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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冲进浴室,连忙打开水龙头,将棉被及自己完全沾湿,然后以棉被裹住自己,在灼人的高温中奋力地冲出大门。
当她看见人群的目光竟都放在火烧的房子上,而扫视她的眼神皆是一副看好戏的兴奋,好似这只是一场戏。
他们竟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燃烧,而不去抢救,就连看到受难者冲出火场,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红衣浑身打颤,分不清是死里逃生后受惊过度的后遗症,还是对眼前人性冷血的恐惧。
“我送你去医院!”巽烈一把抱起她。
“你!”红衣惊讶不已,没想到于巽烈竟再次神奇地搭救她。
“有没有哪里烧伤?”将她安置在车上后,巽烈火速地开往医院。
“你怎么会在这里?”红衣纳闷地问。
“我住在这附近。”从他开始了解她是个无时无刻吸引麻烦上身的麻烦磁铁开始,巽烈几乎二十四小时对她盯梢,确定她在他的视线之内。
“附近?”登时,脑中冒出她冲出火场时所看见的一张张冷陌的表情,而只有他热心地搭救……红衣喃喃回道:“难怪你可以神奇地马上出现。”
一个回转,巽烈将车子停在急诊室的大门前,然后送她到医护人员的眼前。
红衣的脚上有轻微的烫伤及擦伤,经包扎完成,确定一切无碍后,巽烈再度抱她回到车上。
“你的动作很纯熟,你时常救人吗?”红衣忽地发问。
沉吟片刻,巽烈俏皮地回道:“你成功引发我潜藏的能力,你让我开始相信我拥有当个英雄的潜能。”故意调侃他们两人的微妙关系。
事实上,巽烈是感谢她的,是她让他涌现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激发他性格中关怀他人的因子;至少,她让他开始相信自己的大脑里也有懂得紧张他人的细胞。
静默了会,红衣思考出他话中的含意,嘴角牵强地扯出微笑。“你是夸我好本事吗?”
巽烈将车停妥,弯身从后坐将她抱起。“是啊,你好有本事。”
“嗯哼……”她靠在他肩头上,微微虚应了下。
巽烈抱着她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楼,开门入内后,红衣被他抱放在沙发上。
一会儿,巽烈再度抱起她走进浴室。
“热水。”他指着洗脸台内的热水及毛巾对她说:“小心不要弄湿到伤口。”
红衣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衣服在你左手边,穿好再叫我。”他弯下身面对她的脸,轻问:“听懂我的话了吗?”
见她微微颔首,巽烈才走出浴室,并且带上门。
几乎是无意识的机械动作,红衣擦去一身的脏污,换上宽大的运动衣后,无感于脚上伤口传来的炽热刺痛,她迳自走出浴室。
随即,她立刻被巽烈抱至沙发上。
“乖,把它喝下去。”巽烈递了一杯热牛奶给她。
看着她顺从地喝下牛奶后,他安抚她躺下,抚着她的头说:
“好好睡一觉。”
红衣现在的模样完全是惊吓过度的后遗症。这一刻,巽烈才深刻体验到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她看起非常脆弱,仿佛像个极需要呵护的婴孩。
红衣闭上眼,脑中的思绪却混乱不已,她睁开眼,对上巽烈温和的目光。
瞬间,她所有受惊的泪水,委屈的心情顷刻爆发出来,她紧紧地抱住他宽大的胸膛,放声大哭。
下山以来,她所经历的一连串不顺遂,教她终于像决堤的洪水般流泻不止。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冷静了下来,泪水也湿透了枕头。
“对不起。”声音逸出喉头,红衣发现自己哭得声音都哑了。
“好点了吗?”巽烈将毛巾递到她眼前。
“嗯。”她羞愧地低头,警觉自己刚才抱着他嚎淘大哭的丢脸行为。
红衣接过毛巾,狠狠地搏一把鼻涕,接着几次数声的大喷气,逼出阻塞鼻腔中的天然胶质。
巽烈见状,表情先是一愣,随即轻咳几声试图控制自己想笑的欲望。
红衣将巽烈的表情完全看入眼里,露出微怒的大眼。“你笑我?!”但不满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委屈。
“我道歉。”语毕,他忍不住一阵朗笑。
“我哭得这么难过,你竟然还嘲笑我?”她气愤地站起身,俯视巽烈努力收起笑意的表情。
红衣双手插腰,一脸受伤的表情,旋即深吸一口气,准备铿锵大骂的当口—;—;红肿的鼻前却吹出一颗晶莹的气泡。
“啵”地一声,气泡破碎的同时,周遭的空气冻结三秒后,一旁的巽烈即笑得乐不可遏,还抚着额头笑得前仰后合。
瞬间,红衣羞窘得想钻个地洞逃跑。
她左手摇着荣登天下第一宝坐的红鼻,右手抗议地捶打仍放声大笑的巽烈,几乎希望手上握的是把刀,好杀了巽烈这个恶劣狂笑的目击者灭口。
“……原谅我……别生气……”巽烈接下她的拳头,伸起手频频表示自己道歉的诚意。天知道从他有记忆以来,何时这样笑过了!他发誓从未有人能让他这般大笑不已。
“不要笑啦!”红衣依旧气结不已。
巽烈将整盒面纸递到她面前,好声安抚:
“别生气,是我的错好不好?”
她抢下面纸,用力地掩面擦拭鼻子,回想之前的景状,她“噗”地一声,连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随即,意识到必须预防这个遗笑千年的糗事传出去。
“你发誓你不把这个秘密当笑话说出去!?”抬起充满杀意的眼神低声威胁。
“我发誓。”巽烈扬起手真诚地回道。
“说出去的人是王八乌龟!”
巽烈笑着点头。“我去整理客房,你先休息一下。”
看着巽烈离去时微微震动的背影,知道他仍在笑她。
“笑嘛!笑掉你的下巴,看谁丢人!”
* * *
红衣从巽烈家的阳台遥望已扑灭火势的焦黑铁皮屋时,发觉巽烈站到她身旁,她平静地说道:
“从你家这里看我住的地方很清楚。”
“你该去休息了。”巽烈面色凝重地说。
红衣轻叹一声,缓缓道出心中的自责。
“你知道吗?当我听到那群伤了你的不良少年变成残废时,我心中竟然有种快慰的感觉。虽然,我有很深的罪恶感,但我无法欺骗自己,当时,我的确是有兴灾乐祸的心情。”掉头望了巽烈一眼,红衣深怕得到的是他鄙视的眼光。“我很坏心对不对?满嘴的正义、惩凶除恶的抱负,但我的内在却是邪恶的。”意外的,她看到他温和的笑容。
“诚实面对自己感受的人,绝对不邪恶。”在这污浊的人心中,竟能看到一颗如此纯净剔透的心,他几乎要咋咋称奇了。
“你很会安慰人嘛!”她故作轻快地说。
“我没有安慰你,我说的是事实。”
他铿锵有力的坚定语气震撼了她。
弯身打横抱起她,巽烈走进客房将她放到床上,然后轻柔地为她盖上被子。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红衣忽地问道。他对她而言就如同谜一般地神秘。
“最近胜任你的救命恩人啊!”巽烈笑说。
“我是问真的!”他总是能及时地救她,教她很难相信这全只是巧合而已。
“你确定你想知道?”他怀疑他一旦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会有什么反应。
“别跟我打哑谜。”
“我是你的守护神,所以总会在你身旁保护你。”
他还是一贯地笑说。一旦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果可能是她的再度失踪。而以她惹麻烦的程度,他不敢想像她这条小命会保多久。
直视他深邃的眼睛,她必须承认她开始相信他打趣的说法了,即使听来荒谬可笑,但他的确是连续救了她三次,甚至是舍身相救。心中除了感激,她不敢作他想。
想来好笑,她竟然怀疑他居心叵测,不过,事实证明,居心不良的坏人是不可能每每救她的小命的。
他是个难得的好人,也许他也跟她一样,有不太一样的成长背景与秘密。既然他不想多说,她也无需苦苦追问。凝视他沉思片刻,红衣露出一抹信任的微笑,也学他打趣的方式回说:“我的守护神,你救我三次,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唔……”沉吟片刻,他不答反问:“你想怎么报答我?”
“那这样好了,你可以向我提出三次合理、且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要求,我沐红衣一定帮你办到。”她信誓旦旦地承诺。
“我劝你从现在开始你可要谨慎行事。以你闯祸的程度,如果欠下太多的人情债,我怕你会还不完。”
即使心有不甘,面对救她多次的救命恩人,红衣也不敢回嘴地反驳,只是咕哝回道:“我想,我今后会小心点。”
“晚安。”巽烈关上房门。
“晚安。”
置身舒适大床、安稳的房屋内,红衣觉得自己好幸福。
她赫然发现自己的洒脱,在经历了下山以来的危险之后,竟开始变质了。
世界,似乎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简单吧!
第五章
“砰!”
听到客房传来声响,巽烈火速地赶到房间,即见跌坐在地,一脸尴尬笑容的沐红衣。
“我想起床工作,但是双脚竟然不听使唤。”她努力想爬起身,但两只脚却酸痛无力。
“打电话请假。”巽烈说。
“不行啦!包子可以不卖,我却不可以不去,人手不够,江公、江婆会忙不过来的。”现在的生意不是两个老人家可以应付得了的,所以她不能不去。
“你不能工作。”巽烈坚持道。
“我必须工作。”红衣也固执已见。
巽烈不发一语地转身回房换衣,还拿一套休闲衫让她换上。
“我今天代你工作。”
* * *
沐红衣坐在柜台前打包算帐,江公、江婆忙着应付顾客,而巽烈竟委身成跑堂的,专门负责端送餐点。
为了不让江公、江婆担心,红衣隐瞒她受伤的真相,谎称她在煮食时不慎烫伤、摔伤;而巽烈,即使她一再强调他们只是朋友关系,但两老还是一径地认定巽烈是她的男朋友。
她也不想多作解释,真相只会换来更多无谓的担心,于是,就随他们想吧!
忙了大半天后,红衣在车上向巽烈道谢。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谢谢。”她有些愧疚地说。
“一天算一个人情,代价还算合理。”他笑说。
“你如果有任何要求,不要客气。”她是很有诚意,怕的是巽烈嘴上挂着欠人情,只是为了让她心安,实则不求回报,那她不就占尽了便宜。
“我想想。”他俏皮地说。
“你确定你会讨回人情?”她却问得认真。
“当然。报酬是必拿的,这是行规。”
行规?她总算听到有关他工作的字眼了。
“你的工作会不会因为我而耽误了?”这是她担心了一个早上的问题。
“最近放长假。”事实上是告长假。
“喔。”她呐呐地回应,有些心虚得不敢多问。
一名机车骑士速度颇快地在慢车道上行驶,路边一辆计程车在没有出示方向灯的情况下从路边突然闪出,教机车骑士应对不及地擦撞而过,幸而骑土反射动作了得,及时跳车,只让机车失控撞上安全岛。
计程车司机立刻闪起方向灯,企图掩饰自己的过错,他冲下车破口大骂,标准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模样。
机车骑士与计程车司机理论,路边走出许多正在休息的计程车司机加入战局,同行相护,一同攻击孤军奋战的机车骑士。
红衣从头到尾目睹这场车祸,正义感十足的她不由自主地想开车门,准备下车主持正义。
“轮不到你插手。”巽烈及时拉住她。
此时,交警出现了,他们正在理清车祸发生的状况。
“我要当证人!证明那个计程车司机根本没有打方向灯,也没有注意来车。”以一般人怕事的情形来说,一定不会有路人愿意作证的,尤其,对方是一群道路上的黄盟流氓,一般市井小民是不敢招惹他们的。
“我去,你待在车上。”巽烈下车。
他走向前与交警交谈几句,然后出示身份证、名片,以示负责。
巽烈走回车上时,红衣瞧见那群计程车司机瞪视的眼神,她遂开车门下车,昂起骄傲正义的神情回瞪他们。
巽烈走到她面前,扶她上车,看她一副正义凛然的神情,他暗自莞尔地心想:自从她出现之后,似乎一改他一向对事情冷眼旁观的态度。
“他们居然瞪你耶!有没有搞错?!错的人是他们,把路边停车位强占当他们的待客站,还……”她忍不住将对这群黄盟恶霸的气一古脑儿地倒给巽烈。
“喝口水,休息一下吧。”巽烈听着她源源不绝的骂声,忽地从实物箱拿出饮料递到她眼前。
这么明显的暗示立刻让她噤了声,微窘的小脸有些不好意思,她接过饮料安静地喝着,看着巽烈的侧面,等着他取笑她的表情。
“憋得辛苦就继续说。”巽烈平静道,语气中没一丝的不耐与嘲弄。
红衣羞愧得抿起嘴,静静地靠回座椅。
看着平时步行的街景,教她想起她烧毁的铁皮屋,神情随即黯然地说:“回我的铁皮屋看看好不好?”
* * *
巽烈的车停在已烧得面目全非的铁皮屋前。
往日帮她挡风避寒的小屋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铁皮的残骸。
红衣不禁悲从中来,轻叹了声,准备开门下车。
巽烈拉住她。“没有东西能在大火下幸存下来的。”她能保住生命算得上是万幸。
“我该怎么办?”没有了铁皮屋,她该何去何从?
“我送你回山上吧。”对她而言,回家才是最好的安排。
沉静片刻,红衣语气坚定地说:“不,我还不能回山上。”掉过头,她给巽烈一个不妥协的坚毅微笑。“逃回山上是懦夫的行径,我怎么可以这么表?”
他几乎迷醉在她此刻亮眼的神情中,那不是一般女人能表现出来的英气。
“可是……”思及现实面,她不禁有英雄末路之感。“钱、衣服全烧光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不能让江公、江婆收留她,他们的小房子只有一间房间,哪来她栖身的空间?要是给他们知道她的处境,不仅让他们操心,怕是会让出他们仅有的房间,那他们俩睡哪?
她终于了解到柴米油盐是可以逼死一个英雄好汉的,何况,先天条件下,她还是个雌的,如果是雄的,她就可以……瞄一眼身旁的巽烈,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意思再继续借住他家呢?要是让爸妈知道了,她不被打断腿才怪!自小,老妈教导她们的第一课就是男女之别,她岂敢忘了。
目光瞅着巽烈而不自觉,红衣兀自冥想着自己困顿处境的烦恼。
“啊!”灵光一闪,红衣发出一声惨叫。“完了!房子烧了,房东一定会叫我赔,我哪来的钱赔他啊?!”她焦急地猛抓自己的头皮。
“我想这种建筑值不了多少钱。”浅笑着看她生动戏剧性的表情。
红衣略带呆滞地点头赞同,但随即再度慌乱惊叫:“可是我身上连一块钱都没有!”
“不考虑回家向父母求救吗?”
“绝不。”她毫不迟疑地立刻反驳。
“骨气并不适用在末路英雄身上。”他淡淡地劝道。
满腔的坚决被巽烈的话一针戳破,她颓丧得像泄了气的皮球,掉头望向铁皮废墟。“你说得对。”
巽烈眼尖地盯着铁皮外围有两个焦黑的玻璃瓶。“你知道是有人蓄意纵火导致大火的吗?”
“嗄?”经巽烈一提醒,红衣马上联想到自己是不是又不小心招惹了何方人物?
片刻,她想到昨晚帮助一名遭抢妇人夺回大笔金额的事,难道是那名不良少年蓄意纵火?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她无奈地轻叹道。
“又跟你插手的闲事有关吗?”他语气低沉地问。
惊讶巽烈冷凝的神情,她心虚地低声解释!“呃……那个太太的会钱被抢,我不能不管。”
“我还是送你回家吧,这个危险的环境不适合你。”
红衣瞪大双眼,反驳的话在见到巽烈脸上从未见过的严厉给压制住了。
“你家在哪里?”
“我……我又没有做错事。”语调由低扬高,脸上写满倔强与委屈。
她不明白,错的人不是她,为什么做对的事老是会受惩罚?!
“我不回去!绝不!”
她愤而拉开车门,翻身跳上车顶,再到一户石棉瓦的屋檐,灵活的身子从屋顶翻过,消失踪影。
巽烈深锁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