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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三月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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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练场上确实有个人。看他跑得将近,小幽迎上去:“教官。”
“什么事?”
“很对不起啊,刚才我不是晕倒,而是太想着睡了,没想到真睡了。真的很对不起,害你无缘无故被罚。”
“你刚才只是睡着了?”
“嗯。”
“不是晕倒?”
“对不起啦。”
教官黑着脸,沉默了一会:“刚才我被指挥官训了一顿。知不知道他说我什么?”
小幽摇摇头。
“我刚才一直在想他说的对不对。”
“他说你什么啦?”
教官看了她一眼,不大情愿地说:“他说我不知道男女有别。”
嗤的一声笑,小幽想忍都忍不住。“指挥官还真是观察入微啊。”
“你的意思是他说对了?”
小幽回望他一眼:“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女生怎么评价你吗?”
“我怎么知道。”
“她们说你的眼睛一定有问题。”
“我的眼睛一直都很好啊,连近视都不会。”
“她们的意思是你横看竖看都把我们看成男孩子,对我们要求太严。”
“那你们很生我气吧?”
小幽摸摸额头:“放心吧。那次你陪我们一起罚跑,就把那些怨气中和掉啦。”
“那次啊,幸好你机灵,不然肯定会被罚得更惨。”
“为什么?”
“不记得了吗?你旁边那个女孩好象是想抗议吧?”
“哦。你看到了?”
“我又没近视,而且就站在旁边,看得可是一清二楚。还有指挥官也看到了。不过他那天心情好,就没计较了,他还跟我说你机灵呢。”
“不会吧?我还以为天衣无缝呢。”
“嘿嘿!没错,军队就是需要绝对的服从。”
小幽点点头。
“别跑了,回去吧。我还有三圈呢。”他劝着气喘吁吁的她。
“三圈?”她停下来,两手撑着膝盖,坚持着不瘫在地上,回头看看,慢悠悠地跑了这么久才半圈呢。“等等!”她又跑起来。
他慢下来等着她赶上。
“我真的跑不动了。那里有个鸡腿,我保证原封未动,你自己找个地方解决它吧。”
“你没吃饭?”他脸色不好了。
“沐姐姐说的没错,军训会把我打回原形。放心,我有吃饭、青菜和水,其它的一定会把我噎死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受不了啦,先走了,拜拜!”
教官看着排得整齐但不是很精神抖擞的女兵,欲言又止。绕着队伍转了两圈,看了小幽几眼,又低头走了几步。想想,还是说了:“今天有人跟我说对不起,”他看到小幽的眼神一变,继续说,“我想我也欠你们一声对不起,以后我会适当给你们一些休息,不再提超出你们实际的要求。”他顿了顿,看到整排的精神好象好了很多。“立正!向右——转!齐步——走!注意听音乐,跟着节拍走。记住重音落在左脚上。跟上!”
整个校场上都是脚步声应和着音乐,偶尔教官们发出如磬般的命令“正步——走!”,那脚步声“咚、咚、咚……”好似重鼓般敲击着地球。“齐步——走!”那脚步声“沙、沙、沙……”却是微风般拂过地球。“跑步——走!”那脚步声“嗒、嗒、嗒……“如急雨般坠落在地球上。奏起了错落有致的大和唱。
射击,终于到了!真是让人期待的时刻。可以暂别似乎永无休止的站立,让每个女孩都心怀喜悦。小幽伏在土壕里,摸着古老的步枪,感受着它的沉重。
“瞄准时两个孔要连成一线,把枪抵住右肩,这样可以防止射击时后座力撞伤自己。”教官耐心示范、纠正。“瞄好了就不要动了!”
沉重的枪让小幽有点吃不消了,手肘也越来越疼,腰也似乎酸了起来。
“笛……”尖锐的哨声响起。“起立!”教官一声令下,个个都站得笔直。小幽又觉得站站真好。站着不动的永远别羡慕坐着不动的。看来这句话也是对的。
军训进入了倒计时,时间似乎就忽悠变得快起来。下午收操前指挥官有令:“今晚是拉歌比赛,各连作好准备。”所以今天晚上出操就比往日轻松了许多,各连都已经挑选好拉歌的队伍,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上场。多日来不停地喊口号早已让小幽的嗓子弄成了老太爷,所以她安安静静地坐得远远的,随时准备见周公。教官正在跟几个女孩聊着。自从那天后,教官跟她们的关系融洽了许多,帅哥总是比较吃香的。这是一条被证明无数次,快变成真理的信条。
“喂,又睡着了?”
小幽睁大双眼,看着黑暗中的教官有点模糊,揉揉眼,还是看不太清。小幽忍住了继续睡的冲动。“没办法,抵挡不住诱惑。”
“那天以前呢,没见你说过话。那天以后呢,也是没见你开过口。我几乎以为你是哑巴呢。这么不喜欢说话啊?”
小幽掩住口,吞下到口边的呵欠,笑了:“哑巴?没听过那句话吗?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而且她们可是整天嫌我吵个没完没了的。”
“她们?她们可是说你整天沉默寡言呢。 ”他指着前面黑乎乎的那群人。
“哦,我说的不是她们。而是跟我一起住的姑婆、沐姐姐跟禾姐姐。嗯,有点想她们,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想我?”
“她们是你的家人吧。”
“嗯,有点算是吧。姑婆是我爷爷的姐姐,沐姐姐跟禾姐姐是姑婆的老房客。差不多四年了,她们过得就象一家人。我算是第四者,我是今年暑假开始后才去那里住的,所以我认识禾姐姐跟沐姐姐才三个月。但是相对于那些认识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朋友,我还是比较喜欢禾姐姐跟沐姐姐。”
“哦?”
“虽然姑婆跟禾姐姐经常气我,寻我开心,但是在她们忙得无可奈何的时候,姑婆也不会逼我帮忙做饭,因为她知道我不喜欢。只有我惹了她,她才会罚我洗一下碗。禾姐姐会在我有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沐姐姐一般会在姑婆跟禾姐姐联合气我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帮我。”
“看来,她们一定最疼你。”
“才不是呢。姑婆最疼沐姐姐,禾姐姐又跟沐姐姐最好,她一直很努力地保护沐姐姐不受伤害,甚至她还威胁过我不准惹沐姐姐生气呢,幸好沐姐姐有点宠我,不然就惨罗。”
“这样啊,你那个沐姐姐是怎么回事啊,好象挺复杂的。”
“她啊,我问过姑婆跟禾姐姐,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但是能感觉到她似乎受过很重的伤害。她除了很少说话外,看起来跟我们没多大差别。但她偶尔表现出来的异常,就能让人轻易感觉得到内心的痛苦。有一次我跟她谈嚣的事,好象触到她的伤疤,她就躲进房间,禾姐姐还警告我不准去打扰她。”
“不过,我觉得你们生活得还是挺开心的,不然你不会说想念她们吧?”
“那当然,虽然她们会气我,欺我,我还是很喜欢她们,就象我经常顶嘴,她们还是会宠我一样。咳咳……”
“你的嗓子没事吧啊。”
“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所以我不大说话。而且每天累得要死,哪还有力气?”
“你看他们拉得多开心!”
她随着他望向火热的拉歌队伍。“二连——”“来一个!”“来一个!”“二连!”“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象样。”“不——象——样!”“你不唱,留着以后算总帐。”“算总帐!”“噢——”“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在他们适应了军训的苦,刚体会到苦中作乐时,分离,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曾经是翘首盼望过千百回的梦想,而今掺入了浓浓的不舍,喜悦中多了那么一丝伤感。多情自古伤离别。回响在绿色土地上空的那首《军中绿花》唱出了多少人心中的离愁别绪。
消失了快一个月的小幽再次出现时,发现自己成了稀有动物,正被几双眼睛巡回解剖研究着。一个揉揉头发:“短了。”一个摸摸脸蛋:“黑了。”一个捏捏腰身:“瘦了。”然后就一哄而散了。
小幽急了:“到底是好了,还是坏了?”
众口一词:“声音变了!”
小幽发傻了:“以为你们是一字千金啊?别王婆啦,快说啊!”
很有次序地,一个,过来:“头发短了,就精神多了。”回去。另一个过来:“皮肤黑了,就健康多了。”也回去。最后一个,过来:“腰身瘦了,就苗条多了。”坐成一堆后,又异口同声:“声音变了,就沉稳多了。”
小幽高兴了:“那就是变好了?”
一个,“互补掉了。”又一个,“没人要了。”再一个,“嫁不出去了。”
“去!什么跟什么嘛!”小幽嘴上挂了个油瓶:“浪费我时间,还以为有个欢迎仪式,反倒遇上个泼水节!”气哼哼地回房。
背后小声地算计着:“一、二、三!”
“哇!”房里的大叫。“耶!”房间外的低呼。
“满意吗?走进小幽房里,沐含笑地问小幽。
“无可挑剔!”小幽满脸兴奋。
“小幽,先别那么开心,试过再说。以前沐瘦了三斤,禾瘦了七斤,我们猜你是平均数加一。腰身是刚刚好的,要是穿不下只能怪你自己了。”老太提醒她。
“这个叫军训纪念服,以后要还想穿就得保持如此苗条的身段,否则就只有打入冷宫的份啦。”禾煽着火继续提醒。
看着穿戴一新的小幽,老太更加确定地说她是骨子里完全是个狐狸。禾说沐的眼光真是越来越专业了,沐抿着嘴对小幽直点头。小幽看着镜中的自己,真不敢相信一袭贴身的短连衣裙竟有如此大的魔力,配着她一头短发,真是娇俏的令自己都无可挑剔,习惯了妩媚的自己还真有点脱胎换骨的感觉。
“开心了吧?不用担心当下堂妇的命运啦,保证嚣连甩你的勇气都没有,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给他。”禾又跑过去揉她那一头短发。
“呵呵,其实我也很开心,以后做饭可以省点力,少了小幽这个大食户,真的省事不少。”老太奸诈的笑着,好象早有预谋似的。她家的产业之所以能滚雪球,由此可见一斑。
“叮咚咚叮……”说人人来,说鬼鬼至。这嚣时间拿捏的刚刚好。不过,一进门就把他愣住了。看到小幽对他眨眼示意,他才回过神来:“一直以为会看到小鬼头,没料到反让我大开眼界。”
“好看吗?”小幽问了一句废话。
“那还用说?”嚣也回了她一句废话。
“好了,废话别那么多,嚣、小幽,想吃什么?我要去准备了。”老太可是个非常尽职的老妈子。
“当了这么多天的难民,我要好好补偿一下,大吃特吃。”接着小幽如数家珍地数着。
“吃那么多,肥死啦,那可就浪费了我们今天的好意了。”禾继续努力尽着“忠臣”的本分。但小幽一意孤行地演着称职的孤家寡人。
客厅一下空了许多,只剩下废话说个不停的那一对孤男寡女还在嗑着牙。
日子恢复了平淡,一日复一日。很快就到了毕业实习的时候,禾跟沐都在做着实习准备。她们一忙起来,小幽就闲下来了。没人可以让她斗嘴,她一下子就萎靡不振,而同学中一直未棋逢对手,所以她一直不振下去,直到一通电话……
电话是教官打来。他们很偶尔才联系,而且都是短信,看到他的来电,还真让小幽讶异了一阵。而他的欲言又止,更加令她好奇了。他们约好面谈。
当她来到公园时,教官已经等在那里了。当他抬头时,小幽一下子就看出他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闪亮,似乎憔悴了。他们挑了个幽静的角落。他一直坐着不动,低着头。很久才开口:“小幽,我来是想请你帮忙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个哥哥?”尽管她摇头,但没抬头的他没理小幽的反应,自顾自地说着:“一年前,他出了车祸。三天后,就出院了。看到他完好,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他也象没事人一样,只是他沉默着没告诉任何人医生说他脑中有一大血块。这血块是一个很大的隐患。看着他照样的笑,照样地生活,所以没有人留意到他偶尔的哀伤。现在那个隐患再也压不住了,医生说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做手术的话,成功的机率也只有10%……”他停了下来,深呼吸。“现在我哥他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医生要我们尽快做决定,做手术的时间不能再拖了。昨天我去了他的书房,桌上有个女孩的画像。我哥不善于画画,我也从没见他画画,但我相信那张像是他画的。画的不是很好,而且好象还没完成。”他用手背掩着吸了下鼻子:“刚才我去医院看他,他还在昏迷着,说着一些含糊的话,但有一个名字却非常清晰,我听到他在叫‘沐’,是那个画上女孩的名字……”“沐?”小幽脱口打断他。他点点头,“我曾经听你说过你有个沐姐姐。那幅画我带来了,你看看是不是她。”
她看着画中那略微带笑的人,点头:“确实是象沐姐姐。”
他眼中有了一点的亮色,抓住她的手臂,好象抓住的是一根浮木。“小幽,帮我!看得出来,她对我哥很重要,我想帮他。帮帮我!小幽!”
看着他如此哀求,小幽好生为难:“沐姐姐她……我真的没有把握沐姐姐愿意帮忙……”
“只要她愿意,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她愿意!”
“可是……要她愿意很难的。到现在还没有人能逼她做不愿意的事啊。”
“我一定要试试!别劝我,求你!帮我就行了。”
小幽无话可说。“沐姐姐,我有急事,你现在能来吗?”
看着沐一步步走近,他觉得他哥确实不善于画画,十分画了四分,神韵却一点没抓到。
“沐姐姐,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教官。”
沐点着头微微一笑。
“沐姐姐,你好,我叫炫,我哥叫煦。”听他再次复述完,小幽悄悄拉拉沐,不敢抬头地说:“答应他吧,沐姐姐。”
令他俩惊喜的是,沐点头了,虽然是很轻,但是她点头了。
沐看着那幅有些粗糙的画,下面有一行字:“沐,一定要这样笑着。”……
苍白的房间那么刺眼,飘在上空的风却是如此无力。在这里,只有呼吸才是希望;在这里人们的欲望才能变得如此单纯,只求呼吸继续。或许只有从这里走出去,才能真正了悟生命。这里是重病房。当沐走进这里,她的心变得无比宁静。或许她的生命能与这里产生碰撞。
沐静静地坐着,看着床上露出的那张脸。这是一张熟悉的脸,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她的记忆中,这是他们第三次相遇,在这么特殊的地方。第一次,他救了她,并守护了她,在那个雨天;第二次他帮了她,也守护了她,在那个拥挤的公车;第三次,他需要她,而她来了。她静静地等着,等着他睁开眼。而他也似乎明白她的等待,没让她久等。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笑得很温柔。
他坚持要去走走,医生最终答应了。医院的花很少,树却多。所以坐在凉爽的树荫下,很舒服。他心情不错,话不多,总是不停地回头看沐。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傻傻的问题他却问得很认真。
她笑着点点头:“煦。”
他也笑了:“我喜欢听你叫我名字的感觉。”沉默了好久,他又说了一句:“我喜欢看到你笑。”
阳光从树叶缝隙坠下来,很亮。他怔怔地看了很久,又回头看沐,沐也回望他。他犹豫了下,伸出手。沐也慢慢伸出手,他拉着她的手捧起那缕阳光。他说,我很喜欢阳光,所以我希望在阳光下生活,而沐,你生活在冬天,一个寒冷冰封的季节……
医生已经确定了手术日期。沐每天都陪着他,就在他要走进手术房的那一刻,煦偷偷跟她说:“知道吗?我曾经吻过你。”然后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
炫给了她一个日记本和一个钥匙:“我哥特意吩咐,叫我转交给你。”
她打开它,一张纸飞了下来:“沐,原本我想永远锁着。但你来了,我就锁不住它了。”
4月23日   今天可以出院了。在这里的三天,我总忍不住想去看她,陪她。我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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