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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华知他误会,说道:“那位邓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别胡猜。不过我也正想知道她的消息,你说下去吧。”
白山和尚只道是孟华害羞,不敢承认,说道:“孟少侠,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从这条路回去,说不定还可以见得着邓姑娘呢。”
孟华说道:“你不是说她已经回家了么?”
白山和尚说道:“她和她那位姓丁的师叔一起,在她爹爹的镖局重开之后,又出来了。孟少侠,请恕我作无厌之求,你肯不肯再帮我一个忙?”
孟华说道:“帮什么忙?”白山和尚说道:“以前是吉鸿要捉邓姑娘,如今,事情却是刚好颠倒过来,邓姑娘和她的师叔,赶来追捕吉鸿。我不慎误交匪人,受了吉鸿的牵累,只怕他们亦已把我纳入仇家之列。要是你碰上了邓姑娘,还望你替我善言化解。我确实是知错了。”
孟华说道:“只要你不是口是心非,真正能够悔过,我可以替你说情,免于追究。”
白山和尚得了一颗定心丸,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孟华。
原来邓明珠的师叔回家之后,故意不让外人知道,在她父亲镖局重开之日,吉鸿果然又来生事,结果败在她的师叔丁兆鸣剑下。
白山和尚说道:“实不相瞒,我最初和吉鸿结交,实是由于贪心而起。少林寺的武功名闻天下,我贪图他教我几样少林寺的绝技,不知不觉就上了他的圈套,帮他做了许多坏事。但在邓家的事发生后,我已经知道他是无理欺人,那次他到邓家镖局生事,幸好我没有陪他同去。
不过,在他失败之后,却要胁我再做他的帮凶,和他联手重斗丁兆鸣。”
孟华说道:“这次你去没有?”
白山和尚说道:“我当然不肯答付他,但他威胁利诱,叫我要摆脱他也摆脱不了。”
孟华冷冷说道:“那么,结果你还是去了?”
白山和尚说道:“幸好在我给他逼得没法的时候,他已是自顾不暇,先要逃亡了。”
孟华说道:“吉鸿这厮既然找你帮手,准备去向丁兆鸣报仇,他必然是以可能有取胜把握的,何以反而只要逃?”要知吉鸿已得少林寺的真传,本领委实不弱。丁兆鸣的天山剑法纵然精妙,也不过比他略胜一筹而已。吉鸿、白山和尚和丁兆鸣这三个人的本领,孟华都曾见过,照他的看法,要是吉鸿和白山联手,也应该胜得过丁鸣的。
白山和尚说道:“这是因为吉鸿作恶太多,要捉拿他的不仅是丁兆鸣,也不仅是邓家镖局有关的人。”
孟华说道:“还有些什么人?”
白山和尚说道:“他是私自逃出少林寺的,你想少林派是天下武学正宗,如何容得一个背叛师门的弟子?何况他逃出少林寺后,还是在江湖上无恶不作呢。”
孟华道:“啊,原来是少林寺派了人要把他捉回去惩治么?”白山和尚说道:“不错,少林寺早已要清理门户了,以往只因不知他逃到何处,找他不着。这次他在邓家镖局一生事,少林寺的四大弟子便即闻讯来了。吉鸿以往劫过几间镖局的镖,镖行的人也动了公愤,有十位镖师参加对他的追捕。邓家镖局受过他的害,当然也参加了。邓老镖头镖局刚刚重开,难以抽身,是以叫师弟和女儿替他出马。”
孟华心头大快,笑道:“吉鸿这厮恶贯满盈,也是合当有此报应。不过却是难免连累你了。”
白山和尚叹了口气,说道:“认真说来,我也不算是无辜被累,谁叫我误交匪人呢。不过好在我见机得早,半路上摆脱了他。如今我想回到师父那儿接受我应得的惩罚。纵然师父把我处死,也好过被外人擒获,辱及师门。但追兵是分成几路的,我只怕尚未能回到于佛守,就给侠义道所擒。”
孟华上次在昭化之时,曾听得白教法王说过知道白山和尚是敦煌于佛寺古月禅师的弟子,古月禅师以戒律精严为人钦佩,和白教法王也有很好交情的。
孟华听得白山和尚这样说,相信他是真正悔悟,于是说道:“侠义道是会分清主从,决不至于乱杀人的。你要是给他们碰上,只要你把现在和我所说的话,对他们重说一遍,相信他们定会对你从宽发落。要是我碰上他们,我也会替你求情。”当下把半袋干粮分了给他,说道:“我不能陪你了,你恢复了气力,就赶快回千佛寺吧。但愿你洗心革面,从此重新做人。”
孟华失了坐骑,只好步行赶路。幸亏在风暴过后,接连几天都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一路平安无事,走过沙漠地带,入甘肃省境。
他无意中得到邓明珠的消息,心中甚是欢喜,想道:“听白山和尚所说,江上云和邓明珠似乎还没有见过面。否则吉鸿与邓家结仇之事,江上云有很大关系,白山和尚是应该提到他的。江上云两个月前经过罗曼娜那个部落,此时也应该回来了,但愿这次他能够碰上邓明珠。不过,也许是我先碰上邓明珠也说不定。”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未曾碰上邓明珠和她世叔,却是碰上少林寺两个和尚。是少林四大弟子的尊胜禅师和道显禅师。
本来孟华和他们是并不相识的,但孟华已知少林寺派出四大弟子追捕吉鸿之事,一见这两个和尚在玉门关外的古道上出现,心中已是猜想到几分,于是故意放慢脚步,注意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果然两个和尚就上来问他:“居士,你在路上有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和尚的?”
孟华听了他的描绘,笑道:“我知道你们要找的是谁了,一个是吉鸿,一个是白山和尚,对么?”
那两个和尚怔了一怔,说道:“你怎么知道?”
孟华说道:“两位大和尚是从少林寺出来的吧?”
尊胜、道显名列少林四大弟子,自是武学的大行家,一眼就看出了孟华是个有武功的人,心里不免起疑,但以他们的本领,当然也不害怕面前这年轻人是吉鸿党羽,于是把自己的法号告诉孟华,故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许多事情?我们是为什么出来的,你也知道吗?”
孟华说道:“吉鸿本来是贵派的俗家弟子,听说他背叛了师门,两位禅师敢情是来捉拿他回去以便清理门户的吧?”尊胜禅师道:“不错。你可还没有回答我们呢,你怎么知道这许多事情的?”
孟华说道:“我曾碰上白山和尚,是他告诉我的。不过,我可没有碰上你们最想要抓到的吉鸿。”
尊胜禅师面色一变,说道:“哦,白山和尚会告诉你这许多事情,那你一定是和他很有交情的了?”
孟华笑道:“说到交情,我和他是谈不上的,不过我倒想替他求情。”道显禅师脾气比较暴躁,一听此言,就想发作。
尊胜禅师涵养较好,使个眼色,止住师弟,说道:“居士,你要替他求什么情?”
孟华说道:“白山和尚虽曾助纣为虐,如今已是自知侮改,请两位禅师高抬贵手,让他回敦煌千佛寺去吧。”
尊胜禅师怔了一怔,说道:“他是敦惶千佛寺出来的僧人么,这我倒还未曾知道,那么他的师父是……”孟华说道:“他的师父正是千佛寺主持古月禅师。盼你们念在同是佛门弟子,准他回去佛前忏悔,接受本门惩处。”
尊胜禅师似乎颇感意外,沉吟半晌,说道:“古月禅师,戒律精严,料想他会管教自己的弟子,如此说来,倒是不用我们多事了。”
道显说道:“人言不可轻信。师兄,你怎能就凭一个陌生人的片面之辞,放弃了追捕叛徒的党羽?”至此处,回过头来,陡地向孟华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快说!”
孟华缓缓说道:“晚辈姓孟,单名一个华字!”
尊胜禅师似曾听过孟华这个名字,吃了一惊,说道:“你就是孟华?孟元越孟大侠是你的什么人?”
孟华说道:“正是家父。”
道显禅师忽道:“孟家快刀,天下无双。令尊既然是孟大侠,想必你是曾得家传的了?”
孟华说道:“晚辈父子相聚的时日无多,虽得家父传授,只是略懂皮毛。”
道显禅师说道:“不必客气。我知道孟家刀法之中有一招云麾三舞,我们少林派的刀法之中也有此招,却不知异同何在;我久已想向孟大侠领教此招,可惜未有机会。请你演这招给找开开眼界,我先抛砖引玉吧!”
说到“抛砖引玉”四字,拔出戒刀,身形一起,随手一挥。路旁一棵树上的一根树枝已给他斩成三段,但却不是向同一方向落下,而是左右斜飞,笔直掉下。这手刀法,快准之外,内刀的运用也恰到好处。的确是上乘的快刀绝技。原来少林寺有七十二项绝技,道显禅师正是专研究刀法的。
孟华赞道:“好刀法!晚辈班门弄斧,还是请禅师指点。”说话之间,只见青光疾闪,那三段树枝每一段又给他削成三段,九根被削得整整齐齐的树枝同时落在道显禅师面前,他的话也刚好说完。道显禅师拾起来一看,每根树枝竟是一般长短!道显禅师虽然是少林寺中专研刀法的高手,这刹那也不觉惊得呆了!要知用快刀斩树上的树枝,一挥而分三截,虽属难能,但树枝毕竟还是静止的。如今孟华也是仅用一招,就能把从三个方向落下来的树枝又各分三段,撇开别的不谈“刀法”之快,已是比道显禅师快了三倍。而且还有一层,他是用剑来使出刀法的,这更是难上加难了。
道显禅师呆了半晌,叹口气道:“孟家刀法,果然名不虚传。班门弄斧四字,应该由我来说才对。”至此,他对孟华的身份,当然是丝毫也没怀疑了。”
孟华这才问他们道:“晚辈与丁兆鸣大侠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听说他和邓姑娘也都来了,不知是在何处?”
道显禅帅道:“我们本来是和他一道迫踪吉鸿的,五天前方始在祈连山下分手,他们向东面搜索,我们则向西面追踪。孟少侠,你准备上哪儿?”
孟华说道:“我想到崆峒山去。”
尊胜禅师说道:“对了,再过十天就是崆峒派立掌门人的大会,崆峒掌门洞妙真人本来也有请帖给我的,但我已是没有工夫去了。孟少侠,你可是受邀观礼的么?”
孟华说道:“我哪里有这资格,不过听说这个大会,金大侠也是要去的,我想去会会金大侠。”
尊胜禅师说道:“丁大侠和邓姑娘是不会到崆峒山去的,不过在你去崆峒山的路上,或许会碰上他们。他们从祁连山下向东搜索,和你所走的方向,正是相同。”
孟华和少林寺这两位高僧分手之后,继续前行。由于他省了一段送罗曼娜回家的路程,时间宽裕,虽然失了坐骑,结果还是早到四天。不过在他走这段路的这六天路程之中,却是没有遇上丁兆鸣和邓明珠。
孟华是必须先和三师父会面,探明当年那件案子的真相之后,才能决定对策,以天山派的掌门人唐经天代表的身份参加这个会的。他本身也和崆峒派有仇,当然不便过早露面。“我且在山上先躲几天,希望最好是在会期的前一天碰见三师父和金大侠。”孟华心想。
崆峒山在甘肃平凉县西,别名空洞,主峰鸡头,传说黄帝西至空洞登鸡峰即是此山了,径水发源于此,是一个绵延数百壁的山脉。孟华无心观赏雄奇的山景,挑选最难行的地方向主峰攀登,以免碰见崆峒派的弟子和应邀赴会的客人。也许因他来得太早,其他客人都还未到,倒是如他所愿,走了一天,人影也未见过。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孟华在一处两峰夹峙的山腰险峻之处找到一个山洞。他早已准备了充足的干粮,足够四天之用,但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暗地想道:“山深林密,在这山上躲过四天是容易,但要恰好那么凑巧在会期前夕碰上我的三师父和金大侠,可就难了。
他不敢熟睡,在山洞中打坐养神。三个月前,他与天竺两大神僧之一的奢罗法师互传内功心法,此时已把新得的内功心法和张丹枫的玄功要诀融会贯通。本来他攀登高山,走了整整一天,已是颇为疲倦了的。打坐之后,玄功默运,非但不想睡觉,反而倦意全消,听觉也特别敏锐。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听得远处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好像是个女子,但因距离太远,听得还不清楚。
孟华大为奇怪,他知道崆峒派是不收女徒弟的,但要是客人的话,又岂有三更半夜上山之理,何况还是女客人?
抑制不下好奇之心。孟华凝神专注,果然听得相当清楚了。
只听得那女子说道:“丁叔叔,我担心一件事情。”
声音传入孟华的耳朵,令他不觉吃了一惊:“怎的竟然好像是邓明珠的声音,按说她和丁兆鸣是绝计不会来到崆峒山的?”这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是因这几天来自己正在挂念着邓明珠,故而发生幻觉?
但再听下去,马上就证实了他听的并非幻觉,而是真的邓明珠来了!
那男子说道:“明珠,你担心什么?”一点不错,是丁兆鸣的声音,丁兆鸣已经把邓明珠的名字说出来了。
这霎那间,孟华又惊又喜,几乎又想跑出山洞大声呼叫,但转念一想,此地毕竟是崆峒派所在,大声叫嚷,难保不会给崆峒派的弟子听见。“还是再忍耐一些时候,等到他们来近再说。”孟华心想。
但他们的脚步声忽然停下来了,说话的声音也更小了。看来他们也是恐怕给别人发觉。倘非孟华有这么高明的本领,决计听不到他们在那么远的地方的小声谈话。
脚步停了下来,谈话仍在继续。
邓明珠说道:“我记得尊胜禅师提过,崆峒派的大会好像就是要在这几天内举行的。”
丁兆鸣道:“不错,会期是三月初三。今天不算,还有三天。”
邓明珠道:“咱们不是崆峒派邀请的客人,却恰好在这期间来,要是给他们发觉,恐怕难保不会惹起怀疑?”要知江湖上有许多禁忌,避免误闯某一宗派的集会,正是禁忌之一。邓明珠在镖局长大,当然知道这些规矩。
了兆鸣道:“还有三天呢。这崆峒山又不是崆峒派私有的,咱们办咱们的事,也算不得犯忌。你放心,要是碰上他们,我会应付。”
邓明珠道:“最好是能在会期之前,把那厮擒获。但我可有点奇怪,吉鸿这颗为什么要逃上崆峒山来?师叔,会不会是咱们跟踪错了?”丁兆鸣道:“不会,我打听清楚,他确实是逃上了崆峒山。”
邓明珠道:“但吉鸿应该是逃到没人知道他的地方才对,崆峒派即将举行大会的期间,各方的武林名宿都会来的,他反而逃到这个地方,岂非违背常理。”
丁兆鸣道:“我也猜想不透,不过倘若他要偷上鸡头峰,十九会经此处。”
邓明珠道:“为什么,从别处上山不行么?”
丁兆鸣道:“从别处上山不是不行,但他要瞒过别人的耳目,那就不行了。”接着给邓明珠解释:“崆峒派请来的客人无须挑选险峻之处攀,他们大可以走现成的山路上去。何况他们也不知道此处是可以直达鸡头峰捷径。但对吉鸿来说,从此处脊山,山形最为险峻,又是最短的捷径,如是最好不过了。”
孟华才知道,原来自己无意中竟是走对了捷径,暗自想道:“崆峒派的清虚观正是建筑在鸡头峰上面的,丁兆鸣这么说,莫非他是怀疑吉鸿要逃到清虚观去,托庇于崆峒派么?但崆峒派近来的名誉不算很好,还不能算是邪派,怎肯收容少林派的叛徒呢?”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邓明珠问道:“师叔,你是怀疑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