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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忘却的过去一个安慰。
“是呵,很难……”我无力地松开腿,朱红色的玫瑰刺青在淡淡的灯光下暴露无遗。
我决定跟安然一起回重庆,第二天早上,安然送我回田妮家收拾东西。
打开门,我愣住,林和喜成竟然在田妮家里。看到我进来,三个人的神色各异,林兴奋地站起来,冲到我面前︰“阿琳,我出院了……”
没想到林竟会到田妮家来找我,我压下心中的不悦,疑惑的眼神落到田妮身上,见田妮不自在地苦笑,恍然记起她昨天说过,林今天出院。他的脸比半个月之前胖了些,我淡淡地点头微笑,“恭喜你!”
“我没有叫你失望……”他喜悦的声音突然顿住,疑惑地看着跟着我进门的安然,“这是……”
是该彻底解决我和林之间的问题的时候了,我转过头看了安然一眼,微笑着把他介绍给林,“这是安然,我的男朋友。”
林的脸在瞬间变得惨白,“男朋友?”
“是的!”我淡淡地微笑着,保持着淡漠的语气,镇定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脸。
“那林算什么?”喜成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来,冲到我面前,他的脸竟也跟林一样苍白,“如果他是你的男朋友,那林算什么?你心里到底把林当成什么?……”
“喜成!别说了!”林厉声喝止喜成对我的质问,他的脸惨白以后又涨红。喜成生气地转过头瞪着林,“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为了她才去戒毒,为了她才能把戒毒疗程撑下来……”
“住口!”林猛地推了喜成一掌,一张脸涨得通红,“我叫你住口。”
“不说清楚她怎么会知道你有多爱她……”他狂怒的声音被林的一记措手不及的耳光打断,喜成不敢置信瞪着林,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掉头冲出门去。
“喜成……”田妮失措地想追出去,被林唤住,“田妮,不用追他。”
“我们回避一下好吗?”安然低下头轻声对我说,“你们好好谈谈。”
“不用了。”我摇摇头,啼笑皆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林,你没有告诉喜成,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复杂么?”
“对不起。”他垂着头,声音有一丝暗哑,“我代喜成跟你道歉。田妮,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我先走了。”
不等我们出声,他立即就向门外走去,几年不见,他已经不复当年的纯真,可是任性自私,却是一点儿没变,我急忙唤住他,“林!”
他转过头,一丝喜悦闪过他的眼楮,我吸了口气,应该跟他告别了,“我明天就回重庆了。”
他的脸白了一下,立即恢复如常,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地点点头,竟对我挤出一丝微笑,“一路顺风,我可能不来送你了。”
“嗯。谢谢。”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面对他这样平静的反应,我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骆琳……”田妮看林关上门,轻声地说,“早上林和喜成过来,我本来想跟你说一声的,可是一直打不通你的手机……”
“我没开机。”我在沙发上坐下来,转过头看着安然,歉然地说,“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么可笑的事……”
安然轻轻摇了摇头,坐到我身边,“我才要抱歉,你有事我却帮不上忙。”
我微微一笑,靠在他怀里,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田妮走过来,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骆琳,明天真的要回去吗?”
“嗯。”我点点头,抬起眼看了她一眼,正式将安然介绍给她,发生这样的事之后,田妮也丧失了戏弄我和安然的兴致,“那等会儿去逛逛商场,给家里人买点礼物回去。”
我疲惫地点点头。
第二十九章
中午,竟意外地接到林打来的电话。
田妮把话筒递给我,站在我身边忐忑不安,“有话好好说,别又说冲起来了。”
我对她安抚地笑笑,接过电话,“林?有事?”
“今天上午的事很抱歉。”林的声音含着一丝歉意,“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不是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我微微一笑,“没事了。”
“阿琳……”林顿了顿,迟疑地说,“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怔了怔,没有出声,他接着说下去,“你别误会,我没有那种想法,我只是想我们还能不能做普通朋友……”
我松了一口气,林终于想通了,“当然。”
“你明天一走,也许以后很难再见了,阿琳,我想再见见你。好吗?”林的声音平静得出奇,透着诚恳,竟让我无力拒绝。
“好吧,什么时候?”既然他已经想通了,再见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也许,大家还真能做普通朋友。
“就现在吧,我在老地方等你。”林挂了电话。
老地方?我怔了怔,想起原来公司附近的天桥,以前林经常坐在那里等我。挂了电话,迎上田妮和安然担心的眼神,我微笑着安抚他们,“没事,他只是想在我走之前见我一面,听他的语气,应该已经想通了。”
“我们送你去。”田妮拉紧了我的手。
我点点头,知道他们不放心我。驱车来到跟林约好的天桥底下,我下了车,低下头看向他俩,“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我自己上去。”
一步一步地步上阶梯,我走上天桥,看见林手里捧着一大束黄玫瑰,低着头坐在天桥的栏杆上。我慢慢走到他面前,轻声招呼,“嗨。”
“你来了?”他抬起脸,一脸温柔的微笑,“送给你的。”
他把玫瑰递到我面前,我微笑着接过,捧到鼻子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花香,这孩子竟还记得我喜欢黄玫瑰,“谢谢。”
“我知道你最喜欢黄玫瑰,可是以前却从来没有给你买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这样任性的男孩子,怪不得没有女孩儿喜欢。”
“谁说的?以前公司很多女同事喜欢你的。”我用玩笑带过他的话,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我还记得那个统计小姐阿柳,写了好多情书给你,每一封都用很漂亮的信纸和信封包起来,好有心思……”
“你不要再说那个阿柳了,我被她吓得请了好几天假,连班都不敢上。”林笑起来,“还害得被大飞在老板面前告我一状……”
我也微笑起来,“哎,说起大飞,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他说要节约用电,不准大家在宿舍煮东西吃,跑来把员工宿舍把所有的电饭煲都收走了,害我回去找不到……”
“怎么不记得,你好厉害呀,一听说是大飞收走了电饭煲,就气势汹汹地跑去找他拿回来,哪知道他把门锁住,说钥匙在老板那里,你一听就火了,一脚把门踹开,拿了电饭煲就走,把大飞气得鼻子都歪了。你知道不知道,当时我们全都佩服得你五体投地。”林大笑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身子在栏杆上晃来晃去,动得很夸张。
那时候的骆琳多么年少气盛,全身锋芒毕露,哪像现在,早已经被生活打磨得无棱无角,我微笑起来,拉了拉林的袖子,“你下来说吧,坐在栏杆上很危险的。”
林顺势握住了我的手,有些动情地说,“阿琳,你还是很关心我的,是吗?”
得寸进尺了,我有些不悦地抽出手,淡淡地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有什么打算?你不在我身边,我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快乐。”林望着我,呼吸突然有丝急促,“阿琳,我们真的不可以重新来过吗?”
我沉默了,目光落到天桥下面,我看见安然倚在田妮的车旁抬起头看着我,虽然隔得很远,但我似乎依然能看到他脸上的浅笑。太阳很大,照在汽车的窗玻璃上,反射出令人目眩的金光。我对他微微一笑。
“我们不可能了,林。”我望着桥下的安然,轻声说,“一段感情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人应该向前看,不能总是活在回忆里,何况当初,我们甚至谈不上是在恋爱。”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如果给我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林的表情很诚恳,“我再不会像以前一样自私任性……”
我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很累,是一种跟他纠缠不清的疲惫感,“林,你以后会遇到真心爱你的人的。”
我突然想起了喜成,那个深爱着林的男孩子,不知道林知道不知道喜成对他的感情?林淡淡地一笑,有些不在意地说,“谁知道那会是哪一天?也许直到我死了,也不会遇到那样一个人。”
我无法回答林的话,只是望着天桥底下沉默。林顺着我的目光,转过头看到站在天桥底下的安然,他回过头,猛地抓紧了我的手,“阿琳,我真的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吗?我们以前不是也有过很多快乐的日子……”
“是苦中作乐吧?”我皱了皱眉,挣扎着抽出被他捏得发疼的手,心里有些不快,“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只是要跟我说这些,那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对不起。”林点了点头,忽地笑了,“阿琳,你一点儿都没变,你的性格还是那么强硬,只要是你决定了的事,谁都不能改变。哪怕你的决定错了,也只会强忍着,宁流血不流泪。”
这孩子,也不能说不了解我,只是,了解和接受,和适应,是两回事。我微微一笑,“我一直是个固执的家伙,不值得你这么记挂着。”
“你的确是个固执的家伙。”林的声音有一丝感伤,“我从来没有见你哭过,阿琳,你真的从来没有为你的决定后悔过吗?你真的宁肯流血,也不流泪吗?”
我怔了怔,心突然有些不安,“说这些做什么?不早了,我应该回去了。”
林轻轻点点头,伸出手,从我抱在怀里的那束花里掐下一朵玫瑰,望着它展开一抹奇怪的微笑,“阿琳,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我为流一滴眼泪?”
我的心奇怪地一跳,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觉迅速地扩大,“林?……”
林望着我,微微一笑,松开手,那朵玫瑰掉到地上,我下意识地看向地上那朵沾上灰尘的黄玫瑰,听到耳边传来林温柔得有如耳语的声音,“骆琳,我爱你!”
我抬起头,看见他张开手向后倒去,我看着他从天桥上慢慢滑落,坠向空中,他仰着脸,始终微笑着看着我,在行人惊惶失措的尖叫声和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一点一点地向着地面下坠、下坠、下坠……
“咚!”
天桥下的马路轻尘飞扬,四溅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眼楮,我的眼前一黑,意识在顷刻间四分五裂。
我躺了一下午,醒来时日薄西山,奇怪的,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绚烂晚霞烧红了半边的天空。
我是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的,我没有立即睁开眼楮,只听到有人在房间外面尖声叫嚷着,“我要问她,我要问清楚……”然后又有个另外的声音,“你别这样,骆琳还在昏迷,她还没有醒……”
我侧耳细听,分辩出是田妮和喜成的声音,一会儿,房间外面安静下来,大概喜成已经被田妮劝走。我睁开眼楮,看向四周,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被褥,是医院的病房。安然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绚丽的晚霞。
像是感应到我的注视,安然猛地回过头,见我睁着眼楮看着他,安然惊喜地冲过来,抓住我的手,“骆琳,你醒了……”
“林呢?”我凝视着他的眼楮,轻声问。
“他……”安然迟疑地看着我,沉默了。我平静地看着他的眼楮,淡淡地问,“他死了?”
“送到医院已经迟了。”安然忐忑地看着我,“骆琳,人死不能复生……”
“知道了。”我闭上眼楮,将手从他手里抽出,“对不起,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骆琳,你没事吧?”安然看着我冷静的表情,担忧地问。
“没事。”我翻了个身,“我很累,我还想睡。”
“有两个警察在外面等着做笔录。”安然知道我不想再继续这场谈话。
我睁开眼楮,“叫他们进来吧。”
笔录问得很详细,甚至刨根问底地追问到了数年以前。回首前尘,宛如梦一场。呵……好长好长的噩梦,我差一点儿都醒不过来。我的眼前不断闪现着林坠下天桥的前一分钟浮在脸上的那一抹微笑,我难以理解他在那一刻奇怪的微笑,也许他就是在那一瞬间决定要往下坠,他把下坠,作为我们之间的一种结束。
他在下坠之前,心里有没有经历过一番挣扎?这一场猎捕的游戏终于结束,原以为不爱的人才能得到胜利,原来不是。林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尽管这胜利者,已经无法享受胜利的乐趣。我没有去火葬场看林最后一眼,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他脸上自始至终保持着的那抹古怪的微笑。林,竟然选择这样的方式,作为对我的报复,他要我永远都记得他下坠前的那一抹微笑。
那是胜利者的微笑。
我在医院的病床上睡过了最后的假期,然后和安然回到重庆。我没有住到安然的家里去,而是收拾了东西,住到了杨那里。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我不想上网,不想写小说,不想看电视,不想听音乐,不想上街,不想跟朋友见面。我没有情绪,没有脾气,甚至对安然离婚的事都不再担心、不再着急、不再紧张,仿佛这世界的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再跟我有关系。每天每天,我都躺在床上睡觉,从清晨睡到日暮,爬起来吃一碗泡面,然后再从日暮睡到清晨。
“问题到底在哪里?”安然看着我颓废的样子,一次又一次心痛地追问,从我们回来之后,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神情一天比一天疲惫。
问题在我身上!我只是微笑着,懒洋洋地望着他,却沉默不语。呵安然,我知道我对你很残忍、很不公平,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
我的心仿佛没有跟我在一起,可是我不知道把它遗失在了哪里,我找不着,也懒得花力气去找。晨晨来看过我,老涂来看过我,甚至连小庄也来看过我,我一味客气地微笑着,冷静、自制、理智,不管是晨晨和老涂的温柔劝慰或是小庄冷言嘲讽,都在心里激不起一丝涟漪。
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女子的电话把我从梦中唤醒,我疑惑地拿着听筒,有些不明白自己听到了些什么,那个女子说,“我是楚妍。我可以见你吗?骆小姐。”
约了见面,她穿了一身白,哀戚得像是丧服。但是却映得她肤白赛雪,唇若涂朱,虽然她根本没化妆。
我刹那间无法呼吸,所谓清艳……原来清艳……就是这种样子。
“我不能……跟安然离婚。”她带着凄楚的微笑,“我爱他。”
“爱?”我冷笑,嘴角浮出残忍的嘲弄,“你不是更爱安然的好朋友吗?”
我毫不诧异——我的心态竟然产生了如此冷酷的变化,我居然丧失了同情别人的能力!如果我可以对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那么残忍,更何况一个与我无关的女人!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爱他的。”楚妍的脸色苍白了一下,“我对尔杰,只是一种对梦想的崇拜,他的经历充满了传奇的色彩,可以令所有对那种神秘的生活充满向往的女人着迷,我一直以为我是爱他的。可是,梦想和现实,是两回事,那些传奇的经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也代表着艰苦的生活,恶劣的条件,危险的环境,那些,是我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