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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说那什么话?你知道在你眼前的人是谁吗?”家丁听她这么一说,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制止她,就怕她一个不小心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大少爷要是一怒,大伙儿都不用过日子了。
“他不是管事吗?”她轻挑起柳眉。
“你在瞎说什么?他是尉迟府的大少爷,你……”家丁架起她,打算赶紧将她拖出府外,免得连累府里的下人。
“留下她。”
“大少爷?”家丁一愣。
“我说……留下她。”
尉迟方勍轻勾起唇笑着,一双深沉的黑眸直睐着让人弄乱发髻,一脸狼狈的蔺溃隆�
有意思!这女人确实是相当有意思,姑且留下,正好可以让他解解闷。
“叫什么名字?”
“蔺溃隆!�
她答得有些不甘不愿,然而他是主子、她是奴婢,主子问了奴婢岂有不答的道理?可不知怎地,她就是同他不对盘,不知道是不是在街上听了太多闲言闲语,让她对他起了成见。
谁要他就是声名狼藉的尉迟府大少爷尉迟方勍呢?
听说这府里的下人流动如此之大,他正是主因……听说他相当严厉,只要他不满意,他立即赶人绝不留情,也听说他对面貌姣好的丫鬟辣手摧花……传闻挺多的,就不知道哪一件是真的,若照她眼前所见,她猜……全部都是真的。
虽说她现下不过是正式踏进尉迟府罢了,但是看得出来,府里的家丁挺怕他的,而府里的丫鬟皆战战兢兢,自她踏进府里至今,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没有移开……要她忘掉那些传言,也真是不容易啊!
因为感觉上尉迟方勍倒还挺吻合传闻的……她只是打算做些蠢事让主子把她赶出府,赚笔小小的补偿费用罢了,她可不想赔上自个儿的清白。
“出身何处?”
尉迟方勍没猜出她的心思,但见她一双狡黠的水眸转啊转的,也猜的出她正在打量尉迟府的一切,当然也包括打量他。
他没迟钝得没发现外头对他的传言,然嘴巴是长在他人脸上,他没有半点权利制止他人张扬,但她若是笨到听信传言,又何苦到尉迟府为奴?
她在盘算什么?
挺有趣的!他真的挺想知道的。
“广陵。”现下打算做身家调查吗?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就该要把先前选秀女的个人名单带出宫,上头有她详细的资料,让他自个儿瞧瞧便成,省得他一问、她一答,站得她两腿发麻,饿得两眼发昏。
“广陵?”他有些意外。“那你怎么会上长安?”
广陵离长安可一点也不近……一个姑娘家怎会一个人上这儿?
“几年前宫中召秀女,而今皇上施行德政,放了大批离乡背井的宫女回乡。”看来他是打算查她的身家清不清白。
要不要她顺便告诉他,她上有爹娘、姥姥,下有弟妹,家境贫困,一年的耕收全都交给了地主,而她和家人只能以甘薯、野菜果腹过冬,迫不得已才将她送入宫内当宫女?
她现下不过是想要到他府上打杂当下人,又不是要他纳她为妾,他犯得着过问那么多吗?
“那么……你是今儿个才出宫的宫女?”难怪举止之间皆有不同。
“是。”她回答得恭敬有礼却又不失大方。
“你怎么没有回乡?”
“因为路途遥远。”啧!连这也问……要不要她顺便把她的打算全都告诉他?省得他像是大老爷在审犯人一般。
“所以你打算先赚点盘缠再回乡?”他微挑起眉。“可在这府里当下人,至少也得要先打下一年约,依你看,成吗?”
想赚点盘缠不是问题,但若只是想要待个一、两个月……留下她反倒是个麻烦!他已经厌倦了每个月都得要招些下人入府了,倘若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流动量可以小些,省得他把心思放在府里。
尉迟府所经营的商行和绣庄都需要他打理,甚至还有郊外的田地得收租……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能为他分担事情的人又太少,所以他不得不亲自过滤一些居心不良,对他或者是对再勖别有用心的女人。
“成。”怎会不成?
尽管打的是一年的契约,照她看尉迟府里如此大的流动量,相信她不用一年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还想问什么就快一点吧!她站得腿快麻了。
“真的成?”他有点意外。
他猜不出她的心思,看不出她对尉迟府有什么意图,至少他在她眼里找不到垂涎他的贪婪,更看不出她觊觎尉迟府的意图,或许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赚些回乡的盘缠罢了,是他自个儿把事情想杂了。
“为何不成?”她反问。
实际上,她是有点不耐烦了。
“哦……”尉迟方勍轻点头,黑眸动也不动地盯在她身上半晌之后才突道:“倒一杯茶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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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倒,你就倒。”看来她的性子颇烈……依她这种性子,她到底是凭什么待在宫中?
尉迟方勍略微不悦地睐着她,两人倨傲地对视半晌,蔺溃侣哉枷路绲亓蚕卵郏弈蔚仄擦似沧欤扪缘卦谛闹邪抵渌妇渲螅皇峭π母是樵傅刈叩剿纳砼裕股弦槐瑁址钏偷剿媲啊�
她很想知道尉迟府的下人为何会待不住?为何会让他辞退?也挺希望自个儿能够早点让他赶出府,免得他尚未将她赶出府,她便已经气得自个儿连夜潜逃了。
“一年约满时,府里才会发饷银,届时再决定要不要留下你继续工作。”他浅呷着茶,睐着她打进门至今皆未出现笑的脸。
可惜了这一张脸,即使点上脂粉少了笑靥,总觉得少了点味道。
或许她便是因为不讨喜,抑或者是太过倨傲不羁才会让人遣返回乡的……要她进府不见得是件好事,但至少她会做事,而且她并没有贪图尉迟府的荣华富贵,这样子便符合了他的要求。
“我知道了。”啧!她还以为可以先领到饷银!
不过倒也无所谓了,总是得要先入府,才领得到饷银的,是不?管他到底是饷银还是补偿的费用,横竖只要够她做点小生意便成。
“那你便同这一干新入府的姑娘一起到耳房去,管事会替你等分配床位,告知你等一些府内分配的工作,而你负责伺候我的起居,明儿个五更天到我房里伺候我起身更衣。”
尉迟方勍放下青瓷杯,他睐着帐本不再理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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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看帐本的他突地抬眼,却见管事已领着她离开。不知怎地,总觉得她一声声的奴婢,听在他的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坦,听起来是挺柔顺的,可总觉得她的声音里头却隐藏着一丝不服……是他听错了吗?
第二章
哎呀……好硬的炕床啊……
能不能来个人替她把炕床铺得软些,让她可以睡得舒服一些,让她别再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一个晚上折腾下来,让她气恼得不知道还要不要睡下去……尤其她身旁的人睡姿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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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这么奢华的府邸,为何这耳房竟是如此简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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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叹了一口气,再也睡不着的她索性起身,套上靴子,晃到桌边,小心翼翼地坐在摇晃的椅子上头,倒了一杯茶,然只呷了一口便再也喝不下。
呜……她好想念宫里的茶水啊!
黄绿色的茶水带着扑鼻的香味,浅呷一口便忘不了那润舌的气味,尤其是兵部大人送进宫的香片,更是上等极晶,和她现下所喝的茶水仿若是天地之差,简直不能相比。
一样是下人,为何受到的待遇竟是差别如此之大?
话说尉迟府虽是富可敌国,依她所见,她不觉奢侈,却总觉得自成一派的气势是骗不了人的,可从府里的各个角落窥见那富饶的象征,但既是那么富裕,为何让供下人居住的耳房如此的破旧?
太没道理了吧!
她连睡都睡不好了,要她怎么干活?在这种环境下,到底有多少人待得住?无怪乎流动量如此之大。
倘若主子不是真诚对待下人,他又凭什么要下人们真诚侍主子?
爱贵妃待她如同手足,她自然会掏心掏肺地侍主,可这尉迟方勍……对了,现下是什么时间了?他不是说过了要她伺候他起身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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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实是挺想要赶紧离开这里的,不过怎能是因为自个儿的失责而被赶出去呢?太丢脸了,她会无脸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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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推开花厅的门,正犹豫着自个儿到底要不要先唤他两声,还是先去井边打水,照道理说,她该是要先打水让他洗脸更衣,可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已经起身?甚至是已等她等得正在发怒……倘若他真的发怒了,她去打水的话,岂不是白忙一场?
可若是他尚未起身,她又没打水的话……真是一件麻烦事,她何时成了这么优柔寡断之辈?
反正先掀开珠廉查看不就得了?
她暗斥自个儿的思虑过多,蔺溃滤婕辞崛岬刈テ鹨话阎榱⒚衅鹚派凑世锿返牡碛埃芫醯盟肀咚坪跏嵌嗔烁鋈恕�
他成亲了吗?她忘了问管事了……倘若他是同夫人一起就寝,那她现下进来,岂不是太不识相了?
若是在宫里,可是要挨骂的!
啧!为何要让她陷入两难之间呢?这事不是在昨天便该同她说的吗?搞得她现下是向前也不是,退后也不对……真是麻烦事。
算了!还是先去打水,横竖他还睡着呢,不如先把水打来,再到花厅里等着。
打定主意,她这一双许久不曾跑过的腿再次勤劳地动着,先绕出东水楼,跑到水井边打上一桶水之后,再跑去水房里挑出两条干净的手巾,回到东水楼的花厅里等着他大少爷起身唤她。
她仍旧气喘吁吁,听到房里传来他不悦的吼声。
“蔺溃隆⑤{衣!”
她挑眉睐着珠廉,纤手擦去额上的汗水,不悦地挑起眉头,偏是不回应他。她里里外外地跑进跑出,他倒是把她当成理所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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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不是在说她吧?
这里头就只有她和他,还有躺在他身旁的人……他不至于会对自个儿的夫人这般冷言冷语吧?难道那个人并不是夫人?倘若不是夫人的话,躺在他身旁的那抹身影会是谁?
她还思忖着,便见到一抹狼狈的身影拨开珠廉冲到她的眼前,那抹身影愣了一下,随即像阵风似的消失在她的眼前。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还看得满仔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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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个她累惨了,进了耳房便倒头就睡,根本没注意到耳房里少了人,可真不知道她是意图诱惑大少爷,或者是大少爷要她侍寝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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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传来他不耐烦的冷言,蔺溃率适被厣瘢崞鹚安辉玫赝瓶榱呷胍黄届挥辔碌姆磕凇�
“大少爷擦脸。”
她温顺地跪在炕前,将手巾浸湿拧干,必恭必敬地双手奉上,仿若她以往在伺候爱贵妃一般。
“你要我自个儿擦吗?”尉迟方勍一双黑眸直瞅着戴着温顺假面具的她。
她是这般温顺的丫环吗?肯定不是,与其说她是温顺,倒不如说她把心思都放在方才自他房间出去的女人身上。
她爱怎么想,他是管不着,因为那女人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亦是他今天欲吩咐管事辞退的愚蠢丫头,而蔺溃滤庖徽抛炀褪堑酵馔吠说朗欠且辔薹粒坏阋膊辉诤跛战ド墙宓拿�
要怪他,倒不如怪那些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愚蠢丫头,真以为打着要当丫环的名义入府,再闯入他房里侍寝,奉上了清白之后,他定得要迎之为妾吗?
天底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愚蠢的女人通常只有当丫环的命,既然当了丫环便得要认清自己的本份,知晓自己入府到底得要干什么活?他要的是能干活的丫环,而不是自以为能够成为他的妾的蠢丫头。
希望他眼前的这一个女人还不算太蠢!
“那大少爷是要奴婢……”帮他擦吗?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皇帝吧?
倘若说他是这尉迟府里的暴君倒一点也不为过,不过……他终究只是一般百姓罢了,既无官位,他凭什么这么阔气地要求她为他擦脸?
“快点!连这么一点事都不会做吗?”他不耐烦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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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的脸当成桌子在擦吗?”他冷声开口,黑眸直睐着她平板无绪的粉脸,微恼自个儿居然猜不透她的思绪。
“手劲太重了?”她明知故问。
不过,倘若他不出声的话,她倒还以为他是挺享受这种力道。
尉迟方勍睇着她装傻的脸,他蓦然勾笑,“顺便替我擦拭身子。”装傻吗?他倒要看看她这一个打自宫内出来的宫女、见过世面的宫女到底有多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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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她的身份,只要主子的命令别太过泯灭人性,她没有不尽责的道理!不过是擦身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现下是在吓她吗?以为她会羞怯吗?她可没那么不济事。
唉!不过话说回来,有此等不把下人当人看的主子,也难怪尉迟府一年到头都缺干活的下人。
尉迟方勍睐着她,见她面无表情,心里觉得有些意外,但没有显露在脸上,只是淡淡地开口道:“替我取件衣衫过来。”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像是一般平常人家的姑娘,见到男人赤裸的上身压根儿不感羞怯,甚至还理所当然地为他擦拭身子!他该称赞她尽责听话,还是赞赏她的沉稳?
或者是该说,她早已经看尽了宫内的惊世骇俗,那一双阅人无数的眼眸才会显得如此平静无波?
但若是以一个丫环而言,她算是相当不错,对于先前的事不说不问也不提,只是柔顺地听从他的指示,也不回嘴或是佯装羞涩,很单纯地伺候他……或许留下她,确实是挺不错的选择。
“大少爷要哪个颜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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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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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不管他到底是要整她还是刁难她,反正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