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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吱——碰!”
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还有一个不寻常的声音。
我慌张地睁开了双眼,在黑漆漆的柏油路上,那双染着尘土的Nike居然还在原地驻留。
“你……”我不敢想相信那个平常做什么事都有一定规划的龙驹,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回来了。”他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地看着我。“不欢迎我吗?”
泪水,在我的脸上融成了严冬中的一条温暖的支流。
“当然欢迎——”
我狠狠地抱住了他,那股我熟悉的温暖再度地包围住喜极而泣的我。
“……不要哭泣了喔”他舔着我的泪,咸咸涩涩地再来欺着我的唇。“不然就枉费我跳下车的苦心了。”
“你这个浑蛋……”我在他怀中,哭得像个孩子。
嘘……你太大声了,会把还在睡觉的阿公阿嬷大街小巷的人通通吵喔……
你管我——!
反正我家少了我一个人回去过节也无所谓……
你这个猪头……
他在我的耳畔唤着,说着不浪漫的安慰辞。
而我,在他怀中幸福的哭泣。
或许,就是因为太幸福了。
以至于我们都没发现,站在宿舍附近,带了圣诞蛋糕给我的明娟。
“哇——”MOMO吹了一声口哨:“非常幸福咩?那个小弟弟非常爱你这个小笨蛋嘛!那后来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你这个混蛋。”我笑骂着MOMO,“这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所以果也要我自个儿收。”
“怎么说?”家琪好奇地问着。
“……是因为我的一时心软,答应当人家男朋友,却又跟别的男人乱搞的下场。”我苦笑,然而对现在的我而言,那些回忆都已经成了故事的题材;像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一样。“谣言是十分可怕的,人言可畏。”
我再度地穿过时光碎片,企图抓住那些曾让我痛苦不堪的回忆。
一九九九年一月初,我们不管别人把我们讲得多么不堪入耳,仍继续疯狂地爱着对方。
我们的事,在学期末的时候如同可怕的瘟疫一样地传染开来,在这个属于女人占优势的校园里,我被描述成可恶下流龌龊的负心同性恋。龙驹周围的麻雀像是被这样的谣言给惊得到处乱钻,再也不敢跃过雷地一步。明娟在众人的眼中成了受害者,被我这一个披着羊皮的狼给骗了真心——呵!天知道我连她的手都还没牵过呢!十二月初刚交住,到现在也顶多只能算比同班同学还要更近一点点的关系吧?可这谣言的速度永远比真实的现况超速了好几倍。我也懒得理她们;反正女孩子就是这样,喜欢在背后放冷箭。
“……你知道最新一期的谣言是什么吗?”
我感觉到龙驹在我体内的火热慢慢地随着他所释出的精液在我体内缓慢地消退着,我们两个喘着,从天堂回到了现实的世界。“嗯……是什么?”
“好像是说你为了跟我在一起,逼明娟去堕胎。”他亲了我一下,然后就着这个姿势趴在我身上。
“卟……”我笑着,“真是厉害!不到一个月的交往可以制造出小孩喔。鸟——不——起!”
“嗯……”他抓着我方才释放出高潮的地方,一边暧昧地笑了。“你的确很‘鸟’不起。”
“白痴啊你。”
我们咯吱咯吱地笑了。
反正,这个年龄的女人对于我们是GAY的事,大概也只会在背后说坏话吧;又不敢对我们有什么激烈的报复行动;(比如说像电视日期在演的,撕课本啦,在我的抽屉倒垃圾、在我琴上摆菊花……)随便她们说吧,讲到死我也不会去理会的。
然而我们想得实在太简单了;这年头的女人可不是随便用这种老套的方法就可以解决她他的仇恨。在我跟龙驹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的寒假结束后,我们才真的发现了事态严重。
我们学校是一座历史传统悠久的老古板学校,对于外来的新事物所能接受的能力非常的不好,然而它之所以可以成为人人称赞的第一志愿,也就是因为在这样不符合人性的铁血政策下,造出了许多音乐界的菁英份子。
然后,这个故事也应该走入尽头了。
事情的开端是非常地突然的。就像是三月午后突然刮起了一阵不符时节的狂风暴雨,好坏钟错愕不是每一个都能接受的。
“你平时表现良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偌大的会议室里,我的级任导师用一种不可相信的音调跟我个别谈话。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有人在寒假期间向校方密告我跟龙驹的事情所带来的祸事。详细的内幕对于我这个人气逐渐下滑的“王子”而言,是没有任何援兵肯告诉我的;在我一点也没有心理准备的状况下,开学的第一天,我便被导师单独会谈。
“老师。”我仍直视着她;对于这样一个遵守传统即是美德的古董教师而言,我的言论显得偏激而经离叛道。“恋爱是个人自由吧?宪法有规定男人爱男人是犯法吗?”
“你——看着我这样的说词,头发灰白的导师冒三丈。“都已经有人出面检举你们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了,你居然一点悔意都没有?你……你把学校当做什么了?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导师怒瞪着我,我明白在她的的眼中我和龙驹的事对即将要退休的她而言,是相当头痛的问题,我相信没有一个将退休的老师会希望在自己完美的教职生涯上留下班斑污点。对于校方来说,“同性恋”对他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优良传统校誉,是一群致命的白蚁,烫手的山芋。
“我们这礼拜将举行校务会议,”导师似乎不想再和我谈下去。“然后决定是否取消白龙驹到澳洲留学的申请资格,以及对你们的处分。”
“什么?”我叫了起来,“你们不能这样做!”
“我们当然可以。”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胜利的微笑。“对于处罚你们毁坏校誉的罪行,我还觉得这样的惩罚还太过便宜你们了!”
澳洲,与我们学校缔结姐妹校的音乐学院。
龙驹,一直想去那儿念研究所的。他每天,每天都在念着。
我的心凉了一大截,对于我们这一段将没有明天的爱情,我该何去何从?
一九九九年,三月。龙柏和木麻黄依旧在我们寝室窗口狂妄地张着一张张翠绿的网,阻止我们对于阳光的渴望。
“……你说什么?”
我以为,我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我的眼睛里映出的龙驹只是一个幻影。
“……我们分手吧。”
他重复着让我震惊不能相信的事实。“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们这样正去是不好的。”龙驹一边整理琴谱,一边冷冷地对着我说。“学校那边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那又怎样?”我走了过去,抓住他的肩膀,“那又怎样?那群女人不是早就把我们的事讲得天花乱坠了吗?那跟你要和我分手有什么关系?”
龙驹放下了我紧抓的手,冷冷地说着一字一句,一字一句冰冻我的话语。“我们应该为前途着想。”
我们,应该为前途着想。为前途苦想。着想。
那个曾经在十二月严冬中拥着我的温暖怀抱,那个曾经为我疯狂地跳下公车的蝎子,在百花盛开的三月里,此时此刻,转变成我所不认识的人。
他放开我的手,而我,被遗留在最寒冷的冰点。
我,没有流泪。
因为我的灵魂已从那名为灵魂之窗的两个黑暗窟窿窜了出去,化为这天地间最断肠的伤心人。
经过多次的校务会议,数不清名为心理辅导的疲劳轰炸,我们不再交谈,随着校方获知我们决定分手,走回他们所说的正途,牺牲了我们被人嘲笑的爱情,龙驹最渴望的申请被获准,那年的暑假,校方决定提前让他出国;除了龙驹本身优秀的才华外,将我们俩人隔离,才是最大的原因。
而我,消失在社会规范的道德里,再也无法开口,再也流不出眼泪,再也不知何谓心碎,再也不知何谓海誓山盟、信誓旦旦的永恒。
龙驹的眼眸中,我再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或许是该说,因为那时被爱情蒙蔽了我的心,所以,自以为了解他。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有我,只有我一人认真地以为我已经拥有了不怕天不怕地的爱情。
在我悲伤到极点的时候,我,早已忘了流泪;可是仍无法将龙驹的身影在我的心里驱逐出境。
我爱他,我爱他啊!
我拼命地,拼命地想要进到阳光闪耀,多彩多姿的世界里,但是我无法入境。就算我用尽全力,想尽一切方法,我还是一样,只能在遥远的彼岸空想着。
想着,痴等着,望着是否会有奇迹出现。
我知道原因,可是我不能去除这个原因,我一直都是那么地渴望那一端的完美,因为,那个原因是构成我灵魂的一部份,若我去除那一部份,我便不再是个完整的人,不再是一个个体,不是原来的我。
这个由异性恋所建造的社会规范,是我不能踏入,也无法触犯的。
我一定,是被诅咒有。
所以,注定我一辈子都要活在这样的魔咒下。
再见,龙驹。
再见,我最刻骨铭心的爱。
一九九九年七月,我寄了一份最后的礼物,送给已不再交谈的情人。如果,我们还算情侣的话。
载着龙驹前往澳洲的飞机,穿过云端,扯断了我跟他之间的藕断丝连,洗掉了他身上沾染了我的污秽;离开了我所栖息的台湾。
或许人类就是孤单地被生下的个体,又在短短地数十载岁月中无助地死去,所以才会在生前,那么努力地找寻曾被上帝所分割的那另一半吧?
我曾苦苦追寻着属于我自己的幸福,然而幸福与我老是擦肩而过,在我努力追求着,排除万难地,奉上我的真心,可是对于我所爱的人而言,那只是一堆废铁,一堆可笑的空谈,一堆不能实现的愚蠢。我的努力在现实的大力摧毁了幻灭,我辛苦建立起来的堡垒在现实的社会中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堪一击……
我会救你的。
那句话,在此时此刻听来,就像这世间最美丽的虚无。
我爱你。
哈。这是一名令我笑到流泪心痛、史上最毒的盟约。
我们去欧洲。
我哪里也去不了,我只能让你如天鹰般地自由飞翔,倘若我的爱会让你窒息;那我情愿牺牲我自己,奉上我对你无比的忠贞,为你说过爱我而付出我应有的代价。
让你自由。
那个十二月的早上,那温暖的怀抱,就像是已遍寻不着的火花。就像是从来不曾有过的,这世界早就在我们互许盟约里,不承认男人可以爱男人。
那我们那一切回忆,都算什么呢?
难道我也是空气,我的一切都不曾存在吗?
我曾这样认真地活在这一片小小的岛国上啊。
虽然是往事,但仍不免触痛我心中的伤口。就如同伤过的筋骨,在复原之后仍会忆起那伤心时的刻骨铭心。
在我的回忆中,龙驹的出现让我暂时地活在梦想中的国度里,让我产生几可乱真的错觉。让我以为我们真的可以天长地久,长相厮守。
然后,童话毕竟是童话。在危难来的时候,谁都只会顾着自己的。我这样地,这样地想着。所以,我不能怪龙驹的无情。那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都是我不该被生下来,不该爱男人,不该制造出那么多的麻烦……
“小保,别哭了。”MOMO抽了一张面纸给我,然而我却推开了她的手。
“我没有哭。”我望着她们两个。“只是体内的水份在帮我的眼睛消毒。”
我没有让它们流下我的眼眶,反倒是MOMO和家琪鼻头红了。
“故事说完了。”我对她们笑着,“谢谢你们的招待,咖啡很好喝。”
走出咖啡馆,太阳终于在盛怒的雷雨之后露出了脸。
“下次再约出来吧?”MOMO说着。
“下次?”我笑了一下。“下次再见的时候,再说吧。如果遇得到的话。”
二〇〇〇年的天空,在遥远的一端露出了梦幻似的云絮。
龙驹。
我在捷运平稳的车箱内看着窗外飞也似地风景,心中唤着那个我已许久不再启齿的名。
我已经不会在捷运站迷路了;但我仍走不出你所编织的迷宫。
你在异国,好吗?
你有收到我寄给你的礼物吗?
你的心……还有收容我的地方吗?
我无视于来自别人的目光,在靠窗的车门哀哀地无声哭泣。
如同纪念当年,我被这个社会扼杀的一段不可告人的恋情……
·精彩内容载入中·
最终乐章 当王子碰上双鱼
·精彩内容载入中·王子第一次看见,这么样多愁善感的人鱼男人。他晶莹剔透的泪里,对于每一件事都有是那么地纯真。
一条不想伤害任何人的鱼,却仍伤害了最亲的挚爱。
一个想要爱的人,却被所爱的人深度伤害。
两个有着不同故事,同样仍心的男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在新的世纪,企图彼此疗伤,抚平对爱渴望极度的伤痛,然而在这样友情与爱情暧昧不明的情况下,两人牵出这世上的共鸣,谱出了新的乐章。
王子小声地对着水里的人鱼说:“……我相信,有一天,一定会有爱我们,我们也爱他的男人出现的!”
人鱼说:“但愿这一次,不要再被渔网给绑得窒息了!”
两个异病但相怜的人,仰望着美丽的海边夕阳。
当天鹰回巢的时候,却又让王子的命运产生了一次汹涌的波澜——
二〇〇〇年,一个新世纪的开始。包含毁灭事物的一切残破,从烈火中再度地重生出一个我。
“好——今天我们就上到这里——!”我扯着喉咙大喊着,但是我眼前那一群可爱又可怕的萝卜头根本不听我的话。“现在要回家的可以整理书包回家了!慢慢来,不要挤——”
那些平均不到一百三十公分的小恶魔霹雳啪啦地离开我的教室。
去年,我在暑假的时候办了休学。
我无法再待在那个毫无人性而可怕的冷血的学园;我非常地狼狈逃出了那个魔窟,然而我也庆幸自己及时地走出来。
姐姐没有问我休学的理由;她认为像我这样一个二十二岁的成人,应该可以为自己的言行做判决了;我必需对我的人生负责,而不是向她或是任何人。
然后,我来到姐姐开的安亲班当老师。
日子过得非常的安稳,舒适。能跟这一群尚未受到人工污染的小孩一起生活着,让我心安。
九月的风,仍带有一丝丝对于夏天的感叹,仿佛在盛夏。
就如同我的心灵,仍有一部份永远地停留在一九九八年的多事之秋——
“哔——”
我的手机发出了高分贝的惨叫,告诉我有人在寻找失神的我。
“喂?”
“以诺,是我。我是猫——”
“咯咯……”我听着猫的声音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废话啊!我当然知道你是猫啊,我们住在一起那么久了,王驭齐先生,干什么还要先报别称啊?我还是我是狗咧!”
“我怕你认不出来咩——”电话那一端地声音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晚上我们去师大附近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