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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迪自传体小说轮椅上的梦-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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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摔倒了,他顺着溜滑的沟坡滚了下去,泥水灌进他的嘴里,他只觉得头有些晕,他支撑着在沟底坐起来,水在他身边流着,他索性用沟里的水抹了一把脸。他喘息着定了定神,眼前是黑糊糊的,他扶着沟壁站了起来,双手向上摸去,摸到了沟沿,沟沿上是稀泥,没有半点可以抓住的东西。他想爬上去,试了几次都滑了下来。沟里有水,但不深,他决定在沟里走,他的两条腿沉重地在沟里迈动着,水在哗哗地响。这下,泥路不行走水路,天无绝人之路,他想着。忽然,他感到腿上一阵疼痛,不由得弯下腰去,一定是刚才叫自行车弄伤了,他想。疼痛使他无力地瘫倒在沟壁上。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被困住了,困在这黑夜中的水沟里,两条腿像失去了知觉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他本能地用手去抚摩自己的双腿,不能停下,人们一定在等待,一定在呼唤着我,这是对一个生命的呼唤。他狠狠地对自己说,杜翰明,你这个懦夫,你这个城里来的白面书生,你白长了七尺高的个子!他感到浑身的血在往上涌,胸腔里有一股火在燃烧,他猛转过身,双手死死地抠进沟沿的泥里,大吼了一声,嗨——他奇迹般地爬了上去。

远处,出现了县城的灯光……

66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突然,外面的路上传来了自行车链条的碰撞声和缺油的车轴发出的吱嘎声,还有匆忙的脚步声。屋里屋外的人顿时振奋起来,我抑制不住激动,想喊杜翰明,可我却喊不出来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地默念着,秋云,你会好的,会好的……

医生来了——。杜翰明一把推开院门大声喊着。他打着手电筒把自行车停在门边。

哦,医生终于来了!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医生抹着脸上的雨水,拎着一只药箱,跟在杜翰明的身后急步走进来。妈妈赶紧把她领进了小东屋。还贴着大红喜字的窗纸上映出了女医生的影子。她取出听诊器在秋云身上听着,皱着眉头望着这个在血泊里挣扎了很久的女孩子——一个十五岁的小嫂子。

人们屏住了呼吸,屋里屋外静得吓人,雨声、说话声、叫喊声仿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有一颗颗不安的心在各自的胸膛里紧张地跳动着。

秋云不再抽搐了,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她的呼吸却十分急促,微微隆起的小胸脯一起一伏。女医生仍在那里仔细检查。人们的眼睛都紧紧盯着投在窗纸上的人影。

很久,女医生摘下了听诊器。

为什么不早点送医院呢?她带着责备的口气问。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忽然,屋里出现了一阵骚动,秋云的双手又在炕上乱抓起来,她使劲儿蹬腿,砸得土炕咚咚直响。接着她的双手又伸向了自己的喉咙,拼命地撕扯着胸前的衣襟,没有血色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女医生紧张地抢救着。可是秋云的头慢慢向后仰去,直到把肩膀都拱起来,猛地,她像松了劲儿似的瘫软了,圆睁的眼睛定定地呆住了,两只悬在胸前的手一下摔在了炕席上。

她,终于逃离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不早点送医院……

女医生轻轻地又说了一遍,声音颤颤的,她收起听诊器,停止了抢救,默默地扯过一张粗布单子盖住了秋云的身体。

小东屋的门被打开了。

儿呀,你,你不能走哇!秋云的婆婆哭喊着冲进门,一头扑到秋云身上,又从炕沿滑坐到地上,两只手拍打着双腿嚎开了,我那苦命的孩子,叫我咋向你娘交代哟?你不能这么狠心地走哇,我对不住你呀,孩子啊……我的……

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几个女人擦着眼泪过去拉她起来,谁知她却猛地抬起手,啪啪地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光,然后对着拉她的人喊,别拽我,谁也别拽我,是俺对不住俺那媳妇,俺那好闺女……自打她嫁过来,伺候一家子人,还得拖着身子去割草。俺不是不疼她,可是孩子……

她哭诉着爬起来,又扑到秋云身上。

孩子,今儿里你听听娘的心里话,咱穷啊,谁不干活儿谁挨饿,你整日不说也不笑,当娘的知道你心里苦,我的儿,我那苦命的儿呀,娘知道你那眼泪就包在眼皮儿里。孩子,你回来吧,娘当牛做马也供养着你。你回来吧,要走咱娘俩一块儿走哇……

秋云的婆婆说着爬起来,抓起秋云的手,在自己那双皱起老皮的粗糙的手里揉捏着,好像要把自己身体中的那点活力,给予那个已经逝去的生命。突然,她大叫了一声,一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大家把她抬到一边,女医生跟了过去。

我在东屋门边,透过泪水,看到秋云一只惨白的手垂在炕沿下。那是什么样的手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手,指尖上血肉模糊,扎着一根根大大小小的炕席上的苇刺。有的苇刺扎得很深,细嫩的皮肤上,可以看到刺尖从指肚里穿了出来。人们都说十指连心,刚才秋云用了多大的力气在挣扎呀!

屋里屋外,哭声一片。女人们在哭声中向女医生和妈妈诉说着秋云的好处。

秋云的男人蹲在炕角的灯影里,两只大手使劲儿揉搓着短短的头发茬子,咳咳地干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甚至没有勇气抬起头,看看炕上那个曾被叫做他的媳妇的血淋淋的女孩子。

秋云的婆婆慢慢醒过来了。她站起来,推开搀扶她的人们,晃悠悠地端起一个破瓦盆到堂屋的锅灶里刮了一盆热水,又歪歪斜斜地回来,把瓦盆放在炕沿上,一只手颤颤巍巍摸索着,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银光闪闪的缝衣针,一手轻轻托起秋云的手,耳语般地对她说着,孩子,忍着点儿,娘给你挑了刺儿。娘不能让你带着两手刺儿走。别怕,娘轻轻给你挑,疼了你就哭一声,你哭,你就哭一声吧,我可怜的儿……

泪水像一股股急流,顺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淌着。她捏着针慢慢在秋云那没了知觉的手上挑着,挑着。一根刺尖在指肚上翘着,她的手哆嗦起来,不忍心挑了。她回过头,泪光光的眼睛望着女医生,凄哀哀地恳求着,好心的人儿,求求你给孩子挑出来……咱……咱不能让她这么走哇……

那位女医生望着痛哭的人们,也流下了眼泪。她从药箱里取出一把镊子,痛惜地托起了秋云的那只手。尽管她知道这是一只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手,但是她却格外小心,好像生怕惊醒了一个熟睡的孩子。

那情景,长久地留在我的记忆里了。

第二天,秋云下葬了。我不敢去送她。我害怕看到她那经受了折磨又归于平静的面容。微风里,我听到一阵阵悲切的哭声从远处传来,秋云的婆婆和另一个女人的哭声中夹杂着思念的诉说,苦命的孩子,你撇得娘好苦哇,往后你叫娘咋过哟……

哦,秋云的娘送葬来了。

墓地里,秋风中,一座新的坟头堆起来了。

67

一股凉风钻进胸腔,杜翰明不觉打了个冷战,他使劲儿咳嗽着,想把侵入体内的凉风咳出来,急促的喘息使他的喉咙里如同灌满了浓烟,整个肺里都是呛人的辛辣。他觉得双脚踩进了污泥,拔不出来,齐到膝盖的水让他感到一阵阵发冷。他好像打开了手电筒,可微弱的光线却照不清前面的道路,他忍不住想高声呼喊,嗓子却不能随心所欲地发出声音。黑暗令人感到压迫,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昏蒙蒙的天地间,单调的雨声更让人感到孤独。他看见黑森森的原野上游动着重重幻影,他们的呻吟呼叫汇成悲怆的旋律,在茫茫黑夜的帷幕后面响起,杜翰明感到一种颤栗。快记下来,这是回想曲中那个巨大跌宕下面的沉重的呐喊。

他的目光穷追不舍地跟随着那些黑黑的影子,只听见他们发出沉沉的怒吼,大地被振动了,云层被振动了,天上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光焰从那越来越宽的缝隙里直射下来,太阳像一只火球接近了地面,强光耀得人睁不开眼睛,田野像炼狱般地迅速燃烧,那无数的幻影像燃着的秫秸,在熊熊的火光中蜷缩起来,挣扎着,扭动着,渐渐化成一片灰烬。太阳落下去,血红的霞光映照着被拱动的泥土,无数新的生命破土而出,迅速成长着,伸开双臂,向着夕阳,追着它发光的轨迹一直奔去……杜翰明很想飞快地把这个旋律记下来,可他的手却无力抓起笔,他使劲儿睁睁眼睛,朦朦胧胧,他觉得自己躺在医院里,医生正坐在床边,把一只温柔的手放在他的前额上。他想睁大眼睛看看,可他的眼皮却是那么沉重,头脑是那么混沌,在眼睛睁开的一刹那,他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他觉得一个女医生欣慰地说,好了,总算退烧了……杜翰明又一次使劲儿睁开眼睛……

68

几天不见,杜翰明消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苍白。我不停地让他喝水,可他的嘴唇上还是起了泡。我看着他,从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眨动的睫毛,能看出他睡得很不沉稳。一阵阵咳嗽使他的脸不断地涨红,额上也暴起了青筋,一番疲倦的喘息之后,他又沉睡了。那天晚上,去接医生回来,杜翰明就病了,一连几天发高烧,腿上摔伤的地方也感染了。

我每天都来看杜翰明。五星三梆子总是轻轻地把我推到杜翰明的床边。过去,我从没到他的小土屋里来过,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张床,一个破木桌,在一个土台子上放着一只很大的蓝色帆布箱。杜翰明的床头贴着一幅从杂志上剪下来的油画,是俄国画家列宾的《伏尔加纤夫》,一群衣衫褴褛、面容愁苦的人,正拼力地拉着纤绳,拖着一艘沉重的大木船,缓慢地向前挣扎。荒芜的沙滩上,破旧的篮筐歪倒着,半埋在砂土里,酷热的阳光把人们疲惫的身影投在地上,给这群穷汉罩上了一层悲怆的色彩。

第一天来到杜翰明的床边,我就注意到,在那只蓝色的帆布箱上,摆着一个很旧的木质小镜框,镜框里镶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男孩站在青青的草地上,拉着年轻母亲的手,满脸稚气地微笑着。在强烈的阳光下,他眯着眼睛。我想,这一定是杜翰明,童年的杜翰明。忽然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这个微笑……我每次来都忍不住看看这张照片,可惜,照片上的人很小,天空和草地占了一大部分,我看不太清杜翰明儿时的模样。可我却不知为什么总是固执地觉得——那微笑是我曾经见过的。我真的见过吗?我在哪儿见过这个微笑呢?我很想问问杜翰明……

我静静地坐在杜翰明的床边,看着他沉睡的面容,忽然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哪里涌起,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我曾这样长久地坐在谁的身边?又是谁曾这样长久地坐在我的身边呢?久远的记忆飘忽到我的眼前,我坐在和平的身边,我好像又看见她苍白的脸,听见她微弱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述说,方丹,我要替你去找乌兰诺娃……哦,我真想告诉和平,那本芭蕾舞的画报我带来了,夜晚,在昏黄的小油灯下,我曾一次次翻开它,可渐渐地,我觉得乌兰诺娃离我的生活越来越远了,那个梦想也越来越远了。我眼前的一切才是最真实的,陶庄的学屋,孩子们的歌声,那些加减乘除。现实总是比梦想更近,也许它不会比梦想更美,可梦想永远是虚幻的,无法企及的。在这里我触摸到了生活的真实,打破了过去的一些梦想,它们无声地破灭了,我甚至没有感到那些梦想破灭的失望,只觉得要做的事很多。我曾把这些想法告诉了黎江,他在一封信里说,方丹,你长大了。我好像看见黎江坐在我的床边,我跟他说起死,我说我想如同一片树叶一样飘走……在这里,秋云死了,我看见一个生命终结了,我第一次感到了生者的宝贵。枯树可以发出新枝,衰草也能再萌生新绿,而惟有人的生命永远不能复生……

杜翰明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一直在看我,当我发现时,我怎么都掩饰不住自己的窘迫了。杜翰明也一定看出我不好意思,他笑了,露出疲倦的笑容说,方丹,是你呀,我刚才迷迷糊糊还以为是医生呢……

我说,杜翰明,你病得这么厉害,真把我吓坏了。

杜翰明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的手,我这不是好了吗?说着他就要坐起来。

我说,杜翰明,你别起来……

杜翰明重新躺好,问我,方丹,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一直坐在这儿吗?

我点点头。我觉得杜翰明更紧地握住我的手,他笑着又问,嗨,你刚才想什么呢?

我说,我……我在想死的事和活着的事。

杜翰明故意瞪大眼睛说,这么深刻的问题呀?让我仔细看看我眼前是哪位哲学家啊?

看到杜翰明好一些,我觉得轻松了许多。我说,你快好起来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听见你拉小提琴了……

杜翰明看看立在墙角的提琴盒,左手的指头开始不停地活动,好像试试灵活不灵活的样子。他说,方丹,我好像在梦里记下了一段旋律,那是我冥恩苦想了很久的。人有时候很奇怪,为了一组音符也许好多天绞尽脑汁都没有结果,而无意间它们却会忽然响起在梦里,我想,这可能就是灵感,由灵感产生的音乐才是有生命力的……

这时,五星和三梆子悄悄地推开门,五星提着一个陶罐儿,来到床前,他说,翰明哥,俺奶奶让俺给你送鸡汤,她说你喝了就长劲儿了,她还说让你趁热喝哩。说着,五星在桌上找了个大海碗,把罐里的汤倒出来。三梆子举了举手里的一提溜油条说,翰明哥,今儿里俺姐去赶集,这是她给你捎来的香油果子。五星听见却白了三梆子一眼,他说,翰明哥,三梆子没见过大世面,没吃过好东西,刚才他在路上偷偷咬了好几口香油果子,还当我没瞧见哩。我大笑起来,杜翰明也笑了,他的脸色不那么苍白了。三梆子却和五星认了真,他拎着油条,把脸凑到五星面前,谁咬啦,谁咬啦……他一连串地问。你,就是你……五星说。三梆子犯了倔脾气,没理也要争个理。他把油条往桌上一扔,说,五星,看我拾掇你不?我赶快说,三梆子,你们来看病人,怎么在人家这里打架呀?咱们快走吧。他们这才住了嘴,推我回家了。

当又一个黄昏来到的时候,一阵小提琴声从小窗外面响起。那旋律吸引着我,那是什么?低沉舒缓,轻柔悠远……我不觉趴在窗口,一片清新的景象映入了我的眼睛,一场秋雨洗蓝了天空,洗绿了田野里的青纱帐。太阳冲出云层,将潮湿的雨雾化成一道七彩长虹,高高地横跨在绿色平原的上空。一团团镶着彩边儿的云像随风飞起的棉絮,在半空里轻盈盈地向南飘移。窗外的枣树下,杜翰明正在全神贯注地拉着小提琴。那音势渐强的琴曲使人联想到平原上遍地横溢的雨水正穿过沟沟洼洼汇成一股激流,冲破阻力,甩落泥沙,以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倾入江河,推动着,翻滚着……在他的头顶,枣树在秋风里抖着满枝的叶片簌簌合鸣。杜翰明的右手有力地牵着琴弓上下甩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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