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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转家中,邻居忽交来一信,道:“这是一个帅哥给你的。”看字迹,正是野云笔迹,拆信一看,只见字字凄婉清丽,只说相思,句句蕴藉风流,不言离别。看信中,把雍容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便是好听马屁的单位领导见了也要窝心。雍容不觉又洒了几点珠泪,暗道:“云郎呀云郎,你真是我命里的佳偶。若日后真个有缘共携连理,真个是你的福份。”
雍容本是一人独住宿舍,周末回家与父母团聚。这一日正待回家,忽然小叶冲进门来,道:“小狼不好了不好了。”雍容道:“什么事慌成这样?”小叶道:“你可知你那封信让你父亲看见了?”雍容大吃一惊,道:“甚么?这可如何是好?”原来雍容老父极为方正,最见不得少男少女自相悦好,还是相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若知野云与自家是在网上相识的,定然会大发雷霆,坚决不同意的。小叶道:“事到如今,也无妙法可想,只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小狼你看一步走一步就是了。”雍容心想也只得如此,战战兢兢,回到家里。
原来纸终包不住火,雍容虽把此事瞒得滴水不漏,原先只在网上书信往来,自然无人知晓,如今野云来过一趟,自有爱搬弄是非的小人传话。真个是:
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
雍容自幼儿最怕父亲,只因父亲对已极严,久而久之,却已望而生畏。此番回家,心道:“糟糕糟糕,该如何去圆谎才是?”一进家门,吃过晚饭,雍容老父道:“听说你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雍容牙一咬,心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道:“是,在网上认识的。”老父叱道:“果然!我知道你大了,不肯学好,居然学人网恋,还找了这般一个狗头狗脑、贼眉鼠眼的东西,真个气杀我也!快快与他断了!”雍容道:“他目若朗星,面如莲花,有何不好?且对我一往情深,我二人两情相悦,已私定百年之好。”老父喝道:“胡说!我听得人说网上没好人,你看他这信,甚么‘词章云涌,扬彤管之辉;兰麝风吹,似同心之臭’,狗屁不通,兰花麝香是臭的么?”雍容小声道:“此处音为‘秀’,气味的意思也。”老父喝道:“还敢顶嘴,上家法!”抄起鸡毛掸子,照雍容屁股上就是两棒,打得雍容娇啼宛转,苦不能胜。
老父道:“本来你也大了,我也不该打你,若结识的是好人我也不怪你,只是你也长了眼,不该去和那等人谈恋爱。这人我一看便知他不是好东西,我怕你以后后悔啊!”说到动情处,老泪纵横。雍容看着老父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心头一酸,道:“父亲,我知错了。”老父揽过雍容,道:“我知道你对我也有点误会,觉得我不关心你。在你小时,我的教育方法可能有点错误,是害了你了,都是我的不是。看你一天天长大,考上大学,我心底都是为你高兴,真的不希望你以后追悔莫及啊。”雍容此时,才深知为人父母的不易,心头也感动,道:“父亲,是我不好,我也早该向你多多谈谈的。”正是:
父母非圣贤,岂能无过?子孙要孝顺,莫负深恩。
雍容此时方知以前以为很专制的父亲,其实心中深藏着无限爱女之心,心道:“古人谓忠孝不能两全,爱情与孝顺也不能两全。唉,云郎云郎,我与你今生无缘,只能是我辜负你了。”咬碎银牙,漫沾罗袖,两行珠泪淌在粉面上,如梨花带雨,海棠犹酲。
回到宿舍,向野云写了一封长信,真是一字一泪,如杜鹃泣血,似美玉生烟。向野云说明了今世无缘,待来生再结连理。想到这真是造化弄人,明明有个美满姻缘,却失之交臂,一头哭一头写,写完了,一咬牙,发了出去。
第十回峰回路转高堂意已转花好月圆云容梦终圆
世间事,多是出人意料。只道事已至此,势成啮脐,却半夜风雷过,一天星斗寒。雍容发出信后,已立定主意,今生再不与野云联系,野云的来信看也不看便删了,只当从此没遇上过这个人。有时见秋来,西风烈烈,北雁南飞,心头隐隐作痛,心道:“云郎云郎,今生与你,是生不同床死同穴了。百年以后,希望有缘与你共处一丘,对青山绿水,看日升月落。只是到时,你最爱喝的醋可没得喝了。”想到此处,眼里酸酸,又要下泪。
这一日,正在网上闲游,忽然在ICQ上小叶发来一条信息,道:“小狼,你可知野云已至鲤城?”雍容大吃一惊,问道:“真的么?”小叶道:“然也。他因为给你的信你再也不回,就跟我说一声,要我转告你。他要去加拿大,然后再从渥太华转道去美国,临走之前,一定要见你一面。”雍容心中百感交集,只是道:“见也如何,不见又如何,还不是多一番凄楚?不要见了的好。”
话虽如此,生怕野云找到宿舍来,只怕见到了,忍不住就铸成大错,收拾了一点东西,回家去了。
才到门口,只听老父笑声扬于户外,心道:“父亲有朋友来么?”敲敲门,只见老父开门,眉眼之间,俱含笑意,道:“回来了,你看谁来了?”雍容不知何事,定睛一看,坐在那儿的,笑意微微,不是野云,又是何人?雍容惊喜交集,道:“是你……”正待投身入郎怀,却省得老父在身边,又站住了。老父还待说什么,见此情此景,哪有什么不知趣的?道:“我去买点菜。”便出门了。
门才掩上,雍容再难自持,扑到野云身边,握住野云双手,道:“你……你怎么来了?”野云笑道:“我发了上百封信,你一封也不回,过几天我就要直飞加拿大,情不自禁,心想就算老伯要打断我这个贼眉鼠眼的歹人,死活也要见你一面。”雍容道:“对了,家父以前对你观感如此之差,如今为何大为改观?老实说,你灌了点什么迷汤?”野云道:“也没什么,说起来实在是一场误会,老伯在你的废纸篓中看见那无耻下流的燕垒生的照片,只道那是我的,因此大为气恼。”雍容方知原来如此,当初因为看穿了燕垒生,把他的信和照片都扔掉了,不知却让老父误会,看来燕垒生就算消失了还要害人一回,真个无耻。此时云开日现,已是花好月圆,这等丑物也不去说他了,和野云二人两情相悦,只觉上天真个待我不薄。野云看了看雍容,口中喃喃念道:“我的娇娇嫩嫩的小狼妹妹!”雍容也看着野云双眼,道:“我的有情有义的野云哥哥!”正待相拥,忽听门上响动,惊散鸳鸯,却是老父归来。
老父入门,见情景如此,心知又是自家多事了,忙笑道:“对了,我还有点事要出去。”雍容颊染酡红,道:“父亲,不许出去了。”伸手将他拉了进来。待雍容老母归家,四人杯酒言欢,老父老母见野云雍容二人郎才女貌,女才郎貌,真个是天生一对,地就一双,心头说不出的欢喜。老父觉得以前对雍容太过严厉,此时慈爱之情,不能自持,恨不得千万倍补偿。何况,这一次也差一点拆散了这一段美满姻缘,更是暗叫侥幸。
酒足饭饱,老父道:“野云啊,这回你要多住几日了。”野云看看雍容,道:“本来也是如此,只是机票已经买好,要马上去上海虹桥机场登机。老伯,等两年后学成归国,我定会一生一世,守候妹妹。”雍容心知这是爱郎向未来丈人发誓呢,道:“你敢对我不好么?”野云笑道:“我只怕你对我不好,哪敢对你不好。”
说说笑笑,却已到了分别之时。此时已是万木萧疏,西风吹浪之时。雍容陪着野云去火车站,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
到了火车站,野云道:“几个月前你到火车站来送我,我却顾自走了。现在风景依然,你却在我身边。”雍容道:“云郎,你到了美国,一切要保重,不可放纵。”野云举手道:“上有皇天,下有后土。伏维野云,守身如玉。小狼美人,定不汝负。”雍容笑道:“说话便说话,赌什么誓?只要你的话,我一定相信你。好了,火车进站了。”
野云提起包来,看了看雍容,道:“好妹妹,等我两年。”走上车去,到自家车厢里,却见雍容还站在站台上,他拉起车窗,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回去吧。”小狼却从小包里取出一个纸卷,道:“抓着这一头。”野云抓住了一头。此时火车缓缓开动,那纸卷在两人中越拉越长,雍容却是用了五色的绉纸卷起来的,红的放尽了又是黄的,而后又是蓝的。可不管多少,放了二十几米,终于一下断了。
火车一声汽笛,远远而去,野云在车窗前见雍容在站台上茕茕独立,长发随风而飏,手里还抓着半截的纸卷,不觉泪流满面,心道:“小狼妹妹,不管我有多么爱喝醋,这一生能得到你,是我最成功的事。要是再对你胡乱猜疑,我可真不是人了。”
火车终于远去了。雍容看着手里那断了的纸条,心中暗暗道:“云郎,保重。”
正是:
独自徘徊恨不禁,惟余别泪染衣襟,
红花绿柳年年换,碧海青天夜夜心。
千里迢遥如短梦,万般惆怅付沉吟。
宵来总羡无穷雁,只盼西归怀好音。
寄生(上)
寄生(上)——
一
立冬以来,天一直阴沉沉的,隔个一两天就下雨。这样的天气持续了两周,今天才终于放晴。
晴天的感觉实在是好。我在办公桌前舒了舒腰,看着外面。阳光普照,那些鳞次栉比的大楼也象刚洗过一样闪着光。我的办公室是在十二楼,望下去,马路上不时有一辆汽车开过,隔着玻璃窗,也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车影一闪即没。
我是一家新办的通俗读物杂志编辑。由于期刊号很难批,现在杂志多半是借以前的刊号再挂个名办起来的,我在办的这本杂志就叫《传奇大观·异闻版》。《传奇大观》是一本十几年前在地摊上出现过的短命杂志,那时这期刊社是为了在蜂拥雀起的地摊杂志中分一杯羹才办起来的,当时算办得相当好,那时我还在读中学,时常见同学偷偷摸摸地把这本封面上经常出现穿得很少的美女照片的杂志带到学校来,在厕所里看个不亦乐乎。我看过一本,里面尽是些“分尸案”、“震山神拳”之类,还时不时出现一些擦边的色情描写,大概为那时的民工和中学生文化生活丰富了不少。可是我对这杂志感觉很坏,因为我看到的一篇是可以称得上是破烂的故事,那个穷凶极恶的坏蛋在抓了美女后突然温文尔雅地一件件脱她的衣服,而且还说一些语无伦次的话,好不容易脱到了内衣,正在期待有实质性镜头时,按那时的惯例,一个大侠突然间出现,一拳把坏蛋打倒,救出了美女。
这样的大侠让我恨得牙痒痒的,而故事的文笔也糟糕之极,时不时出现一句三四十字的长句,那时我的习惯是看书时默读,虽然不发出声音,但是这样的长句还是把我憋得气都喘不过来。如果真因为一口气憋不上来昏过去被人知道的话,说不定还会以为我是因为这样的描写血脉贲张,那样的人我可丢不起。
我写的话,也会比他写得好。那时我就很大言不惭地想。只是十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连一个故事也没能写出来。而且,十几年后,这本杂志借尸还魂,而我居然成了其中的一个编辑,实在是一件可笑的事。
楼下又是一阵“砰砰”的敲钉子的声音。我们租的这幢写字楼分租给了七八家公司,楼下这一家不久前刚刚倒闭,刚来的还在进行装修。一听到这种敲钉子的声音,我的头也一阵疼痛,好像我的头也成了一个木墩,那些钉子正往我脑袋里钉进去。理了一下桌上的资料,走了出去。
这个星期六就要出刊了,今天同事全都外出采风,只有我和另一个同事留守。我还有三万字的版面没安排好,本来我有个作者说星期六就给我,可是今天周日了他还没传给我,好在是一个市里的,在办公室里又实在呆不下去,正好去上门看看他,顺便散散步。
要编一本杂志,这些作者都必须抓在手中。由于现在的杂志采取责编制,每出一篇文章,责编有责编费好拿,因此一个好作者往往有好多人抢着要。我的这个作者叫温建国,笔名叫温克。虽然有这个男不男女不女发音困难的可笑笔名,但是他写出来的东西却很受欢迎,颇有一股诡异变态的气氛,又有一些不出格的色情描写,因此他虽然写得比较慢,但几乎每写一篇都能顺利通过三审。
温建国还是独身,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一间小平房里。这是一套独门独户的旧房子,面积虽然不大,但位于黄金地段,大概是温建国祖上传下来的。要是他把房子卖掉,娶七八个老婆都够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守在这么一间狭小的房子里,也许是一直和拆迁办谈不好吧。
我敲了敲门,但里面没声音。也许是他出门去了,温建国虽然大多时间是埋头在家写东西,大概偶尔也会出门的。我等了一会,正想离开,门一下开了。
看到里面的人,我第一句话想说的是“对不起,我找错人了。”因为这人憔悴已极,脸色黝黑,两眼深凹,肩胛骨也高高耸起,整个人简直象是个僵尸。上个月我还见过他一面,一副肥头大耳的样子,这个人除了一副眼镜还有共同点,另外就完全是个陌生人了。哪知我还没出口,这人笑了笑,道:“是你啊。”
这声音仍然是温建国的。我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他:“你……你是温克?”
“进来吧。”
他趿着鞋,大概一直在床上没起来,伸手让我进来。他的手原本白皙肥厚,现在却变得骨节分明,拇指上还戴着个样子很怪的戒指。我看过一本书讲古玩的书,说起古人的戒指有种是戴在拇指上的,叫作“班指”。其实这两个字该写作“扳指”,最早是古人用来拉弓的,后来才转变成装饰品。这种戒指好象国外没有,是中国特有的东西,温建国的这个班指不从哪里搞来的,是铜做的,通体都是铜绿,样子很有些怪。
我跟在他身后道:“温克,你怎么了?生病了么?”
他猛地站住,扭过头来看着我:“我有病么?”
真是讳疾忌医。他这副样子,好象要是我说他生病是在咒他一样。我不敢多说了,只是道:“你脸色不太好看啊。”
他这房子有三十多平米,用薄板隔成了两部份,外间是厨房和客厅,十分昏暗。由于他的房子实在太小,这客厅顶多只能坐上四五个人,他拉过一张椅子道:“你坐吧。”
我坐了下来,从包里取出路上买的一包水果放在桌上:“温克,我想问问你,你那个小说写好了么?”
温建国也坐了下来,怕冷似地缩成一团,好象没听到我的话。我又大声道:“温克,你那个小说写完没有?这个星期六我得出刊了。”
“小说?对了,还有最后几百字,我结一下,你稍等。”
他转身走进了里面。单身男人的卧室一定很乱,我看见他站起身,刚想跟着他进去,哪知他一下把门关上了。
这门是用纸糊着竹片做的,大概是他自己新搭起来的,上回来时还没有。我向里面只扫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只觉得里面黑糊糊的。温建国也许一直在睡觉,连窗帘也拉上了。他的窗帘是用遮光布做的,一点光也不透,里面连台灯也不开,只能看到电脑还有点光亮。
写作时的怪癖我也见得多了,不过我记得以前温建国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