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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霜微红着睑,兀自总忖该如何应答,东方日刹却已敛了脸色凛了声:“人家脚伤正痛着,你急着问东问西,又不是审犯人。”
他的口气并不粗恶,可一听便知严厉得紧。他向来善藏情绪,如今先是笑后是怒,虽在旁人眼里是小小反应,但她是知他的,这面具显然因为冷霜而撤下了。
因为,刚认识的冷霜……
除了微恼,戚小月更觉委屈,登时抿紧了嘴、黯沉了脸。
“这点伤,不碍事儿的。”冷霜年纪虽小,但心思敏锐,马上含着笑打圆场,“姑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没问题,我没问题要问。”戚小月闷闷丢了句话,“冷姑娘,你好好休息,我还是不在这儿打扰了,晚安。”
说完,甩头就往门外去,对东方日刹连瞧都没瞧一眼。
“小月姑娘生气了,你快去安慰她吧,兄妹总是和和气气的好。”冷霜觉得尴尬已极,勉强扯出个笑。
东方日刹攒紧浓眉,深深瞅着冷霜,那相亲的感觉,不单是难以分析,且始终挥之不去。最后,他只是低噪道:“我先送你到床边。”
“没关系,我自己……”
冷霜正想回绝,岂料话还没说完,身于倏地腾了空,竟是被他拦腰抱起,惊得她不知所措,粉颊霎时烧得红透。
“早点安歇吧。”将她轻放床沿,东方日刹客气地微微颔首,神容依旧肃敛。
房室里独剩她一人了。冷霜望着门扉,满心困惑——这对兄妹,人是善良,但着实奇怪;妹妹怪,哥哥更怪!
她怔怔想得出神,全没发觉窗榻外有双深挚眸眼,凝瞅着,未曾稍移……
她……人呢?
出了冷霜的房间,东方日刹随即转步去找戚小月,没想到,应该有她在的房室却是一片空荡荡。
这会儿,她又跑哪儿去了?
东方日刹无暇多想,立刻在客栈里四处急寻,最后是在天井一角发现了她——
“臭王八!臭鸡蛋!早知道,我自己去救美人,才不让你当英雄咧!”戚小月蹲着,正对刚在地面画成的“东方日刹”恨恨迭声骂,顺手拿了块石头就往“他”身上砸去,可明明气极,却在最后关头硬是转了向,敲在“他”的旁侧。
一下、两下、三下……她叩叩叩地使劲猛敲!
说气他么,其实更恼自己——她不想这么耿耿于怀、不想变成小鼻子小眼睛的戚小月、更不想把自己陷在抽不了身的泥淖里。
酸涩如软雾,腾上了眼,随即凝成水泪,举在半空的手,失了力,缓缓落垂。
东方日刹静立在她身后,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怎么将连自己都摸不清、想不透的情绪告诉她……
乱了,慌了,真的迷惘了。
当此时,却听得戚小月一声轻呼——
“不行!与其在这里跟自己怄气,还是找他说清楚去!”遽然起身,她迅速揩去泪痕,腰杆挺得直直的。
霍地回首,乍见孤伫苍茫月色下的一介人影,戚小月发觉眼眶没来由地又泛起湿润,原先欲诉的字句全噎在喉间,吐不出也咽不下。
就这样,两人无言相对许久,谁都不晓得该如何开启沟通。
“喂,你说话啊!”闷声丢了话,先沉不住气的是戚小月。
“要说什么?”东方日刹低调地把问题丢了回来。
“我怎么知道。”再丢过去。
“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又还给她。
“你……”戚小月忍不住了,噘嘴嗔了句,“你不会道歉呐?笨!”
“抱歉,刚刚是我……”
东方日刹话还没说完,怀里就扑进了一副柔软身躯。
她是真忍不住了,环抱着他的双臂收得紧,径自叨叨控诉了起来,“都是你!害我变得很讨人厌,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闹脾气,以前……以前从不是这样的。都是你害的啦!”
轻拥着她,东方日刹的神情掺杂揉合了温柔、怜惜与歉疚。
“你不是闹脾气,更没讨人厌,会掉眼泪也很好。”声嗓沉沉,他的字字句句从肺腑而来,“不好的是我,是我惹你生气、害你伤心。”
“对!不好的是你、是你……”戚小月埋首在他胸前,抽抽搐搭地哭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东方日刹始终保持静默,直到她的哭声渐歇,才逸了丝叹息缓缓说道:“我从未想过要当救美英雄,冷姑娘是生得好,但我可没被美色迷住了眼,只是……”
“只是什么?”戚小月抬起了脸,不解地问。
东方日刹微微沉吟:“冷姑娘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早该识得的。”
闻言,戚小月立刻从他怀中跳开,圆睁了眼,指着他的鼻子哇哇叫:“天呐!她不会又是你以前碰过的什么人吧?”
他还没回答,一个念头急雷似的打过她的脑际,戚小月惊得立刻拔高了声量:“难不成,她就是那个正主儿?就是你错认我是她的那个正主儿?”
她可比任何人都明白,明白东方日刹对那位正主儿的……感情……
倒是东方日刹笑了:“我确定以前没见过冷姑娘。”
“真的?可我觉得,你的记性不是很好哎!”她摆明怀疑。
“我很确定没见过她,她不是你说的什么正主儿。”他坚定保证。
“呼……那就好!那就好!”戚小月大大吁了口气,随即又觉得不对,“那你怎么会说好像早该识得?”
“我也不明白。”
瞧他浓眉微拧的困惑样儿,想来并没骗她,他和冷霜应该是素昧平生;既是如此,戚小月亦向他坦诉心事,“我先前难过是因为你明明不常生气,今儿个竟为个陌生人对我恶声恶气的,我、我……”
“吃醋”两个字,她是怎么也说不出,衔留在口里,酸得雪颊一片嫣红。
“恶声恶气,并非恶意。”她娇甜的模样,勾得他情思晃漾,不禁淡淡笑道,“或许咱们在一块儿久了,受你熏陶,情绪藏不住了。”
“嗯哼,真是这样就好了。”戚小月被他的话逗出了笑,觑睨了他一眼,继续说,“也对啦!至少,现在用几滴眼泪就能骗你说些心底话了。”
“是几滴眼泪么?”东方日刹忍不住打趣。
戚小月朝他吐了吐粉舌,扮了鬼脸。
不费一语,东方日利只是握住她的手,拉她回到刚刚的角落,要她一同蹲下。然后拾起石头,再画了个人形,就在“东方日刹”的身边。
“你知道这人是谁么?”他问。
“当然是我。”她答。
“你刚刚漏画了,我替你补上。”伸指在她鼻尖点了下,难得语气如此轻快。
“我不是漏画。”戚小月表示抗议,“刚才,我是画人来出气的。要画,当然只画该打的人!”
“东方日刹再可恶、再该打,他的身边不能少了戚小月。别再忘了!”字才落定,东方日刹随即俯首,便要烙吻丹朱。
戚小月动作迅速,右手立刻捂住他的嘴:“等等!现在不行!”
浓眉怀疑地挑起,花好月好人好心情好,为什么不能……
“起来起来!”左手抓了他的时,两人同时站直身子,这会儿,她才松开了罩在他嘴边的右手,“好了,可以继续了。”
“嗯?”
见东方日刹一头雾水、显然缺少慧根的样子,戚小月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将双臂环上他的颈项——
“嗳,你不觉得上回在澔江边那样蹲着亲嘴儿,很累么?”
第八章
戚小月不得不承认,连她都喜欢冷霜。
冷霜和她年龄相仿,性子却大不相同。她是街头巷尾混惯了,为讨生活练就出察言观色,以及应付各种人的功夫;冷霜呢,有个能观世事、解人意的灵透心眼,相处起来自然舒服,但她的聪颖,似乎又不是现实磨出来的……
她真的真的很喜欢冷霜,只除了东方日刹对她实在是太好了些……
冷霜是扭伤了脚没错,但东方日刹竟会主动背她进进出出,这可奇了,他对人从没这么热心肠过,难道就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幸好呀,幸好冷霜守礼、东方日刹坦荡,两人态度都是落落大方,否则她肯定难受极了。
不过话说回来,东方日刹怎么会主动邀请冷霜上阳谷作客咧?不行、不行!不行再想了,再这样想下去,她会讨厌自己。
“唉……鼻小、眼小、肚量小,戚小月呀戚小月,你可千万别成了名副其实的小人呐!”肘枕着膝,手支着下颏儿,歪头盘腿坐在驴车后头,戚小月嘴里咕咕哝哝地碎念着。
“唔?小月子,你在说什么?”双脚弓屈、两臂环膝,冷霜坐在她的对面。
“没、没什么啦!”戚小月立刻挤出嘻嘻笑脸,“我是说多亏你身上银两够,能弄辆驴车来,要不咱们要回家还有得走咧!”
她说话的神态,冷霜瞧得分明,情知戚小月没坦言,却也不戳破。
“是么?还怕是我叨扰了呢!”唇线微抿,她清嗓道,“更何况……出银两办事,是难,费心思顾人,却是难上难。我是出银两的人,你们兄妹是费心思的人,哪个比较不简单?”
“冷霜,你明明是个小姑娘,怎么能把每件事想得这么细、分得这么清楚?”戚小月不禁叹服。
娇容露了笑:“把外头的事情理明白了,才好盘算怎么做最恰当,但求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有资格东想想、西想想的人,八成都不愁吃穿。像我,哪能想这么多?想来想去,能想的就这么一件事儿……”戚小月轻轻呼了口气,似是叹息,“过活!”
“过活?”秀眉挑起,冷霜问道,“可我瞧戚大哥言谈间气度沉稳,应非寻常俗人。”
几天相处下来,她早起了这个疑,总觉得戚家兄妹言行习惯大相径庭,实在不像同胞手足,然又不方便开口,也压下了;此时听戚小月这么一说,于是顺势托了出。
“咳哈哈哈哈,咳哈哈哈哈……”她笑得有些不自然,同时神思急急翻转。没办法,自个儿捅的娄子,得自个儿收呀!
就在这当口,车停了。接着,东方日刹低浑的嗓音自前方驾座响起——
“小月,你带冷霜先走。”
听他的声,她就知道麻烦来了,而且,九成九是来找东方日刹碴的!
但她无暇细思,手脚利落地跳下了车,背对着冷霜,飞快道:“快!快过来,我背你!”
“怎么了吗?”冷霜不明白状况。
“待会儿我再同你说理由,现在,你先上我的背吧!”前头打斗声已响起,戚小月心里益发急了,“你放心,我干过苦活儿,承得了你,不会让你摔着的。”
天晓得,她的心有一半是悬在东方日刹那儿呀!送冷霜到平安的地方之后,她可是要回头帮忙的,怎能在这儿磨蹭!?
“哎呀,来吧!”戚小月索性伸手去捉她的臂,将她往车外拖,并用自个儿的背稳稳垫负,“头压低,手抓牢,我要开始跑了。”
一人对上七名蒙面杀手,东方日刹丝毫未现慌乱。对此情况,他在心底早有定断——不必冒险取胜,但求掌握周全;目前最重要的,是为戚小月和冷霜争得全身而退的时间。
为控制局势,东方日刹采取主攻,以极迅速的移位和出招将七名蒙面杀手尽数兜在战圈内,如此一来,虽无法立时解决这场恶斗,但的确阻止了他们挟持两位姑娘作为人质的企图。
恶斗持续进行,后头却有朵纤巧的人影,偷偷由后头摸上了驴车,伏低了身子往驾座那儿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靠近……靠近……
那人,自是戚小月。
戚小月眼珠干瞪着八人组成的战圈,一下晃左、一下晃右,全心挂念东方日刹安危的同时,还得顾到自己的行动,她可是手脚颤悸、心怦怦狂跳。
挨到了驾座,她静待最佳的出手时机。突然,她猛速抓起旁边的长鞭子,便往驴屁股使劲挥去。驴儿吃痛,登时昂起前蹄,整个车子被抬起了一半。
情况惊险万分,戚小月右手紧紧拉着缰绳,左手牢牢扣着车边,想要操纵驴车方向,让驴车往战圈冲去……
“东方日刹,小心呐——”戚小月杨高了声,“跳上来!你快跳上来!”
这戚小月……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么?
东方日刹临敌时的神色原是稳敛如深湖,现在却因她起了涛浪。他那紧绷情绪的模样,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亦不为过。
招来式往间,东方日刹寻了个空隙,腾身跃上了火速的驴车。
许是这驴儿平日安逸惯了,没见过如是阵仗,再加上刚吃了戚小月的鞭威,这会儿竟发起了狂,全然不听驾驭,自个儿向前疾奔。
蒙面杀手们对望了眼,随即施展轻功追击。
东方日刹见前方道路恰有大弯,心中已拿定主意,铁臂一把揽住戚小月,沉声叮嘱道:“抱紧了,待会儿无论如何绝不能放手!”
就在驴车急弯的瞬间,他用整个胸怀护住戚小月,搂着她同时翻下了车,两人顺势滚呀滚,从路坡滚落到了田里……
☆ ☆ ☆
等一切喧响全停静了,趴在东方日刹身上的戚小月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左瞄瞄、右探探,再瞄瞄、又深探,瞄瞄瞄、探探探……
“放心,他们全都追驴车去了!”
东方日刹的声音突然响起,害她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你、你、你吓人呐?”
“姑娘……”他故作无奈,客套地说,“如果你愿意高抬贵体,在下会很感激地解释缘由,好让姑娘明白。”
雪颊漫烧成酡红,戚小月赶紧移开,改坐硬邦邦的地埂,话里不忘藏羞:“好啦好啦,有什么话,你快说,别姑娘姑娘的叫,听了怪难受的!”
东方日刹随之坐起,顺手替她拿下发边枯草,同时娓娓道:“若非在弯道,只消咱们离开驴车,那些后头追着的杀手岂有没瞧见的道理?我是看准了咱们落下的时候,他们恰巧被驴车遮了眼。”
“原来是这样,唔……”挑高了眉,笑睨了他一眼,“勉强算你厉害!”
扬起淡笑,东方日刹摇头叹了口气:“阳谷少主不是单靠‘东方’这个姓撑着的。既然地位比人高,担的事、负的责任自然也比人多,要是不能当机立断、随时应变,这几年可就白白浪费了。”
从前自个儿说过的话蓦地蹦出脑袋,戚小月忍不住噗啼笑了。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拉拉他的衣袂,她眉飞色舞地招了,“当初咱们在阳谷的时候,我真以为阳谷少主做得容易,否则你怎能天天在我眼前晃呀晃的。”
“那时为了每天都能瞧瞧你,我可是卯足了力尽快解决所有该做的事儿,没想到你半点都不领情。”
“你卯足力,哪是为了我?是为了那个正主儿吧?”话冲出了口,她就发现酸味实在太浓,赶忙补话冲淡,“我知道当时你还误会着,放心,我不会计较啦!”
她的话说得太快太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欲盖弥彰”四个字。
东方日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知道,她心底到底是介意月娃儿的存在,那么他呢,对月娃儿,他是真不放在心上么?
他现在的笑,好诡异,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即使瞪大了眼仔细推敲,她还是猜不着呐!
“嗳,你在想什么?我……哪里说错了么?”戚小月轻轻推了推他。
将无解的思绪按下,眼神专注地瞅着她,东方日刹轻捏了下她的鼻尖:“我是在想……明明你不会武功,怎么还折回来?我原是希望你们俩都藏着的。”
捉出他的手,笑露促狭:“说是帮你,怕你得意;说是义气,怕你失意。”
“你的意思是……”反握住柔荑,“是得意、是失意,都因你?”
“没错!”粉舌轻吐,秀鼻一皱,“每次让我笑的、哭的、气的、感动的,都是你,我总要找机会扳回一成嘛!”
“可是,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低了声线,沉了嗓音,东方日刹面色凝肃,“这场面,我一个人应付得来,你犯不着冒险。”
先摆了个软绵绵的笑脸:“我知道你是挂念我、担心我、保护我,可是……”表情倏地转拧,奋力抽回了手,戚小月凶巴巴地说,“你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什么叫做我犯不着冒险?你怎么安排,事情就非得按你的想法做么?哼,霸道!”
长吐口气,她缓了缓情绪:“有危险,咱们联手闯过!像这样不好吗?”眉端飞挑,“你别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