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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眼泪掉了下来,低下头,轻轻吻了他的面颊,他的唇,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擦干了眼泪,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
永蘅光醒时,已是三天后。
他睁开眼,只见永薰光正担心地在他床前守着地。
“阿蘅,你总算醒了!永薰光又惊又喜地望箸他,一眨眼,泪珠便掉了下来。“我好担心啊!”
“薰姊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永蘅光勉强笑了笑。“这是哪里?”
“这事东厢房啊!”永薰光拭去泪珠,道:“你这孩子,可让我担心死了!
出去养个病,居然受了重伤回来!害我好担心……好担心!你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永远不回来了——”永薰光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姊姊,我不要紧的!”永蘅光轻声安慰着她。“你瞧,我不是回来了么?”
永薰光擦擦眼泪,微微一笑,道:“嗯。”
此时药已煎好,菱香捧上药碗,永薰光忙端给永蘅光喝了。
永蘅光皱着眉头喝完,道:“姊姊,绿袖还在别邸么?我想见她,姊姊派人请她过来好不好?”
永薰光抚着他的发,道:“傻阿蘅,你昏睡了这几天,她们早出发回绵竹去了!”
“什么?她……她回去了?”他听到这消息,一激动之下,气血翻涌,顿觉头晕,眼前一阵发黑,过了一会儿工夫,才好了些。
“怎么可能!我……我要去找她!”他说着,便想下床,但他刚受伤,又失血颇多,怎可能下得了床?才刚掀开被子,便无力地倒下。
“阿蘅!
别激动呀!”永薰光见他如此,慌了手脚。“她们出发几天了,以你现在的身体,怎么出门呢?就算你去追,也不知道她们已到了哪里呀!”
永薰光毕竟是聪明人,那日绿袖来道别之时,虽觉她神情有异,但那时永蘅光刚受伤,自己也没料想到他的身世这么快便被查出,头脑正一片混乱,便没细问。
永蘅光昏睡期间,她只要有空,必守在他床前,他多次呓语,都被她听在耳里,什么“你不要伤她,她是无辜的!”“绿袖,你走罢!
别管我!”心下早知,永蘅光此次出门,内情并不单纯,必发生了不少事情,决不是像凌梵和赵沂赵玥说的,只是她不好戳破而已!此时见永蘅光的神情,心下便猜出七八分,一双眸子凝视着永蘅光,道:“阿蘅,你喜欢绿袖,是不是?”
永蘅光点头,眼神坚定地望着永薰光,道:“是的!我喜欢她,我一定要娶她,除了她,谁也不要!”
永薰光道:“她是个好姑娘,姊姊也不反对,可是……可是你的亲生爹爹那……”
永蘅光道:“我不管谁反对,我这一生,只爱她一人!她对我来说,比生命还重要啊!没有她,我哪活得到现在?我……我……”他伤还未好,说了这一会话,已然神情疲惫,完全只靠一口气撑下去。
永薰光见他不顾自己的伤,执意要去寻绿袖,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与永蘅光相处多年,知道他和绿袖之间的感情一定很深,否则不会这样,这种心情她明白,但永蘅光这模样,又要如何出门?忙安慰他道:“阿蘅,你别心急!安心养伤罢!等你伤好了,姊姊立刻带你到绵竹去提亲,好不?你这样子,让她知道了,她会心疼的!”
永蘅光虽想立刻去找绿袖,但他真的无法起身,药中又加了安神药,药力已开始发挥,他只觉一阵困意袭来,勉强点点头,道:“一言为定,姊姊,你一定要带我去,不可以食……”话未说完,他便昏昏沉沈地睡着了。
第十章
绿袖和雷颖,转眼已经出发好几天了。
这日三人到了金华,因天已快黑,便决定在此暂歇。
寻了客店,放下了行李,雷颖见绿抽一路上沉默寡言,和以往活泼的样子,大相径庭,早就觉得奇怪,经过几日观察,这日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绿袖,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最近很少听到你说话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雷颖试探地问道。
绿袖勉强笑笑:“没有啊,哪会有什么心事!”但她心情低落的模样,任谁见了,都瞧得出来。
雷颖道:“绿袖,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早把你当是我的亲姊妹一般,你有心事,我还会瞧不出来么?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好么?”
绿袖低着头,咬咬唇,道:“我没有事——没有——”
才刚说了这几字,眼睛便一阵热,差点就要哭了,她连忙转过头去。“对不起,小姐,我——眼睛不舒服——”
雷颖见她如此,大吃一惊,才不相信什么眼睛不舒服的理由!
转过她的身,道:“绿袖,你与我从小就跟双生姊妹一般的长大,你若再不说出,便是把我当外人看待!心里藏着话,是很难受的,你把话说出来,心里头会舒坦许多的!”
这番话,绿袖从前也跟与永蘅光说过的,想起了他,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绿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我——”
雷颖抱住了她的肩,柔声道:“别哭了,把事情都告诉我罢,我会想法子帮你解决的!”她凝视着绿袖,见她眉头深锁,一副被情所困的样子,猜想除了永蘅光,再无其他可能,试探地道:“你是不是——喜欢蘅光公子?”
绿袖大吃一惊,看了她的神情,雷颖知道自己猜中了!听着绿袖哽咽着说出她和永蘅光之间的事情,雷颖听着,越听越是惊奇,另一方面,更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绿袖早在别邸之时,神情便已不对,那日夜里,见到她与永蘅光之间的情景,竟未早点察觉他们之间的情感!
待绿袖说完,雷颖轻抚着她的肩,道:“傻瓜,你怎么不早说哩!如果你早说出来,我就不会让你回来了!唉!
我明儿带你回竹情山庄去,好不好?”
绿袖一边掉泪,一边摇摇头:“不要!
他……他是王府的世子,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我——我不能跟他在一起,他会——他会——”
雷颖抚着她的发,道:“傻绿袖,之前鼓励我接受沂哥感情时,那个勇敢积极的小红娘到哪里去了?你之前不是常说,幸福是要靠自己把握的么?这么消极的话,这么消极的态度,不像你了喔!”
绿袖哽咽着道:“小姐,这是不一样的!我……反正,我绝不回去使他为难!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开始,我会……我会恢复从前的样子,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她边说着,心里却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她永远不可能恢复未遇到永蘅光之前,那个天真又无忧无虑的绿袖了!
雷颖叹了口气,知道绿袖的脾气,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抱着伤心的绿袖,无声地安慰着她。
当日夜里,当绿袖睡着之后,雷颖偷偷地把超沂找到外面,把绿袖和永蘅光的事情,跟赵沂说了一遍。
“唉,沂哥,都怪我没早点发现,若是早点瞧出她不对劲,我就不会带着她这么匆匆忙忙回来了!这样硬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我心下好生过意不去呢,唉!”她说完后,叹了口气。
赵沂也颇为惊讶,道:“既是如此,咱们现在立刻出发,把绿袖带回竹情山庄去!你觉得如何?”
雷颖摇摇头道:“我方才就跟她提过了,但是她不肯啊!唉,我从小和她一同长大,她虽看起来柔顺,但骨子里可倔的很,她一日不肯回去竹情山庄,我也无计可施!除非是蘅光公子本人,否则,我看谁也没办法劝得动她哩!我若以主人的威严对她,强迫她回去,她也没有办法,可是,我不愿意那样啊!”
赵沂叹口气道:“那要怎么做才好哩?当初我们俩多亏了绿袖,现在才能在一起,现在她的感情有了困难,咱们要尽力相帮才是!不如这样吧!咱们先别往前走,送封信给蘅光,若他真对绿袖有意,自会寻来!若他毫无反应,咱们也不能把绿袖交给薄情寡义之人!横竖咱们已要回绵竹,以后也没多少机会相见,也不至于太尴尬!你觉得如何?”
雷颖点点头,二人正想回房去写信之时,却见一个汉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汉子表明来意,他们十分惊奇,三人低声商量一阵,没多久,一辆马车载着他们出去,直到深夜才回来。
☆☆☆
数天后。
绿袖一个人,坐在房里。
“唉,赵公子得了严重的伤风,无法起身出发,可是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病也该复原了,再不启程,会赶不及上任的!”绿袖担心地想着,但是她心里知道的,一日开始出发,离永蘅光,也就越来越远了阿!
“唉,小姐最近不知在干嘛,虽说赵公子生了病,我想去帮忙照料,也犯不着拒绝嘛!我又不打算抢赵公子,干嘛没事就把我赶出来,害我时间太多,总是会想起他……”她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姐今天傍晚也不知怎么搞的,接了信,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希望不是家乡出了事才好,看她的表情,似乎不是坏事,唉!”她又叹了一口气,他实在太无聊,不过最近哭太多,眼力不佳,不能刺绣,也不想看书,想了一想,打开放行李的橱柜,默默取出了琴。
“阿蘅现在,伤不知道好了没——和王爷不知相认了没,阿蘅,唉!不行,傻绿袖,你不能老是想他呵!你不是早已下定决心,要忘掉这一段身分不相称的恋情么?怎么还是一直想着地呢?”她一边弹琴,一边回想起二人相处的情形,第一次见面,他寂寞的琴声,第二次见面时,他表情落寞地诉说自己的身世,他为了使她开心,弹着酒狂时的表情,二人在聆音观里相处时的光景,在王府里一同弹琴,被商总管追杀时,二人互诉衷曲……一幕又一幕,在她脑中重现。
“唉,忘了他吧!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忘记他,就不该再想起那些过去!就算想的再多,也是无益,不如早些忘掉……”
她此时方赫然察觉,自己所弹的,竟是永蘅光的那首‘庆逢知音’!
“……若得许愿长久,此时此刻永在……我要怎么样才能把他遗忘?我要怎样才能不再想他?天啊!说我不会再想他是骗人的!说我从此会把他忘掉,那是自欺欺人呀!阿蘅,阿蘅,我好想再……好想再见你一面啊!”
她推开琴,伏在桌上,忍不住哭了出来。
迷蒙中,隐隐传来一阵琴声,她凝神细听,那曲调,是她唱给永蘅光听过的小曲儿——翩翩郎君好风采!
那熟悉的琴声,熟悉的歌声,她打开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蘅?”
永蘅光坐在门外长廊一张椅上,正弹着琴。
见她出来,永蘅光停了手,绿袖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到他身前,蹲下来,激动地望着他,眼眶充满泪水,她喃喃地说道:“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永蘅光伸出手,温柔地拭去她的泪,轻声道:“不是的,这不是梦!真的是我!”
绿袖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她抬起头,手抚着他的面颊,眼泪不停地掉落。
永蘅光握住她的手,二人就这么静静相望。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一阵呛鼻的烧焦味,绿袖忙道:
“是不是失火了?我去瞧瞧!”
永蘅光转头,只见赵沂在墙后向他打着暗号,他恍然大悟,忙拉住绿袖,道:“不要紧的,别紧张!我有话想跟你说,只是这里……”说到这里,他环顾了下四周。
绿袖睑一红,想起了这是客栈,虽然走廊上没人,毕竟是公共场合,连忙站起身来,永蘅光站起来,只是他大病初愈,脸色还不很好,有点摇摇晃晃,绿袖忙扶着他,进房里去了。
☆☆☆
见到二人进了房,在墙后的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那日永蘅光醒后,一心一意想去找绿袖,只是碍于身体尚未复原,永薰光看在眼里,也不多说,只是每天拼命煮补品、煎药给他。
托这样每天大补而特补之福,过了几天,他虽未痊愈,已经可以下床活动。
他坐在床上,手中握着绿袖临走时留给他的那只帕子,他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起二人被商总管追杀之时,她的款款深情,想起她宁愿一死也不愿离开自己,那坚毅的神情,想见她的意念也发急切。
“唉,你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连让我留下你的机会,都不给我阿!”他对着帕子轻声叹道。
他的身世,他已经知道了,当年他的母亲宁芊芊带着他出走,在竹情山庄附近的湖边,想起自己无处可去,结发恩爱的郎君又不相信她,万念俱灰之下,想带着他投河,但望见幼儿纯真的睑,要她如何忍心带着他走?
正在犹疑不决的当儿,遇见了竹情山庄的主人——永如蓁,永如蓁同情她的遭遇,收留她在竹情山庄。
宁芊芊和永夫人成了好友,同时也认识了凌梵。不久之后,她染上了重病,临死前苦求永如蓁和凌梵,不要让赵珩知道自己是王府的世子,她不要他卷入那种权力斗争之中,她不愿他再受到和她一样的苦,永如蓁笞应了她,她才含笑长眠,此时,赵珩还未满二岁。
之后,永如蓁将赵珩依着辈分,改名为永蘅光,将他当作亲生孩儿一般抚养,同时依着宁芊芊的愿望,不告诉永蘅光他的身世。
“唉,绿袖呵,你怎么这么傻?事情总是可以商量的,就算我是王府世子,那又如何呢?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你!”永薰光端着一碗药,来到他身边,柔声说道:“阿蘅,来,吃药吧!”
永蘅光默默接过药,把那苦彻心扉的药,大口大口地咽下,连眉也不皱。
他知道,唯有自己怏好起来,才能快点见到她,想到自己喝下去,每多好一分,见她的时日就近一分,那药再苦,他也甘之若饴!
喝完后,他抹抹嘴角,将碗递给永薰光,道:“姊姊,你何时才要让我去把她带回来?”
永薰光微笑着道:“你别急,快去歇着吧,等身体养好了,姊姊一定会让你去的!”
永蘅光皱着眉,道:“还要我歇着啊!每天躺在床上,骨头都发酸了!姊姊,我已经好了大半了!”
永薰光凝望着他,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唉,算了!不逗你了,你有客人喔!”她一拍手,有人开了门,走了进来。
永蘅光见永薰光的模样,心一紧,本以为是绿袖回来了,见进门的是商总管和他的手下,不禁大失所望。
商总管大步走向他,行了礼,道:“二世子,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原来,那日找雷颖与赵沂的,是商总管的部下,商总管自从伤了永蘅光,但永蘅光却不计前嫌,反替他脱罪之后,一直觉得对他过意不去,得知绿袖离开,便飞鸽传书,要手下之人寻找绿袖等人下落,待寻到,便通知永薰光。
永薰光怕永蘅光一得知消息,便会立刻要出发,便瞒着他,只是每日拼命煮补品给他吃,希望他的伤快好,直到今日见他已可下床,应该可以坐马车了,方才告诉他这一消息,接着众人便陪着永蘅光,出发追绿袖去了。
他们搭着马车,在永蘅光的执意央求之下,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金华。
到了之后,永薰光忙送信给雷颖,请她出外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