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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我被老游逗乐了。
而李阿姨这时却用镇尺捅了捅老游,同时替他纠正:“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的!”
“得了吧,就凭你们这么几块料,也配枉称正义?别遭贱词汇了,说这些你们不觉得寒碜,我还他妈嫌臊的慌呢!”
……
正说着,迟到的红梅突然出现在门口:“唉呀,对不起,我来晚了,今天家里有点事,我妈——呀,你们这是干嘛呢?”红梅愕然望着室内剑拔弩张的众人,不明所以:“你们这是演啥子戏呐?”她问。
“五鼠大战南侠展云飞,”我笑着说:“小丫头你若再晚来一点,可就没好戏看了。”
“别听他的,他是坏蛋,是政府通缉的要犯!快,快呀,快去报警!”一位青年男编辑对红梅嚷了起来。
“这,那,你们这究竟是怎能么回事呀?”红梅依然不解。
“没事儿,这几位老师闲的四蹄发慌,没事干,就想跟我演个戏,扮个疯子什么的。你看他们演的像不像?”
“不会吧?”红梅淡淡一笑,想往里来。可就急坏了屋里那几位,乱纷纷直嚷:“别进来,报警呀快去!他是杀人犯,抢了银行还,报纸上都登出来了,上面有他照片儿……”
于是我便把报纸扔给红梅:“你看看,你信吗?”
红梅低头去看报纸。我则边与众人对峙,边向她解释:“这肯定是一场误会,请你相信我,我是什么人你该知道的,你忘了,那天我还给你买冰棍吃了呢……”我极想给自己拉一个同盟,极想有人能相信我没干坏事。而且打心里我也是有几分喜欢红梅的。虽然和她相交不深,但我早就看出她对我还是有些好感的。她若不相信我,恐怕这世上就再没一个人会相信我了!
我可怜兮兮望着红梅。哪知一位青年男编辑这时却对了红梅驴嚷:“别信他的,他肯定是个坏蛋!”
“操你祖宗了,我砸死你!”我怒不可恶,抄起烟灰缸,狠不能把那厮砸扁当场!
而红梅,这时却用一种痛心疾首的目光来看我。眼神中那种复杂、沉痛、和哀怨的东西也许只有我能懂。我知道她是相信了那些人的话……心里一疼,举起的烟灰缸颓然落地。我失望了。我万念俱灰。居然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是无辜的……得了,他们不就是想当回好人、当次英雄、为民除上一害吗?我成全他们也就是了!
我倒背起双手,神色黯然:“给你们抓吧。”我闭上眼睛,有点想哭。
二十二 死亦为鬼雄
二十二死亦为鬼雄
他们一拥而上,把我摁倒在地。这我尚可以忍受。唯一让我感到心痛的是红梅,竟也跟着瞎搀和,居然为那些人取来一卷玻璃纤维。那原是用来捆扎杂志的,这时勒进肉里,感到疼的,却是心灵!
因此,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想到了死!但随后,我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惯有顽酷与满不在乎。我并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他们,我又何必跟一群无知小人计较呢?
我笑,冷笑。
我笑看着游编辑第一个抢到电话机旁。我知道他是要给警察打电话邀功请赏了。但李阿姨却拦住了他:“老游,不用打电话,我们亲自把他交给政府。”
“对,”我说:“你们应该把我亲自送去,你们见义勇为,为民除害,你们多他妈了不起啊!特别是李阿姨,巾帼不让须眉,威风凛凛,大义凛然”……我又转向红梅:“你也怪不错的呵,亲手为我拿来绳索,我该怎么感谢你呢,妈的,你看老子像坏人吗!”
红梅低头不语。
于是我又道:“都他妈给我听着,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你们像基督徒那样,跪在我的面前向我忏悔的!”
“你还是到警察那儿演戏去吧。”游编辑冷笑。
我也笑:嘿嘿,游老师,您真可爱。这里边就您一个明白人。您忘了,你刚才不是早就说过么,说什么‘正义是战不胜邪恶的!’您看真让您说着了,现在我不就栽你们手里嘛?”
游编辑老脸一红,抬腿给我一脚。我一躲,他踢空了。闪了腰,唉呦,唉呦,疼的直叫娘!就把众人逗乐了!
这一笑,气氛有所缓和。于是我变换了一下语气:“诸位,希望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仅仅是一点小误会,希望我没干坏事,希望以后咱们还有坐在一起侃二蛋的机会……”
“当然那样最好,”红梅注视了我足有半分钟,终于替我说话了。她望向旁人:“也许我们真是误会他了,不然先把他放了。”
“不行,”李阿姨非常坚决的回答:“这是非常时期,我们宁可错杀一千,也决不能让一个坏人漏网……”
“唉,”我一声轻叹,转向红梅:“我兜里有丁晴家的钥匙,你替我还她吧。”红梅就来我身上摸,先是摸出两张照片,问那是谁,我说是我老婆,叫晶晶,不过我这一进监狱她肯定改嫁,到时候没人嫁我,我可就只能娶你了……
红梅装作没听见,问:“钥匙在哪儿呢?”
“右边裤兜里。”
说着话,那位苹果脸的女孩儿下楼,急着给我叫专车去了。
我则吩咐红梅:“去,你也去给我弄些好吃的,监狱里生活苦着呢,没听歌里唱么,菜里没有几滴油,天天啃着窝窝头,想老婆想的直发愁!”
众人就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这叫从容,叫临危不惧,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似你们这等俗人,懂个屁……哦,对了,我稿费呢,给我。不给也行,就直接替我捐献给灾区人民拉倒了。”
“呵呵,”李阿姨笑:“还心系灾区人民呢,我看你还是免了吧!你的稿子我们早撤了,我们怀疑你是抄袭!”
“抄袭,抄谁了我?”
“你的《邀请南方》明显有朱自清的风格。”那位年青男编辑说。
“你的《逼出一种美来》肯定受了博尔赫斯的影响,”李阿姨顿了顿:“我甚至怀疑你直接就是照抄的博尔赫斯!”
“对,”游编辑也嚷:“你的自传完全剽窃了沈从文……”
“小伙子,任凭你东拼西凑,中西杂糅,也逃不脱我们这一双双明察秋毫的慧眼!”李阿姨一脸愚蠢的得意!
“是么,”我的肺都快给气炸了,我说:“你们说的对,太对太对了,你们都是猴子,是孙大圣,我是白骨精还不成吗?”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游编辑一脸的得意。
“承认了,”我尽量把火往下压,心里话了,妈了个巴子,看我不狠涮你们一把!这么想着,我说:“各位老师真是好眼力,还别说,我那些烂字儿还真都是抄来的。但却不是你们说的那几个人。”
“那是谁,从实招来。”游编辑一拍桌子。
“好,我招,我招,”我想了想,问:“有个叫‘白丁布朗’的,你们听说过么?”
他们摇头。于是我边想边道:“在玄藏西游,鉴真东渡之后,浮桑也出了一位叫‘高丸苟信’的高僧,那位大师也要去取经,只不过他走得更远。一直走到了柏拉图的故乡。也就是在那儿,他给自己取了‘白丁布朗’这个名字。他在那里一住二十余载,苦苦钻研西学,最后修成正果。就想把自己的所学带回浮桑——众所周知,西方的西方那是上帝的地盘儿。那儿不归佛祖释伽管辖。而当时上帝那老丫的又觉得咱们东方人还不佩接受西学,所以就派了爱神丘比特去蛊惑叫高丸苟信的那和尚。和尚肉眼凡胎,自然经不住诱惑,坠入情网……之后的事就是我不说各位也能猜的到,总之爱神丘比特最终是把那和尚甩了。于是和尚就疯了。虽是如此,但毕竟跟神仙睡过觉,身上多少就沾了些仙气。因此当他回到浮桑后,就成了一位类似济公的疯和尚……比如说吧,在《浮桑高僧传》中,就有这样的记载,说是某一日高丸苟信大师指了几只屎克郎给众人看。几只屎克郎当时正在抢一个屎蛋儿。只见那疯僧朝几只屎克郎吹口仙气儿,众人再看,那些屎克郎就全变了……
“变什么了?”
“变成了几只耗子。”
“不会吧?”
“怎么不会呢,那可都是真的,高僧传上就那么写的。而且我还没说完呢——那高丸大师又是一口仙气吹过去,你猜怎么地,那几只耗子又变了!”
“变成什么了?”众人虽知我是在扯淡,但还是来了兴致,一双双眼睛瞪的溜圆。
“几只耗子又变成了几只鸟——呆鸟儿。那些呆鸟在天上飞了几圈儿,突然往地上栽来。再看,竟变成一堆臭狗屎。不过还没完呢,那堆臭狗屎就地一个翻身,蹭的一下就窜了起来,妈呀,你们猜怎么地?”
“怎么啦,你说,快说。”
“嘿嘿,还说什么呢,还有什么好说的?逗你们玩呢,那哪里是什么臭狗屎啊,人那臭狗屎摇身一变,竟现出真身,却原来竟是几位编辑,几位编辑正睁着一双双傻大黑乎儿的眼睛,听我老人家拿他们开涮呢!”
刚说到这里,那位苹果脸的女生气喘嘘嘘跑上楼,说是车来了。众人一气之下,前呼后拥把我往楼下推,边推边骂:“个婊子养的,到这份儿上你还……”
很快到了楼下,一辆黄色面包车正在那儿停着。我一看又不乐意了:“靠,就让我坐这破车?不坐,坚决不坐,死也不做,太他妈丢份儿了”——我在地上打起千斤坠儿:“我是谁呀,我从来不坐这种破玩艺儿,给我换一辆好的,至少也得是部级以上标准,不然今儿我就跟你们耗上了!”
“你是谁呀你!”老游一气之下狠狠跺我一脚。疼的我一咧嘴,口中却仍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咱别的不说,就照你们的说法,我他妈大小也是个杀人犯吧?杀人犯是那么好当的,大小那也叫个人物!靠,你们还真甭跟我较这个劲,大不了一死,怎么着,一句话,今儿你们不给我叫辆大奔来,我就死这儿了——我嚼舌自尽!”
碰上我这大号的,几个臭编辑还真没办法。李阿姨无奈,最后一咬牙:“叫,给他叫,成全个婊子一回,给他叫辆大奔去!”
二十三 难兄难弟
二十三难兄难弟
我们坐着奔驰去了江城某公安分局。局里领导正开会。他们临时把我关进一间号子。
还别说,那里边儿难兄难弟还真不少。我一进去,就跟那帮孙子打招呼:“同志们辛苦了!”我瘦手一挥,派头十足。那些人先是一愣,之后条件反射般齐呼:“首长辛苦啦!”这下我可来了精神,驴嗓子抖高八度:“同志们好!”
“首长好!”那些爷们儿起哄似的随声附和。然后就是心照不宣的大笑……然后就有人问我犯了啥事儿?我说事儿不大,宰了个把人,那还能算个事儿嘛?关系在那儿摆着呢,咱路子野,底子厚,别的没有,钱可有的是,砸他几百万,就不信他们不叫着亲爹把我恭送出去——“靠,”我又说:“知道不,今儿兄弟我可是坐着大奔来的呢!”
在这种人渣荟萃之地不能不吹。这是一个斗坏赌狠的场所。假如你说你是小偷儿或者诱奸了少女,那些爷们儿非但瞧你不起,弄不好还会一拥而上,往狠里扁你一顿!这可是真的,是经验之谈。别看那些爷们儿不怎么地道,但不地道的人也是人,同样也瞧不起肖小之徒,同样也敬慕英雄与敢做敢为的好汉!于是我就跟他们吹我怎么怎么砸了银行,又怎么怎么一脚把警察叔叔踢出一溜滚儿……正吹着,又关进来一主儿,五十多岁,西装革履,大腹便便,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我们就问他,嘿嘿,说你呢,说你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厮不理我们,怒冲冲直骂:“格老子,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告你们这帮狗警察干涉我的私生活!”
“他们到底怎么你了?说说看。”我们一群人乐呵呵往前凑。
那厮却不明就理,依旧疯狂叫嚣:“切,鸡毛蒜皮点小事儿,老子就玩儿了个把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商品社会,她愿卖,我愿买,周瑜日弄老黄盖——谁他妈管得着啊!”
“我就管得着,”我突然一拳塞在那厮鼻梁上,跟起又是一脚,踹向他海绵一样的大肚皮:“妈了个巴子了你,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连警察叔叔也敢骂,今天我非替警察出这口气不可,弟兄们上啊!”
一声招呼,众人一拥而上。大伙被憋屈在这样一间小号子里,谁心里能没股邪火儿,正愁找不到发泻的地儿呢!见我先动了手,大伙一拥而上,拳脚相加,混乱里我甚至没有忘记顺水摸鱼去掏那人腰包……只是活还没整利落,警察已闻讯赶来,其他人见机的早,立马退到一旁。唯独我经验不足,还在那人身前傻蹲着。见警察进来,我只好假装去探那人鼻息:“靠,怎么这么不禁揍,咋就没气了呢?”我冲警察傻乐!
随后就有人把我带进了审讯室。主审官是位五十来岁的胖警察,并不威严,笑眯眯跟只老熊猫似的,怪可爱的。他旁边有位年青女警,一手执笔,一手拿个小本本,看样子是搞笔录的。带我进来的男警察指指一个小板凳,让我坐。我没坐,反到大模大样儿走到主审官面前。我说我得先抽根儿烟。他就递我一支,还给我点上了火儿。我说谢谢,端起他的茶杯咕咚咚一口气就给他喝干了。之后友善的冲他笑笑,大拇指一挑:“行啊,这位同志你真够意思,谢谢你啦,得,就冲你这根烟、这杯茶、我啥都招啦。我承认是我不对,刚才我打了那人一拳,还踹了他一脚。但我也没想到他那么不禁揍啊,居然说没气儿就没气了!靠,我是无心的啊,你们看能不能给我判个过失性杀人罪,我真没想到要整死他,真的,真的……”
“你杀人了,什么时候?”主审官好像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对呀,就是被你们逮来的那个嫖娼的。他欠揍,他骂你们了,他说你们是狗警察。我听不惯。他骂的其实并不是你们。他实际上转弯抹角分明是在骂我。你想啊,众所周知,你们是人民警察。而我就是人民,或者说是人民中的一员。但他却说你们是狗警察,这不明摆着骂我是狗吗?他骂我,我自然要揍他。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有俩臭钱吗,钱有个屁用?当然了,我揍他那也并不全是为了我自己,我知道你们警察也特恨那大号的。但同志们你们不能揍他啊,那会坏了咱们公安的形象。所以这也该算是我替你们出了一口气吧?唉,啥都甭说了,反正那厮也是没气儿了……”
“什么,你把人打死过去了!”
“也不是我自己打的,咱号子里那些兄弟都是嫉恶如仇,愤世嫉俗的主儿,大伙同仇敌忾,群起而攻之,谁又知道是谁出手太狠打那厮三寸上了呢?再说啦,那是奸商,弄不好是装死的也说不定,那种人什么心眼儿没有?”
旁边那位管记录的女警听我侃侃而谈意气风发,不由噗哧儿一声笑出声来。两位男警察也乐了:“打人是犯法的,你不懂吗?”主审官问我。
“懂是懂,但见了坏人我就手痒……你别提那人有多嚣张了,”我学着那个嫖娼的声音:“我要找我的律师,我要控诉那帮狗警察干涉我的私生活——同志们你们听,这还算人说的话吗?对这种人你们可得小心点儿,这种人肯定有后台,弄不好就会倒搂你们几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