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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瞪一眼,慕容晴跟着翻身坐起,同时嫌恶地将头上的沉重凤冠摘下,直接丢到旁边去,开口就是一顿教训,「我这样撞你,看你痛不痛?以后不行这样,知不知道?」洞房花烛夜,新娘子像训小孩似的训新郎倌,也算是一绝了。
「知、知道!」张着无辜眼眸聆听训斥,齐砚完全不敢有二话。
见他这傻愣样,慕容晴哪还骂得下去,登时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见她展颜而笑,齐砚心下一松,也跟着傻笑起来。一时间,就见这对刚成为夫妻的新人在洞房花烛夜啥事也没做,双双坐在床榻上相视傻笑。
好一会儿后,齐砚终于想到有啥不对劲,不禁满眼迷惑瞅着她。「阿晴,你……你怎么变成女的了?」憨憨的脸庞满布不解。
「我本来就是女的!」失笑斜横一眼,好似这就是最好的解释。
也亏得齐砚能接受这种不是答案的答案,只是愣愣地「哦」了一声,继续问第二个疑惑。「那妳怎么又变成我的媳妇儿了?」娘说新娘子就是他的媳妇儿,她是新娘子,自然就是他的媳妇儿了。
「因为你爹娘向我爹娘提亲,我爹娘答应了,所以我就成了你的媳妇儿了。」眼珠子一转,慕容晴四两拨千金,依然给了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而且还卑鄙的故意佯怒道:「怎么?不喜欢我当你的媳妇儿?」若他敢说是,绝对给他好看!
齐砚再怎么傻,也懂得看人脸色。再说,他真的没有不喜欢,反而还很高兴呢!
「没有!没有!我好喜欢的!阿晴对我好,我好喜欢阿晴当我的媳妇儿……」急忙摇头否认,深怕她不相信。
「那就好!」满意点头,再次指使他。「去!倒两杯酒过来。」
看来那踢花轿,对新娘子施展威风的仪式是没效的!可怜的齐砚注定从新婚之夜开始,下半辈子是要让娘子给压到底了,他完全不懂得反抗,乖乖去花桌上倒了两杯酒过来。
接过其中一杯,手臂和他的交勾,示意他喝下杯中酒后,慕容晴亦一口喝下,随即微微一笑。「齐砚,这就是交杯酒,你懂不懂?」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齐砚咧嘴一笑。「阿晴,喝完交杯酒,我们是不是就要睡觉了?」今天被好多人一下子喊过来、一下子叫过去,做了许多奇怪的事儿,他现在好累、好想睡觉喔!
闻言,想到啥似的,她颊生红晕,心跳飞快,虽然很怀疑他究竟懂不懂洞房花烛夜的「睡觉」指的是啥,但还是轻「嗯」了声,表示答应了。
见状,齐砚好开心,揉着眼睛、抱着她一起躺下,嘴角漾笑,意识蒙胧……
嘻!爹爹说今晚要抱着媳妇儿一起睡呢!若是不识得的人,他一点都不想抱的,但媳妇儿既然是阿晴,他心中好欢喜,自然会想抱了,而且不只今天要抱,以后也每天都要抱……每天……每天……
躺在床上,任由他紧紧搂抱着自己,慕容晴脸上火热羞红,心跳如擂鼓,紧张地闭起眼等着……等着……
良好春宵逐渐流逝,龙凤花烛的火光不停跃动,许久、许久过去,娇羞的新娘子在等待中,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转为疑惑……
奇怪!他怎么完全没动静……慢着!怎么好像有听到细微的鼾声?像似意识到啥,她猛然睁眼,扭头朝身边人瞧去,当下差点没吐血身亡!
这个呆子,竟然就这样睡着了!他、他、他脑袋装啥啊?害她还紧张兮兮的以为他真的懂……
想到这里,差点没气得一掌将他打醒,可心中却又明白,就算将他打醒,说不定他也搞不懂她在恼什么,登时不禁火气全消,长长叹了一口大气。
「呆瓜,该不会连那种事也得由我来启发你吧……」
万分无奈的哀怨声轻轻荡漾在本该春色旖旎、如今却新郎倌径自酣睡的新房内,某个新嫁娘心情极为复杂地度过「平平安安」的洞房花烛夜……
第六章
翌日。
一大清早,新房内,齐砚被轻快啼叫的鸟叫声给吵醒,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意识蒙胧的坐了起来,有些迷惘地看着身旁空空的床位……
咦?阿晴呢?他记得昨晚阿晴变成他的媳妇儿了,然后他很开心地抱着她一起睡,怎么现在不见了?难道是他在作梦吗?不要!不要!他不要这是梦!他要阿晴真的是他的媳妇儿!
以为自己真的发了个美梦,梦醒后,什么都没有了,当下他慌乱直叫,「阿晴?阿晴?妳在哪儿?阿晴……」
「叫我干什么?」蓦地,床帐被掀了开来,慕容晴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床边,扬眉露出笑容。
「阿晴……」愣愣瞅着她,齐砚憨憨笑了。「原来不是梦!妳没消失呢……」嘻!阿晴真的是他的媳妇儿了。
「呆瓜!」笑骂一声,轻快命令,「既然醒了,赶快梳洗一下,等会儿你还得陪我一起去向爹娘请安奉茶呢!」
「好。」乖乖应了声,他下床弯身穿鞋,才穿好,一抬起头,热毛巾已送至眼前,定晴一瞧,笑嘻嘻捧着毛巾的清秀丫鬟竟是--
「小豆子!」他大叫,认出人来。
「姑爷,奴婢真名叫红豆,别再小豆子、小豆子的叫人家了!」红豆嘟嘴纠正,总觉小豆子这名儿实在不怎么样。
「红豆。」点点头,齐砚认真记下。接过热毛巾胡乱擦了下脸后,马上开开心心地蹭到慕容晴身边。
瞧他像小狗似的一脸讨好表情,慕容晴摇头失笑,让红豆取来他的衣饰后,细心帮他穿戴整齐,接着压着他坐在梳妆台前,以着轻巧的手劲梳理他一头黑发,最后系上书生方巾。
「行了!」大功告成,她拍拍他的头,满意地看着铜镜上映照出来的翩翩美少年。
「谢谢!」起身又挨到她身边,齐砚露出腼腆笑容。「阿晴,妳真好!」
「哪儿好?」斜睨反问,存心为难某个呆瓜。
有些被问住,他一脸傻相,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例子。「梳头好温柔,不会痛,好好,不像小九。」
「哦?以前都是小九帮你梳头的?怎么没有丫鬟帮你吗?」有趣笑问。
「对啊!」点点头又摇摇头。「小九不喜欢丫鬟,我也不喜欢。」
「为什么?」这下她可好奇了。
「以前有丫鬟帮我,可是她们时常聚在一起,莫名其妙地指着我偷笑,我不喜欢。」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却很明白自己不喜欢。
看来齐家对下人太过放任,倒让下人没规矩,胆敢欺上主子了!
眸底迅速闪过一丝冷光,慕容晴却对他漾起柔笑,将话题拉回来。「小九帮你梳头,你觉得痛?」
「对!好痛!」点头如捣蒜,想到小九梳头的手劲,俊脸霎时皱成一团,苦兮兮地要求。「阿晴,以后都妳帮我梳,好不好?」
「好!」微笑答应,牵着他一起出了房门,迎向早晨的灿烂金阳。「走吧!我们该去向爹娘请安了。」
「嗯!」得到肯定答复,齐砚可乐了,一路上净绕着新媳妇儿打转,欢欢喜喜地准备去见爹娘。
大厅上,慕容晴恭恭敬敬地向公婆奉茶请安,而齐砚则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净是憨傻笑容。
啜了口儿媳妇乖巧奉上的香茶,齐氏夫妇仔细端详眼前俏美清丽的慕容晴后,默契甚佳地互觑一眼,心中皆是相同的心思……
哎呀!这慕容家的女儿,相貌可真是出众;而由那双闪着湛亮光彩的眼眸,更看得出是个灵敏聪慧的姑娘啊!没想到慕容老弟竟如此重信诺,愿意将如此标致的女儿嫁给他的傻儿子,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
想到这儿,夫妻俩不禁眼眶微红,悄悄以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湿润。
慕容晴见状,心下不禁暗自失笑,总算明白齐砚的爱哭是打哪儿传来的,不过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谨守为人儿媳的本分,柔顺站在两人面前。
「坐,坐、坐!快别站着,脚发酸了可不好。」这可是祖上积德才有姑娘愿嫁给自己的傻儿子,齐夫人极力展现最慈祥、亲切的态度,打算日后好好的疼惜、对待她,不让她后悔嫁入齐家。
「谢谢娘!」拉着齐砚一同坐下,慕容晴露出欺瞒世人的温婉微笑。
见她亲亲热热拉着齐砚,半点也无嫌弃之色,齐老爷赞许一笑。「媳妇啊……」
「爹,您叫我晴儿吧!我爹娘都是这么叫我的。」轻轻打断他,慕容晴温言笑道,万分不习惯被人「媳妇、媳妇」的叫。
马上顺从她意,齐老爷疼惜道:「晴儿,妳刚嫁过来齐家,若有什么不习惯,或缺什么东西,尽管说,千万别客气,知道吗?」
「谢谢爹,我明白。」抿唇一笑,很清楚自己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点点头,齐氏夫妇有默契地又互看一眼,随即齐老爷作势咳了一声,迅速自椅子上起身。
「砚儿,今日天气不错,你陪爹到外头赏花去。」话落,率先迈步出了大厅,不让儿子有拒绝的机会。
瞧瞧外头爹爹的身影,又转头看看慕容晴,齐砚好生为难,有些不想离开慕容晴身边。
哪会不知公婆是有意支开他,慕容晴微微一笑。「去吧!爹在等你呢!」
被她催赶,齐砚总算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出厅去了。
眼见他离开,齐夫人挥退下人,直到大厅仅剩她们两人,这才支支吾吾的出言探问--
「昨夜……妳和砚儿处得还好吗?」
「挺好的,娘。」莞尔暗笑,慕容晴何等机灵,马上猜出婆婆想探问些什么。
听不出自己真正想知道的,齐夫人不气不馁再次探问,「呃……砚儿他……他咋儿夜里有和妳一同『睡』吧?」睡字还特别加重音。
「齐砚是我的夫婿,我们自然是一起睡了。」抿唇一笑,轻轻淡淡的语调让人听不出任何线索。
闻言,齐夫人实在听不出她的「睡」是指单纯睡觉,还是另有其它意思?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当下横了心,顾不得丢脸,将一直放在身旁桌几上的木盒子交给她。
「娘,这是?」看着手上精致的木雕盒子,慕容晴有些纳闷。
「这、这是当年我嫁过来时,我娘给我的压箱底嫁妆,现下我送给妳,妳……妳回房再打开来看看吧!有空……有空就和砚儿一起练习、练习……」话到最后,尴尬地说不下去了。
见她脸红异常,说话又结结巴巴的,慕容晴虽然疑惑,却也不好再多问,只能微笑道谢,在她的催促下,径自先回房了。
不久后,当慕容晴回到房内打开木盒子一瞧,好一会儿时间只能瞠眼瞪着里头一张张描绘精美的图画,简直说不出话儿来。
直到许久过后,当她终于回过神来,这才猛然爆出惊天动地的大笑,久久无法遏止……
另一边,花园里,同样的探问也发生在某对父子身上。
「砚儿,爹有件事问你,你得老老实实跟爹说。」老脸严肃。
呆呆地点了点头,齐砚就算想说谎,也不是说谎的料。
「你……昨儿夜里可有照爹的话做?」
「啊?」搔搔头,一时想不起来爹亲说过些什么?
「你可有抱着你的媳妇儿一起睡?」见他一脸茫然,只好挑明了讲。
原来是问这个!眼睛一亮,齐砚点头如捣蒜,笑得可开心了。「有、有、有!我有抱阿晴一起睡喔!」完全没说谎。
还是有点怀疑,再问得更详细些。「可……可压着她了?」唉……竟然探问儿子、媳妇的闺房之事,实在不成体统,但……但没办法啊!儿子这般傻,真怕他什么都不懂,有娶妻跟没娶妻一个样。
「有啊!」再次点头,依然没撒谎,未了再补上一句。「爹,阿晴抱起来香香的、软软的,感觉好舒服呢!我抱了一整晚喔!」
「有就好!有就好!你继续好好努力……」呜……真的成事啦!儿子是真正的男人了,不久后就可以抱孙子了!
霎时间,就见花园里的某对父子,老的欣喜儿子终于开窍,高兴得涕泪纵横,满脸欣慰之色;而年轻的则迷惑地直搔头,不懂爹亲究竟在哭些什么?
成亲后的日子过得飞快,慕容晴悠悠闲闲当个少夫人,镇日和齐砚东聊聊、西逛逛,闲来无事逗着他玩,过得也挺逍遥。
这日午后,她午睡醒来,发现齐砚一反常态,不若往日那般陪着她午睡,连人也不知跑哪儿去?
慵慵懒懒出了房,就见红豆坐在回廊下打盹,叫醒她问齐砚下落,这才知道原来在半个时辰前,他和小九一同到后园去了。
思及后园有座荷花池,时值盛夏,莲荷绽放,和风拂过,清香扑鼻,倒也是个极佳的消暑之地,想来齐砚是去那儿乘凉了。
让红豆进房整理,她心情极佳地自个儿晃出了她和齐砚居住的院落,穿过层层回廊,慢慢朝后园逛去。
不一会儿,来到后园,远远就瞧见小九受不住凉风诱惑,坐靠在大树下睡着了,而齐砚则一个人窝在凉亭内,不知在忙些什么?
不动声色悄悄从他后方进了凉亭,探头细瞧,这才发现他竟然是在作画,而且还是个女子画像。
「好画!」乍见画像,她忍不住惊艳赞叹,随即才想到--画像上清丽脱俗的绝美女子是谁?
被突如其来的赞喝给吓到,扭头一看,原来是她无声无息到来,齐砚马上笑开脸。「阿晴,妳吓了我一跳呢!」
吓一跳?若没解释清楚画像上的女子是谁,他要吓一跳的事还多着呢!
横了一记冷冷斜睨,慕容晴若无其事微笑,「这画上的姑娘是谁?你怎么会画人家呢?」
「这是荷花姊姊啊!」一副理所当然,齐砚开心道:「是荷花姊姊请我帮她画的呢!」
荷花姊姊是谁?正想如此质问时,眼角余光蓦地扫到不远处的荷花池,突然想到他有个「牡丹姊姊」的先例,当下不禁莞尔,几乎可以确定「荷花姊姊」是何许人了。
「齐砚,你的荷花姊姊人在哪儿?」忍俊不禁笑问。
「在那儿跳舞啊!」大手一比,直接指向池里迎风摇曳的盛开荷花。
果然!又是他自个儿幻想出来的花仙姊姊。
摇头失笑,总算有心情欣赏他所绘的花仙画,细细审视下,忍不住再次赞叹。「齐砚,没想到你竟能绘得一手好画,实在令人料想不到!」谁会相信在旁人眼中是个傻子的他,画功竟如此精妙。
江南之地多出才子佳人,慕容晴以前以男装之姿与人往来,接触过各式各样的人,其中不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气洋溢的文人书生,所见过的丹青字画不胜其数,就连自己亦能绘上几笔,可能画得像他这般具有灵气的,还真没见过!
瞧瞧,那画中仙女在一朵朵盛开的荷花上翩然起舞,身姿曼妙,栩栩如生,彷佛随时会跃出纸上,在风中起舞而去。
难得受到赞美,齐砚开心地脸红了,讨好道:「阿晴,我还会画很多东西喔!妳要不要看?」
「好啊!」确实有意看他这是偶一佳作,还是真有如此高的绘画才华,慕容晴点着头在他身旁坐下,要他多绘些画作出来。
心中有些兴奋,齐砚握着狼毫,偏首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带着讨好的笑容反问:「阿晴,妳想要我画些什么?」
沉吟了下,想到自己的翠竹扇在客栈大火时烧毁了,她诡谲一笑。「画翠竹吧!别太大,我要拿来作扇面的。」等新扇子做好,又可以用它来敲他的头。
「好!」快乐答应,低头迅速在新的绢布上作画,完全不知自己正在「自作自受」。
就见他下笔苍劲有力,不多久,清雅翠绿的竹林画已绘制完成。笔墨还未干,他已经急巴巴的捧到她面前献宝。
接过绢布,瞧着那苍翠竹林,生动得好似随时会有凉风拂过,摇出满林的悦耳声响,光瞧便觉一阵凉意,慕容晴不由得又赞叹,终于确定他先前不是蒙的,而是真有绘画才华。
越瞧越是欢喜,她兴匆匆地又要他多画些,而齐砚当然不会拒绝,高高兴兴地作画,没多久,各式各样的花鸟山水画一张接着一张现身了。
细细欣赏着他的画作,真觉得他笔下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不仅是只有形貌,其神韵风采更是生动,好似画中万物都有生命,灵气逼人。
「齐砚,谁教你作画的?」非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