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几个字一入眸子,任剑青顿时心里一动。
他匆匆拆开了封套,取出内札,几行草字,写得笔走如龙,写道:
“前此一别转瞬一载,青城山前耻不忘,教敬祈于本月十五夜莅临本县城北芦花溪畔,恭候大驾,面请敬益谨此。
祝好
铁少庭百拜
年月日”
任剑青阅完之后,冷冷一笑道:“很好,我知道了,你家公子呢?”
青衣少年回身遥指道:“在对岸船上,铁公子说任大侠此刻事忙,又有朋友在不便打扰!”
任剑青点头道:“很好,他想得很周到,这里纸墨不便,请回复你家公子,就说本月十五日初夜时分,我一定到城北芦花溪,请他放心就是!”
青衣少年一笑,道:“铁公子要在下提醒任大侠,不要忘记携带宝剑!”
任剑青哼了一声,道:“我不会忘!你请吧!”
青衣少年抱了一下拳,转向一旁的齐天恨也抱了一下拳,遂转身,向着河边浅水间的小舟上落去。
小舟在晨曦薄雾里掉头而去。
晨曦里,隐隐可见有一艘高桅杆的大船,停泊在对江沿岸,想必就是铁少庭的座舟了。
任剑青表情十分沉重,只是频频冷笑不发一语。
追风侠齐天恨冷眼旁观,早已一目了然,关于这件事,他早已由江芷那里听得甚为清楚,也没有深问。
倒是任剑青自从阅知来信之后,心中显得很激动。
英俊的面颊上,不时带出频频冷笑。
他淡淡向着齐天恨道:“如果前辈别无关照,后辈想先行告辞一步!”
齐天恨道,“贤侄请便!”
任剑青一拜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缓缓说道:“请前辈代问江姑娘安好!”
齐天恨一笑道:“我会叫她去看你的。去吧!”
任剑青怔了一下,即转身去了。
此刻天光透曙,当空是银灰色,映衬着汉江之水像一匹绸子般的柔洁,迤逦前流,一泻千里,水雾被江风渐次吹散,远处点点帆影,倒有点像洞庭的隔岸渔火,此一刻的平静柔美,与昨夜的怒仇凶杀,碧血大江的凄壮场面,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追风侠”齐天恨凝望江水,一时不胜感慨之至,他脑子里憧憬着那种偃鼓息兵的无敌之趣,颇为神往。
芦花溪水虽不比浩荡的汉江那般雄伟,却也另有情调,尤其是今夜——十五之夜。
“每逢十五月必圆”,当空那轮冰盘般的皓月,高高地斜挂着,芦花溪就像是一条缎带子,那些雪白的芦花,在夜风里摇动着,变幻出一片类似云海般的诡异谲丽。
岸边有座简陋的亭子,亭子是深藏在一望无边的芦花深处,此时正有几只黑色的燕子,低飞着劈空而过!
亭子里的人——铁少庭,看上去确是比以前显得老成多了。
他穿着一袭黑色的衣服,腰上紧紧地扎着一根同色的丝绦,足下是一双黑色的靴子,用一方黑色的绸帕,紧紧扎着头上长发,从神态上看来,他是在等候着什么!
溪水边上系着他来时所乘坐的一艘小舟,他确是独个儿来的。
自从年前在青城山上败于任剑青之后,他引为奇耻大辱,大丈夫生不足以保妻子,这是何等的悲哀,是以归返之后,发誓练成了绝技。
这些时日之内,他把全部的精力,只贯注在一种武技之上,那就是“剑招”!
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和对方任剑青比起来,相差得太远,如果企图越过对方,并非短日内可能达到,惟有剑招,可望于速成,是以他几个月来,僻居荒野,日夕苦练的只有一套剑法,这套剑法早年得悉于仙霞岭石洞壁上,是一套莫名的古剑招。直到今日,铁少庭把它学会了,练熟了以后,才觉察到它的威力无匹,足可独步武林,别树一格。
今夜,他就要用这套莫名的古剑招战胜任剑青,而取下任某人的项上人头!
他的确是满怀着自信,并且他相信任剑青必将会准时而至,是以他却先来了半个时辰。
高手对招,天时、地利、人和,每在考虑之列!
铁少庭以早到的时间,在这附近踏了一周,这里一木一石他都观察过了,他选择了溪畔的茅亭作为和任剑青交手的地方。这里正面的一片芦原,正是施展他剑法的理想所在,他那一套状似狂风暴雨的古剑招,惟有在这种地方,才能淋漓尽致地发泄无遗。
时间渐渐地过去了。
铁少庭在静坐了半个更次之后,却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抽出了背后的剑。
剑身映衬着月光,反射出一片刺目的寒光!
一阵风过,芦花摇起了一天的白,折断的芦花穗子,就像拖着长尾巴的流星,迤逦地划空而过。
铁少庭在剑身上呵了一口气,用一条绸帕子,细细地在剑身上拭着。
蓦地他剑身一绕,由左面臂后劈出一剑,空中“咕”的一声悲啾,地面上坠落了一只燕子,已然身首异处。落下的燕尸,兀自微微地颤动着,身首距离仅仅只有一条线般的细微。
这一招“左揽云雀”,是他古剑招中的奥秘之一!
铁少庭哂然一笑,目视着地上的燕尸,道:“燕子,燕子!尔故无辜,奈何我胸膺仇雠,错把尔当作了青城山上的任剑青!”
他的话声一歇,屈膝、穿臂,剑出如虹。
“唰!唰!唰!”一连又是三剑,三团芦花,高高飞空而起,三朵花一朵接着一朵,就空一转,绕成了一圈。
铁少庭直跨一步,剑吐如电。
“嗖”一声,剑芒过处,空中的三花,已幻为一天碎屑,纷纷随风而散。
他的剑在一吐之后,倒折而回,铿锵一声,插入鞘内,足下打了个旋风,已回坐于茅亭之内。
看到这里,任剑青脸上由衷地带出了一片笑容。
他已经来了很久了,一直就坐在溪边的这块石头上,他一直在静静地观察注意着铁少庭,智慧告诉他,使他不敢忽视铁少庭这个人。
俗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如果铁少庭还如同昔日一样的无能,他又何必前来送死?
任剑青有见于此,是以在一边静静地观察着他。他故意久久不出,使得对方心情愁闷,无知出剑,而泄出了剑招上的致胜机密!
该是何等遗憾而值得惋惜的一件事!
任剑青缓缓地站起身来,他分拂着眼前的芦花,向着茅亭一步步走来。
铁少庭已经看见了他,由亭内站起来,步下。
两个人面对面地相视在芦花原上。
铁少庭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来晚了!”
任剑青一笑道:“求死又何需太急?今夕何夕,铁兄你选择的这片地方好雅致!死也安逸!”
铁少庭眉头一皱,道:“青城山多承留情,铁某不忘前耻,今夜特为请教朋友你的剑上高招。”
任剑青冷冷一笑,道:“任某不才,要请教铁兄你如何一个比法?”
铁少庭狂笑了一声,“嗖”一声抽剑而出,倒竖鼻梁,大声道:“任朋友你这句话可就太好笑了,你我仇深似海,兵刃之下岂有戏玩之理?今夜之会,当是生死之会,任朋友,你请亮剑吧!”
任剑青淡淡地道:“当日之事,在下也曾向铁兄你解说过,理当为铁兄所谅解。大丈夫心胸开阔,当效日月之明。铁兄你如此量侠,令人齿冷!”
铁少庭嘿嘿连声冷笑不已。
“大丈夫恩怨分明,才是正理。”他怒声道:“阁下多言无用,请拔剑!”
任剑青右手后背着向外一展,长剑出鞘!
铁少庭道:“我们是死约会,不死不散。请!”
当下抱剑守一,目光炯炯地视向对方!
任剑青抱剑冷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请!”
铁少庭足踏中锋,平剑刺来。
任剑青亦平剑而迎,双剑剑锋,互相一击,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紧接着,铁少庭鹰翻兔滚地已闪到了任剑青背后,掌中剑洒出了一天剑影,连人带剑,直向着任剑青背后扑了过去!
这一招果然厉害之极,人剑未至,先有一片冷森森的剑气扑面而来,在漫天的一片剑影里只有一个是实在的,但是你却不易分辨出来。
任剑青陡地转身,面对着对方这等凌厉的攻势,心头不禁怔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间,对方的一片剑影已经搂头盖面而来,任剑青不敢确定这一片剑影中的真伪,但是他却由剑身上逼运出一片剑气,维护着正面全身,长剑面前一抖,“当”一声,似乎和对方的宝剑撞击了一下,随着对方滑落的剑势,只听得“嘶”的一声,却把任剑青左面衣襟,划开了一道口子。
任剑青脸上一红,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这是一种奇耻大辱!
他身子向右面旋开,冷笑一声道:“好剑法!”
三字一出口,腾身而起,却向对方头上掠过,铁少庭伏身而避。
就在这一刹那,任剑青的剑如倒卷银龙般地向后挥出来,剑尖上的锋芒,陡地吐出了尺许,铁少庭大惊下一个疾滚,尽管如此,头上的一块包头,却被长剑扫过,连着一束长发,一并的斩落下来,散发如丝,连同着那方黑色的绸巾,在夜空里翩翩随风而舞!
铁少庭怒吼一声,挺剑而进,任剑青怪蟒翻身,回剑以迎。
双方以极快、几乎不易捉摸的身法,陡地接触,只听得一连串的剑锋交击之声,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彼此的剑锋已迎接了十二次,攻击了十二次剑招。
铁少庭怒吼一声,掌中剑“漫天飞雪”一招逼出,使得当前的任剑青不得不后退一步。
然而铁少庭并不迫上去,却疾快地转身而退。
任剑青心中一动,暗忖着对方的杀手将要到了,他有意轻叱一声,虚张声势地向前跨进一步,掌中剑作势向着铁少庭背上扎来——事实上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退身之势。
果然铁少庭认为天赐良机到了,他足下前跨半步,剑锋在一个疾转的势子里,由左臂之下猝然翻出。
剑出如虹,如银河倒卷。
好漂亮、好厉害的一招!
这正是他最得意、倚为制胜对方、凌厉、狠猛的一招——也就是他方才剑弑飞燕的一招!
银光乍泻的一刹那间,任剑青早已洞悉先机,他身子猛地一个倒仰,足尖用力一点,沿着铁少庭剑上所划出的弧形剑圈,身子如同一只扑袭在刀圈之上的狮子,不退反进!
双方的剑势都是那么的快,令人目不暇接!
铁少庭的这一招落空了,仅仅擦着对方的衣边滑了过去,而任剑青的剑势,反倒银河经天般地直劈而下。
此时此刻,铁少庭再要想逃开这一招剑势,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铁少庭一刹那间面色苍白,他做梦也没有料想到,自己十拿九稳、处心积虑的一招,竟然会落了空,一招失手的结果,往往要赔上性命,在任剑青凌厉的剑招之下,他只有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别无善策了。
暗影中,一个女子的口音,道:“不可!”
陡地人影一闪,“呛啷”一声大响,任剑青落下的剑锋被对方掌中一口旋光刺目的长剑架封住。
铁少庭绝处逢生,抬头惊看。
任剑青亦是一样的吃惊。
四只眼睛交视处,面前伫立着的是一个白衣长身的绝世佳人——“玉流星”江芷!
她的出现实在是再恰当不过,在危机一瞬间,解救了铁少庭一条性命。
只见她面若秋霜,目含痛泪,似怨又怜地打量着两个人,不胜委屈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任剑青喟然一叹,退身不语。
铁少庭目光灼灼地逼视向江芷,又转向任剑青,忽然一声狂笑,说道:“罢!罢!”
掌中剑一横,就要向脖颈间绕去!
“且慢!”一只手猝出如电,抓住了他的腕子,不是江芷,而是任剑青。
铁少庭颓丧地道:“任兄这又如何?莫非还要铁某人忍辱偷生不成?”
任剑青冷冷一笑,道:“你原是可以取胜于我的,只怪你沉不住气,剑斩飞燕而泄了先机!”
铁少庭蓦然一呆,脸上遂现出了频频苦笑!
任剑青冷笑着道:“江姑娘玉洁冰清,侠女风范,你不该视她为下贱女子,只此一端,你就该死,你二人原有婚姻之约,姓铁的,你说该怎么办吧!”
铁少庭长叹一声,正要出声,却见面前的江芷蛾眉一挑道:“任二哥,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
二人俱是一怔,江芷微微苦笑,带着三分木讷,道:“我心如灰……我志如风……此来只为化解二兄一段仇恨,即将随师远去……”
说到这里,痴迷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轻叹一声,遂姗姗自去。
任剑青和铁少庭俱都禁不住激动了一下,可是谁也没有出声呼止,就这么听任江芷消逝而去。
夜风萧萧,溪水潺潺。
当空皓月,眼底芦花,勾画出一片凄凉的惨景,人生无不散的筵席。
明月再升高了一些,映照着深入地面的一双长剑。
剑光如银,如雪……然而,不知何时,它们的主人却已消失了!——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