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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菜买回来,然后在厨房忙开了。高洁他们过来的时候,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一进门,大家都吵着要动手,我懒得管,干脆放手让他们去搞,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烟看电视。不过没一会高洁就出来了。我笑问:“怎么啦?不做了?”
“他们两个炒菜都要搂搂抱抱的。”高洁嘟起了小嘴,像个孩子。我假装很意外,说不会吧,厨房那么多油烟!我站起身,到厨房门口看,还真是那么回事,黄强在前面撑勺,谢小珊就在后面抱着他。我说:“黄强,小珊,要不要帮你们把门关上。”
热恋中的人就是这样啊,总在争分夺秒地拥抱、接吻、做爱,不过我希望他们不要在厨房这种地方进行这项活动。有些活动不是说不能做,而是要看在什么场所。我有个同学,管在山上做叫插队,在水里做叫加塞,我觉得真是贴切。在大学里排队打饭,插队和回塞意思一样。
我很恨那种不注意场所随便亲密的人。以前跟一个同学住,他跟女朋友那个的时候,总是忘了关门,搞得我看了好几次真人表演。那时候我训我同学,说以后你干脆跑大街上去干好了,我还可以帮你找只猴子,让猴子端只盘子,向围观者讨取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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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刘柯寒谈恋爱也快一年时间了,比较浪荡,但十分的不浪漫,一起散步都很少。跟许多城里人一样,每天忙完工作下班回家,做了饭吃就比较晚了,接下来好像就是为上床做准备。床的功能大抵可以概括成两种:做梦或者做爱!
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去五一广场闲坐。这里谈恋爱的人很多,集体恋爱的好处在于,可以比较方便地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还可以在无形中进行相互之间的学习和交流。调情是门功课,进修、恶补都显得必要。
一丈之内坐着另一对情侣,我怀疑他们是初恋,至少还没有那个过,因为他们搂得特别紧,动作也特别有意思,先是对嘴,后来又对鼻子玩,天真的模样。我说柯寒,我们也斗斗鼻子吧,你看他们斗得多开心。她带点撒娇,说:“不能斗的,我的鼻子本来就有点塌。”
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觉得有点别扭。在平常,我几乎不和刘柯寒说笑,她那没几个幽默细胞。这天我之所以想开开玩笑,是因为我突然天真地认为我们之间也许也可以找到一种无邪的快乐。可有些话从刘柯寒嘴里说出来,我就感觉她在装嫩。
两个人一旦结了婚,话题最后转弯抹角还是会落到柴米油盐上来,说起了过年回家的事。我说回我家吧,我家远,回一趟不容易,而且我对妈妈发过誓的,每年过年都回去。“怎么可以,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你总不忍心让我爸妈过年过得冷冷清清的吧?”在这个问题上,刘柯寒也不肯将就。
雄说雌说,好像都有理。讨论来讨论去,刘柯寒生气了,说我不近人情,说我大男子主义。据科学家研究表明,大男子主义是由雄性激素引起的一种综合症。雄性激素的分泌,成就了男性,但如果分泌过多,成就的可能就是兽性了。我庆幸自己有分泌,但没过多。
最终是我做出了让步,刚答应刘柯寒,我心里就难受,也许我这种难受会被很多人所鄙视,但也是真情实感。我觉得对不住妈妈,我甚至有种卖身求婚的感觉。我怕在乡下,有人过年的时候看不到我,会取笑我妈妈,说她儿子找了老婆忘了娘。刘柯寒看不到我这种矛盾。
如果有钱,也许问题就好解决得多了,我可以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把爸妈接到城里来住。但按现在我拿的薪水和每个月可以存下来的钱,要实现这一点估计还需要好几个五年计划。乡下孩子在城里混着真的不容易,卖命只一条,卖身没体力。
回去的路上跟刘柯寒说到了挣钱的事。我说柯寒啊,我们以后要努力挣钱,你一定要支持我。她问怎么个支持法。我说:“具体方案以后再商量,不过最直接也最简便的方法就是你多挣钱上交给我。”
领了年终奖,灰溜溜地去刘柯寒家里过年。这个年过得快郁闷死掉,不说也罢,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捕获的狗腿子,背叛了一方,在另一方也无法抬起头来做人。一点没说错,就是这感觉。
刘柯寒她妈把我当展览品,让家里亲戚上门参观,或者让我主动送上门给人参观。每每都讲解得很详细,包括工作,包括家庭,等等等等,搞得我恨不得裸体上阵,让他看个仔细看个够。不就一男人嘛,有什么好讲解的,我有的别的男人都有。
在刘柯寒家呆的那几天,婚事就基本上定了下来,先办手续,婚礼暂时不举行。刘柯寒的父母答应拿钱付个首付,买套房子让我们住。这对我来说,算是个诱惑。如果仔细去分析,就连我也会觉得自己很没骨气。
更让人捶胸顿足的是,这个年,成就了我终身的遗憾。直到现在,想起我去刘柯寒家里过年,他们一家欢天喜地的情景,再想起自己的父母在家的冷清,我常常痛不欲生。是的,是痛不欲生,恨不能扯着自己的头发往墙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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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我和刘柯寒回到市里。晚上八点多,高洁也到了,她第二天还得上早班。我去火车站接她,她大包小包地给我提了好多东西过来,花生、辣椒粉、茶油之类的。她说是我妈一定要她带过来的,还叫我给刘柯寒家里送一些过去。
高洁回去过了一个年,变胖了那么一点点,乡下的山水就是养人。由于她第二天还要上班,我先送她回公司宿舍。我准备叫的士,她说:“朝哥南,我们坐公车吧,还早呢。”我说东西这么多,会很麻烦的!“没事的,你知道我力气大的!”她很甜地笑着,把手臂往上翻,做了个施瓦辛格展示肌肉的动作给我看。
在车上,高洁跟我说起了我妈。她说过年的前一天陪我妈聊了一上午,我妈虽然也还高兴,但总在叹气。“朝南哥,你快结婚吧,你妈妈在家里老问我你是不是真的今年就能结婚了!”高洁坐我后面一个位置,说这话的时候,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她,她正笑着,露出白的牙齿,还有个俏皮的表情。
由于并不算晚,车窗外还是人来人往,或匆匆,或悠闲。灯光闪烁,交织,把熙熙攘攘的城市生活编成一张网,乡下来的孩子,想着自己哪天也可以融入其中。我和高洁都把脸转向了车外,良久不说话。我看她的时候,她都没在看我!
我说丫头,想问你个问题。以前我叫你帮我介绍女朋友,你怎么会想到谢小珊的?高洁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故意很小声地说:“朝南哥,这可是个秘密。不过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当时是为你妈妈着想,所以帮你找个会干活的。再说,小珊人真的很好!”
高洁告诉我,谢小珊和黄强过年都没回去,两个人留在长沙用过年时间度蜜月。“可是,朝南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黄强不可靠。每次看见他把头发甩啊甩的,我就讨厌。”
第一部分第10章 朝伢,我快回来哦,你妈妈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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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上班的第一天社里就派我出差,采访一起失踪案。一个22岁的小姑娘,我看到了照片,很漂亮,也是农村姑娘,有着跟高洁不相上下的纯朴。姑娘在深圳打工,腊月二十七回家,晚上到的,打摩的回村里,结果,人间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小姑娘还会活着吗?我不太相信,我觉得悲剧应该已经发生了,但还是很认真地把采访做完。回去发个报道,或许能给她家人带来一些帮助。不管怎么样,在这种时候,保留一丝生的幻想总是好的。
从姑娘所在的村子返回市里,已是晚上10点多钟。乡下的路很黑,车开得很快,耳边是呼呼的风,像一场急速的告别,莫名其妙。我有种瞬间幻灭的感觉,好像人只有认同世界的无常,生命的无常,欲罢不能。黑的夜里,总那么适合发生故事,快乐的,不幸的!
找好宾馆住下来,心里依然虚虚的。刘柯寒给我打电话,说:“朝南,采访完了吗?”我说完了,你要早点睡。她跟我玩娇媚:“快成你老婆了,要养家了,要学会担心你了!”“不错,继续发扬。”最后我还毫无来由地说了句,“记住好好活着!”
这天做完这个采访,我就好像中了邪,有点神里神经,脑子里忽而又冒出关于死亡的幻觉。我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了起来,明亮些,不那么害怕。我甚至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鬼故事,想起了生活中很多人突然的离开,比如我小学一个同桌在村子前面那个水库洗澡时淹死了,比如在我初二那年奶奶因病去世……
我是个信命的男人,这天晚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让我平添了一些害怕,我并没料到我的生活会发生迸裂般的震动。
我住的是个不错的宾馆,很干净。晚上很清静,没有那种嗲声嗲气的电话打进来,也就是没有情色的女孩热情过度地来关心顾客的下半身需求。我洗了澡,关掉电视,用白得出奇的被子盖至颈部。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从老家打过来的,接通,是弟弟的哭声:“哥哥,你快回来啊!”我慌了,很慌很乱,我大声地问:“怎么啦?到底怎么啦?快说啊!”可弟弟什么也不说,还是大声地哭,还是大声地说:“哥哥,你快回来啊!”然后叔叔接过了电话,说:“朝伢,快回来哦,你妈妈她……”
我迅速收拾好行李,跑着下一楼退了房。出了宾馆大门,站在马路边,我终于失声痛哭,迷迷糊糊地叫着妈妈。花几百块钱打车回长沙,一路都是眼泪。我给单位领导发短信请假,给刘柯寒发短信叫她在家等我,简单带些东西,准备跟我回老家。做这些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发抖,打颤。
领导给我派了车,我叫刘柯寒拿好东西直接去我单位楼下。她不断地打我电话,我不想说话,我忍不住不哭,于是一次次摁断。她发短信过来,很急的语气:朝南!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啊!我给她回,说:我妈妈,去世了!好不容易打出这六个字,发送,是天旋地转的感觉。一切,瞬间幻灭。从长沙到老家,六七个小时的车程,满满的,从头到尾,我在眼泪里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终于到家,已经傍晚时分,下雨的天,路很滑。到了村口,我几乎是栽下了车。弟弟和叔叔把我攒住,帮我揩去怎么也揩不净的泪水。还是在快到家的拐弯处,大声地叫妈妈,可是,妈妈她再也不会出来了。虽然还是跟刘柯寒一起回来,可是,我再也看不见妈妈的满脸皱纹的笑。
妈妈那么安详地躺着,很安静地闭着眼睛。那是间还是泥巴地的屋子,小小的,妈妈就躺在里面。地是冷的,妈妈的背,也是冷的。我抓住妈妈的手,说妈妈你就不愿再看看儿子吗?我知道妈妈看不见了,我知道妈妈听不见了。
我知道就算我把妈妈的手抓得再紧,妈妈也不会回握。我跪着,不停地拿纸烧,我想让火苗旺些再旺些,我想让整间屋子都温暖起来,我想让地板温暖起来,妈妈的背温暖起来。如果生命可以温暖过来,我愿长跪不起。
几天后,妈妈在很多很多人的簇拥下去山冈,我是那么拼命地跑在前面,想把妈妈拦住,哭着喊着。我知道,妈妈去了,就不会再回来,我不能让妈妈走。叔叔很用力地拉着我,很大声地对我说:“不许哭了。”
可是,我怎么可能拦得住?正月初九到正月十六,妈妈躺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我在妈妈身边。我清楚地记得,妈妈离57岁生日,还有不到4个月时间。关于妈妈的死,我无法写下更多的文字,一字一泪,那种爆裂般的痛,这辈子,或许都好不起来了。
妈妈不老,妈妈不病,妈妈的走也许与某个宿命的暗语有关。妈妈,她自己选择了离开,为什么?所有的为什么都只能是一种猜测,平添苦痛。我只知道,妈妈走之前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把家里仅有的几百块钱,放在了爸爸能找到的地方。
那条小小的纸条,压在书桌上那个小柜子底下,压着妈妈走的时候的两个心愿,要我,一定一定照顾好爸爸;要我,一定一定在今年成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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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呆了差不多半个月,晕乎乎的,一切都很好,一切似乎都已微不足道。我不说话,跟任何人话都很少。沉默,咬住牙根,有时候可以把悲痛紧紧锁住。
可能是哭多了,那段时间上厕所的次数少之又少,连小的都是早一次晚一次就够了。还是孩子的时候,跟别人比憋尿,可没这能耐。
高洁每天都会给我发很多短信息,说一些“朝南哥,你一定要坚强”之类的话。呆在家里没信号,所以我一般都是在去厕所的路上集中收看高洁的短信。我只是看,从没回过。我心里面的那种痛,高洁比刘柯寒更能明白。高洁从小就知道我对妈妈的感情。上高中那会儿,要住校,两个月才能回去一趟。晚上想家了,还会躲在被子里,酸酸地掉点儿眼泪。
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在家里,爸爸和姐姐她们,说得最多的,就是我的婚事。爸爸以前都不说的,现在妈妈走了,才知道,原来他其实也急,也担心。也许我并不算老,但在乡下不同,跟我一块上小学的,他们的孩子都能争先恐后地跟我叫叔叔或者伯伯了。
如果你也跟我一样,来自传统的乡下,不要想着轻易就能把长辈的思想工作做通,不要想着你能把他们说服,就算他们嘴里说着不急,那肯定是假的。道理自不必多说,在他们的生命中,几十年沉淀下来的观念,也是一两天、一两句话可以改变的吗?
回到长沙,刘柯寒对我说:“朝南,我们结婚吧!”我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虔诚地点着头说:“嗯,我们结婚!”我们这个简短的对白,发生在那个有阳光的午后。先是我站在阳台上,发呆,然后刘柯寒也出来了,从后面抱住我,手有点紧地缠着我的腰。
第一部分第10章 朝伢,我快回来哦,你妈妈她……(2)
40
妈妈的离开,让我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是新生活。我把表面活给别人看,除我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快乐而无厘头。我把内心活给我自己,悲惨而无所适从。
听说刘柯寒的父母已经把房子的首付交了,买在马王堆那边,三室两厅,过些日子就可以交房。刘柯寒说:“你不要去看看吗?要不我把户型图给你拿份回来。”我说不了,你们做决定就行。我没心情也懒得管这些事情,房子不是我的,我去生活就是去寄生。
不是我敏感,不是我看不起自己,在城里就是这样,没有钱,放屁都得控制音量,放大声了,别人要么说你穷,要么说你没鸟本事却瞎掺和。就像买房子这事,我就觉得我没必要说什么,他们要是尊重我,也不会在定下来之后再叫我去看。
我们村上有个人,复读了三届才跟我一年考上大学,由于年龄偏大,毕业不久便娶上了媳妇。他老婆的老爸老妈比较有钱,二话没说给他们买了套大房子。他母亲认为自己的儿子很拽,钓了个这么爽的媳妇,在村上把牛皮吹上了天,当然也在我妈面前吹过。
那时候,我们是村里惟一的两个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