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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幻情-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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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想说什么?’
她的两颊羞红得发烫,喉咙里仿佛被哽住了似的;她望着足尖。‘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
么。’
他们之间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
‘任何事?’
‘任何事!’
他轻吹了一声口哨。‘你真不可思议。你会不会误解我所要的是什么?’
‘不会。’她别住气说:‘我了解自己所承诺的是什么事。’
‘你真是个奇特的女孩。’他温柔的说着,双手扶着她的腰,把她拉近自己。‘先实现你的诺言吧!’
她轻轻推开他,皱着眉头,看着他说:‘完事了再说。’
他的笑声低柔的在书房里回荡。‘一言为定。’他说。
兰丝不是个女骑士。她的家庭太穷了,根本养不起马;他们不论要去那儿,都是用走路的。
在他们教区里唯一富有的人是一家铸造厂的老板林全。他的女儿们除了和兰丝年龄相彷外,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但是为了礼貌,她们经常邀请兰丝参加她们的娱乐活动。
她们的活动通常都是骑马去兜风,看那些兰丝已非常熟悉的风景,她并不喜欢夹杂在一群她不喜欢的年轻人当中,但良好的教养,使她无法开口去推拒这些邀请。身为一个牧师的女儿,兰丝仅管相当受尊重,但在社会阶层的次序上,她还是被排得很低的。每次出去骑马,她分到的都是那匹最老,最难驾驭的雌马,它的名字正如它的个性,叫做‘坏骨头’。她所分配到的马鞍,也总是美国仍属英国殖民地时期即开始使用的那个,它的颜色已褪成了淡棕色,至少有十个地方裂开。
有了这种经历,无怪乎在蓝大卫提议骑马去海边时,兰丝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她借口她的衣服不适合骑马,蓝大卫不慌不忙的告诉她,他母亲在楼上有套骑马装,她上一季在公园里骑马时曾经穿过。兰丝不好意思指出尺寸上可能不合适,便借口怕弄坏了那套衣服。
蓝大卫对她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兰丝,如果你认识我母亲,你就会了解她的一套衣服,起码可在一匹种马的背上磨两年不会坏。’
半小时之后,兰丝穿着那套鲜红的骑马装出现(由这套衣服剪裁之华丽、手工之精细,可以看出蓝大卫母亲的讲究),这才发现她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艾尼克牵过来给她骑的那匹马,显然是她前面所提过的狂野的种马,因为它不但直喷气,而且还跳跃不停,没有一刻安静下来。
这时候,蓝大卫已经在鹅卵石铺成的庭院里等着她。他正轻松的坐在那匹神气活现的阿拉伯种马身上,晕黄的灯光照得他那金色的头发闪闪发亮。他看见兰丝犹疑的走向她那匹马,忍不住笑了起来。文尼克在一旁和蔼的安慰她别担心,他说‘凯斯托’是他主人马厩里最驯良的一匹马,绝不是蓝大卫自己所爱骑的那种漂亮的杀手。
‘我相信它是很驯良。’兰丝说道:‘可是这是一段遥远的路途,我想我若骑着一匹温和的雌马,或许会舒服些。’她在心底对自己补充道:最主要是安全些。‘我以前从没骑过种马...’如果不是害怕跟蓝大卫单独坐在马车里,她绝对不会同意骑马去海滨山的。
还没说完,蓝大卫便打断她,说凯斯托不是一匹种马。
‘那为什么把一匹雌马命名为凯斯托,这显然是个男性的名字。’兰丝愤怒的说,心想自己被他开了玩笑都不知道。
但她立刻发现自己的答辩是错误的,因为蓝大卫已发出欢愉的叫声,说道:‘兰丝,你难道看不出它是一匹去势马?’他又开始露出那种邪门的微笑,来强调凯斯托和种马的区别。为了使他安静下来,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兰丝只好试着爬上马鞍。

刚开始上路时,他们很少交谈,蓝大卫多半的时间都对着夜色,沉思冥想,兰丝则忙着稳住自己,别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们兼程赶路,只有在通行税征收处才停下来,叫醒那些收费员。那些人匆匆忙忙的在睡衣外,罩上粗呢外套,揉着惺忪的睡眼,收下通行税,把栅门打开,让兰丝他们通过。蓝大卫比刚才骑得更快,兰丝看在眼里,心里颇为感激。
在飞快的奔驰中,茂盛的青草地、森林及燕麦田一一被他们抛在身后,一株沉睡的桦木下,一片田野的中央,浮现一堆神秘的黑影,在微弱的星光照耀下,益发显得扑朔迷离。那是堆干草,抑或是头沉睡的牛?风声,马的动作及马蹄声,混杂在飞扬的尘土及夜晚的潮气中,形成二股奇异的气氛。
忽然间,他们碰到一群在星光下吃草的鹿,其中一头母鹿冲向他们,兰丝那匹马吓得惊叫起来,若非蓝大卫及时过来抓住她的疆绳,她早就摔下去了。
这件意外使兰丝非常慌乱,她忍不住联想到:横亘在前面噬人夜色中的事,一定也是如此的惊魂慑魄。
蓝大卫将她的座骑拉到自己身旁,设法逗她开心,让她破涕为笑。在夜晚清新空气的洗礼下,他逐渐清醒,活泼的心头开始对她提出问题,询问有关她故乡的事。他先问兰丝有没有看过沙塞斯的男人用十字镐敲碎石头,挖古物的情形;接着又问:她小时候是否曾到山上去找寻过中世纪时期所制的箭头?
在一问一答中,他们开始交谈,夜色逐渐变得温暖而亲切。兰丝暂时忘却了自己对蓝大卫所许下的承诺,她背脊尾端的疼痛,随着时间过去而逐渐加强,厚重裙子下马鞍的粗糙部份,开始磨着她细嫩的肌肤。接着,一阵强烈的海风碱味传来,勾起她浓厚的思乡之情,可是,这时,他们依旧在内陆地区,离海退还有好一段路呢!
当他们靠近海岸地区,路况愈来愈差;原本颇为顺畅的大道,后来却变成草木杂生、坎坷难行的小径。蓝大卫的问题开始绕着狭窄的路况打转。他问她许多有关海滨山的事;比方说那儿有多少人口?靠海多近?她是否记得什么特殊的地域细节,知道港口的深浅宽窄吗?他像个很有兴趣的观光客,问题愈问愈深入。但后来兰丝才知道,他是想由她口中探知这项即将来临的探险的背景。
海浪的咆哮声,向来是沙塞斯海岸地区所谓的‘问候’,它们仿佛在向兰丝致意,欢迎她回家。当他们爬上一条长而陡峻的斜坡,海浪的欢呼声愈来愈响亮;爬上斜坡顶端,他们可以看见海滨山向海的一面,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其实,这不过是个平凡的小渔村。地域指南似乎有意要把它忽略掉,竟然用‘观光客在这儿不会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句话,把它轻轻带过。但当地的鼓吹者却认为海滨山有它存在的价值,英格兰第一部土地清丈册内便有它的记载,当时它被称为‘登陆的地方’。
从那以后,这个隐蔽的小港口,就逐渐遭到沙土的填塞,当地的渔人们并不喜欢有庞大的军舰停泊在此,所以他们倒不在乎港口的淤塞,因为目前它的深度,依旧足以容纳浅底、美丽如画的小帆船。虽然再往下的海岸边,以出产有名的‘马房蚝’闻名全国,但海滨山丝毫不受影响,因为它本身所出产的牡蛎具备一流的品质与美味。
从上望下去,渔村里尽是一片拥挤的平顶房屋,黯淡的灯光照亮了房屋中间陡峻的泥土小径。当她爱恋的望着牧师公馆老式、宽敞的建筑,兰丝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她看见了克劳帝斯的小身影,它是一头混种的山羊,经过裘伊的训练,它居然可以拖着一辆红漆的小马车,载着孩子们到处跑。此刻,克劳帝斯被栓在修剪过的圆草坪中央。
在牧师公馆旁边一片丘陵高地上,屹立着她父亲的教堂圣安德鲁,虽然夜色遮掩住了一切,但兰丝非常清楚:环绕着教堂阶梯的低槽,是盛放圣水的地方,在它的后面是荒凉的教堂墓地;一座座经过海风侵蚀的铁质十字架,屹立在地面上,标明每个坟墓所有人的姓名。
这个地方对兰丝而言,没有任何神秘之处。她知道在铁铺后面有个斜坡,每次下雨,那儿就会积满了水坑;她也知道靠近码头附近的岩石有多少裂缝,专门是水云雀栖息的所在。她更清楚教堂里那一片罗马磁砖是松落的,世代以来的恋人们,都利用它的背后作为埋藏纪念品的地方。
此刻,在微弱的星光下,被大海不曾休止的怒号声所震颤,海滨山看起来仿佛是个海盗的洞穴,孤立而非法。笼罩着渔村的黯淡光线,则有如野狼眼睛在森林边缘发出的磷光,阴森森的,好不骇人!
兰丝心想:这实在是很荒谬的一种幻想,不像她平常的思路。她知道只要自己回到家中,重温她一向所熟悉的家庭温暖与安全,这种可怕的幻觉便会消失。但此刻她实在没有时间回去。想到这儿,她突然惊醒过来,这才知道蓝大卫刚才问了她一句话,可是没有听到她的回音,因此他再重复一遍。
‘这个教堂有多久的历史了?’他问道。
‘它的地基始于公元九三六年,在奇迹出现的第二年。’
‘我想我不太清楚九三五年出现了什么奇迹。’
‘其实也没什么好提的。’兰丝笑着承认道:‘有天早上,四只白色的公牛出现在渔村的草坪上。当人们围上去观看时,它们开始臀部对臀部的,排成十字架的形状。村民看了,都崇敬的跪下去,发誓要在这个地点上兴建一座教堂。’
‘这倒是很奇特。’
‘在科学文明之前,我们祖先的想法的确很不一样。’看见蓝大卫在笑,兰丝解释道:‘当然,也有些人认为这是个骗局。一直到如今都有谣言指出这是个诡计──据说,当时当地的大修道院院长,拥有本地的客栈,他为了增加向这个地区朝圣的人口,使其客栈生意兴隆,特地雇了受过训练的白公牛来表演这一招。’
‘结果呢?大家还是相信了这是奇迹?’
‘是的,因为就在同一年接着又发生了第二个奇迹!当时,这个村落遭到丹麦海盗的攻击,在他们抢劫的财物当中,有一个古教堂钟塔的高音钟。当他们扬帆驶离海港后,修道院院长从苹果压榨机后面跑出来,敲响剩余的钟,通知逃到山上躲藏起来的村民:海盗已离去,可以出来了。’
‘这些人可真勇敢啊!’蓝大卫讽刺道。
‘不错,他们的确蛮怯懦的,但我想他们有他们的理由。’她持平的说道:‘不论现在的丹麦人怎么样,但当时他们的确非常粗暴残忍,还好老天有眼,让他们立刻得到了报应。当修道院院长开始敲钟,海盗船上的高音钟也奇迹似的自动响了起来,它拼命的摇晃,摆动,使海盗船整个翻过来,船上所有的人都葬身海底,无一生还。’
蓝大卫露出批评的眼色,说道:‘这么说来,海滨山的所有财物也随着沉入大海啰!’
‘这倒是个大讽刺。’兰丝坦承道:‘我哥哥查理老是说:这件事可以给人们一个很好的教训,证明生命中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即便是奇迹亦然。’
‘修道院院长的幽灵还经常出没吗?’
‘当然有啊!很多人都看见过他在半夜里,带着头巾,悲哀阴沈的沿着海边漫步,每当这时候,远处便会传来高音钟的清脆声音。人们都把这视为最不吉祥的恶兆。’她一面说,心底一阵发寒,这实在很奇怪,因为从小到现在,这故事从来没让她不安过。

庞大而苍白的粉质峭壁,耸立在马蹄形的海边上,有如一个阴森的幽灵。当走私者登陆后开始活动,它却是最好的屏障。沿着峭壁的底座到狭小的海弯入口,都有岩石围绕着海岸线;峭壁顶端高耸的突出部份遮住了它下面所进行的一切活动,就像一个大肚皮的胖子无法看到自己的脚趾头一样。
像每个精心设计过的狐狸洞一样,这个峭壁底座也有两个出口。一个大得足以通过两轮的货车,可以深入岩石中;另一个则是弯弯曲曲的岩石小径,必须侧着身子,穿过歪歪斜斜的大圆石和侵蚀得很尖锐的岩石表面,才能进出。
兰丝和蓝爵士所走的就是这个崎岖难行的小径。他们不敢提灯,深怕会打草惊蛇;马匹则系在峭壁的一株橡树上。为了便于在陡峻的碎石路上前进,兰丝特地将骑马的长裙捻到脚踝上。当她不小心踢到一个种有麝香的小土堆,差点滑了一较,还好蓝大卫立刻抱住了她的腰,她才没有摔倒。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被蹂碎的麝香味弥漫在他们周遭,整个洞里都是这个香味。她不好意思的扭动一下,蓝大卫立刻松开她。
他们愈往低处走去,鱼虾和干海草的味道愈来愈强烈,海浪的回声撞击着岩壁,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在岩缝里,滋生着水草,不但有臭味,而且有毒;这时他们仿佛进入一个低斜的大凹洞里,走了好半天,地面才变平坦,他们费力的穿过一片会割伤人的锦葵草,最后终于站在沙滩上。
蓝大卫慢慢晃到海水边,用手抓起一把石头,他挑出一个扁平的,把它抛到水中,只见它在水中弹了四下,激起一阵琏漪,然后才沉入水中。
‘现在怎么样,亲爱的?’他问道。
被他那轻松的态度所惹恼,她不客气的抢白他:‘我不是你的“亲爱的”!’
‘当然是,而且比你想像的还要亲爱!’他笑着回答道。看她一脸迷惑的样子,他不忍再逗弄她,就说:‘我们要不要互相用沙埋起来,等到那些走私者来了之后,我们再像海怪一样突然现身?这样的戏剧效果一定很棒。’
兰丝用一种冷漠的声音回答道:‘我早就知道,你最关心的就是戏剧效果。我们很可能会发现有船在我们头顶上移动;但我想没关系,因为我们已经躲起来...’看见蓝大卫示意她安静的动作,她住口不言,试着在风声和海浪声中,辨别出什么。隔了一会儿,她听见船桨拍打海水的声音,显然走私者的船已悄悄划向岸边。
蓝大卫抓住她的手臂,指指峭壁底座。‘兰丝,躲在那驼峰形的岩石背后,行吗?’
兰丝点点头,和他并肩跑向那庞然巨石。他们刚刚掩藏好,颤动的马打光芒已顺着岩壁,逐渐往下移。
‘蓝幽灵!’兰丝别住气,低声耳语道:‘它的火焰是罩在一个蓝灯罩里!’
‘他们来了以后,你希望我跟他们打架,征服他们吗?’蓝爵士低声说道。
兰丝皱起眉头,使自己看起来又严峻,又不相信的样子。‘我们要想个办法才行。’
‘再制造一次海滨山的奇迹?’他耳语道:‘我们抓住秦爱华,结果他却把我们射死了?’
兰丝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想到他会带有武器,她羞愧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才问道:‘你有什么主意吗?’
‘去找毕杰来。’
‘现在来不及了。’她甜甜的回答他。
他的舌头发出一声咔塔响声,表示懊恼。‘如果你再提出这种模棱两可的反驳,我们就无法协商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
‘你。’兰丝斗不过他,只好让步道:‘你真是本性难移。’在这种状况下,她本来是该感到害怕的,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竟然觉得一阵欢愉、开心自心底升起。仅管蓝大卫一向很轻浮,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刻意去取悦一个牧师的女儿另仅管自己已对他许下那个可怕的承诺,但在目前这种奇异的状况下,他的陪伴的确能带给她一种安抚、镇定的效果。现在她只求他当时喝醉了,事后再也记不得她的承诺。
在远远的海面上,船桨停止摇动,当一盏半球形的手提灯闪亮一下,一束光线射出,立刻又熄灭。原来秦爱华正用一块布遮住自己的灯,回覆船上打来的暗号,然后再任那块布落在地上。
只见海上的船桨声再度响起,不一会儿,那艘船就驶近岸边,水面上呈现出又长又低的黑影。
船上共有三个人,兰丝和蓝爵士可以闻到浓烈的烟草味,听见船底木板在沙地上摩擦的声音;只见船上一名水手踩进水中,拖着那小船上岸,接着是一阵溅水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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