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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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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摔落地上的预期疼痛感,卿语讶异地睁升眸,却发现她早已落人健壮的臂弯中。
“你究竟——”要麻烦他到几时?
“恩哥哥,你没有丢下我,太好了。”她反身搂紧那坚实的腰际,怎么也不愿松手,眼泪因惊吓过度而溢流不上,“我好怕、好怕,你又不要我了。”
“你——”
又?!
乍听到这句话,他有些错愕。她喜极而泣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她更像溺水的人般,将他当作活命的浮板,紧紧抓住他。
责骂之词到了嘴边,在瞥见她血色尽褪的脸蛋儿时,尽数吞回腹中。他更恨自己,明明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的地步,为何又半途折了回来,还躲在树上窥伺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地快要昏倒之际,赶忙飞身下来救她。
这一切作为,完全没有经过思考,自然而然就做出反应,他不懂他为何会有这样的举止出现。更令他恐惧的是,就在他发现她要昏倒时,他的一口气也跟着提到喉间,完全无法呼吸。
他不是该乐于看漠家人受苦受难?
怎么会在知晓她竟是如此依赖他,而让他突生一股雀跃?
她抬起头,映人她眼帘的,虽是他无温的黑眸,但隐约间,她瞧见一抹担忧的流光,从他眸中飞快掠过。
他这是在担心她吗?她欣喜地绽出笑靥,轻声道谢:“恩哥哥,谢谢你没有离开我。”
她娇软的嗓音沁人心脾,嫩红的脸颊点缀着盈盈浅笑,他在她的眸中,惊见到自己的身影,他倏然大惊,眸光收冷。
不可能的,他该对她只有恨。很快地,善求恨藏起自己眸中,不经意显露出的心软,恢复往昔的冷峻面容。“能不能别老是找人麻烦,行不行?”
明显感觉到他口气中的愤恨,她愧疚地道了歉。“对不起……我……”她挣扎地想挣脱他的怀抱。
“哼!”他冷哼一声,突然他一个施力,打横抱起她,直接往出林的小径方向走去。
“啊——”身子陡然被纳进了他的怀中,她大吃一惊。
“不准说话,乖乖躺着,别增加我的负担。”
“是。”
依他所言,卿语只好乖顺地偎在他的怀中,脸测紧贴在他的胸口,倾听他沉稳的心跳声,他口气虽然还是—样不耐,可此刻,她却感受到无尽的温暖。
这胸膛一样宽大、厚实、温暖,她永远记得,这里是她最喜欢撒娇的地方。
或许她的恩哥哥,并没有真的很讨厌她,不然他大可扔下她不管,不是吗?
恩哥哥……不要扔下卿卿啊!
卿语低喃着,眼泪悄悄溢流而下,渐渐地疲累感侵袭而来,她闭上双眼,安稳地沉睡着,她确定,在他怀中,她是绝对安全的。
善求恨一走出树林,驾着马车的朝子萧,一见到他怀中抱着卿语,连忙奔来帮忙。 “主爷,让我来。”他伸出双手,就要帮忙接过她。
善求恨看了看朝子萧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一股郁闷突生,原本要伸出的双手顿时又缩了回来,淡淡地说了声,“不用了”
“还是要唤醒卿姑娘?”他又问。
善求恨低头瞧着她熟睡的脸庞,不经意发现她的小手,竟紧紧攀住他的衣襟,一股被依赖的莫名满足感,瞬间盈满他的心窝。“不需要,把车驾稳些。”
话说完,并径自上了马车,留下一脸惊讶的朝子萧。
刚刚是不是他眼花了?一向对漠卿语不假辞色的主爷,竟然会特意放低音量,还嘱咐他驾稳车?
* * *
等卿语醒来之后,已经深夜时分,她睁开双眼环顾四周,才知道她已经回到伏夜庄了,受了伤之后,她只记得她痛的快昏倒时,善求恨及时抱住了她,之后,她好似熟睡了。
从逃出漠府以来,她没有一天像今日白天,倚在他怀中那般熟睡,常常只是浅眠,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旋即惊醒。
虽然他还是常常对她恶言相向,但她隐约感觉,他似乎逐渐接纳她的存在,若一辈子待在这儿,她也愿意。
卿语心中大喜,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大叫,正打算下床找东西吃时,不料右脚一着地,剧烈的刺痛感让她惊叫出声。“好痛。”
“醒了吗?”
而此时,善求恨竟然推门入内,吓得她赶紧躲回床榻上。
“嗯。”她低着头,一想到自己又添了他的麻烦,她就愧疚地不敢瞧向他。
两人之间突然的静默,让房间的空气凝滞的吓人。
等了半天,他打量完她的状况,似乎在确定些什么,才又开口道:“膳食等会儿就送上来。”
“嗯。”快说话,笨蛋!
卿浯真恨自己的窝囊,舌头老是在重要关头打结。
又陷入一阵静默,这次他没再说什么,转过了身,正在迈开步伐离去时,她才战战兢兢地喊住他。“恩哥哥,对、对不起,我无意添你的麻烦……对不起,我真的……”
他突然开口道:“不想添我的麻烦,就把伤养好,我最后一次声明,我不是你的思哥哥,请搞清楚。”他的口气淡的有如一缕轻烟,说罢,不等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恩哥哥,不……”听到他的警告,她慌忙掩住嘴。“我……”
卿语望着那远去的人影,叹了口气。看来,他果然在生她的气。
他明明已警告过她,酒窖路途湿滑,她还不多加留意,难怪会摔成这副德性,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让自己快点痊愈才行,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了。
但她的心又拧疼了,究竟何时,他才愿意接纳她呢?
她已经很努力了,难道还不够吗?
* * *
每到月底,照惯例,朝子萧必须向善求恨详实报告,开立在京城的酒铺营运状况。
“百花酿余十斤,青梅酒售罄,上顶龙饮余六十斤,醉人红缺十八斤,俪人甜缺二十二斤,这月营收十二万两。”
朝子萧喘了一口气,总算将这个月的账目报清楚。
“嗯,过几天派人到江南采买一批青梅,预备作为午后酿造青梅酒的原料。”
“是。”朝子萧提笔将主子吩咐的要点记下。
半晌,善求恨发现眼前的人还杵在那,有些疑惑。“怎么,还有事吗?”黑湛的瞳眸定在那张闪烁犹疑的脸庞,摆明他心中有鬼。
“呃……其实是……”朝子萧咽了口口水,不知该不该说。
“快说,别吞吞吐吐的。”他烦躁地动气。
朝子萧冷汗涔涔,最后想起“她”的交代,只好黯然放弃。“没什么,属下先告退了。”
善求恨狐疑地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满心的疑惑,但仍是将视线转回案上的账簿上。
他努力想将注意力放在密密麻麻的账本上,过了半个时辰,依然徒劳无功,他根本一个字也看不下脑海里满是朝子萧古怪的反应,索性合上账本,免得越看越越烦。
十多天过去了,他以理智克制自己的心软,强迫自己不要去管她的脚伤,毕竟那不该是他关心的范围。
不知是否为凑巧,天天来他书房报到的朝子萧,竟也没从他口中听到一点关于她的风声,除了今天不寻常的举动以外,更别说能从一园子哑巴丫环的口中,听到什么耳语,原水伏夜庄里用的尽是哑子下人,是想避免丫头们嘴价的恶习,如今却成了最不方便的事。
虽然他极力辩称自己不是善求恩,但事实确是如此,任凭他也改变不了,每当地热络地喊他“恩哥哥”时,总会让他误以为她是在讽刺他的残疾,毕竟他早已不是过去—派潇洒的善求恩,这笔账他是该算在漠府的头上。
如今她认出了他,她非但没有一脸嫌恶,还时时想与他亲近,他真的弄不懂她是伪装的,或仅是出于同情,他绝对不会相信, 她对他还有感情,更别说“爱”这个字。
可为何每当她澄澈的眸光注视着他,他总会看见满身罪恶的自己?尤其当她对他绽开不设防的微笑,总让他情不自禁想搂她人怀,难道他对漠府不再有恨?
不可能,善求恨甩甩头,强迫自己抛去那个荒唐可笑的想法,他坚信“报复漠府”,是他始终如——的念头。
他该是冷静想想下—步该怎么做了, 十多天都忍过了,他有自信,他的心绪能恢复到未见地时的平静状态。
善求恨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书房,打算让自己静—静。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卿语房间所在的院落,忽然瞥见朝子萧神色焦急地走向她的房间,善求恨为免被发现,索性暂时躲在转角处。
一会儿,朝子萧又走出房间,低声向身旁的丫环交代些什么,又匆忙进房间,而半晌后, 丫环也捧着一盆水进屋去。
眼前过于古怪的场景,彻底勾起善求恨的好奇心,他趋前一探究竟,就听见房里传来交谈的声音。
“朝总管,你千万不能告诉他,我不想再增添他的麻烦。”
“卿姑娘,这怎么行?如果不跟主子说,我会良心不安的。”
“朝总管,我求你了,行不行?真的不要告诉他,我求求你。”
“这……”
很清楚的,女声是她的声音,而那男的自然就是朝子萧,她口中的他,是指他吗?
闻言,善求恨拧起眉心,将此刻所听的,与方才朝子萧莫名的举动作了联想,一股被欺瞒的痛恨感袭上他的心头,他愤怒地握紧拳心。
原来从头到尾,他才是那被蒙在鼓里的人,连他伏夜庄的大总管,竟也被她收服了,如果他再晚一点知晓,说不定这庄被卖了,他还不知道。
砰一声,善求恨踢开房,沉声问道:“有什么事,是我这个庄主,不该知道的?”
“啊,王爷。”
“恩哥哥。”朝子萧与卿浯,皆大吃一惊,卿语慌张地将锦被拉高,盖住自己。
”说,究竟是什么事?”他厉声质问。
朝子萧看看焦急的卿语,又瞧瞧暴怒的善求恨,嗫嚅地开口:“主爷,是……卿姑娘她……”
“朝总管,不能说,你答应过我的。”卿浯焦急地大吼。
“卿姑娘,这……”可他再不说,就要被宰了呀。
“出去。”善求恨正式宣布他的耐心已经用尽,不回话,那他就自己来问。
“卿姑娘,我先出去。”朝子萧无奈地与她对望一眼,这回他真的帮不上忙了。
朝子萧一离开房间,原木热络的气氛顿时冷落下来,卿语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多望他一眼,她知道,她又惹他生气了。
“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连伏夜庄的总竹都勾搭上,你难道还害他害的不够惨吗?”
上回可是她亲手施破了他的头,因为她逃跑之事,他也连带受了惩处,她应该还有印象才是。
她竟敢隐瞒他任何事,这让他感到莫名愤怒,地不是才刚亲口说,她只相信他一个,原来搞了半天,那一个人并不是他。
“恩哥哥,我不是有心……隐瞒你,你真的不要误会……”
卿语挣扎地想坐起身子,却因为脚部传来的遽痛,让她的下唇咬出一圈血痕。
她眸中一闪而逝的痛楚,分毫不差地尽人他的眼中。她怎么回事?
善求恨眯起黑眸,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都过了十多天了,她竟然还躺在床上,况且现在还是大白天,除此之外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几乎可说是面无血色
“你——”他放软了语调,明显感觉出来她的不对劲,他却问不出口。
她又感觉到他关注的眸光,心一暖,强撑着痛楚,绽出微笑。“恩哥哥,我没事,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才起的比较晚,我马上就会起床了。”
她说慌,他知道她笑的很勉强,他全看在眼底。
猛然一想,过去一个月以来,她总是跟前跟后,牢牢跟着他,自从她摔伤后,一方面担心他过度的关心,会使他开始对漠府产生心软,他只好选择忽略她,甚至为了压抑心中那股莫名窜出的担忧,他还花了十多天的时间离开京城,到别的城镇视察酒坊,美其名是探察设立酒坊的地点,实则是恐惧他竟逐渐接纳她的存在。
“主爷,别信她。”朝子萧忽然又折回来,站在房门外吼道。这次他甘冒天打雷劈,也要把实话说出来。“卿姑娘的脚伤恶化得很严重,她的右脚已经快废了,她不希望主爷为她担心,她才央求屑下别说。”
“朝子萧!你别乱说,我明明就好好的。”她坚定地说着,双眼在接触到善求恨狐疑的眸光后,心虚地垂下视线。
善求恨没有多说,直接步至床榻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开卿语紧紧拉住的锦被——
“这是怎么回事?”善求恨惊呼出声,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她藏在锦被下的双腿,其中受伤的右脚踝部分,已经肿成两个拳头大,还不仅如此,沿着小腿一路浮肿,光是右腿,几乎肿成和两条腿一样粗。
卿语早已预知,任何人看了她这个德性,都一样会尖叫出声。“恩哥哥!求求你,不要看。”
她焦急地想拉回录被,好遮住那丑陋的右腿,她不过是扭伤脚而已,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更不想让他担心。
善求恨却快一步,拍掉她的小手,不让她拉被子遮掩自己,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早巳沁出满额的冷汗,还发着烫,显然她的身体受了腿伤的影响,而相当虚弱。
“都这么严重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隐瞒我多久?是不是要等我来替你收尸,你都还想继续瞒下去。”对于她如此轻忽自己,他愤怒地大吼。
“对不起……我不想添你的麻烦,所以……”她委屈地含着泪,虚弱的身体让她说几句话,就气喘吁吁。
“闭嘴!再给我说那些没大脑的话试试看。”
他暴吼一声,二话不说立即抱起她,就往房外走去。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她吓坏了。“恩哥哥……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善求恨瞪了她一眼,没回话,又转头对着吓呆的朝子萧吩咐着。“去叫阙言非速来一趟。”
“是,属下马上去办。”朝子萧莫敢耽搁,拔退就跑。

第八章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伏夜庄前,一名穿着锦衣玉袍的男子悠闲地步下车,拍拍衣衫上沾染的灰尘,看着座落在京城近郊的豪华宅院,最后,视线落在斜倚在门边的修长身影,迷人的嘴角旋即扬起一抹轻笑。
“求恩,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马不停蹄地连赶了几天路,阙言非还来不及喘息,又被请来了伏夜庄,一见到故人,脸上的疲态尽消。
“有急事求你,进来吧。”免去虚伪的客套词,善求恨直接叨入重点。
“求、求我?”阙言非讶异地扬起两道浓眉。眼前的人,真是五年前立哲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的善求恩吗?
不仅主动找他来,还有事求他!“抱歉,我忙的很,没有时间陪你耍猴戏,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阙言非话说完,立即转身准备离开。打死他都不相信,善求恩的嘴会吐出“求”这个字。
“阙言非,如果这回你帮上我的忙,开出条件来,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答应你。”
“呵呵!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可别反悔。”
“当然。”
阙言非心情大好,轻摇玉扇,俊美无俦的脸庞露出世故的精明,一双迷倒天下女子的桃花眼,四处溜转着。两人不过是儿年没见,当年穷途潦倒,又落魄的善求恩,竟已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酒庄当家。
“喷喷!十三年前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选择救了你,我这次难得回京城一趟,已经在大街小巷听闻伏夜庄的名号了,看来你累的还不错。”
“过得去。”他淡淡地说着。
在善求恨的引领下,他们绕过一个三转回廊,再穿过一个庭院,总算在一间院落前停了下来。
“她在里头,她的病症你自个儿瞧仔细。”
阙言非走进房内一瞧,发现床榻上躺了一名面容苍白的女子。“等等——她就是你说的急事?”
“嗯,是她。”每多看一眼因发烧而不停昏睡的她,莫名地,他的心就是一阵刺痛,这种感觉从他失去一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以为他的心早已死去,怎么还会有痛的感觉呢?
“看她的样子,似乎病得很重。”
“她伤在右脚,”善求恨走近床榻前,掀开锦被,好方便阙言非诊治卿语的伤势。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脚怎么肿成这样?”
“就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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