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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落日之整理版-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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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熙将东西往怀里放好,便带着妹妹一起离开,在他干掉三楼守卫的宪兵时,繁韵则跑回住所去找雅文。她说过,要带她一起离开,一起生活。
然而对于繁韵的好意,雅文却断然拒绝。固执的摇头,是铁了心的不肯。
“别管我了!我这一生都是在这里葬送的,就算死,也得死在这里。你还是快点和你哥哥走吧!否则宇田雅治他们回来,你们就难逃了。”
“雅文姐!你怎么会这般执迷不悟呢?!难道还想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呆下去?你到底要惩罚自己到什么时候啊?!现在并不是无路可行,为什么你定要往死胡同里钻呢!”繁韵焦急的走到她身边,努力劝说改变主意。
可惜,雅文毫无离去的念头。
她呆滞的望向窗外,并不回头看繁韵,任凭泪水在眼眶中示威,不停兜转。过了一会儿,她才幽幽地说:“我不是你,也从未打算要走出这间屋子。繁韵,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获得重生。不必再劝我,除非你打算带走我的尸身。快走吧!在使馆一楼的会客厅有条直接通到外面的秘道,是为了应付馆内变故而修的。当年我曾走过那条秘道,不知如今还在不在。你们可以去试试看。往那里走,比任何出口都安全。”
“雅文姐!”无论繁韵如何劝说,雅文都执意不从。索性闭上眼,置之不理。
【第十六章】
    在那边正紧锣密鼓救人和炸馆的同时,赶往汉阳的宇田雅治倒是在半路上起了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虽说行动早在两天前就已谋划周详,可他今天就是没由来的心绪不宁。
“你接到信函的时候,探子确定是今天?”他不放心,又多问了山本一遍。
“是的少爷。送情报的探子确实这么说的。好像他还说,乱党是在大年初一就策划好的,并且在组织上召集了许多人一同参与行动。因为要求资格久的人,所以我们的卧底未能加入。但有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想必定可以将他们一网成擒。”
“这么重要的行动,没理由会弄得张扬。实在太奇怪了。”宇田雅治困惑的望向车窗外,眉心拧成一团。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画面,摸着鼻梁的手,也猛地握在军刀上。他一个激灵冲下车,朝正向前挺进的士兵们厉声急呼:“前排的人按计划行动,其余的全部跟我回使馆!立刻——!”
宇田雅治不敢断言自己的判断绝对正确,他必须赌一把。
现在使馆兵力不济,万一有人趁机偷袭,后果不堪设想!只怨他太急功近利,一时忘了攻击的同时,还得防备。
如今只希望最好是他杞人忧天,否则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然而当他一行人匆忙折回使馆时,隔着老远便看见一名日本士兵掉头往里跑,行色慌张。宇田雅治心一凉,直觉使馆肯定出事了!
他火速将部队分成四组,除了一组随他进入馆内,其余的全部封堵出口,剿杀馆内可能混入的敌人。
只是他察觉得太迟,大院内的日本宪兵已全部身亡,看样子应该是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激斗。
宇田雅治愤怒的带队直接冲入馆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日本士兵的尸首。浓烈的血腥味,不再令他兴奋,而是完完全全的震怒!大手一挥,尾随的宪兵连忙四处搜查敌人的踪影,而他则飞速冲到楼上,奔向繁韵的房间。
但看见的,却只有雅文一人。而她那灿烂却透着冷的笑容,似乎正是为了他准备。
“你终于回来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专门等你。”
“繁韵呢?”他不悦的蹙眉,冷漠问道。
“她?自然是跟哪伙人一起走了。如果你快点去秘道那里追截,或许还能赶上。晚了,不但抓不回她,可能就连自己的骨肉也从此易姓了……”雅文故意讥笑他,幸灾乐祸的表情令宇田雅治甚为反感,尤其最后那句话。
“你哪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你很失望吧。她没喝下你特制的‘解酒药’。如此一来,你的血脉很可能已经驻留在她的体内,慢慢萌芽。会是男孩吗?可千万别是女孩!否则就会沦落成我的下场。”雅文假装惋惜的叹气,继续用揶揄的口吻讽刺他。
“真想知道向来重视血统的宇田少将,会如何看待自己并不纯血的孩子。做个杂种可不容易……中国人决不会承认,而日本人也肯定不收容。那你的孩子该怎么办呢?冠以他姓吗?不过我倒希望,它将来的命运比我更悲惨!哈哈哈哈……”
她笑着,近乎疯狂。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
她会暗中指点繁韵,就是希望繁韵能一步步瓦解宇田雅治的理智,让他信任她,爱护她,最后再弃他而去。
她更希望繁韵能怀上他的孩子,让他陷入抉择与骨肉相离的报应!
因为他曾经说过:日本人的血注进其他民族的身体里,远比那些低贱民族的人更让人觉得羞耻。我不承认混血儿,太脏。
“在我回来之前,我不想再看见你。”
一把刀抛在了雅文手边,冷冷的。
※※※※
繁熙知道曰本兵回来了,依旧从容不迫的安排救出来的同志从秘道离开。本来依他的意思,是想要繁韵跟前头的队友一起走,可繁韵是个倔脾气,非要跟在他身边。
拗不过她,只好应允,顺便给她一把手枪防身。
听见秘道上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繁熙猜到小曰本就要攻进来了。赶紧招呼大家伙动作快点,同时让队友将妹妹带走,他留下垫后。
繁韵正打算和其他人先离开,却突然看见几名曰本兵冲进来。担心哥哥会出事,她也顾不得逃命,上前帮忙。
在混乱的几声枪响过后,一切陡然静止下来,犹如死一般的岑寂。
秘道里两盏昏黄的吊灯,来回摇晃,滋滋作响。
在它下面,所有人都僵直着身子,屏气敛息,不敢妄动一下。
这就好像交叉连线的游戏,你瞄我,我瞄下一个,互相胁持。
此时此刻,宇田雅治再也找不出替繁韵脱罪的理由。她不仅偷密码打开保险箱,还伙同繁熙劫狱放出人犯。如今她的枪,就公然横指着他,毫无悔意。
这种感觉,远胜震怒,也更无可遏止。因为这是背叛,既忿恨,更悲痛!
‘繁韵!现在马上走!快走——”大敌当前,繁熙仍是沉着冷静,小心应付。只是妹妹在旁边难免会分心,他必须让她先离开。
要是这些曰本兵敢乱动的话,他绝对让宇田雅治第一个尝尝子弹穿脑的滋味。
“哥……”繁韵也明白如果继续滞留,会妨碍哥哥,可她又不忍看见他孤身一人,这太危险了。况且,她比任何人更明白,宇田雅治现在有多么想杀了他们。
枪虽指着他,可眼却不敢望过去。
而她越是回避,宇田雅治就愈发怒火中烧,痛恨她的一切!
“听好了!你们今天谁也别想安然无事离开这里!如果胆敢轻举妄动,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所!”
“哼!不用撂狠话!爷们不吃这一套!就算是死,也不会便宜你们这些狗曰的!”繁熙冷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横竖不就一死么!
他一瞅小曰本头顶上的电灯,心生一计。
“繁韵你要还当我是你哥,现在马上走!快走!”
宇田雅治看出繁熙的意图,瞄见对方手枪稍一移开,他飞快对准敌人的脑门,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枪是响了,却不是他开的。
霎时间,屋子猛然变暗,周围的喧嚣,人影的混乱,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非常缓慢的低下头,静静注视着胸口汩汩流血的弹孔,没有痛觉,出奇的麻木。
摸了摸血,是热乎乎的,还带着他的体温。
那一刻他却不觉得痛,一点也不。
仿似那饮弹的不是他的身体,他只是个冷眼的旁观者,亲见着有个男人被心爱的女子射了一枪。
——无情,而致命的一枪。
身体终是承受不起鲜血的奔涌,轰然倒下。
在阖上眼的那一刻他才恍悟,原来,繁韵是真的向他开了枪。
痛,
却无关伤口。
【第十七章】
    雅文静静坐在梳妆台前,十分耐心的细细描绘着。一笔一笔,由重而轻,每下都异常考究。
无论屋外脚步声有多纷乱,也不管使馆内有多嘈杂,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画着眉,好像世上只她一人。
是啊……只她一人。
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终是遭了报应,如今还在抢救,生死未卜。如此,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望着镜子,一点点靠近,脸几乎要贴到上面。不是这番细瞧,还真未发觉鬓角已生银丝。
她淡然摇首,信手拔去这根白发,轻吁一气,发丝绕指飘去,隐入空中。
重抬腕,黑润的笔头淡淡扫过,盖住了原本略显稀疏的眉毛。许久,方停罢手来。
凝视着镜中那一对弯弯细细的柳叶眉,就数今天的眉毛,最为动人。不是为他人而描,仅仅是为了自己。
雅文搁下笔,解开盘扎的发髻,双手一拢,不疾不徐的梳着,动作迟缓而轻柔。枯干的发丝随着桃木梳每下的滑过,纠结着一并脱落。
人生自古谁无死,已经无所谓了。
早在几年前,她便行同死尸,苟活只因愤恨难平罢了。
现在,已是尽头……
雅文含着笑,对着镜子慢慢脱下厚重的罩衣,一件件脱,半寸不留,直至赤身光坐在长椅上,压抑多时的泪,才默然涌出,挂满腮颊。
冰冷的刀决然划过手腕,霎时血如飞花,靡丽的嫣红,仿若幼时村口那片儿野花,绚丽的放肆开着……
※※※※
同一时刻,武昌普通的民宅中却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今天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全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废话不多说,先干为敬!”繁熙昂头就是一碗灌下去,擦擦嘴,又给自己倒满。
其他同志见他这么爽快,也不甘示弱,纷纷喝干碗中的酒。
由于八仙桌不大,勉强能挤下十人,繁韵坐在最边角的地方,半边身子都挨不到桌面。见满座都是男性,她也搭不上嘴,只好埋头吃菜,不发一言。
“特务名册一找到,咱们就可以清理掉这些狗汉奸!”
“没错!就是这些走狗害了我们多少同志!连本代利都要讨回来!不过,最好是秘密进行,走漏了风声怕他们有提防。”几名在武昌活动的老队员说出自己的考虑,也确实有些道理。
繁熙会意的点头,明白这事必须谨慎处理,可不能临了出半点纰漏。
一碗刚下肚,忽然听见杂院的后门有人扣门,规律的音节是他们联络的暗号。
只是这会子,会是谁呢?回来时该安顿的人,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我去看看。”繁熙掏出枪,警惕的慢慢走向后门,屋内的人一部分埋伏在里面,一部分散开在繁熙身侧,高度戒备。
繁熙支开一拇指粗的门缝,看清来人后,立刻门户大开,激动的上前握住对方的手。
“成大哥!骁宇!你们怎么……快先进来!”
在繁熙热情的招呼下,彦骁宇和一位身着灰色马褂的中年男人快速步入屋内。这名唤做成大哥的男人先前是地下党的组织头目,后来加入新四军五六大队,两边奔走互通消息。彦骁宇能和他结伴回武汉,也得亏了他的舍身相保。
原来,彦骁宇被派去宜昌的时候,就察觉出宇田雅治对他的不信任,所以他不打算再委曲求全。恰逢这时,日机集中轰炸民居,造成平民百姓死伤无数。彦骁宇身为血性汉子,亲见此景怎能不悲愤!他故意慌报侦察情况,将一队日本宪兵引进国民军的包围圈,那刻他也不作生还打算。
可能真是命不该绝,他和几名未被炸死的日本兵被国民军俘虏,心想表明身份也无人肯信,偏巧成大哥因为送情报在队中逗留数日,一见被抓获的是自己从前得力部下,问明彦骁宇原由后,当场要求释放,并以项上人头做担保。
如若不是遇着成大哥,彦骁宇也断不会站在这里。
听完他的讲诉后,繁熙也力证彦骁宇决不是卖国求荣的叛徒,并说出那日在裁缝店的事情,大伙这才释然,纷纷向彦骁宇敬酒。而繁韵见他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喜悦程度更胜他人。
还未有机会同他说话,一旁喝得高兴的哥哥突然端着碗朝她敬酒。
“繁韵!你是我的好妹妹!这次的行动,你的功劳最大!拿了情报又替哥哥教训了那个小日本!哥哥敬你!”
“哥……我不想喝。”繁韵小声回绝。
“别怕!喝一点没关系的!这是哥哥对你的感谢!没好好照顾你,反倒要你这个做妹妹的临危关头救了我。哥对不住你!”
“妹子你就喝了吧!我们的谢意啊,就全让你哥一人代表了!难怪都道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可是亲见了!那一枪打得好!就算宇田不死,也得老老实实的躺个把月!”旁人敲边鼓,繁熙更是来了劲头。
“宇田那家伙不死算他造化!这样的人,早该死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无能!被……”
“不好意思!”繁韵突然站起来,“我有些不舒服,各位慢用。”说罢转身离席。
见状,彦骁宇忙问旁坐的同志,了解整件事的经过后。他也欠身离席,去屋里找她。
繁熙见他要走,正欲拦住,便被大伙给劝下。他只好作罢,随他们去。
而彦骁宇一进里屋,果见繁韵眼睛微红,疑似哭过。见对方窘迫的背过身,他倒若无其事的坐到旁边。
拍拍自己的肩膀,大方说道:“喏,租借给你。租金嘛,下次还。”
繁韵本还有些伤感,此番被他一逗,顿时苦笑不得。“我要你的肩膀有什么用!只是眼睛发涩,揉了揉。”
“我有说你在哭吗?”彦骁宇满脸茫然,仿佛真不知情。
“你——”繁韵知道他是存心的,一时除了干瞪眼,也别无他法。
“好了,是我不对。给你的玉坠还戴着吗?”
“那个……”前日换衣的时候她就发现坠子不见了,可是寻遍了也没找回。现在被他问起,繁韵愈发愧疚得垂下头,不好意思看他。“被我不小心遗失,到现在还没找到……”话音越来越小,都快弱过蚊声。
彦骁宇失望的叹气,继而说:“这样的话,以后就换你保护我。”
“我保护你?”繁韵猛然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他。
“是啊。”彦骁宇眉头紧蹙,正色的说:“从今以后你不可以再哭,不许流一滴泪,每天都要好好过。否则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黄泉路上可拉你做伴的!”
说完,他便一扫伪装出的严肃,眉宇间尽露盎然笑意,绚烂得令繁韵莫名温心。
“恩。”她颔首,微笑的答应。
※※※※
一个半月后
临近清明,雨水格外多。
早先日头还很刺眼,到了中午便隐匿到乌云背后,天空也变得灰蒙蒙的。
许是快下雨了,智子得回家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已经来使馆无数次,奈何雅治总以养病为由拒绝见任何人。就连他的心腹山本大管事,自他伤口拆线后,便再没进过他的房间。
谁也不知道他屋子里干什么。
智子徘徊在门外,竟不知该对里面的人说些什么,她求助的望了望山本,发现他也同样摆着一张异常困惑的脸。这些时日以来,任何的好言好语,他们已经说得够多了。
一时词穷,谁也想不出更好的话来。
无奈之下,智子只好告辞,并且再三嘱咐山本要好生照料他。山本默默点头,送智子上车。谁知刚一折回来,竟见少爷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只见少爷神清气爽的站到自己面前,还跟手术前一样风采依然,顿时高兴得快要落下泪来。他赶忙招呼佣人准备饭菜和洗脸水,自己则快步跑上前去扶他。
宇田雅治冷漠的抽回手,对于山本热情过度的表现十分不悦。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要当我是病号!大男人,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是是!山本失态了!可是少爷,您这些天不出门,我们都很担心啊!”
“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不是好好的?去把各地的报告和军机文件拿到楼下的大书房,我要看。”语毕,宇田雅治便向楼下的书房走去,似乎并没有受到之前事情的影响。
从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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