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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一手抓着那支毛笔,咧开嘴笑道:“列位不必客气,俺虽为举世公认的古今第一诗僧,却也要当心阴沟里翻船啊。”说罢,抓了那支笔,摆了个降魔杵式,先舞了一套伏狗神拳。待张牙舞爪一番,收回架式,向四周做了个团团揖道:“贫僧献美了。”真个是笔下有如龙蛇走,腾起三万丈云烟。在那美人出浴图上,立时写下题诗一首。写罢了,将那笔一扔,笑道:“列位请看。”
众人知是一首旷世绝作已然诞生,纷纷挤上前观看。只见纸上,那美人脸蛋之上,以簪花细字写了一首杂言诗。那小李飞刀本是个商贾,见脸上写字,那这副出浴图定卖不出好价,正待打扫喉咙细细娇啼一番。稻香老农手快,一把捂住嘴道:“且慢啼哭,若诗好,那画可是升值的。”这话情知也是骗骗人的,诗再好,题在美人脸上,那还有什么可升值的?但老农深知地藏,若此时啼哭,那定与他结下深仇,这一辈子小李飞刀休想单身走夜路了。
众人细看,却见那诗曰:
太阳出来亮光光,
媳妇淴浴公来张。
公公呀,覅来张,
婆婆也有咯。
那末红,那末长,
那末软绵绵来喷喷香。
众人一见,个个大惊失色,半晌,嘘堂道:”地藏大师佳篇,真个令人百读不厌,口内留香。子夜吴歌,西洲读曲,不足观也。”
地藏闻听,心花朵朵都开,两只手抱了拳鸡啄米也似乱拱,笑道:”小僧虽然识字不多,但写得一手好诗,别的不敢自夸,小僧这一手诗,真个老妪能解,清新脱俗。列位看了,可有何赞美意见?”
一边广寒子道:”地藏大师,我可要向你指出你的不足之处。”
地藏听得此话,脸色一变,爱理不理道:”请广寒兄指教。”
广寒子道:”大师此诗,用典如泰山之确凿不可移,用字如簪花之锦上添奇彩,用意如冰心在玉壶,真个压倒元白,推翻古今,我要向地藏大师提的意见便是日后尽量少写这么好的诗,不然,天下诗人真个要无颜与大师并世,只怕一个个都要自尽以谢天下。虽然那首酸丁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举世唯剩大师一位大诗人,只怕斯僧独憔悴,倒也不是好事。”
地藏听得批评意见竟是如此中肯,一张大脸犹如牡丹盛开,笑道:”广寒兄的批评,字字切入我心内。小僧的每一手诗,都是从我大肠里出来的,真可说是呕出心肝,若日日都做出这等好诗,真个要有伤元气,只怕如纳兰性德一般不永年。阿弥陀佛啊,上胡不仁,天生我地藏一个远超侪辈的大诗僧,竟然天妒英僧,赴召白玉楼,大自在光明佛啊!”
地藏正在长吁短叹,众人见了都有些害怕。还是广寒子乖觉,道:”大师,请少易雷霆之悲。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寿,祸……那个延千年,大师脱略形迹,定然克享天年,万寿无疆。”
众人各各称善,你道:”地藏大师少要伤心,以大师做得如此好诗,菩萨定会让大师在凡间住上几百年。”他道:”地藏大师休要担忧,大师若嫌天命难违,大不了少作几首好诗,我等少看几乎佳作便是。”
地藏正听得高兴,忽然摸出一块怀表来看了看,道:“列位,叨扰了。贫僧还有点俗事,就此告辞。”
只见他跨上一边的小小驴子上,一声吆喝,六只脚齐动,绝尘而去。
此时小李飞刀耐不得心头酸辛,一阵狂哭,声声数落老农。老农待走又拉不下面子,莼鲈归客一边忙解围道:“老农兄,那地藏大师真个风流脱俗,我想拜访一下他挂单的兰若,请老农兄当个识途老马,莫阻我剡溪访戴舟才好。”老农正被小李飞刀数落得无地自容,闻听此言,万分欢喜,也不多说,扯了莼鲈便跑。
原来地藏所居,才是一小小草庵。庵外桃红柳绿,莺歌燕舞,好不动人。草庵之上,还有一副对联:“女少曰妙,果然倾城倾国;人曾为僧,正好胡帝胡天。”
莼鲈与老农二人入得寺来,却见寺内杂草丛生,瓦砾遍地,唯有狐兔,不见人烟。那莼鲈是个胆小的,道:”老农兄,那地藏大师真个是在这里的么?不是捉鬼的吧?”
老农看看四周,道:“正是此处。俗话说得好,文能穷人,亦能穷僧,千古一例。地藏大师诗写得好,佛财却没多少的。”
二人上得大殿,却见两壁金刚,皆如残废,一尊大佛,已似盲流,好不颓败。二人转了一圈,也不见佛影,正在诧异,只闻得殿后传来奇香,闻得人心内痒痒。莼鲈道:”啊也!不要是甚么鸡鸣五鼓断魂香罢?”
老农道:“岂有此理。我闻着此味,倒象是肉香。”
莼鲈闻听,更是大惊失色,抽丝剥茧推理道:“地藏大师虽不拘小节,在外大吃猪头,在自家寺中只怕不敢如此吧。想必,大师回来碰到什么采花的歹人,用强相逼,大师守身似玉,抵死不从,已被人大卸八块,一锅儿煮了。”想到伤心处,口占一绝曰:
地藏秃驴太不该,淫诗题上美人腮。
锅中煮得稀巴烂,辜负当年七步才。
话音才落,只见残垣后探出一个光头来,厉声喝道:“哪里在煮什么好驴肉?为什么不请我吃?”不是旁人,正是地藏。莼鲈归客见他脸上淋淋漓漓都是肉汤,只道白日见鬼,地藏和尚又从肉锅里钻出来,吓得又要口占一绝,稻香老农眼睛灵,却已见到地藏嘴边犹有肉汁流淌,原来正在吃肉,笑道:“大师有此雅兴,可是在煮肉吃吃?”两人便要转过残垣去观瞧。
原来地藏适才出来时,已将一头偷来的肥狗用收来的蜡头细细煮上了。狗肉一味,又称地羊,吃前需埋入泥中半日,却腥味后再以文火细炖,滋味才出。地藏生怕煮得不烂,将钵盂以盖封好了,再以文火慢炖,自家外出鬼混半日,归来正好大快朵颐。见莼、农二人要过来,吓得不顾死活,先往嘴里塞了一块大的,支支唔唔道:“实在抱歉,所剩无几了,两位只怕看不上小僧这些乡下味的。”
老农却见那钵中狗肉,正在汤汁中微微翻滚,那汤汁也煮得喷香,狗肉绵软细腻,不禁食指大动,喝采道:“烹龙肝,炮凤髓,不及狗肉一条腿。大师休要怪我无礼,你反正一个猪头吃得也忒饱了,这点狗肉我与莼鲈两人帮你包销了吧。”说罢,从怀中摸出个酒瓶来,与三人各斟上一杯,坐下便吃。
地藏满心不愿,却适才吃了他一个猪头,俗话说吃人嘴短,更兼老农送了酒来,只得半就半推,道:“请了。”说罢,自家连忙又拣了块好的塞嘴里。
原来莼鲈食量兼人,亦是个吃客,见地藏请了,忙不迭也拈了一块放入嘴中,嚼烂了,道:“美哉美哉。狗肉又称地羊,大师这一块好狗肉,当效先贤东坡肉之名,命名为‘地藏肉’。”说罢,又口占一绝曰:
故人煮狗更新醅,劝我殷勤尽此杯。
岂独红楼堪一醉,不辞荒寺玉山颓。
地藏也不知莼鲈哼哼唧唧些什么东西,但“煮狗”两字却听得懂到,想必是夸自家狗肉煮得好,喜道:“贫僧打小儿也不知煮了几十几百条狗,当年四乡百里任你什么纯种京叭,杂毛草种,提起俺‘狗见愁’妙僧地藏和尚,纷纷吓得毛骨悚然,苦胆也碎,这才煮得这一手好狗肉。莼鲈兄,你这名儿叫得好,什么时候弄点莼菜鲈鱼来吃吃?”
莼鲈笑道:“那是自然的。”稻香老农笑道:“如此说来,我便只消弄点稻米饭出来便可。”
说罢,一座尽欢,谈笑风生。
第三回求凰无计恼人多春梦慕艾有心起意投木瓜
诗曰:
回波而时栳栲,
老婆没处去讨。
莫道清净佛门,
和尚恁多烦恼。
却说三个吃吃笑笑,尽欢而散。待莼鲈与老农二人走后,地藏在院中禅房内整了整禅榻的稻草,一头睡倒。原来地藏禅房便在后院荒草之中,席地幕天而睡,昔人裸于室内,见人进来但说:“何故入我裈中。”地藏此举,大有古风,真个是:
归来饱啖地羊肉,不脱袈裟卧月明。
原来狗肉一味最热,《本草》上有谓“味甘性热,发风起阳”。地藏不顾死活,生怕吃得少了,尽拣大块的吃,更兼一番痛饮,那阳起得越发快了。莼鲈归客与稻香老农起阳了有地方去,地藏独守荒寺,只借那地气驱热。岂料狗肉本是土性的,得了地气,更是发热起阳。地藏昏昏睡去,忽觉眼前一亮,只听管乐悠悠,香风阵阵,从大殿上走出两队美眉来,一个个冰纨玉肌,楚楚动人。地藏正眯着眼睡哩,忽然见来了这么多美肉,心道:“阿弥陀佛,知情知情可人意的如来佛祖菩萨!真个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如来。”正待翻身,叫一声:“列位娇娇滴滴的美眉,本寺将召开无遮大会,请用艺术的眼光看待。”哪知一起身,眼前依然乱草斜月,断壁残垣,哪里有什么美眉──咦,却是南柯一梦。
这一夜,地藏辗转反侧,再无睡意,一闭眼,美眉便从天而降,尼姑也有,道姑也有,便是跳大神的端婆,鬼上身的巫女,一般走马灯也似换。待双眼方合,却已东方既白。地藏见草木扶疏,清露晨流,叹道:“好一个春梦也。”言罢,也学莼鲈一般口占一绝道:
和尚头上见,胡僧心底知。
相看两无语,不觉人笑痴。
吟罢,叹道:“罢了罢了,小和尚犯了绮语戒,命该如此,还是卜一卜贫僧是不是该破破清规。”说罢,摸出一个硬币来,道:“正面和反面向上,注定贫僧要破色戒。若硬币竖起,小僧便恪守清规。”说罢,将那硬币抛得高高。只见那硬币直直落下,不偏不倚,竟然插入泥中,直直立起。
地藏气得目瞪口呆,道:“定是有恶鬼来坏我好事。”待要将这次占卜不算,重选硬地再卜,却又不敢。忽的一想,鼓掌笑道:“我好呆也!硬币插入泥中,这本是示我好合之相。多谢佛祖成全,看来贫僧这一趟破色戒也是不得已的。”想罢,翻身到神龛下摸出藏了好久的欢喜天像,细细鉴赏一番,又吐了两口唾沫擦得干干净,道:“给美眉看了,不怕她不上当。”原来这欢喜天本是当初有位云游高僧名唤铜豌豆的,到地藏那寺里借宿一晚,不合将这像拿出来炫耀一番,地藏见了,趁铜豌豆入睡之时,偷了到手,第二日还乱叫,道是藏在寺中的一百单八尊黄金碧玉佛不见了,铜豌豆还只道真个着了贼,只得自认晦气。后来地藏待春眠不觉晓
之时,拿出来看一看,乐不可知,平时秘不示人。此时要去骗美眉了,不得已才将这利器取了出来。
却说地藏正待外出跨那小驴子出门,走过院中放生池时,忽见塘水中映有一个黑乎乎的和尚,心中大惊,暗道:“这个小秃驴又是何人?好不丑怪怕人也。”细细一想,方知原是自家。心道:“这等模样,小僧虽然自爱,也不觉好看。罢了罢了,待我洗沐一番。”想罢,剥个精光,翻身跳下池中,正是有时为证:
黑水洗出大和尚,好似罗卜一模样。
虽然不入地府门,吓得鱼鳖胆儿丧。
待洗净了,正待穿衣,却见那领袈裟实在太不成样,心道:“我小和尚秀色可餐,也要霓裳来配,这等衣服怎生见人?也罢,一事不须两般做,我再去化件衣服来。”
想罢,姑且将那水田衣披了,怀中掖着从小李飞刀那里骗来的画和那欢喜天像,跨上驴儿,摇摇摆摆向服装市场走去。
原来那服装市场在六艺县中心,距和尚的寺尚有一程。待进了市场,地藏先驻足在女内衣市场,细细鉴赏一番,倒似山阴道上,目迷五色。咽了一口唾沫,暗道:“待化了袈裟来,倒要化件女内衣。不知化不化得来?”肚里正在打主意,拍驴前行。
走了一程,便到了男装区。地藏看看四周,一眼,忽见一个小店门口,悬了长长一件衣服,定睛看时,见那衣服,模样好似囫囵一口钟,前胸之处,画了双鸳戏水,彩羽红足,碧水清波,好不美丽,暗自想道:“阿弥陀佛,惭愧,原来此间也有袈裟卖。”伸手道:“店家,那袈裟化与小僧了吧。”
那店家不是旁人,却正是广寒子。原来广寒子见小李飞刀与稻香老农二人的没本钱买卖越做越大,不觉起了羡鱼之情,去小李飞刀的小商品市场里批了一批文化衫来卖,卖得不亦乐乎,正在数钱,忽见有“阿弥陀佛”之声,正在纳闷,抬头一看,却是地藏,笑道:“大师可也要买衣衫么?俗语说得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大师绮年玉貌,一穿上我的衣服,定然皎如玉笋,明艳不可方物。只是化么,大师不知,我是小本经纪,化是化不得的。”
地藏听得心里痒痒,见广寒子不肯化,柳眉倒竖,道:“好你个光汉子,一定不光棍,你若不肯化于贫僧,贫僧就在你店口不走了,说你那衣服藏污纳垢,花柳梅毒,无一不有,叫你休想卖出一分钱去!”
广寒子听得地藏口出恶言,却也害怕,却见地藏怀中鼓鼓囊囊,灵机一动,道:“大师不是还有那幅夏日荷花图么?不妨给了我,我这店里衣服便任由大师挑选。”
地藏闻听,眉开眼笑道:“我早知你是个好人。也罢,成交了。”说罢,翻身下驴,将那画一丢,伸手去拿那一口钟。
原来这件T恤是广寒弄来的广告品,因比平常大了一倍,也是难得之物,只是背后还有广告语,见地藏别的不拣,单拣这条,忙道:“哎呀,大师,这个不成。”地藏双眼一瞪,道:“岂有此理,贫僧看中了,贫僧便要了!”也不顾大厅广众,先将身上破烂流丢一口钟脱下来扔了,将那大T恤往身上一套,果然又轻又软,胸前一对鸳鸯翩翩起舞,喜道:“果然好件袈裟,小僧有此行头,若双眼再一放电,不怕那些美眉不酥倒。”生怕广寒子再来聒噪,穿上便走。
地藏走得急了,却不知那衣服本是广告衫,本是双鸳床单厂拿来让人挂的,背后却有“床上精品”四字。地藏背后有此四字,招摇过市,果然惹得美眉纷纷侧目,只道这四字乃是这和尚的自诩之言,暗自称赞,不愧有谓:“一个字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是阿奢黎,四个字是色中饿鬼”之说。人人都说僧家好手段,和尚向不认帐,这和尚单纯可爱,果然不愧“妙僧”之称。地藏暗道:“果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待我前去婚介所发个征婚启事来。过不了几日,我那寺中便要莺声燕语,明年生上一窝小奢黎,岂不美哉。”想到妙处,不由哈哈大笑,拍驴便去寻找婚介所。
待找了一程,忽然眼前一亮,只见前面有个公厕,边上一间小小房间,上悬一块标牌,写了三四一十二个字,首四字,正是“乖崖婚介”。地藏不由笑道:“惭愧,原来正在此处。”
第四回诡道出奇妙计来异想无中生有佳人咏艳诗
原来六艺县中有位大才子,名唤张打油,号乖崖。少日书剑无成,便弃而从商。然诗书满腹,不屑做那些俗事,想来想去,忽的灵机一动,心道:“何不开个婚姻介绍所?俺也好乘机饱餐秀色,岂不美哉。”思前想后,还是这主意最好,便在街上找了个公厕边的房子,不由分说,却见一块六艺县公安局的告示牌漆得白白光光,只是大了点,便拔了来截去左边一截,在上边空白处写了“乖崖婚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