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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这几天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了吗？”叶玫突然开口问道。
秦朗点头说很好，然后就闭上嘴巴盯着她试图想要用眼神同她交流。
叶玫看着他琢磨了两秒钟又问道：“你想要什么？”
秦朗一怔，没料到对方的问题来得如此猛烈，几乎令他措手不及。“什么意思？”他干笑着问道。
叶玫此时嘴角的笑意更加生动了，她用她那面对男人已经习惯成自然的风情眼神在他脸上逡巡了一阵后才开口说道：“你是乔伊人的人，靠什么本事吃饭我还不清楚吗？”
秦朗的神情立刻变地不自在起来，这个女人真是太与众不同了，做事诡秘，说话更露骨，这么一比较平日里在秦朗眼里骄奢跋扈的乔伊人反而比她有涵养。到底是在风月场上打滚的女人！秦朗在心底暗暗地骂了一句，脸上却仍旧是他那副特有的迷人笑容。
叶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心里骂着我，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的，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也清楚我是什么人，我们既然要长期在这里相处，那么就要知己知彼。我说得没错吧？秦主管？”
秦朗故意咳嗽两声道：“喊我秦朗就行，我这人凡事很随意的。”
叶玫不屑地笑着，继续说道：“可我这人做事是有原则的。我从不会随随便便地帮助别人的，当然只要我愿意我想怎么帮助对方都行。”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秦朗老实地说道。
叶玫笑而不答，从桌子上拿起一盒香烟自己抽出一只衔在嘴上，又将烟盒扔给他。秦朗本想说谢谢不用的，转念一想跟这种女人正经什么于是大大咧咧地接过抽出一只放在嘴上，正要掏打火机点燃香烟，一看她正在悠然等着他给她打火，于是只好将已送到嘴边的火苗又转移到她的嘴边。叶玫惬意地喷出一口烟圈后才开口缓声说道：“乔伊人喜欢小男生，而我呢，喜欢成熟一点的男性，所以她才放心把送到我这里来。可是我事后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那么慷慨无私地去帮助一个对我来说微不足道的人呢？难道就凭乔伊人和我之间的那点交情吗？你知道吗？我经常在思考一个问题，但是还没有找到答案，我在想在这个世上是同性之间的交情深呢，还是异性之间的交情深——”说到这她刻意地停顿了一下留意对面秦朗脸上的表情，对方此刻可能因思绪复杂一时间没有及时反应她，她就继续往下说道：“我和乔伊人都是靠男人发家的女人，本来我们也可以靠自己，但是后来我们发现就算我们再怎么有本事，喜欢漂亮女人的男人们总是千方百计地为我们设计一些精美的陷阱。你别以为像我们这种女人天生就是这样的，比如像你，我就不相信你秦朗是心甘情愿与乔伊人在一起的，你以前的那个女朋友听说很漂亮嘛，还年轻，可是最终你还是抛弃了她选择了比你大十岁的乔伊人。秦朗，你能告诉我你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吗？感觉爱情还存在吗？或是说感觉自己还是个真实的活人吗？”
秦朗在听着她以上一席话的时候一直在肆意地出神，后来她停下来问他那两个问题时他才又恍恍惚惚地神游回来，有些发滞的眼神停在她那双充满探询的眸子里。“你问我？”秦朗仍有些心不在焉，“我还从没想过这么深刻的问题——”
“别把自己形容得跟街上不学无术狗屁不懂的混混似的！”叶玫不耐烦地打断他，“怎么说你秦朗也是大学本科毕业，我就不相信你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秦朗这才收起平日里那副惯用的纨绔表情，咳嗽了一声后一脸正色道：“当然，我肯定不是街上的混混，但是目前我秦朗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至于以后会是什么那得耐心等候了——”
“简直是废话！”几个回合下来都没能从对方口中套出点什么，叶玫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副悠然自得，这一刻她恨不得钻进他的脑子里将他这个人挖掘得干干净净，只是没料到对方居然比她还心有城府。叶玫打量着他，心里就在想今年才二十五、六岁的秦朗在她叶玫眼里算什么呢，她在风月场上拼杀这多年，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乔伊人一时为情所迷对他百依百顺，可她做不到。她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留给她的印象平平，除了一副俊朗的外形外，他几乎就不能令她信服什么。而她目前玩心不大，精力也有限，实在没有时间与这个漂亮男人玩什么游戏，她现在头疼的就是该怎样做到乔伊人恳求她那样的：“给秦朗一些发展机会，他是有潜力的。”
秦朗看出对方正在动脑子，只是他目前还搞不清楚她在算计他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她已经开始注意他，不会再像前些日子那样对他爱理不理的。
“工作环境适应了吗？”沉默了半天，叶玫终于找出一句话说。
“这里很好，除了平日里与上司的接触很少。”他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叶玫忍不住又刻意地看了他几眼，想了想，对他说道：“你先出去吧，回头有事我会叫秘书叫你的。”
秦朗耸耸肩，起身后姿态很帅气地离开她的办公室。叶玫一直目送他完全离开才将视线收回，一脸的苦思冥想。
晚上秦朗一回到乔伊人那套大公寓就立刻一脸的阴沉，刚才他在出租车里的神情还不是这样，那时他满脸都是悠然自得，一边观赏着大街上五光十色的夜景一边哼着从出租车收音机里传出的热门歌曲。后来他下了出租车站在公寓楼前的大广场上仰望头顶上的那一片富丽堂皇的有钱人家的灯火时，他突然间就感到一阵委屈，他觉得眼前那千万盏灯火中至少应该有一盏是属于他和郝妍的，可是他们现在没有，而且不仅没有，他们连在一起共同憧憬的机会都没有。那一瞬，在他那张曾经迷惑住很多女人视线的漂亮的脸庞上到处浮现着凄凉和悲哀，于是他就阴沉着脸走进大厦，然后进了电梯出了电梯，用钥匙捅开大门，在乔伊人的极大关注中保持着他那一脸阴沉。
乔伊人知道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否则秦朗不会将他那张脸板得跟老鳖似的，她心里很清楚他是刻意做给她看的。对方在竭尽全力地让她感到她对不起他，她欠他很多，她想是她把他给宠坏了，否则他不会如此放肆地轻视她。他现在住在她的大房子里吃她的用她的，外表装饰得象个富家公子，可是实际上呢，他挣不到多少钱，在911迪厅做DJ的那份薪水还不够他在男装专卖店里选购几件中档价位的上装。可是他现在却是在人前穿金戴银潇洒挥霍，让一些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他秦朗出生于什么豪门世家似的。所以当乔伊人一看见秦朗进门后的那张阴沉的脸后，她的心情也开始糟糕起来，她的视线虽然一直跟随着他在屋子里窜来窜去，然而她的嘴巴却紧紧闭着，不出声。
秦朗在屋子里动静极大地逡巡了一阵后，见乔伊人反应冷淡，也沉不住气了，于是首先开口说道：“你那个朋友叶玫是什么东西？拿我当猴耍，你到底怎么跟她讲的？”
乔伊人打量着他慢声道：“你希望我怎么跟她讲？说你是我的情人，好好照顾一下？还是说你是个抢手的人才，一定会替她赚到大把钞票的？”
秦朗的脸都几乎发绿了，他恨恨地瞪着她一时间脑子里还没组织起厉害的还击语言，只好先用一种足以表达他此刻愤怒心情的眼神反击她。
乔伊人不以为然地瞥了他几眼，继续说道：“叶玫不像我喜欢小男生，否则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与你玩游戏，所以我才放心地把你交给她。但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你现在已经是广发贸易的主管难道还找不到事情做吗？我看你是被女人们给宠坏了，以为就凭张漂亮脸蛋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也不想想，漂亮女人都做不到这一点，你还可能痴心妄想吗？”
秦朗这一会儿的脸色又急速地变成白色、红色，最后又回到他先前的那副阴沉神色中，他说：“乔伊人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以后若是再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我立刻就搬走。”
乔伊人忍不住轻蔑地笑出声来：“听你这口气，我还以为你转身就走人呢。你现在是在警告我吗？”
秦朗立刻转身二话不说地去收拾他的东西，乔伊人冷眼打量着他也不去阻止他。秦朗很快就收拾好他的东西，拎着一只大皮包从卧室里走出来。乔伊人这才开口说道：“想清楚了？我这可不是酒店，随来随住，你今天走出这扇门，以后就没那么容易再进来了。”
秦朗傲视着她，用一种他曾在心里念记已久的高傲眼神俯视着眼前这个令他颜面全无的女人。他刚才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地收拾着他的东西的时候就在脑子里构思出了他这么做后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几个结局：一个是一怒之下负气而走，当然他立马就面临一个活生生的生存问题，也许今晚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另一个是他嬉皮笑脸装疯卖傻地重新挽回局面，几句甜言蜜语几个亲昵动作，乔伊人便乖乖地去给他放洗澡水。可是第二个念头仅仅是匆匆一闪过后他便不顾一切地将它们抛到了一边，那一刻，秦朗觉得自己的形象瞬时就高大起来，一扫往日做小白脸时的压抑苦痛之气，于是他带着一脸的解脱十分平静地对对方说道：“谢谢你让我今天清醒过来，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我们的分手是今天这种绝情的场面，我本以为我对你还有点感情，到底你在我身上付出过一些，可是现在看来我们之间倒真像是一场交易——有些恶心啊！”说完他冲她傲气地笑笑，拎着他的大皮包走出乔伊人那间豪华的大房子。
出了大厦后，秦朗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现在他不会再去奢侈地打的，平日习惯了吃乔伊人，用乔伊人，身上连现金都不多带，现在身上可能就只剩几百元钱，而这几百元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就是救命钱。秦朗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那几张百元钞票看了几眼，又从钱包里取出几张信用卡，想了一下，走到银行大门外提款机旁将信用卡插了进去——突然他的动作就迟缓起来，近乎是在进行电影画面效果中的慢动作：手指在提款机的按钮上动一下停一下，如此反复了几次后就嘎然停住手中按动取款金额数字的动作，迅速抽出信用卡塞回钱包，拎着皮包昂首大踏步地离开。
五
秦朗没有再往前多迈出一步，眼里却一再潮湿，视线跟着模糊，视像里久久留驻的那盏灯火已经凝固进他的心里。郝妍现在在家吗？她在做什么？还在恨他吗？或是已交了新的男友？秦朗默默地望了一会儿转身离去，眼泪又一次侵蚀了他的脸庞，大颗的泪珠肆无忌惮地从眼底涌出拼命滑落，原来夜色是掩藏伤悲的绝佳屏障，在夜晚无论身处哪里，只要有夜色做掩护，一切喜怒哀乐的表情都可以在脸上尽情上演。
秦朗起初住了几天一晚上一百元钱的中档宾馆，尽管这样他仍旧是觉得不适应，毕竟先前在乔伊人的大房子里他过的是奢侈的公子哥生活。虽然他搬了出来，但是他对那段富裕生活的留恋仍旧时不时地在心底浮生，尤其是几天过后口袋里的钞票已经不允许他再住一晚上一百元的宾馆，而是必须要搬到一晚上一个床位三十元的低档旅社中。那是秦朗二十五年中第一次与南来北往的陌生人同住一间屋子，在这与陌生人共眠的几天几夜里他那价格不菲的各种物品不停地在丢失，最后他不得不在夜晚和衣睡觉，钱包就时刻放在他贴身口袋里。后来他发现钱包里的钞票已经少得不值得他如此珍藏了，而这时他也必须要靠典当随身物品才能继续过活下去，于是他主动跟那些曾让他胆战心惊的陌生的室友搭讪，目的就是让他们用少量的钞票正大光明地拿走他一些他们觊觎已久不惜伸手做贼人的东西。那些粗俗的男人们想不到眼前这个面容俊秀一身华衣的男人会落魄到如此境地，于是有人就好心地建议他学他们那样出去找份工打。秦朗就问他们都是做什么工作的，话音落地后一屋子的男人们面面相觑着，其中一个留着满脸落腮胡子的强壮男人粗声粗气道：“只要能赚钱挣口饭钱什么样的工作不能做？我在工地上做搬运，你去不去？”秦朗听后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虽然以前乔伊人养着他时他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去本市最高档的健身中心运动健身，可那决不是为了今天去工地上搬钢筋水泥，而且那怎么可能？秦朗一阵黯然神伤，翻身下床后就提着他那空空的皮包去旅社大厅结了帐。出了旅社的大门，他又一次站在无家可归的黑夜里，这是离开乔伊人公寓的一个礼拜后，一个礼拜前他还过着高高在上的阔少生活，可仅仅是一个礼拜的时间他便从天堂坠落到地狱里。
秦朗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晃着，一不小心又走到银行大门外的自动提款机前，这一次将信用卡插进去后他手上的动作坚决而急促。他此刻恨不得那卡里的所有的钞票都从乔伊人给他开的户头里吐出来。可是他一连操作了几次都被电脑提示帐户里的金额已为零，直到他仍不甘心地在键盘上一阵发泄般的乱按，电脑严重警告他取款程序已经混乱，本机将不受理这一笔业务。秦朗将信用卡扔进路边的垃圾筒后，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里汹涌而出，尽管这种委屈的泪水实在不应该属于男人。可是他仍旧要哭，若现在不哭出来他以后也许连泪水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秦朗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从裤兜里掏出一枚一元的硬币跳上一辆匆匆开来的无人售票的公共汽车，然后在三站路后下了车，又走了一段五分钟的路程，最后在一片楼群前停下脚步，视线绕过眼前的众多盏灯火停在一扇十分熟悉的窗户上。秦朗没有再往前多迈出一步，眼里却一再潮湿，视线跟着模糊，视像里久久留驻的那盏灯火已经凝固进他的心里。郝妍现在在家吗？她在做什么？还在恨他吗？或是已交了新的男友？秦朗默默地望了一会儿转身离去，眼泪又一次侵蚀了他的脸庞，大颗的泪珠肆无忌惮地从眼底涌出拼命滑落，原来夜色是掩藏伤悲的绝佳屏障，在夜晚无论身处哪里，只要有夜色做掩护，一切喜怒哀乐的表情都可以在脸上尽情上演。
秦朗流完最后一滴泪后一路步行到911迪厅，推开那扇此刻看来是如此沉重的大铁门，他几乎是目不斜视地绕过众人径直走到老板面前，将手上的皮包往地上一摔，大声地向对方说道：“我回来了！”老板惊异地注视着他，许久才将那已夸张成O型的嘴巴恢复原状说道：“DJ轮不到你来做了——”
秦朗转脸望了一下音控台上正忙得不亦乐乎的新DJ，回过脸来继续说道：“我做调酒师！”
“调酒师也不缺人。”老板一脸遗憾道，迟疑了一下又说道，“看你那样也不像是发财走好运的福相。我想你秦朗走好运时也不会念记着这里的，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大家出来混的，有谁没有落魄过，说不定你小子明天又被哪个富婆看上了，再享几天福……”
“你废话说完了没有？”秦朗不耐烦地打断他。
老板嘿嘿笑道：“小子现在果然有种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秦朗斜睨着他：“你信不信我这就砸了你的场子？”
老板哈哈笑了几声这才做出一脸的和颜悦色：“刚才跟你闹着玩的，就凭你秦朗的名气，哪家迪厅不捧着大把的钞票请你，现在是女人更有钱了也舍得消费，就凭你这个外型哪个女老板不喜欢？我这就把台上那小子给撵走，你继续做你的DJ——”
“不用！”秦朗一把拉住他说，“我回来不是再做DJ的，你看招待人手够吗？”
“你？”老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退后几步上下仔细打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