地抱住林若素。
林若素一愣,在安无忧的怀里闷声问:“无忧,你……”
“姐,不要说话。”安无忧用下巴抵住林若素的头顶,轻轻地摩挲着。
林若素听了安无忧话里不曾有过的情绪,虽不知他怎么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
“我不害怕死,可是,我害怕你会死。”安无忧在心里道。
“姐,我……”安无忧正要说什么,陆砚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见到房里的情景,尴尬地一愣,便转了身又要出去。
“陆砚。”林若素出声喊他。
陆砚回过头,神色已经恢复了平常,温柔地笑道:“我不放心,来看看你。”
第三十章 青青子衿
正文 第三十章 青青子衿 安无忧本不想离开。但是,林若素却坚持让他回房去睡一会儿。林若素知道,不趁着自己醒着的时候叫他去睡,那他一定会守着自己,直到自己下一次睡去再醒来。底子好也不能这么折腾。
安无忧只好答应,走前深深看了陆砚一眼。陆砚向他报以微笑。
安无忧走后,林若素转向陆砚道:“你这么晚了还不睡?”据她住在结草庐时的观察,他的作息时间那是相当规律啊——标准的早睡早起。
陆砚只是笑着摇摇头:“来看过你,我便去睡。”他绝口不提刚才进门看到的那一幕,仿佛压根什么也没有发生。
林若素很感激他的体贴细心。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为什么安无忧会抱着她。因为姐弟感情好?总觉得有点牵强。林若素感觉自己来到古代后,思想也变得保守了,只是一个温情的拥抱而已,其实也没什么,高中毕业前夕,她还和同桌的男生抱头痛哭咧。可她偏偏要和自己较真儿,总觉得似乎没个说法仿佛就说不过去似的。
陆砚见她闭口不语,便又替她把脉。
林若素笑道:“陆砚,你的这个职业习惯可不太好。”
陆砚不解地望向她,脸上的笑容却不变:“什么?”
林若素朝着陆砚给自己把脉的手努努嘴:“好像你每次见到我,都会给我把脉。你说,你要是走在大街上,随便碰上个姑娘就过去给人家把脉,人家不把你当成登徒子才怪。”
陆砚见林若素脉象稳定,这才笑着收回手:“我怎会随便就去给人把脉?”
林若素撇嘴道:“玩笑嘛,你那么认真做什么?”真是,脾气这么好,怎么就没有幽默感昵?虽然幽默感和脾气好像没什么内在联系,可林若素偏偏就认为脾气好的帅哥都应该富有幽默感。绅士定律嘛,长相英俊,彬彬有礼,幽默风趣。
陆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孩子我也看过了,很健康,一切都好。”
“嗯。”林若素点点头,随后笑道:“瑞王府的伙食那么好,可不是白吃的。”
陆砚被林若素的说法逗得莞尔,尤其是林若素后面又特地谄媚无比地凑过来加了一句:“当然当然,陆大神医的安胎药更是功不可没。”
陆砚想到自己煎的药,便对林若素道:“我刚才煎了几帖药,都是产后补气的,早上玉叶给你端早膳来时会一并端来。这些药,是温了几遍药效也没事的。”
林若素皱了皱眉:“你是因为煎药才弄到这么晚的吧?你白天结草庐那么忙,煎药的事就不要自己亲自动手了。再说,”她握握拳头,展示她其实没有肌肉的小胳膊,“我现在很好,不用整天那么补啦。”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中药真的很苦啊,她连茶叶泡的茶都敬而远之,何况这苦到人舌头发麻的汤药。
陆砚显然不同意她的说法:“产后极易感染风寒,容易落下病根,是很难根治的,而且,现在是秋天,天干物燥人乏,身体倦怠,自是更容易……”
林若素一听陆砚给她吐这些医学泡泡就头晕:“打住打住,我明白了,总之我要是不吃药,就会后果很严重,是吧?”
陆砚点点头:“不错。”
呼,总算停住了。林若素在心里道,再听下去,陆砚就是给她砒霜、鹤顶红什么的她都照喝不误。自己算是明白,为什么《大话西游》里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会因为唐僧的啰嗦而几近抓狂了。就和现在一样自己的状况一样。不管你是个人习惯也好,是私人爱好也罢,不要强迫听你说啊。
想了想,林若素如小学生课堂提问一样举起右手:“陆砚,我可不可以提个小小的意见?”
“什么?”陆砚好脾气地问。
“要是和药效不抵消,我下次吃药在里面和些红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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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知道她是怕苦,便笑了:“嗯。”
林若素望着陆砚总是一片平和的笑容,想了想,缓缓地问:“你,不好奇吗?”
陆砚问道:“好奇什么?”
林若素望了一眼睡筐,避开陆砚的眼睛:“你不好奇,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不好奇我的来历吗?”
陆砚笑了:“说不好奇是假的。但你既然不提,自然有你不愿说的原因。不过,”他迟疑地顿了一下,顺着林若素望向睡筐里的孩子,接着道,“我猜想,他的父亲是我们之前在街上遇见的那个男子。”
林若素苦笑道:“陆砚,你看事情还真是透彻。不错,他的确是孩子的父亲。上次我说,让你不要问,我以后会告诉你。但后来,我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她看向一直静静地听她说话的陆砚,后者对她报以理解的一笑。
林若素想了想,试图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我并不想瞒着任何人我的来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说。”怎么越说越乱?林若素心烦地扯了扯罗帐垂下的帐角。
陆砚拉开她的手,放回绫绸紫缎的被面上,轻声道:“慢慢说。”
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总能让林若素的焦躁平复下来。上次临产前是这样,这次也是如此。林若素感激地看了看陆砚:“他是我原来的夫君。也是惊雷山庄的庄主,赤炎霜。”
“安安”,仿佛又听到了他的声音,提到赤炎霜的名字时,林若素的心别样地悸动了一阵。
安敏,是你吗?林若素在心里问,但久久得不到回应。想到那次,太虚幻境一般的梦境,还有最后那句若有似无的叹息。
“以后,你便是我了……”想起这句话,林若素眼底一片黯然。
“若素。”陆砚轻轻地唤她。眼前这个女子,平日里嬉笑怒骂,皆表于形。却从不曾像此刻这样心事重重过。那削瘦的双肩,到底担着怎样的过往?陆砚无奈自己即使医术高明,却医不了心病。
对上陆砚关切的眼神,林若素敛回心思,笑了笑:“我没事。”
有那么一刻,她想把自己的来历原原本本地告诉眼前这个让人心安的男子。他的笑容,让她安心;他的温柔,让她沉静。但考虑之后,她还是只是像对安无忧讲的那样,说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其实也说不上假,安敏的生平她几乎没有改动,只是隐瞒了自己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一缕幽魂。
陆砚听了林若素的话,却没说什么,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多少变化。
撇开心里因为念及赤炎霜时的异样,林若素好奇地问:“你不觉得惊奇吗?”
陆砚摇摇头。他早就知道,她这样的女子,必定有着不寻常的过往。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听她说着自己的往事,虽然她的脸上没有悲喜,自己却在心里,为她心疼。她不是迎风而泣,飞絮四撒的弱柳,一副柔弱的身子却总是脸上笑着,对自己,对别人。伤重也好,难产也好,即便生死一线悬,也没有见她流过一滴泪,过后,又是一脸艳阳天。她不是那种如宋星楼一般让人惊艳的美人,却自有一番神采,妩媚灵动,不知不觉,就攫住了自己的视线,再也移不开半分。
林若素见陆砚不答,便向他看去。只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像加多了盐的汤,添多了柴的火,浓着,深着,包含了太多,多到让她不解,让她疑惑,让她不安,让她不自觉地开口去转移话题:“陆砚,你再这样发呆我就要睡着了。”
回过神来的陆砚敛了神色,又是寻常温和内敛的样子,微笑道:“大概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神游了。”
林若素点点头,就势而道:“我也乏了。那你早点回房休息吧。”此刻,她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也就不留他了。
陆砚起身,扶着林若素躺下。这个动作却让躺下的林若素感觉怪怪的。平时无忧这样扶自己还好,而陆砚原来也不是没有因为诊治而亲近过自己,此刻自己怎么就这么敏感呢?
正奇怪着,林若素一偏头,见到陆砚还在门前站着看着自己,便朝他笑笑:“快回去休息吧。要是明天陆神医精神不济,开错方子,可就砸了结草庐的牌子了。”
陆砚这才笑着轻轻带上门。
林若素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本来的睡意因为和陆砚的谈话而全跑了,她几番转侧,都睡不着。口里又干,便想起身去倒茶。结果被子厚重,她又力乏,一个没站稳,被绊住脚,竟这样就直直地摔了下去。
林若素直觉地闭上眼睛,仿佛自己看不见,就摔不疼似的,鸵鸟心态尽显无遗。却不想,下一秒,自己却掉进一个温温软软的怀抱。
没有睁开眼,林若素直觉是陆砚又折了回来,开口便唤:“陆砚。”
话一出口,她又反应过来,陆砚不会武功,怎么会这么迅速地接住自己:“无忧?”
头顶上传来一声冷哼:“笨女人,你的眼睛不用来看人留着做什么?”
林若素惊讶地睁开眼:“宋星楼,怎么是你?”
宋星楼邪勾嘴角:“怎么不能是我?”
第三十一章 有奶就是娘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有奶就是娘 “我忙完了事情就来看你,还救了你让你免于摔个四脚朝天,可是你还连着认错我两次,真是让人寒心哪。”宋星楼无视林若素强烈要求自己走回床边,把她抱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