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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愿意竭尽所能去保护一个人的心情,已经多久不曾有过?原来不只是悲怆的旋律才能让人动容,单纯而温暖的欢乐时光更让人感动并向往,如果上天愿意赐予他伸出双手保护这个纯洁少年的机会,并以此来洗涤心灵深处的积垢,那么他愿意为之努力,并感恩不已。
巫琛一扫先前的愁郁,高兴得眉开眼笑,项锐辚觉得胸口发胀,好像承受不了这么美好的笑容似地,有一瞬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尴尬了片刻,他站起身,伸手拉少年起来,说:“不早了,回去睡吧。”
“嗯。”巫琛乖巧地点头,把手放入他的手掌,项锐辚低头看了一眼交握的两只手,自己黝黑粗糙的大手包住少年小一号的手,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肌肤相贴的地方漫上,交错的体温像一股电流,沿着手臂滑上,一直暖到心里。
白天玩了一整天,按理说他应该很快入睡的,可是他回到房间依然睡意全无。
并不是像往常那样压抑烦乱而难以入眠,心里是难得的恬淡清明,仿佛长久以来笼罩在上面的迷雾正在渐渐消散,使得这一片寂寞的荒原再一次阳光普照,暖意融融。
这样的惬意舒适让他舍不得早早睡去,想要多品尝一会儿,于是项锐辚关掉灯,披了件衣服坐在阳台上享受清凉的夜风。
江对岸就是他们放河灯的地方,又有几对情侣依偎在那里,把一盏盏承载着祝福与希望的花灯放到水上,火光点点,和满天繁星交相辉映。
那是什么?项锐辚坐直身体,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一捕熟悉的身影——巫琛?
他又跑到江边做什么?掉了什么东西吗?
巫琛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刚才放河灯的地方,蹲下身,在一盏灯上写了些什么,然后点燃它,小心翼翼地放到江里。
河灯越漂越远,岸上的少年闭着眼睛,虔诚地祈祷着什么,让项锐辚不禁好奇:这小鬼究竟许下了什么心愿,偏偏要趁他不在的时候去,搞得这么神秘?
巫琛祈祷完了,站在岸边伸了个懒腰,露出可爱的笑容,项锐辚下意识地身体后仰,将自己隐入暗影之中,像个邪恶的偷窥者一样,无法自已地揣测着少年的心事。
江面上拂来的风越发柔和,缠绵地吹起几缕额发,带来酥酥的微痒感觉,像少年的秘密一样,不住地撩动着他的心。
第二天,巫琛生怕他改变主意,一大早就跑过来敲门,也不管会不会因为扰人清梦而被骂了。
项锐辚由于昨夜睡得晚,才刚刚起床,睡眼惺忪地给他开了门,然后面无表情地进卫生间换洗。
把自己弄清爽了出来,发现巫琛已经给他收拾好了床铺,四处乱丢的脏衣服也收集起来堆成一堆,项锐辚擦着头发,开玩笑地说:“你要给我洗衣服吗?”
巫琛竟然点头,反而让他觉得过意不去,把盛脏衣服的篮子丢进浴室,说:“那怎么敢当?我自己来就好。”
“哦……”巫琛两眼发亮地看着他,腻声说:“项大哥,先跟我去旅行社办入职手续好不好?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老板了。”
项锐辚被他急不可耐的样子逗笑了,说:“急什么?怕我跑了不成?”
巫琛被说中心事,嘿嘿讪笑,催着他换衣服,又催他快点出门,项锐辚看着对方像小老鼠一样窜来窜去的急躁相,忍不住恶趣味上升,故意磨磨蹭蹭、慢条斯理地逗他,气得巫琛哇哇大叫,干脆自己动手,扑过来给他把衬衣扣子系好,然后连推带搡地把他弄出门。
到旅行社,胖胖的老板笑容掬地接待了他,看过相关证件之后,立即递过来一堆表格要他填,上面公司制度、员工薪酬、保险福利一应俱全,巫琛坐在他身边,兴奋得像只放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项锐辚一边填表,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交谈,果然,这小鬼坚持要和自己搭档,理由竟然是怕他这个外省人在公司被排挤所以一定要罩他。
项锐辚哑然失笑,斜了巫琛一眼,心想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会是谁罩谁吧?
胖老板被缠不过,点头答应了巫琛的要求,少年乐开了怀,从沙发上跳起来欢呼,项锐辚确定了和巫琛搭档之后,才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胖老板满意地和他握握手,说:“我代表公司欢迎你,项师傅,你是打算继续住小巫家还是搬到公司宿舍?”
“住我家住我家!”没等项锐辚做出反应,巫琛已经性急地替他回答,好像生怕他会拒绝,又转向项锐辚,说:“住我家嘛!按月交租金很便宜的,我还可以让阿婶给你优惠!”
像小动物一样的乞求眼神让人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拒绝,何况他本来也没想拒绝,于是顺水推舟点点头,巫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欢天喜地,围着他团团转,快乐之情溢于言表。
办完手续,胖老板送他们出门,爱怜地拍拍巫琛的头,叮嘱道:“这孩子傻里傻气的,项师傅,你多照顾他。”
“当然。”项锐辚点头,不用提醒,他已经决定把巫琛收到他的羽翼之下了,有他在,谁也别想欺负这小鬼。
7
巫琛的工作任务是三天带一次团,到暑期旅游旺季会变成隔天,在黄金周的时候基本就是密集战斗,天天带一群人上山乱爬,时间弹性很大,所以他们从旅行社出来,除了项锐辚要熟悉旅游路线和停车接站的地点外,基本上属于自由活动时间。
“项大哥,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巫琛很有担当地拍着胸脯保证,可惜一张充满稚气的脸实在欠缺说服力,项锐辚忍不住曲起手指弹他的头,摆出一张凶脸,说:“小鬼一个,装什么老成!去吃饭,你不饿吗?”他打赌巫琛肯定早晨一爬起来就跑去找他,跟他一样前腔贴着后背到处跑。
两个人找了个路边摊坐下吃早点,少年一心二用,一边吃一边偷眼瞧他,项锐辚面不改色地大吃大嚼,吃饱了之后,挑眉问巫琛:“小鬼,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犹犹豫豫的。”
“没有。”巫琛直摇头,想了一下,又说:“你能留下,我好高兴,真的!”
他有这么好吗?长相看起来凶巴巴不说,连脾气也是最不讨人喜欢的那种,既不温柔也不风趣,既不和善又不热情,这小鬼究竟看上他哪一点?
也许是因为巫琛天生热情奔放,对任何人都是这么易于亲近吧?项锐辚这么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猜测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低咳一声,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中挥去。
他意识到自己不仅对巫琛越来越关注,甚至产生了不该有独占欲,想要把这少年捧在手心里,让他的纯净和美好只为自己一人呈现。
心里一惊,赶紧克制这种邪恶的冲动,巫琛对他来说,就像天上的明月,不是他这种人可以染指的,上一次的教训告诉他这条路不仅荆棘密布、崎岖难行,而且极有可能通向谁也不愿意看到的黑暗未来,如今,难得有一缕光明照亮他的生命,他已经应该知足了。
“项大哥,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巫琛眨着一双纯澈的黑眼睛,兴致勃勃地问,项锐辚叫老板过来结账,顺手点了一根烟,漫不经心地说:“躺在床上听歌。”
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巫琛,已经开始觉得无聊的项锐辚早就收拾行李走人了,这个巴掌大的小城用两个小时就可以全部逛完,而对于很多人津津乐道的沈从文故居熊希龄故居,他一介粗人兼俗人实在提不起兴趣去参观,思来想去,就只剩窝在房间里听人家唱山歌这项娱乐了——反正江上不停地有人在唱,他不想听也得听。
“哦,这样啊。”巫琛没趣地看着他,说:“那我也在客栈里打扫好了。”
难道这小鬼又想带他出去玩了?项锐辚吐着烟圈,恶劣地开了个玩笑:“如果哪里有色情表演,我倒不介意去看一看。”
巫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羞又气地红了脸,站起来骂了他一句:“坏蛋!”然后转身就跑,项锐辚大步跟上他,问:“喂,小鬼,晚上带你泡吧,去不去?”
反正古城的夜生活只剩下这一项,聊胜于无,否则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消磨这些空白的时间,难道要像那些无所事事的中年妇女一样对着八点档连续剧如痴如狂?
“干嘛要去那种地方?我阿婶会骂我的。”巫琛左右为难地摇摇头,说:“这里的酒吧都是外地人开的,我们本地人都不会去,只有游客才去。”
“不会让你喝酒的。”项锐辚以为巫琛怕被灌酒,连连向他保证自己不会做这种带坏小孩子的事,“酒吧里也有牛奶果汁这类东西,放心,我还没有引诱小朋友喝酒的前科。”
“我十九了!”巫琛不满地大声反驳,说:“你少看不起人了,我们从小到大都是拿米酒当水喝的,不信晚上来喝我们自家酿的酒,先醉倒的是狗熊!”
小鬼气势汹汹地下了战帖,项锐辚岂有不战而逃的道理,而且和巫琛相处确实是件愉快的事,于是他自信满满地一笑,说:“小鬼,等着认输吧!”
“项大哥,你能不能数清万名塔有几层?”
两个人在阳台上摆了张小桌子,面对面坐着拼起酒来,巫琛几次伸手在他眼前晃,还要他数数江对岸那座点缀了一身灯火的宝塔有几层,然而让少年失望的是,一碗又一碗的酒像灌进别人肚子里,这男人黝黑的脸上连半点酒意都没有,眼神依旧锐利清明,让巫琛很是不服气,又给他倒了满满一碗——
“干了!”
项锐辚莞尔一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也回敬了少年一碗。
巫琛没有吹牛,这小子喝起酒来真的像喝水一样,面不改色地往下灌。
自家酿制的米酒酸甜爽口,酒味并不呛人,但是后劲很足,即使是项锐辚这样千杯不醉的酒量,喝到后面也有些头晕,看着江上明艳的灯火,视线一片朦胧。
巫琛也有几分醉意,脸蛋泛起薄红,说话的声音低腻了不少,每个字都带着淡淡的鼻音,好像撒娇一样,听得人胸口发酥。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像情侣一样依偎在了一起,巫琛把头靠在他肩上,悄悄握住他的手,说:“项大哥,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啊?”
“很奇怪吗?”项锐辚习惯性地包裹住比他小一号的手掌,说:“这世上打光棍的男人满坑满谷,我只是其中一个。”
“为什么?好可惜……”巫琛抬起脸,傻呵呵地对他笑,“你长得这么帅,性格又好,为什么没人要你?”
项锐辚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者这小鬼已经醉到神志不清?他伸出手指在巫琛眼前晃,问:“这是几?”
“我没醉!”巫琛把他的手拨拉开,继续认真地对着他碎碎念:“项大哥,告诉我嘛,你为什么现在还是单身?”
项锐辚喷笑,亲昵地点点他的鼻头,说:“小鬼,你一定是眼睛脱窗了,竟然会觉得我长得帅,性格好?”
“以前没人这么说过吗?”巫琛整个人扒在他身上,锲而不舍地问,项锐辚怔了一下,回忆一闪而过,他闭了闭眼,说:“有过一个。”
如此良辰如此夜,不期然想起骆清,却发现已经不会像往常那样心痛如绞,那抹让他整个人生为之改变的美丽风景,也黯淡成一幅陈旧泛黄的画卷,不会再时时刺痛他的眼。
身边暖暖的小家伙夺去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赖在他身上的举动也只会觉得可爱而丝毫不会反感,软绵绵地音调更是让人连心都要融化了,完全舍不得拒绝对方的任何要求。
巫琛像块小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温热的呼吸拂过腮畔,有意无意地扰动着他的心神,项锐辚不由得屏住呼吸,悄悄侧过头看他,却发现巫琛眼皮直打架,正努力和瞌睡虫作战。
“你喝醉了,回去睡吧。”项锐辚摸摸他微烫的脸颊,试图把他扶坐起来,结果巫琛露出小孩子一样的气恼神情,挥开他的手,身体斜躺下来,枕上他的大腿,舒服地轻哼一声,双眼一闭,睡着了。
这小鬼!
项锐辚想拎着巫琛的耳朵把他揪起来,可是看着对方安详满足的睡颜,怎么也下不去手,他只好把少年抱下楼,送回这小子的房间,还得小心别扰了他的好梦。
简直像个男保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仅把巫琛放在床上,还服务周到地给他脱掉鞋子和外套,最后拉起被子盖住这个径自呼呼大睡的小鬼。
他看起来真的好小,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透着一股子青涩和稚嫩,比起都市里那些早熟的男孩子,巫琛这棵生长在青山碧水间的小树苗,淳朴得让人倍感珍贵。
粗硬的指节轻轻滑过他柔软的脸颊,男人贪看着少年天使一般纯净无瑕的睡容,忍不住俯下身,在巫琛的额头印了一吻。
不含任何情色意味,而且充满爱怜与珍惜的吻,如蜻蜓点水,好像生怕扰乱了对方无忧无虑的单纯梦境似地,项锐辚给他掖好被角,悄然无声地起身离开,轻轻阖上房门,上楼休息。
8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牌驾驶员,时隔一年,技术却丝毫不见生疏,项锐辚一坐在方向盘后面,车子就好像有了生命,无论多么崎岖颠簸的公路都行驶自如,不仅快而且沉稳,才不像那些炫技术的毛头小子一样时不时猛地提速和急刹。
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和壮硕的体格虽然会对很多人造成压迫感,让人心生惧意而不敢靠近,不过同时也会带给乘客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没有任何理由地,他们笃信这个沉默寡言、连笑容都吝于展露的高大男人会安全地把他们送到目的地,既不会把车开到沟里也不会撞上石壁。
最开心的莫过于巫琛,自从和项锐辚搭档以来,这小鬼的工作热情猛涨到历史最高点,每次带着游客在山里乱跑的时候,一想起项锐辚在停车场那边等着他们平安归来,少年心里总是涌上甜丝丝的幸福感和依赖感,而他们的配合也十分默契,很多时候都不需要言语,只要眼神交会,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大多时候,游客们进山之后,都是由巫琛带着他们游山玩水,项锐辚把车停到停车场,在那里休息或翻翻报纸杂志什么,等大家游玩结束再带他们返程,但是有些情况下,他会破例跟团上山——例如阴雨天气,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小导游的安全。
旅行社的同事都戏称他是小巫师的保镖,胖老板也说这小鬼从小在山里长大,比猴子还灵活,可是他就是不放心,与其傻等在那里提心吊胆,还不如紧跟在巫琛身边,让他时刻不离自己的视线,带他远离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和危险。
一个冷酷沉稳得像水泥柱子,另一个则是活泼机灵得像只小麻雀,外表和气质都截然相反两个人相处起来却是亲密无间,在外人眼中看来,有一种不协调到怪异的融洽。
偶尔会遇到喜欢刁难人的龟毛游客,然而被项锐辚冷冽的目光扫过去,再看看对方高壮的身材和威严天生的长相,都会老老实实地收敛起来,不敢对他的小导游出言不逊。
不带团的时候,巫琛多半会留在客栈里帮忙,项锐辚常常躺在床上看书或者在阳台上抽烟看江景,虽然说再美的景色看久了也会发腻,但是身边有个一刻也闲不住的小鬼跑进跑出,谈笑间,熟悉到乏味的风景也鲜活起来。
一些粗重的活计,项锐辚都主动揽了下来——虽然巫琛力气不小,但是瘦巴巴的身材让人怎么看怎么不放心。
夜幕降临之后,他们会去江边散步,享受潺潺流水声中温柔平和的气氛,偶尔交谈,也是低声腻语,生怕了惊扰了这一片隔绝了都市喧嚣的静谧之地。
好像把外面热闹的世界都抛在了身后,这座小小的边城固守着自己古老而凝滞的时光,不为任何人而改变,项锐辚很惊讶地发现他自己竟然习惯了这里舒缓而悠闲的生活节奏,整个人变得散漫许多,再不像曾经那样心急气盛、雷厉风行。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高校陆续放假,凤凰渐渐迎来暑期学生潮。
旅行社的排班越来越密集,开始隔天上山一次的紧张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