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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女匪-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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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珍瞪了她一眼:“哼,谁死谁活还说不定哩。” 
奶奶听不明白她的话,玉秀低声道:“玉珍跟魁爷常来这里打猎,对这一带很熟……” 
玉珍打断了玉秀的话:“悄着,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她躺在沙地上,不再吭声,闭目养神。 
玉秀也躺下了身,奶奶挨着她躺下,在她耳边问:“玉珍当真知道路?” 
“也许吧。” 
“你也知道吧?” 
“别问了,睡吧。”玉秀闭上了眼睛。 
奶奶知道她俩都没睡。她虽然十分困乏疲惫,可没有半点睡意。她回想着那次跟随徐大脚、陈元魁来这里打猎,怎么走回去的?那时天色已晚,她骑着马跟在那伙人身后糊里糊涂的就走出了沙漠。这时回想起来,脑子里似乎塞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奶奶睡不着,那伙士兵的咒天骂地声直撞她的耳鼓。她有点幸灾乐祸起来。 
整个队伍全面崩溃了。士兵们全都清楚地看到他们已经身处绝境了,哭着嚎着咒天骂地。平日里他们唯长官之命令是从,此时此刻,他们全然不把长官放在眼里。谁还去管押三个女俘。有几个士兵竟然指名道姓地骂爷爷,骂他是个瞎熊,把他们带到了绝地。爷爷一语不发,自觉心中有愧,任他们去骂。 
渐渐的,骂声停息了。士兵们没了骂人的气力,横七竖八地躺在黄沙卵石上,似一堆乱七八糟的尸体。 
爷爷的心情糟透了,但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时候他听老人们说过鬼打墙的事,那事出在隔壁五爷的身上。五爷是个小货郎,每天早出晚归做生意。一天收摊,已是满天星斗,急匆勿往回赶。十来里地,可他走了两三个时辰还看不到村庄。走到天明,他才发现自个在一个大土壕里转圈圈。见多识广的人说五爷遇上了“鬼打墙”。莫非他们也遇上了鬼打墙?若真是这样,一伙人的性命就丢在这荒漠戈壁上了。 
其实这片沙漠不如塔克拉玛干沙漠那样广袤无边。如果朝一个方向走,四五天也就走出去了。可是爷爷他们丢失了指南针,不辨东南西北,且进入了沙漠腹地。说来真是奇怪,四周好像有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长墙阻拦着他们,他们只是在墙里边转圈圈。这就是民间传说的“鬼打墙”。   
最后的女匪 第十九章(2)   
现代科学认为,人的一条腿稍长于另一条腿,如果在不辨方向的一个大广场行走,足迹是一个圆圈,爷爷他们当时根本不懂这个奥秘,以为遇上了“鬼打墙”。 
爷爷歪靠在一棵树干上,手抖抖地伸进衣袋,半天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纸烟。这几天他把这根烟摸过无数次,却因为极度的干渴不想抽。他把烟送到嘴边,嘴唇干裂出了许多血口子,竟叼不住。一气之下,他把烟一把揉成了碎未。忽然,他听到有脚步声,扭脸一看,是钱掌柜。 
钱掌柜一屁股坐在爷爷身边,他也疲惫已极,干渴和饥饿使他只剩下了一副大骨架。 
“贺连长,这地方你们到过?” 
爷爷点点头,说是前几天这地方宿过营,并指着那一堆篝火灰烬让钱掌柜看。钱掌柜沉默片刻,叹气道:“咱们这回真的撞见鬼了。”“咋的又撞见鬼了?” 
“你听说过鬼打墙么?” 
“听说过。莫非咱们遇到了鬼打墙?” 
钱掌柜费劲地点了一下头。 
爷爷问:“你以前遇到过鬼打墙么?” 
“没遇到过。可我听人说起过,你费多大的劲只是走圈圈,好像鬼打了一圈墙似的。” 
爷爷不吭声了,用指头在沙地上画着,无意间画了一个“水”字。他呆呆地看了半天,一拳把“水”字砸了个稀巴烂。 
钱掌柜忽然说道:“贺连长,附近可能有水源。” 
爷爷忽地坐直身子,急忙问:“水源在哪达?” 
钱掌柜说:“这片胡杨林不小,能长树的地方肯定有水。你没让人在附近找找看。” 
“找过,至少二三十里方圆没有水源。” 
钱掌柜喃喃自语:“咋能没水哩?这片胡杨林很少见,树上的叶子也还茂密,不可能没有水吧?” 
爷爷说:“我也这么想,可就是找不到水。把他家的!”他又在那个稀巴烂的“水”字上砸了一拳。 
钱掌柜不吭声了。 
俩人沉默无语,呆眼望着西天。 
太阳像一个血红的火球在天边燃烧,逞了一天威似乎也疲倦了。荒漠的气温开始回落。不知什么时候从南边涌起一堆乌云,先是一块乌云把夕阳涂抹得极为惨淡,随后的乌云涌过来把这份惨淡也吞没了。天地之间顿时混沌起来。 
爷爷惊叫一声:“不好,要变天!” 
钱掌柜也说了一声:“要变天。” 
爷爷说:“钱掌柜,你给咱把马驮照料好。” 
钱掌柜一怔,随即苦笑道:“哪达还有马驮哩。” 
爷爷这才醒悟过来,白龙马被 
龙卷风卷走了,不知是死是活。没了马驮,他随后想到的是女俘,一种本能使他的神经绷紧了。他已经尝到过沙暴和龙卷风的厉害,绝不敢掉以轻心。他挣扎起身去寻找女俘。女俘们躺在一个沙窝里,闭目喘息。她们披散着头发,形同饿鬼。身上的衣衫已破烂不堪,近乎半裸,裸露的乳房失去了诱人的韵味和风采,松耷耷地吊在胸前。她们身旁躺着一伙同样近乎半裸的汉子。可此时此刻谁也没心思去瞧谁一眼。干渴、饥饿和疲劳完全把他们打垮了,已经使他们忘记了性别和欲望。 
爷爷的脚步声惊动了三个女俘。她们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爷爷,二号和三号女俘又闭上了眼睛。碧秀呆望着爷爷,俩人目光对峙了半天。爷爷本想用绳索拴住她们,可临时改变了主意。 
“要变天了,可能又是大沙暴,你要注意点。”爷爷对碧秀说,原本是怕女俘趁机逃脱,语话中却分明透着关照。 
碧秀举目看天,果然天空聚集着大团的乌云。她感激地冲着爷爷点了一下头。 
爷爷转脸去吆喝士兵们赶紧起来,作防沙暴的准备。说话间起了风,风势来得迅猛强劲,虽然比不上上一次沙暴的凶猛威力,却也吹得飞沙走石,树枝乱摇,发出呼啸乱叫。爷爷身子晃了几晃,跌倒在女俘身边。他体力消耗殆尽,已经弱不禁风了。 
在狂风的呼唤和催促下,天边的乌云似脱缰的野马奔腾而来,霎时压过头顶。黄沙搅着乌云遮天蔽日,提前拉开了夜幕。 
忽然,半空中蹿出一条银蛇,亮得使人目眩;随后是一声霹雳,如同炮弹在头顶炸响,震得大地都颤抖起来。躺倒在沙窝里的这群人都忽地坐起了身,仰脸看天。只见天空中银蛇狂舞,炸雷声声。 
“下雨了!下雨了!” 
有人惊喜地叫喊起来。果然有铜钱大的雨点打在脸上身上,冰凉冰凉的。 
“老天爷,下大点吧!救救我们吧……”刘怀仁跪倒在沙地上,双手捧着瓷碗,大声祈祷。 
两天前经历了一场风暴,谁都知道沙暴的厉害。可这时大伙没有一个躲的藏的,就是三个女俘也呆呆地仰脸看天。大伙见刘怀仁跪下了,也都齐刷刷地跪下,祈求上苍赐降甘霖。爷爷也跪倒在地。 
风在刮,电在闪,雷在鸣。可雨点却越落越稀,后来竟然销声匿迹了。这场风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约摸两袋烟工夫,云过风止,夕阳在西山顶上复出,冷笑着瞧着沙地上跪着的这一群生灵。这一群生灵眼看着希望化为泡影,起初目瞪口呆,后来呜呜大哭,咒天骂地。再后,耗尽了气力,都一摊泥似的酥软在沙地上。 
这场雨来时爷爷没有太大的惊喜,反而有许多恐惧,上次的沙暴让他触目惊心。因此,俄顷而失他也不怎么感到失望,甚至有点庆幸,庆幸只是一场狂风而已,而不是大沙暴。他心里清楚,到了这一步田地只能听天由命,怨天尤人只是伤精伤神,于事无补。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地上。 
另一个显得镇静的人是钱掌柜。他长年赶驮跑这条道,大戈壁上这种干打雷不下雨的自然现象他见得多了,并不为奇。刚才这伙兵跪下求雨时,他站在一旁默然看着。但他心里同样渴望着天降大雨。最初铜钱大的雨点落下时,他拿出瓷碗去接。可雨愈落愈稀,最终云飘风止。他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垂下了举碗的双手。夕阳落下山,天边燃起了大片的晚霞,把荒漠涂染得一片血红。   
最后的女匪 第二十章(1)   
农历七月的荒漠,夜晚是旅人的天堂。刚才那场大风把难耐的热气刮得无影无踪。士兵们没有得到甘霖的润泽,咒骂着叹息着横卧在沙地上,很快就昏睡过去。 
到了后半夜,寒气慢慢袭来。爷爷猛然惊醒,仰脸看天,满天星星冲他眨着眼。一阵夜风袭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看到士兵们蜷缩成一团,饥饿、干渴和疲惫使他们一时无法苏醒。爷爷看到弟兄们如此这般模样,于心不忍。挣扎着爬起身,想捡树枝生起篝火御寒。 
他刚捡了一抱树枝,猛地听到一旁有脚步声,心中一惊,低声喝道:“谁?!” 
“是我。” 
爷爷仔细一看,是钱掌柜,也抱着一抱树枝。俩人相视一笑,生着了篝火。 
篝火的烈焰撕破了黑暗,给爷爷他们送来了温暖。爷爷和钱掌柜挨着肩坐着,一个望着篝火出神,一个毫无目的地看着远方。光亮把人已经习惯了黑暗的视力限制住了,反而更看不远。这时的沙漠在夜幕的笼罩下变得更加神秘莫测,不论东南西北,不论上下左右,全是莽莽的沙,把一切死死困在腹地里。 
爷爷望着篝火出神。前天晚上他和钱掌柜围着篝火还有罐罐茶可喝,可此时水没一口粮没一颗,生的希望在哪里?他愁眉紧锁,忧心如焚。 
钱掌柜给篝火里加了几枝树枝,看了爷爷一眼:“你想啥哩?” 
爷爷叹气说:“唉,不知咱们能不能走出大戈壁?” 
钱掌柜不吭声了。他无法回答这个难题。俩人都看着篝火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钱掌柜打破了难熬的沉默,没话找话地说:“你家里都有谁?” 
“爹,妈,四个兄弟,两个妹子。” 
“没娶媳妇?” 
“没。你有媳妇么?” 
“有,还有一双儿女。” 
“你想他们么?” 
“想。——老弟,你也该娶媳妇了。” 
“该娶了。走出这狗日的大戈壁,哪个女人肯嫁我,我就娶她做媳妇。” 
钱掌柜笑了。爷爷也笑了。 
良久,钱掌柜忽然问:“兄弟,往后有啥打算?” 
“能有啥打算,在队伍上混呗。” 
“当了连长当营长,当了营长当团长,再当师长,再当军长……” 
爷爷苦笑道:“没敢那么想,只要能当上团长我就知足了。唉,这会儿恐怕把命都要丢在这达了,还想啥哩。” 
钱掌柜说:“别说这丧气话。我看你是个福相,福大命大造化大,一定能走出大戈壁。” 
爷爷笑了:“借你老哥的吉言,走出大戈壁我就回家种地去,娶个媳妇,过个‘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的安心日子。” 
钱掌柜也笑了:“这不是你老弟的秉性。你鼻直口方是个走四方的汉子。出了戈壁你跟我赶驮去,我保你前途无量。” 
爷爷连连摇头:“不,不,我不跟你赶驮去。” 
“为啥?” 
“奸商奸商,无商不奸。我弄不成那事。” 
钱掌柜大笑起来:“你看我奸不奸?” 
爷爷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你老哥不奸。” 
“赶驮的是商人不假,可商人不一定都是奸人。你老弟可不能把人都看扁了。” 
爷爷说:“不管你咋说,我经不了商。我是个直脾气人,当不了兵就回家种地去。” 
钱掌柜说:“其实种地也好,有道是,七十二行,庄稼汉为王。可你想过安心日子就能过上安心日子么?” 
“你这话啥意思?” 
“现如今政府腐败,匪患成灾,日本人又打进东北,国难当头,遭殃受苦的都是老百姓。” 
“你老哥说的一满都对。可你我都是小人物,能有啥办法。”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只要大家团结一心,一定能扭转局势。” 
爷爷转过脸看着钱掌柜,钱掌柜一怔,随即笑道:“你这么看我干啥?” 
“我咋听你说的跟共产党宣传的一样。” 
钱掌柜依然笑道:“你老弟说我是共产党?” 
“我看有点像。” 
“你老弟别吓唬我,我胆小。” 
爷爷笑了起来:“你就真格是共产党,我也不管你的球事。我这会儿只盼着能赶紧走出这狗日的大戈壁,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钱掌柜大笑起来…… 
钱掌柜是红军的一个营教导员,奉上级命令他带着一个小分队化装成商队,带着打土豪得来的银洋和烟土去内蒙一带购买枪支弹药。归途中他们遭遇到大沙暴,迷了路,误入了大戈壁。更不幸的是他们又与一股土匪遭遇了。那股土匪来势很凶,他自知力量悬殊,不愿和土匪纠缠,想破财消灾,拿出一千大洋做买路钱。那股土匪却十分贪婪,不买他的账,后来又发现他们的驮子装的是枪支弹药,便狠下杀手,要置他们于死地。事已至此,他率队奋起还击。但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十几位战友都壮烈牺牲了,只剩下了他和通信员铁蛋。 
土匪没有杀他们,不是土匪发了善心,而是土匪也迷了路。土匪以为他俩知道路,留下他们做向导。他们就将计就计,带着土匪在大戈壁上漫无目标往前走。当时,他横下一条心,带着土匪在大戈壁上兜圈子,闹个玉石俱焚。不幸中的万幸,他们遇到了爷爷的队伍,爷爷的队伍击退了土匪,救出了他和铁蛋。短暂的相处,他看出爷爷是个正直的军人,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和爷爷同舟共济,走出大戈壁。 
爷爷和钱掌柜东拉西扯地聊着闲话,盼天亮。他们万万没想到篝火把他们的行迹暴露给了远处的一伙土匪,险乎使他们全军覆没…… 
那伙匪徒有二十来人,为首的是徐大脚的二头目彪子。 
奶奶说,彪子二十五六岁,能双手打枪,且弹无虚发,十分的剽悍凶残。他长相英俊,能说会道,很讨徐大脚的喜欢。徐大脚很宠信他。他不仅是山寨的二头目,也是徐大脚的男宠,这已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奶奶不喜欢他,奶奶喜欢有血性的男人。奶奶说彪子空有一副好皮囊,肚里装着一副坏下水。奶奶还说,彪子不是男人,是条下贱的公狗。 
奶奶说,她最看不起彪子那种没德性的男人。 
那晚的伏击战打得很漂亮,徐大脚和陈元魁合兵一处,几乎使爷爷的特务连全军覆没。当他们收兵回营时,才发现奶奶他们不见了。起初,陈元魁以为奶奶和他的几个女侍趁乱跑了。仔细一想,不可能,如果他的女侍想跑早就跑了,不会等到现在。从种种迹象看出,奶奶和他的几个女侍做了俘虏。陈元魁十分恼火,搂到怀里的美人被人抢走了,他怎肯罢休。他要徐大脚和他分兵去追寻奶奶和他的几个女侍。徐大脚奔波数日,已疲惫不堪,心里十二分的不愿意为几个女人兴师动众,可也不愿得罪陈元魁,便让彪子带上一部分人马去追寻。这正中彪子下怀。他寻思着爷爷他们已经是一伙残兵败将,走投无路,没有什么战斗力了,消灭他们不是多大的难事。再者,他主要恋着玉秀,想和玉秀在荒漠上重续旧情。 
彪子和陈元魁的人马分成两路在荒漠上搜寻,但不见爷爷队伍的踪迹。陈元奎的人马遇上了钱掌柜的驼队,就顺手牵羊地把钱掌柜的驼队收拾了。后来他们遇上了爷爷的队伍,他们摸不清爷爷队伍的虚实,稍作抵抗就跑了。彪子他们遭遇到了那场大沙暴,幸亏陈元魁给了他两个熟悉这一带地形的匪徒当向导,他们在一个背风的大沙丘的沙窝里躲了一夜。第二天他们继续搜寻,但还是看不到爷爷队伍的踪迹。 
看看天色将晚,彪子环目四顾,只见黄沙无边,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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