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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木已成舟,已很难斩断或改变这已经构成事实的婚姻了。
那天晚上大龙把我拖回金龙寨以后,第二天我赌气回了娘家。父母埋怨我太意气用事。几天过后,我恢复了理智“自己的身子都已经归了他,而且又暗结珠胎,生米煮成了熟饭,不嫁给他又怎办?带着一个待出世的孩子再另嫁他人,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这欠着人家一笔永远也说不清和还不清的感情债。负着这种债过日子,就得一辈子在人家面前低声下气,抬不起头来,那样的生活能幸福吗?
塌方事故也真伤了大龙的元气,三万来块的空压机,埋进地里连个零件也没找回来。遇难的汪师傅的家属,虽从县保险公司领到了几万元补偿金,可怨气还很大,大龙又给了四万块抚恤费,才了结此事。里里外外的损失,使大龙掉了一身肉,眼窝脸颊都塌陷了。不过他并未灰心丧气,处理完汪师傅的丧事,他便跑到市里,花三万多元买回了一台新空压机。决心重整旗鼓,继续大干。
大龙几乎每天收工后,都骑着摩托或开车到柳镇来,在我面前又是陪情,又是自责,又是表态。望着他瘦削的面容 ,听着他对以后打算,面对他诚挚的恳求,我有点同情,又有点赞赏,更有点感动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所有不幸而心软的女人的最终选择。我的心也软了,终于和他一起去登记领了结婚证。
我被接到了金家,象木偶一样听从人们的指挥行礼、见宾客、喜宴、闹洞房。一天总算熬下来,把我累得头晕脚软。
客人们散去了;新房内只剩下我和大龙二人。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午夜的山村,四周一片静谥。我盘腿坐在炕上,把人们塞在被褥里的红枣、粟子、花生挑拣出来,堆到窗台上。大龙关了房门,又顺手扯严了果绿色窗帘,贴着炕沿坐在我身边。清莹柔和的灯光下,我俩四目相对,默默无言,相视而笑。我慵懒撒娇地把头偎在他那宽大结实的胸脯上,他“呵呵”一笑,伸手拉灭了电灯,一下把我揽在他那结实有力的臂弯里。我象倚傍着一座滚烫的火山上。不知为什么,在这洞房花烛良霄,我没有新娘所应有的那种娇羞、激动……也没有初次欢爱时的那种神密、惊怯……在涌动着甜蜜幸福的热潮中,我感到一种隐隐的惋惜,可这怨谁呢?唉!
大龙似乎已没有初次欢爱的新鲜感和激情,酣畅淋漓地和我缠绵欢爱了一番后,很快就疲惫地呼呼睡熟进入了梦乡。午夜,我觉得有些孤寂,眼里悄悄渗出了泪花。不久,我也含着泪花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我又回到黑马沟小学,正在教室里给天真浪漫的孩子们上语文课……
“啊!”大龙一声惊叫把我吓醒了。我拉亮电灯睁眼一看,见大龙忽地坐了起来,两眼直怔怔地瞪着雪白的墙壁发呆。
“大龙,怎么啦?”我不解地问。
“刚才作了个梦。”他说:“先是梦见我找到了一条挺富挺富的矿脉 ,炼出了一大块金砖,一出手就是几十万元。后来就梦见小工们跑过来,围住我要求分这笔钱,我不同意,他们就拥进屋来砸抢东西,他们用盘石磨压住了我的胸口上,一下把我惊醒了。”
新婚之夜,大龙竟做了这样不祥的凶梦,迷信的人会说这不是啥好兆头。
十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和大龙上了金龙岭南坡。到处是坍塌的巷道,陷落的矿井矿坑,密密麻麻,象个烂蜂窝似的,而且地底下还不知潜藏着多少过去采金人留下的空洞呢。金龙峪的人们,采矿又都不大注意安全,因此,这金龙岭上事故经常发生,每年都要伤亡一些东家和小工子。最近五年里,金龙寨就有七位东家长眠在大山的腹内矿洞深处地岩石中,这七位年轻女人成了寡妇后。仍然舍不得离开这淌金流银的金龙峪,有的嫁给了本家兄弟,有的就地又招赘了上门女婿。山里采金人有这样的说法,越是见红的矿点,金子出的越旺。金子这东西虽然金贵,也是个喝人血的怪兽。
大龙家原有两个矿点。一个是当年日本人曾经开过的矿点里,九是上次塌方中完全陷塌了下去的那个矿点。另一个矿点在金龙岭的胸膛深处,走过距地表足有一里多地深的矿洞,下一口五十多米深的竖井,再走一百多米的平巷,才到了 空间巨大的采场里的掌子面上。采下的矿石,小工们先用小车推到竖井下、再用柴油机拖动的卷扬机提上来,然后再用小车推运出矿洞,经过人工筛选,把富矿运回家去土法氰化炼出金块,贫矿卖给县里一家黄金选厂。采出一吨金矿石也挺不易的,一吨矿石里只有几克到十几克金子,富矿里也才有几十克或一、二百克金子,最后炼出一两金子还真叫不易。
当大龙领我走向这个采矿点的掌子面走去时,我真是提心吊胆,幽深的黑洞里那些裂开缝隙的岩壁,就象一只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让人毛骨悚然,冷汗淋漓。返回洞外后,我还砰砰心跳,很久难消余悸。
大龙的矿点,很快又恢复了元气。
作品相关 第七章
第七章
随着矿点元气的恢复,大龙的精神也很快振作了起来。
一个月后的一天上午十点来钟,大锁丧魂落魄的跑回金家大院,直接奔进后院,告述老爷子说井下矿点发生了大塌方,把到掌子面上查看矿脉的大龙和一个小工子埋在了里边。
听到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两腿发软,立即跟着老爷子和二龙星急火燎地赶到现场。现场的凶险情景,就连钻了大半辈子矿洞的老爷子也傻了眼。透过尚未消散的尘雾,可依稀看见,偌大的采场里塌落下来的碎石象座小山,其中一块足有三房间房般大的巨石,那巨石下的缝隙里伸出两条人的手臂在无力地摇晃着。
“我在这儿,快来救我……快呀!”听着从巨石下传来的大龙那凄惨的呼救声,我的心象扎进了万把钢刀。
小工们手足无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眼巴巴瞅着老爷子。
“爸快点救大龙啊!”我两手用力地摇撼着老人瘦削的双肩,呜咽着发出乞求。
“别哭!要哭就马上滚出去!”老爷子推开我厉声大吼:“听着,七根立即开车去燕山金矿请救护队,留下俩个人在上边拉绳子,其余的人都拿着工具跟我下去!把人救出来,我老金头绝不会亏待各位!”
老爷子举着矿灯打头,我和握着根钢钎的二龙随后,其他人也紧紧相跟,抓着绳子溜了下十来米深的采场深处。空旷的采场,黑洞洞的足有半个体育馆那么大。
我一下扑到压在巨石下的大龙身边,借着昏暗的矿灯的灯光一看,巨石压住了大龙三分之二的身子,只露出一颗头和两条手臂,只见他头大如斗,脸色涨得青紫,双目鼓凸,嘴唇乌紫,两手满是鲜血。我流泪蹲下,双手抚摩着他的脸,带着哭腔颤声安慰他:“大龙,我们来救你啦,再忍耐一会儿,你可千万坚持住啊!”
七八个小伙子,在老爷子指挥下,先是用手推,后是用钢钎撬,那巨石象座大山般岿然不动。
大龙几个同宗叔伯领着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堂兄弟,风风火火地赶来,二十多人合到一处,拼命地推撬,那三间房大的巨石生了根似的仍是纹丝未动。
人们都焦急的一筹莫展。老爷子在巨石前略一沉思,把手一挥:“快去找修汽车用的千斤顶来,越多越好,越快越好,快去!”
两个小工子迅速向外跑去。
压在巨石下的大龙,以巨大的毅力,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当我和他两手相握时,我发觉他的那手在抖在颤,手上的力在变弱变小,他已经快不行了。但我强忍住眼泪,没有哭。头顶上方又掉下几块鸡蛋大的碎石,落在离身边不远的地方。老爷子突然朝人们嘶哑着喉咙大声吼叫道:“危险,都先上去!赶快都离开这儿!”
此时此刻,我这才体验到人世间生离死别的滋味,我不愿离开大龙:“爸,我留下陪着大龙。只一会儿。”
老爷子扭脸望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大伙后面,抓着绳子爬到上面去了。
大龙神情镇静多了。“香云,能和你做场夫妻,我这辈子值啦,没白活。我现在怕是不行了,香云,让我亲亲咱们的小宝宝吧。”他把手伸向我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同时低声问我:“将来……起个啥名?”
我捉摸了一会儿,禁不住泪流满面说:“是男孩就叫盼盼;是个丫头就叫思思吧。你说咋样?”
“好!盼盼,思思,好!真好!”他的嘴角绽出了笑容,接着又吃力地抓住我的手,说:“香云,我渴得厉害,你快到洞外给我找点水来,快去!我求你了!”
他是担心我和他被一块埋在洞里。我紧紧抓住他的双手,贴紧他的脸,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大龙,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等着救你出来。”
“香云,为了孩子,快离开吧,我求你啦!”
哗啦哗啦碎石掉落声此起彼伏,老爷子带着七根顺绳子又溜下来,扑过来不由分说拖起我就走,托到坑边用绳子捆住我的腰,朝上面大声喊道:“往上拉!”
我双脚立刻离地,很快被提拉到坑上面。老爷子和七根也很快抓着绳子爬上来,刚站稳脚跟,忽听得一声闷响,恰似天崩地裂山摇地动,十几盏矿灯全被狂风般的气浪扑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极浓的尘土旋即挤满了整个空间,呛得人们喘不过气来,黑暗中老爷子大声喊道:“都站着别动!先把灯点着!”
一片漆黑中,渐渐亮起了一盏矿灯,接着又先后亮起了七、八盏矿灯,烟尘弥漫中,老爷子数数人数,一个不少,人们惊魂未定,张皇失措。昏黄的灯光下,回头看去,大坑边沿又塌下去五米多宽,塌落的几百方碎石,早已把大龙和那块巨石埋得无踪无影了,我当时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苏醒来时,发现躺在自己房里,已是下午了。我看见山妮和几位妇女围在我身边。
“大龙呢?他……”我焦急而无力地问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
“唉!”山妮长叹一声,泪珠簌簌下落:“老爷子和燕山矿救护队的人冒着危险,还在矿井下抢救呢。唉,这都是命啊!”
“大龙啊!”我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又昏迷了过去……
三天后,大龙出殡了。我带着无泪的哭声,随着长长的送殡队伍,一直把大龙的灵柩,送到他长眠的墓地。我用无数泪水浇湿的黄土,埋葬了大龙,也埋葬了我这颗痛苦绝望的心!我这过门不到俩月的新娘子突然成了寡妇!
我娘家的父母拉接到大龙的噩耗,他们和大姐和二姐来金家吊唁,并帮着办理丧事。大龙出殡以后,两位姐姐为了安慰我,劝我节哀珍重身子,又留下陪我住了几天。直到临走的那天上午,大姐、二姐聚在我的屋里,询问我今后的打算。
“今后的路咋个走法,我还没来得及细想。不管怎么样,看在我和大龙夫妻一场地情分上,我得先把孩子生下来,别的事等以后再想再说。”我戚然地回答着。
二姐一听就沉不住气了:“天哪,都到了这步田地啦,你还要把孩子生下来,日后你还想不想再嫁人啦?”
“身上这点骨血,是我和大龙的这场婚姻感情的结果,我怎能为了日后嫁人就狠心舍弃这条小生命?如果有了孩子就不好嫁人,我宁可一辈子不再嫁人了!”我的回答有些生硬,也是由衷的。
“唉!拿你这犟妹子真没办法。”二姐叹了口气。
两位姐姐走了,我的房里,更加凄冷孤寂了。
处理完大龙和一块遇难的那位小工子的丧事后,老爷子在炕上直直躺了五天才下炕。人也老了许多,背更驼了,头上的白发更多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我看得出来,他心上的创痛并不比我轻。但他毕竟是饱经沧桑、秉性刚毅的老人,大龙死后仅半个月,他就拿起矿灯,亲自带班,带着二龙,和小工们一道闯进那迷宫般的矿洞深处,去采掘矿石,一连闷头干了二十多天,直到矿点又呈现出一派盎然生机,他让大锁负责带班,领着小工们在下井采矿,他才留在家里,一人在后院里悄悄烧炼金子。矿点上一些重要的事情,大锁经常跑来向老爷子汇报请示。大锁、七根俩人有事没事,常在我身边绕来绕去,没话找话地扯几句闲篇侃上一段大山。坦率地讲,通过两次大塌方,在我的心目中,完全改变了先前对七根的印象和看法,增加了不少好感。在他身上,我发现了一种美国大片中硬汉所具有的那种气质,到底是在外当了几年兵,见过点世面的人,言谈举止就是和别的小工子不一样。我有点喜欢同他聊上几句,不大喜欢同大锁拉磕。老爷子见七根、大锁同我在院子里闲聊时,从不参加进来,都是转身默默走开,或蹲在一边默默吸着烟静静地听着。
二龙干活,比他哥哥在世时更卖力气了,可就是不识数不大认字,有时也时常开着面包车到处乱跑,就是不会办事,不能跑外,也不会跑外。老爷子时常让他开车带我出外去采买柴油、炸药、机械配件啥的。二龙人虽笨傻,但却会开车,而且开得也说得过去,这倒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作品相关 第八章
第八章
大龙“五七”那天,上午上坟回来,老爷子神色庄重地把我叫进了他的房里。他闷头吸了几口烟,去关严了房门,起身从柜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红绸包儿,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
“你把它打开。”老爷子坐进沙发里轻声对我吩咐道。
我怀着好奇心打开了那个死沉的红绸包,十来张银行存单下面,黄澄澄的八根金条静静地躺在一片红色中。俗话说寸金寸斤,所言不虚,这八根金条想必是有八斤重吧,我好奇地伸手抓起一根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不是一斤而是一公斤,看样子每根重量都是足足的一千克。我困惑不解地望着老爷子:“爸,您这是······”
老爷子扬眉慢条丝理地开口说道:“香云哪,你眼下怀着大龙的骨肉,日后昨个打算?跟爸说说掏心窝子的话吧。”
“爸,我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这个您老放心吧!以后嘛……我还未想那么远哩。”
“唉,咱家的情况你都清楚,大龙一走,就等于塌下半边天。金运一盛,人运就衰啊!先前老人和我讲的这些话,我还不信,到了今天我才算信了服啦!人哪和谁斗啊争啊都中,就是不能和命争,人啊是争不过命的,命里八升你是求不到一斗的。到了今日我才明白了这个理。咱家这几年金运太盛,两年就倒下两根顶梁柱啊,两年没了两口人哪!唉,早知这样,我拼命采这些金子干嘛呀。现在老伴和儿子都没了,这个家全靠我这黄土埋到脖梗的老汉和你一个年轻妇道人家硬撑着,二龙这孩子脑子不够用也指望不上他。日后,你若再改嫁出门……我这个家非败了不可啊!”老爷子眼里闪出了泪花。
老爷子说的也对。想到金家未来,前景的确堪忧,后继无人,真可能衰败得一塌糊涂。想到将来,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只好用好话安慰老人:“爸,还有二龙在,您老愁什么呢?”
“唉!二龙这傻小子闷头干活倒中,管家理财哪行?”老爷子又按上一锅旱烟沫,两眼瞅着地:“这些日子,我心里老是核计这码事儿,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啊!我思量着若是给二龙寻个聪明能干的贤惠媳妇,这家业也能照样兴旺起来,这也是条正路。你说呢?”
“是条路儿,也行。”我低声应和着。
老爷子大口大口的吞云吐雾,眼睛直盯着墙角:“香云,你聪明、能干,又有文化,是个贤慧的好媳妇,你能不能留下来?”
“爸您是说让我……”
“这话憋在我心里有些天了,思量了好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