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古色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雁儿在林梢-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他站起身来,背负著双手,他在室内兜著圈子,兜了一圈,又兜一圈……终于,他站在
小几前面,瞪视著桌上的电话机。

    沉吟了几秒钟,他拿起听筒,开始拨号——一个他最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对方的铃响了,他倾听著,一响,两响,三响,四响,五响……没有人接电话,没有人
在家!他固执的不肯挂断,固执的听著那单调的铃声,终于,他长叹了一声,把听筒放回了
原处。他就这样瞪著那电话机站著,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
自己能做什么。

    半晌,他振作了一下自己,看看手表,晚上八点十分。或者,可以开车去一趟淡水,去
看看江浩,这孩子近来神神秘秘又疯疯癫癫,别交了坏朋友,别走上了岔路,想到这儿,他
就想起江浩那种神采飞扬的面孔,和他那充满活力的声音:

    “大哥,你绝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林晓霜那样的女孩子,她在半分钟可以想出一百种花样
来玩!”

    根据经验,这种女孩是可爱的,但是,也是危险的!他再度拿起了听筒,拨了江浩的号
码。

    叮铃……叮铃……叮铃……铃声响著,不停的响著,却没有人来接电话。也不在家?这
样的雨夜,他却不在家?想必,那个有一百种花样的女孩一定伴著他。雨和夜限制不了青
春。他废然的放下电话,望著窗外。顿时间,有种萧索的寂寞感就对他彻头彻尾的包围了过
来。他走到落地长窗前面,用额头抵著玻璃,望著街道上那穿梭不停的车辆;车如流水马如
龙!为什么他却守著窗子,听那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叮咚!”门铃蓦然响了起来,他一惊,精神一振。今晚,不论来访的是谁,都是寂寞
的解救者。他冲到门边,很快的打开了房门。门外,陶丹枫正含笑而立。

    她穿了一身紫罗兰色的衣裳,长到膝下的上装,和同色的长裤,她的长发用紫色的发带
松松的系著。外面披了件纯白色的大衣。她的发际、肩头、眉梢上、鼻端上、睫毛上……都
沾著细小的雨珠,她亭亭玉立,风度高华。她手里抱著一个超级市场的纸口袋,里面盛满了
面包、果酱、牛油……之类的食品,她笑著说:“我还没有吃晚饭,不知道你欢不欢迎我到
这儿来弄东西吃?我本来要回公寓去做三明治,但是,我对一个人吃饭实在是厌倦极了。”
他让开身子,突来的惊喜使他的脸发光。

    “欢不欢迎?”他喘口气说:“我简直是求之不得!”

    她走了进来,把食物袋放在桌上,把大衣丢在沙发上,她的眼光温柔的在他脸上停了片
刻,又对整个的房间很快的扫了一眼。“噢,”她说:“你像个清教徒!过著遗世独立的生
活,难道你这人不会寂寞,不会孤独的吗?难道你想学圣人清心而寡欲?”他陡的想起“黑
天使”中的神父。不自禁的,他就打了个冷战。他望著她,微笑的说:

    “我打过电话给你,起码打了一百次,你从早上就不在家,你失踪了好几天了。你相当
忙哦?”

    “忙碌是治疗忧郁的最好药剂。”她说,径自到厨房里去取来了刀叉盘子,和开罐器。
“我带了一瓶红葡萄酒来,愿不愿意陪我喝一点?”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忧郁吗?”他
望进她的眼睛深处去。“为什么?告诉我!”

    她站住了,静静的回视他。

    “忧郁不一定要有原因,是不是?忧郁像窗子缝里的微风,很容易钻进来,进来了就不
容易钻出去。”

    “你该把你的窗子关紧一点。”他说。

    她摇摇头。“我干脆跑到窗子外面去,满身的风,比那一丝丝的冷风还好受一点。”她
抿住嘴角,淡淡的笑了。“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很好,很正常。任何人都会有忧郁,忧
郁和快乐一样,是人类很平凡的情绪。”

    “你这一整天,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唔!”她耸耸肩,轻哼了一声。“我去郊外,去海边,去大里。你知道大里吗?那儿
是个渔港,我去看那些渔民,他们坐在小屋门口补渔网,那些老渔夫,他们手上脸上的皱
纹,和渔网上的绳子一样多。”

    他惊奇的凝视她。“你似乎对渔村很感兴趣!”他想起“黑天使”。

    她蹙了蹙眉,眼底有股沉思的神色。然后,她抬起眼睛,扫向沙发前的咖啡桌,她看到
了那本“黑天使”。

    “你终于看完了我的小说!”

    “早就看完了,”他说:“我今天是看第三次!”

    “显然,你不喜欢它!”她紧紧的盯著他。

    “为什么?”“因为,我已经不喜欢它了。”她轻轻的挣脱他,走到咖啡桌前,把那本
原稿推开,在桌上放下盘子和面包,又倒了两杯酒,她一面布置“餐桌”,一面简单的说:
“第一,它不中不西。第二,它像传奇又不是传奇。第三,它似小说又不是小说。第四,它
没有说服力。第五,它跟现实生活脱节得太太太——太遥远。”她一连说了四个“太”字,
来强调它的缺点。“你不用为这篇东西伤脑筋,我还不至于笨得要出版它!”“你不要太敏
感,好不好?”他走到沙发边来,急促的说:“事实上,你这篇东西写得很好,它吸引人看
下去,它解剖了人性,它也提出了问题……”

    她对他慢慢摇头,在她唇边,那个温存的笑容始终浮在那儿。她的声音清晰、稳定、而
恳切。

    “不要因为我是陶碧槐的妹妹而对我另眼相待,不要让你的出版社被人情稿所堆满。最
主要的,不要去培植一个不成熟的作家!作家和所有的艺术家都一样,很容易就被虚有的声
名所填满,很容易就骄傲自负,目空一切,自以为了不起!不要,江淮,你别去制造这种作
家!那会使我对你失望。”

    他看著她,深深的看著她,定定的看著她,紧紧的看著她。一时间,他竟无言以答。她
洒脱的把长发甩向脑后,笑著说:“我知道你已经吃过晚餐……”

    “你怎么知道?”他打断了她。

    “难道你还没吃饭?”她愕然的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我下班的时候,曾经打电话给你,想请你出去吃饭,”他说:“你家里没人接电话。
就像你说的,我对于一个人吃饭实在厌倦极了!我回到家里来,看稿子、听雨声、打电
话……我忘了吃饭这回事!”她斜睨了他一会儿。“看样子,你实在该有个人照顾你的生
活。”她说,“为什么你还不结婚?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已经三十岁了。”

    “或者,”他继续盯著她。“我在等待。”

    “等待什么?”她的睫毛轻扬,那黑眼珠在眼睑下忽隐忽现。“等待——”他的声音低
沉如耳语。“碧槐复活!”雁儿在林梢8/35

    她迅速的转过了身子,往厨房里走去。一面,用故作轻快的声音,清脆悦耳的说:

    “让我看看你冰箱里还有什么可吃的,我在国外吃惯了吐司火腿三明治,你一定无法拿
这些东西当晚餐,或者我可以给你炒个蛋炒饭……”他拦住了她。“你别多事吧!”他说。
“我们随便吃一点,如果真吃不饱,还可以去吃消夜!”“也好!”她简单的说,坐到沙发
上,开始吃面包,一面吃,一面笑。“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下厨房!”

    他坐在她对面,饮著红酒,吃著面包。忽然间,春天就这样来了。忽然间,寂寞已从窗
隙隐去。忽然间,屋里就暖意融融了。忽然间,窗外的风又飘飘,雨又潇潇,就变得风也美
妙,雨也美妙了。她吃得很少,大部份时间,她只是饮著酒,带著微笑看他。她眼底有许多
令人费解的言语。他吃得也很少,因为他一直在研究她眼底那些言语,那比一本最深奥的原
稿还难以看懂。不知怎的,她浑身上下,总是带著种奇异的、难解的深沉。“我今天在大
里,看到渔船归航。”她说,用双手捧著酒杯。她那白皙的手指被红酒衬托著,透过灯光,
成为一种美丽的粉红色。“我看到鱼网里的那些鱼,它们还是活的,在网里又蹦又跳。”她
深思的看著酒杯。“江淮,你曾经去研究过一条活鱼吗?”“没有。”“你知不知道,鱼是
一种非常美丽而奇妙的动物?”她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眼中的神色生动而兴奋。“它们
有漂亮的鱼鳞,每个鱼鳞都像一块宝石,映著阳光,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它们的形状有
形形色色,在水中游动的时候,姿势美妙得像个最好的舞蹈家。”

    他被她眼中的神色所感动。

    “你一直在海边研究那些舞蹈家吗?”

    “我看到它们在网里挣扎。”她眼光暗淡,声音悲戚。“我站在海边的岩石上,望著大
海,那海洋又大又广,无边无岸。我站在那儿想,这么大的海洋,一条小小的鱼在里面真是
微小得不能再微小。这么大的海洋,一条小小的鱼,可以游到多远多广的地方去,为什么它
们偏偏要游进渔人的网里去呢?”“你未免太悲天悯人了,丹枫。”他说:“你不必去为一
条鱼而伤感的,否则,你就太不快乐了。”

    “我不是为鱼而伤感,”她直视著他。“鱼会钻进网里去,因为有渔夫布网。人呢?”

    “人?”他一怔。“什么意思?”

    “人也会钻进网里去。”她低语。“而且,这网还很可能是自己织的。”“你是说—
—”他沉吟著。“人类很容易做茧自缚。”

    她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她把盘子送到厨房里去。才走了两步路,她忽然站住了。在
一个书架上,她发现了一个镜框,她走了过去,把手里的盘子顺手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她伸
手拿起了那个镜框,镜框里,是一个年轻人的照片,那年轻人漂亮英挺,神采飞扬,笑容满
面,似乎全天下的喜悦,都汇集在他的眉梢眼底。“这是我的弟弟。”江淮走了过来,说:
“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两个妹妹,这是老四,他叫江浩。我妹妹都已经嫁了,嫁到美国
去了。在台湾,只剩下这个弟弟在淡水读大学。”他伸出手去,把那镜框上的灰尘细心的拭
干净,他献宝似的把照片给她看。“我弟弟满漂亮的,是不是?”

    她看看照片,再看看他。“没有哥哥漂亮。”她说。

    “别这么说,你会使我脸红。”他放好镜框,对那年轻人凝眸片刻。“他小时候体弱多
病,全家都最宠他,八岁那年,他大病一场,差点死掉,从此,我们就把他当宝贝。现在,
他大了,长得又高又壮又结实,会闹会笑会交女朋友……嗬,如果你见到了他,你一定会喜
欢他,他不像我这么死板,他会说笑话,爱音乐,爱跳舞,爱文学,爱艺术……嗬,如果你
见到了他!”她奇异的望著他。“你们兄弟感情很好啊?”

    “非常好。”他点点头。“非常非常好。我宠他,就像碧槐当初宠你。”她惊悸了一
下,浑身不由自主的掠过了一阵颤栗,他没有忽略她这下颤栗,伸出手去,他握住她的手,
他发现她的手冷得像冰块,他吃了一惊,问:

    “你怎么了?”“碧槐喜欢你的弟弟吗?”她问。

    “她从没见过他。老四一直在台南,去年考上大学,才搬到北部来。”“你的父母家人
都在台南?他们都没见过碧槐吗?”

    “是的。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碧槐和你相恋五年之久,居然没有见过你的家人?”她困惑的望著他。“难道你没有
把她带到台南去过?你父母也没有到台北来看过她?”他微微一怔,顿时间,他有些心神不
宁。“你不了解我们那时有多忙……”他勉强的、解释的、艰难的说:“我刚弄了个最小型
的出版社,自己骑著脚踏车发书,骑得两腿的淋巴腺都肿起来。你姐姐,她……她……
她……她是个圣女,她自己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兼差,半夜还帮我校对……我们太忙、太
苦,忙得没有时间谈婚姻,苦得没有力量谈婚姻,等我刚刚小有所成,可以来面对我们的问
题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他咬紧牙关,靠在架子上,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握紧了她,深陷进
她的肌肉里去。“丹枫,别责备我,你有许多事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责备你呢!”她
仰著脸问。“你待我姐姐那么好!为了她,你忍受寂寞,直到如今。唉!”她深深叹息,眼
底被一片恻然的柔情所涨满了。“我注意到,你家里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你不忍面对她
吗?你怕回忆她吗?你——”她怜惜的看进他眼睛深处去。“你不必那么自苦,你一直在伪
装自己,你对姐姐的感情,像深不可测的湖水,水越深,反而越平静。江淮!”她热烈的低
喊:“你瞒不过我,你爱我姐姐,爱得发疯,爱得发狂,爱得无法忘怀,甚至无法重拾你的
幸福!哦,碧槐泉下有知,应该死而无憾了!”

    “丹枫!”他哑声喊,被她这一篇话所击倒了。热浪迅速的往他眼眶里冲去,他胸中像
打翻了一盆烧熔的铁浆,烫得他每一个细胞都痛楚起来。“丹枫,”他喃喃的叫:”别把我
说得太好,不要用小说的头脑来……”

    “不。”她打断他。“碧槐写过几百封信向我谈你,我了解你,正像了解我自己。江
淮,你知道我为什么失踪?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到四处去流浪?你知道我为什么跑到大里去
看渔民?你知道我为什么到海边去数岩石?因为——我怕你!”

    “丹枫!”他喊,脸发白了。

    “自从那天我去出版社见了你以后,我就开始怕你!”她垂下眼睑,双颊因激动而发
红,她的声音又快又急,又坦率,又无奈,又真挚,又苦恼:“我和自己作战,我满山遍
野、荒郊野外的跑,因为我好怕好怕见你!江淮,我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我应该有勇气
面对真实。但是,我今天看到了那些在网里挣扎的鱼……”她抬起眼睛来,恻然的、无助
的、凄苦的看著他。

    “我觉得我就是那样的一条鱼,有广阔的海洋给我游,我却投到一张网里去。江淮,你
就是那张网!”她张开了手臂:“网住我吧!我投降了!”他迅速的把她拥进了怀里,把她
的头紧压在自己的肩上,他的嘴唇贴著她的耳朵,他激动的低喊著:

    “我不是网,丹枫!我会是一个海湾,一个任你游泳的海湾!”“不,你是一张网,”
她固执的说著。“因为你并不爱我!你爱的是姐姐,你等待碧槐复活,我——只是复活的碧
槐,不是丹枫!我是一个替代品!你知道这种感情是建筑在沙上的吗?你知道这对我就是一
个网吗?”

    “哦,丹枫,你这样说太不公平,我说等待碧槐复活那句话,并不是这个意思……”

    “嘘!别说!”她用手指按在他唇上,她的眼睛里燃烧著火焰,充满了光华,她的脸孔
绽放著光彩,带著种夺人心魂的美丽与高贵。“你很难自圆其说,还是少说为妙,江淮,你
放心,我不会和我死去的姐姐吃醋,如果这是一张网,也是我自愿投进来的!”她闭上了眼
睛,睫毛在轻颤,嘴唇也在轻颤。“吻我!”她坦率的、热烈的、命令的低语。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俯下头去,他立即紧紧的、深深的、忘形的捉住了她的唇。似乎把
自己生命里所有的热情,都一下子就倾倒在这一吻里了。雁儿在林梢9/355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