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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神色懊恼,恨恨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来晚了,晚烟阁已被别人占了。”
“就这间吧~”姜梅随手指了隔壁那间雨晴轩,也不管她是否同意,径直走了进去。
她原本以为古代的隔音技术有限,象这种木板间隔出来的雅间想要偷听别人说话,简直易如反掌。
进了包间才发现,她错了!原来里面别有洞天,雕梁画栋,装修得十分豪华别致,把门一关,自成一个小天地,别说隔壁的对话一个字听不到,连外面的动静也不知!
姜梅不禁后悔,早知这样,还不如要一间晚烟阁对面的雅间,至少可以开着门缝,偷偷观察从里面出来的人!
可想而知,这餐饭她吃得食不知味,坐立难安,好不容易挨到如意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她连喝茶的时间都不给她,直接冲了出来。
晚烟阁的门依然紧闭着,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里面是否有人?
“小二,”乘如意会帐的间隙,姜梅蹭到柜台边询问:“晚烟阁的客人走了没有?里面的客人是我的世交,若是还在的话,想去跟他打声招呼再走~”
“伙计,会帐!”正说话间,晚烟阁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名白面无须的男子走了出来。
姜梅定睛一瞧,又是一个熟面孔——是杨嘉烨身边的一个近臣,好象大号叫炫德,小名德子。
奇怪,德子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刚才里面坐着的那个神秘男子竟是杨嘉烨?宛儿见的人是他?
还是说,在她吃饭的时间里,宛儿离开,晚烟阁里又换了客人了?
姜梅脑子里天马行空地乱想,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德子转头撞上她的视线,也是一怔,匆匆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入内,片刻之后再次返回:“九夫人,我们公子有请。( )”
他说公子,姜梅已知自己所猜没错,推门一瞧,杨嘉烨朝她举杯而笑:“九夫人,别来无恙?”
“人生何处不相逢,杨公子,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而且是在这种场合,这种氛围。
德子替二人带上房门,把会完帐诧异地望过来的如意一起关在了门外。
“请坐~”杨嘉烨依然故我,还是随性温和:“这里除了酒,茶也是不错的。”
“杨公子微服私访,特地来体察民情?”姜梅顺水推舟,以言语试探。
若不是她事前看到宛儿,肯定会认为他是为刘三的案子来私访的。
杨嘉烨不答,取了一只杯子,替她斟了一杯茶顺着桌面推过去:“试试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姜梅哪有心思品茶,端起杯子一口便饮了个底朝天:“不错~”
杨嘉烨失笑:“这上等的安阳毛尖,九夫人如此牛饮,还真是……”
“真是糟蹋了杨公子的好茶?”姜梅机敏的接过话头:“抱歉,我于茶道完全是门外汉。”
在重案组工作,每天连轴转,全年三百六十五天,节假日无休。遇有大案,能抽空喝罐冰凉的可乐,已是极致享受。谁还有那闲功夫去泡茶品铭?
印象里,喝茶似乎是那些退了休没事干的老头子才爱做的事情——比如,她的外公,没事就爱炫耀他的紫砂壶。
“怎么会?”杨嘉烨倏然一笑:“只是觉得九夫人率真坦白,品茶的方式都是独树一帜~”
“得了,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姜梅摇摇手,颇有自知之明地道:“我哪会品茶?对我来说,能解渴就是好茶,别的再分不出好坏。”
“呵呵~”杨嘉烨愉悦地轻笑了起来:“茶本来就是解渴用的,硬是扯出那许多风雅之事,弄出许多规矩,倒显得穿凿附会,本末倒置了~”
姜梅心知他是给她台阶下,也不争辩,微微一笑不再吭声。
杨嘉烨神情闲适,状似随意地与她闲话家常:“对了,墨染与九夫人伉俪情深,怎么没有陪你前来?”
“王府里出了点事情,他不方便外出。”姜梅神色冷淡。
“哦,靖王府出什么事了?”杨嘉烨讶然挑眉。
“前天晚上,冷卉自缢了。”姜梅坦然回答,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可告人,反正不日下葬,京城还是会传得人尽皆知。
况且,假如刚才她没眼花,宛儿应该已跟他汇报过了,她再隐瞒,倒显得矫情了。
“冷姑娘天仙化人,没想到竟会轻生,真是可惜~”杨嘉烨低叹一声,深表遗憾。
金镶玉
冷卉并非自缢一事,君墨染并不打算公之于众,姜梅也没有四处宣扬他人**的习惯,因此并不接他的话茬,只维持礼貌的浅笑。
“对了,”杨嘉烨微抬起下巴,指了指靖王府的方向,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姜梅的脸上:“以那边现在的气氛,九夫人怕不能这般轻松地出现在酒楼吧?”
靖王府办丧事,气氛低迷,她却带着丫头上酒楼,不说是来寻欢,至少也是享乐,于理不合,于情不该。
“臣妾目前在娘家暂住~”所以,靖王府是什么气氛与她没有太多的干系,只要他不多嘴,她的行动应该也不至传回老夫人耳中。
换言之,若是老夫人因此找她麻烦,那就是他告的密!
杨嘉烨忍不住莞尔:“九夫人,这算是警告吗?”
“不敢~”姜梅低眉顺眼。
“我有个不情之请~”杨嘉烨收起玩笑之心,正色道:“希望九夫人不要拒绝。”
“杨公子想说刘三的案子吧?”姜梅也不跟他绕圈子。
“是,”杨嘉烨十分欣赏她爽直的性子,点头:“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参与,若是有你协助,我就放心了。 ”
以前碍着老夫人,也不好总召她出府。既然她出了靖王府,乘此机会抓抓刘三的案子,才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要我协助倒也不难,”姜梅侧头想了想,笑得十分谦逊:“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当然,绝不会是违法乱纪,作奸犯科之事。”
眼前坐着的这个男人,手里握着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他又刚好有求于自己,若是不懂得适时替自己谋点福利,那也太二了。
“你想要什么?”杨嘉烨不动声色,心中也十分好奇。
根据他所掌握的情况和之前与她接触的感觉,江秋寒的女儿性子与他大相径庭,全没有出自商贾之家的世俗贪婪之心。就象青莲,出污泥而不染。
“咳,”姜梅轻咳一声,稍稍压低了点声音道:“当皇帝的人,手里不是都有那种金光闪闪的牌子嘛,可不可以分我一个?”
如朕亲临也好,免死也行,随便挑一个,她都不嫌弃。
“金光闪闪的牌子?”杨嘉烨怔住。
这就是她的最终目的?想用免死金牌来保住江秋寒的性命和江家的财富?莫非她之前的无欲无求,都是在为今天这个机会做准备?
“没有?”姜梅十分失望。
倒了,她还以为那是每个皇帝手里必备的装备。要不然,电视里干嘛都这么演?
“也不是没有~”杨嘉烨望着她的目光里带了点嘲弄:“不过,这块牌子不是什么人都能保的。真犯了死罪,谁也保不住。”
原来,他以为她想保的人是江秋寒,所以才不给~
姜梅坦然道:“既然你与靖王私交甚笃,就应该清楚,我与爹的感情并不亲厚。而我,也绝并不是个孝顺盲从的乖乖女。”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杨嘉烨对她的说法信了几分。
杨嘉烨身子稍稍后仰,双手交握在胸前,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另外,老夫人的脾气应该也清楚吧?我只是不喜欢经常有人找麻烦罢了。当然,你若是不相信,尽可以不给。”姜梅不卑不亢地道。
相应的,刘三的案子,她也撒手不管,是这个意思吧?
笃笃两声脆响,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进来。”
德子推门而入,近前两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杨嘉烨微讶,抬头看了姜梅一眼,挥手,德子恭敬地垂着手退了出去。
看来,德子的报告里,又是与自己相关了。
姜梅挑眉,静等他的下文。
“你很好~”杨嘉烨默默地看了她一阵,从怀里取了一物放在桌上:“拿去吧,希望永远不要动用到它。”
“多谢了~”姜梅道了声谢,拿过来一瞧,却不是她想象中的免死金牌。
那是一块小巧玲珑的玉佩,玉质润泽,色泽碧绿,雕着张牙舞爪的双龙,以黄金镶边,正面刻着嘉,反面刻着烨,用一条红色的丝绦系着,给人大气,庄重之感。
“这……”姜梅不敢收,困惑地抬眸望他。
她只想要免死牌,他给块刻着他名字的私人玉佩做什么?
“执此玉佩,如朕亲临,京中各大衙门可便宜行事,比免死要实用得多。”杨嘉烨淡淡地解释。
古有明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眼前的女子,应当不会令他失望。
姜梅站起身来,郑重地向他行了一礼:“请公子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追查刘三一案,将凶手绳之以法,并且以人格保证,绝不会做出愧对这块玉佩的事情。”
“嗯,去吧。”杨嘉烨点了点头,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姜梅拉开门,德子在门边站着,冲她点了点头,进了雅间反手关了房门。她四面看了一下,并不见如意,径直下了楼出了谪仙居。
“小姐~”如意一个箭步冲过来,握住她的手把她死命地往街角拉:“你跟我来~”
“呀,你小点力气,我的手腕要断了~”姜梅被她拖得踉跄前进,低声抗议。
美少年
“手腕断了有什么要紧?”如意黑着脸,把她一口气拽到一条小巷,这才恨恨地瞪着她道:“这事若传到老夫人耳里,不但小姐连奴婢的性命都跟着不保!”
这丫头,平时看着挺瘦,没想到手劲还不小。
姜梅挣开她,揉着手腕:“德子没跟你解释吗?”
怎么她还是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
“德子?谁?”如意警惕地瞠圆了眼睛:“就那个守在门外,给你们望风的小白脸?”
姜梅“噗”地一声笑出声来,曲指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光天化日之下的望什么风?你把小姐我想成什么人了?”
“哎哟~”如意抱着头呼疼,委屈地觑着她:“说实话,我整天跟在小姐身后,实在看不明白小姐心里究竟想什么~”
她只知道小姐该争的不争,该要的不要,该她急的她不急,不该她管的事,她着急上火的,比啥都上心!
“猜不透的就不要乱猜~”姜梅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迈开大步疾走。
就她那小脑袋,小胸襟,小情操,睁开眼睛能看到点啥?她慨然长叹,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啊!
“你去哪?”如意小跑着追上来。
东西买了,美食吃了,当然是回家去咯~
“你还没有说,刚才雅间里那个男人是谁?”说到男人二个字,如意下意识地降低了音量,还做贼心虚地左右张望。
姜梅瞧了好笑,也不禁心生感触:别看这丫头有时粗线条又自私得可怕,偶尔有些无心之举,还是会让人乱感动一把。
“放心吧,”姜梅随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我有分寸。”
如意张嘴正要反驳,“抓小偷啊~”惊叫声自街心传来,姜梅条件反射地回头张望。
一个着深色衣服的半大的孩子,从街头飞也似地跑了过来,机灵地蹿进小巷,与毫无防备的如意撞了一个满怀。
如意趄趔了一个,差点跌倒,百忙中伸手撑住墙壁这才稳住身形,回头一看——那孩子冲她扮了个鬼脸,露齿一笑,飞也似的跑走了。
如意心中一动,伸手到怀里一摸,钱袋已不翼而飞——那里面装着今天刚买的新首饰和少爷早上才交给她的一千两银票,没了它怎么向少爷交待?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如意不假思索,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提起裙角奋力追了上去。
“喂~”姜梅伸手却捞了个空,跺着脚嚷:“回来,别追了!”
那孩子一看就是个惯偷,对京里的地形相当的熟悉,身手灵活如同泥鳅一样,如意哪可能追得上?
街边的行人对这种事好象也已经是司空见惯,个个处变不惊,该干嘛干嘛去了,再加上她们置身的本来就是小巷,所以连一个帮忙拦截的人都没有。
姜梅眼睁睁地看着如意在眼前消失,叹了声气,只得认命地在原地等待。
“站住~”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音质剔透如同上好的美玉,美中不足的是声音虚弱,带着明显的气音。
姜梅下意识地回头观望,瞬间几乎无法呼吸。
那是个绝美的少年,身材非常纤瘦,约摸十四五岁,一身雪白的锦袍,镶着金色的云纹花边,炎热的夏季,却披着雪白的狐裘,俊美,纯洁,脆弱,漂亮得象陶瓷娃娃。
那个衣衫华美的少年,扶着墙踉跄着向她走了过来,在离姜梅数丈外,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缓缓地倒了下去。
“小心~”姜梅低呼一声,本能地冲上去扶住他。
少年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一双碧蓝的眼睛纯净如同琉璃,软倒在她的怀中,红唇微启,逸出低语:“药~”
要?谁知道他丢了什么东西?她又问谁去要?
“喂~”姜梅接住他软下的身躯,不由自主地软下膝盖单腿跪在地上,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小心地拍打着他俊美的颊:“先别晕啊,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可有同伴?”
少年安静地躺在她的臂弯,象个折翼的天使。
晕死,居然就这么昏过去了!
姜梅无奈地住了口,抱着他象抱着道难题。
她要怎么办?带他回江家?她现在的麻烦已然够多,再捡一个回去岂不是自找死路?
把他扔在街上不管了?她敢打赌,不到半个时辰,他就会被那些混迹街头的混混剥得精光,玩个彻底再卖进勾栏院里当小倌!
哎,看他穿得这么漂亮,身子又这么虚弱,怎么身边连个随从都没带?
如此近距离地俯瞰着她,姜梅不得不再次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少年紧闭双眸,精致漂亮的五官,白皙如玉的肌肤,天鹅般优雅美丽的脖颈,阳光自头顶洒下来,照得他象个透明的人,干净,纯洁。
美得如诗如画,美得雌雄莫辩,美得让人不敢侵犯!
啧,这水晶做的美人,若真的被卖去当小倌,实在是糟蹋了!
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反正都已是一身的麻烦了,再添一件也没什么。就当是日行一善,把他带回江家,再慢慢设法找他的家人好了!
江照影现在急着巴结她,就算心里不愿意,谅他也不敢明着反对。
要潜逃
未几,如意垂头丧气地回来,见姜梅怀里抱着一个少年,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丢了个钱袋,捡了个美人,这生意也不知是赔是赚?
“嘿嘿~”姜梅干笑两声:“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扶一把,这人看着也没几两肉,咋就这么沉呢?”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