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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骏就不同了。
他非常地温柔,无论何时都是一张笑脸对我,像是有了一个大哥哥一样温暖的感觉。我跟他谈天说地,可以在他面前卸下我那白天与夜晚互换的面具,留下最素颜的我。然后,可以安心地潜在他所替我编织的结界里,不受干扰,不用担心任何事,不会有人来看我哭,不会有人来骚乱我的情绪。
顺着我的火速,仲骏那一栋再也熟悉不过的白色大厦落于我的眼前。
我熟练地跟警卫打了一声招呼,进了那镶着两只张牙舞爪的狮子的气派铁门,按了位于左边众多门铃其中之一。
在等人应门之前,我从墙上的镜子看了一下我自己的仪容。
我拉齐了我的领子,还有发皱的T恤,深吸呼……
“谁?”
“我。”
我试着发出最悦耳的单音节。
“——我不要!”我拼命地护住我的盘子。
“不行,你要留在这里就要吃掉它。”
仲骏挟了一大把的青翠芹菜,往我盘中的死角放下。
“啊——我不要啦!”我皱着眉,芹菜那种特殊的气味直钻我的鼻头。
“不可以,来我家的小孩就要听我的话。”仲骏看也不看我的那一张哀求的脸,继续猛扒他的饭。“你就是不吃菜才会长那么矮,又整天混在PUB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又是烟啊又是酒的,现在亡羊补牢一下,看能不能有奇迹出现吧。”
“噢!讲话有够毒!”我捏着鼻子勉强自己吃下一根芹菜。“明明知道我不高还要刺激我。”
说真的,自从认识仲骏以后,PUB那种地方我就没有再去了,酒和烟也一样被他强制戒掉。仲骏就像是我的大哥一样,对我行动的管束十分关切。
“你若不嫌弃,可以随时来我家玩。”
这是,我跟他说了我家的环境以后,他说的话。我老是觉得,仲骏真的好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他能明白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白天和晚上完全不一样的问题儿。他似乎能明白我的心中对于一个完整的家是多么的喝望,对于一个从来未曾被爱所眷顾的小孩而言,就算是一滴的爱,都是那么珍贵。
所以,我完全都不会介意他对我的约束,虽然对于我这样的一个无主动脉野生动物而言是十分的不习惯,可却在他的身上,我可以嗅到一丝对于家的温暖。
“吃完了就去洗澡吧。”仲骏将刚刚我一扫而空的盘子全部叠在一起,准备收拾残局……
“喂,仲骏……”我将一根一根难吃的芹菜吞掉,那些翠绿的鬼东西比脏兮兮的蚯蚓还要让我觉得恶心,然后一边问着那个可亲的背影。
“嗯?”高大的背影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解决油腻碗盘的动作,开了水龙头之后的水声响在安静的房屋里。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七仔’?”
“不能说‘七仔’,应该说是喜欢的女人吧?”仲骏的笑声和着杯盘轻微碰撞的声音。
“嗯,随便啦,怎样的咩?”
“我嘛……”仲骏好像真的在思考。“如果以诺是女的,那就好了。”
“……?”这突然而来的冲击性发言,让我的心脏猛然一紧;连正入喉的芹菜都停止了活动。
“哈哈,开玩笑的啦,玩笑。”仲骏转过身咧着嘴对我笑着,“我喜欢的女孩子啊……”
他停止了洗碗的土动作,走向卧房,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啊……”我对于他所拿来的东西惊呼着。“这……这个……”
“很像你喔?”仲骏笑了一下,可他的笑容却跟以往有些不同,“她是我的……女朋友。”
仲骏拿给我看的,是一张照片。
里面有着神似我的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很幸福地笑着,身上穿了一件素白的洋装,眸子里的笑意盈满地,非常幸福的样子。
“……我那一天会去索多玛,”仲骏缓缓地说着,“是因为要去找她。”
“啊……那我不就打扰到你们了?”我有些愕然。
“不,反正没差。”他苦笑,看着照片中的女子“那是……那是我跟她惯例地吵完架以后才遇上你的。”
“惯例?”
“……她是不受我约束的女人。”仲骏垂下了眼帘,“我只能……我只能看着她男人一个接着一个换,当她跟别人分手的时候,累了,就会回来我身边。”
“怎么这样……?”我对于那个女人的行为有些不能理解。“你这么好的男人,她为什么要这样无视你,把你当替代时的慰藉?”
“谢谢你的赞美。”仲骏摸着我的头,“不过我就是不会说好话的那种石头,她喜欢的是每天都能让她惊喜的男人,当初她也是在我苦苦至追求下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跟我交往;但是……”
“但是什么?”
“只有在她跟别的男人分手的那一段空窗期;我才能拥有她。”他叹了一口气,“我也很想跟她分手,可是我狠不下心。我很爱她……但她不属于我。”
“仲骏……”
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仲骏痛苦的样子,我放下筷子,想要过去抱紧他——
“叮——”
“我去开门。”仲骏站了起来,而我,没有抱住他。
下一秒钟,我和仲骏都因为眼前的人而惊讶。
“……”仲骏低喃地叫着门前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我没有抱住仲骏,然而,仲骏抱住了与我神似的女子。
然后,孤独啃蚀着我的灵魂,直到肉尽骨碎。
“——好久不见啊,小保。”
“烦死了。”我无视于家琪围绕在我脖子上的手臂,喝着我的啤酒。
“怎么了?例假不顺啊?”
“噗——”我将两个多月没碰的啤酒都给喷了出来。
“哇!好脏喔!”家琪连忙退后着。“怎样了啦,看你两个多月都没来PUB,每天都过那种那么规律的好学生生活,要不忙着毕业典礼演奏的事,就是在准备二技升学考试,满口都是仲骏啊仲骏的,那现在怎么又会来这里?”
啊,对喔。我还在准备七月五号的二技考试,眼看着六月马上都要过完了,而我这几天以来都没有碰书。
……正确来说,是那一天从仲骏家回来之后。
“……以诺,对不起喔,今天你可以先回去吗?”
我第一次,第一次看见仲骏有那样子的表情。
……那是对待情人的眼神。
多金,强迫式地温柔,不会说讨人欢心的话,这世界已仅剩无存的好男人之一,然而却只专情于一个花心的女子。这还有天理吗?那一夜,孤独地回到我冰冷的家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为什么?
我再度地回到了没有仲骏时候的生活模式,追寻着快乐与死亡光速的快感。仲骏也没有再打电话给我,而我也没有再去他家,就好像我从未认识过他,我们未曾相识,只是同为居住在这片土地的过客。
“……该不会是叔叔抛弃了你了吧?”家琪有些担心我。
“……我又没跟他怎样,我是男的耶。”我没好气地又是猛灌我杯中黄金色的啤酒,对于我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无从解释。
这一家小PUB,与索多玛完全不能相比,震耳欲聋的音乐,狭小的场地,好像快要把我的身心都夹碎。
再也提不起劲练琴,再也提不起劲念书,一心只想着那种被我遗忘了两个多月的那种糜烂的生活。
“……别这样。”家琪拍拍我的肩膀,“MOMO不在,我不能给你两个人的安慰。”
我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微笑,就算是现在到台北去参加模特儿试镜的MOMO回来,也不能安慰我的心。
……这到底是什么?
从胸口涌上的这一股令我痛苦的情绪,如火,将我原本无望的灵魂中的痛苦推到顶点,这一切,全是因为我最渴望的小小幸福,被外力所破坏,整个捣毁。像是原本完美的一节乐章,被不该插进来的一个音符而坏了整个原有的美感。
凌晨三点,我拖着疲惫的身体,骑着我的小绵羊,回到了那个完全没有人气的家。
机械地按下了电灯的开关,冰冷的光亮照着死气沉沉的屋子,还有一个空壳的灵魂,漂流在这被所有人遗弃的空间。
“您有一通留言。”
答录机里冷默的声音告知着我,曾有人试着闯入这个虚无的结界。
“喂?以诺啊!”我的精神一下子便因为这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而精神大振。
“我是仲骏啦,你最近都没来我这里呢,考试准备的如何?不要累坏自己喔。”
他关心着我呢!他毕竟还是关心着我!我非常地高兴,每一根被酒精麻痹的神经都因为这样的讯息而苏醒。
只是,只是他的声音;而我的灵魂却因此而兴奋地如同沸水,我趋近电话,像一只期待主人下一个动作的猫咪一样。
“有空的话,也可以过来玩……”仲骏的声音突然停了停,好像在做什么。
“以诺,我是美萍,仲骏的女朋友啦!”
什么??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甜腻女人的声音,我不禁愕然。“听仲骏说你跟我长得很像,下次见个面吧!啊!仲骏……嘻嘻……等一下!”
然后,听到了他们两个的笑声,过了许久,仲骏的声音才又来到我的耳边。“对不起喔,以诺,美萍喝醉了,就这样,下次再聊,bye!”
什么嘛?
“留话时间十二点二十五分。没有留言了。”
我的情绪一下子便又回到了冰封的世界中。
“我也喝醉了啊,你为什么不来安慰我!”我吼着,将那安放在桌上的答录机高高地举起,摔在地上。
“可恶!”
我撑着那疼痛欲裂的头,心中那股苦涩很快地淹没了我失落的心。我到底算什么?啊?我这样到底算什么?那个叫什么美的一回来,我的世界全部都被好破坏殆尽!仲骏再也不会对着我笑,他的心思全部都被那个女人——
等一等!
我心中警铃突然大响,头痛的脑子里猛然地浮出了问号。
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仲骏?我对于仲骏的感情已经过了一般的友谊了,然而我却是如此地在意着仲骏对我的感觉。
“我……”我的唇有些发抖着,然而却不得不承认。
因为他的笑容太温暖了。
所以没有抵抗力;无法防止这种温柔的病毒入侵我的心脏,任由他在我空虚的心房攻城略地,逐步占领。
在未曾发现对他有着这样的情愫之前,我获得了这世上给我的小小幸福;所以,在痛苦来临的时候,才会有着这样的痛心疾首的伤害。
泪水缓缓地,在我的脸颊流着,然后滴落,滴落。最后成了一座淹没我的水池。
在我知道我只能爱着男人的那一瞬间,我早就该明白这一辈子都只能背负着从一出生便刻在我心坎上的不幸魔咒,正一次又一次地阻碍我通往幸福的大道。
我爱上了仲骏,然而,这一份爱一开始便是结束。
……没有开始的结束。
一九九七年的六月,我在每一个没有仲骏的夜里难以成眠,航向毁灭的地狱。
“——”家维嘟起了嘴巴,“这个公主好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她会跟好多的王子玩亲亲?不是一个王子配一个公主吗?狮子为什么又会喜欢公主呢?”家维显然对于我所编的这个故事有着许多的问号。
“不知道耶,”我苦笑,“不知道为什么狮子会爱上公主。”
“……很难听的故事耶,啾啾。”他不满地抗议着。
“住嘴,舅舅我可是讲了一个‘现实的童话’,在帮你累积人生经历唉!你这小子,居然不感激我!”我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好啦好啦……”
“嗯,这还差不多。”我轻咳了一声,又继续说下去。“这个公主破坏了王子跟狮子的感情,还施了魔法让狮子越来越远离主子。”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家维张着他的大眼看着我。“公主是魔鬼变的,对不对?”
我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地便说:“或许吧……”
或许,这是真的。‘
今天是六月二十日,我的毕业典礼。
然而,我的感情却永远没有从仲骏那里毕业,我心醉于他所带给我的种种温柔,一种被抚平伤痛的安宁。
除了你,还有谁会如此温柔,替我拭去鼻血?
除了你,还有谁会带一个问题儿在爱河的深夜狂奔天明?
我不再去找仲骏了,我宁可永远都在他生命里当个“曾经来玩的小弟弟”。就让那些病毒吞噬我痛苦的思念,让这一具肉体在宇宙内毁灭,永劫不覆。我明白,就算我再怎样地神似他心里的影子,我也只是一具替代品。更何况……我不愿意看到他跟他的女朋友……
如果……如果我的退出,可以得到仲骏的最大幸福,我愿意。
所以,我不会说的;不会将自己的满腔热情告诉那只目前沉醉在幸福里的狮子。我不愿造成他的困扰,不愿意看到他烦恼的样子——
然而,我们在一起的那一段日子,究竟算什么?
我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毕竟,痛苦的事,一个人承担,那也就够了吧……
“啊!小保,来拍张照嘛!”
“来啦来啦!”我手里捧着满满的礼物、大把大把的鲜花,这些东西都让我成了别人注目的焦点。不过我还是很努力地走到MOMO和家琪的身边。
演奏会相当地成功,所有的来宾都非常地喜欢着我们的表演,这让老师们和我们这一群演奏者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是要准备我的二技升学考试了。那个时候本来没有打算要升学的;全是仲骏的一句话,让我改变了心意。
“你头脑那么好,不继续读太可惜了。”
然而,天晓得我难以装下书本里的一个字;为情所苦的人,哪有时间去读书呢?算了吧……或许……或许会有奇迹出现。
“学……学长,可以跟你照张像吗?”
有些胆怯的声音,在我和MOMO背后响起。
“呐,小保,你真受人欢迎耶。”家琪将照相机递给MOMO的时候,悄声跟着我说:“第几个啦?唉呀,偶像要从学校毕业还那么依依不舍……”
我笑着,那一张日间的面具戴在脸上显得呼吸困难。
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然而还要出席七点开席的谢师宴。
那一本厚厚的毕业纪念册,沉甸甸的重量再一次让我不能忽略它的存在。那是仲骏所接下的CASE,他的成果在我的怀中躺着。
我无奈地将一堆礼物和鲜花抛在地上,先看着那一本毕业纪念册;一股属于书的油墨味袭来,那些与仲骏在一起的安逸往事,亦如被我翻起的确良页数,扬起了满天的思念。
……还是……
还是好喜欢仲骏。
我真是一个没用的家伙。明明说好要把这一份对于他的暗恋永久地埋在心中,然而嘴里说得好听,心里却还是这样。
“铃——铃——”电话铃声在此时出来搅局。
好烦,不想理它。反正我有答录机。
“我是殷以诺,我现在有事不在家,请在哗一声后留言。”
“哗——哗!”
除了答录机之外,还有一声哗,我猜应该是公共电话。
“……以诺……”
“!”
是仲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