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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伪军的探子,外有重军把守,就算那些武装分子插上一百对翅膀也飞不了天。所以,他当然有理由泰然处之!反正这次行动,杀的不仅是人,还要诛了他们造反的心!
这时,山本附在车窗边悄声向他汇报了另外两处围剿情况,得知均以将共匪造反派全数歼灭,宇田雅治更是大为欣喜。
他得意的瞅着前方那座老式房子,就等着收这最后一笔帐!
“少爷,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要把立功的机会给一个中国人呢?他们是不配获得这份荣耀啊。”山本其实早就想问,为何少爷要在曰本人中去破格提拔一名国民军。尽管为了促使这些国民军更加忠诚于曰本政府,适当的给予赏赐是必须的,可能跟曰本人获得平等待遇的,却惟有彦骁宇一人。这里面实在大有玄机啊!
“奇怪吗?”是有蹊跷,可这正是他的用心之处。
他微微扬起下颌,漫不经心地来回摩擦着荡着笑意的唇角。忽道:“等下吩咐冲锋队长,让他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不管里面是否有我们的人。事后要立刻通报全市,不但要点名死者的身份,还要详细宣传我们的围剿队员。”
“呃……这……您是想抬高彦骁宇的声望吗?”山本眼珠滴溜一转,心里萌生一种奇怪的猜测。如果真是如此,那事情就更复杂了。
但从少爷会心的笑容来判断,他的想法还真没有错。
“呵呵,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只要他是那个潜伏在使馆里的内奸,过了今天,他就再也保不住自己的清白,也更无可能回头。当所有人全部身亡,他却能破例从我们手中获得功勋,想必某些人知道后,心里一定有最恰当的解释。所以这件事不但要高调,还要让他风光无限。”
“那……万一他不是的呢?或者说他没运气可以立功呢?”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活着出来。
宇田雅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霎时收敛住散漫的笑颜,眸子里转而透着阴森的冷气。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全当是对他的试验吧。万一他不幸在测试中丧身,也只能怪他命不如人。既然给他大好机会都无法顺利完成,这样的人,就算勉强活了下来,我也一样不会留住。”
言下之意再明确不过,除非彦骁宇可以凯旋归来,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当冲锋队长向所有队员比了一个行动的手势时,宇田雅治也万分期待着行动的结果,他倒想看看,这个人究竟能成为勇士,还是死士。
※※※※
那么彦骁宇的命运究竟会如何?没人知道,包括他自己。
此刻他只能勇往直前,全力以赴!
在得到队长指示他们冲进去的那一瞬,彦骁宇故意抢先去地下室方向搜索。其他的人,则分散去别的位置抄查。
尽管他也知道此举很冒险,搞不好会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可如今他已经没有选
择。
深吸一口气,纵身闯入地下室里。
他刚踏足现场,一眼就看见了桌下横躺着几具尸体。其中一具居然是冯掌柜的!还来不及理清头绪,一把黑色的手枪已迅速抵在自己脑门。一回眸,却是浑身血迹的繁熙。
虽彼此已认出对方,繁熙还是略怔了片刻,方才放低手枪。忽然,他一下又举起手枪,重新朝彦骁宇瞄准。
“别开枪!”彦骁宇在提醒他的同时,反身将后面刚赶来的曰本宪兵一下摔到前面,枪杆子一砸,对方就昏死过去。
他一边动身剥鬼子的衣裳,一边留意着上面的动静。
“快把衣服换上!没时间了!”这会子头脑清晰过来,他已经猜到七八分真相。可如今已经没有时间等他弄清来龙去脉,得先想法子将繁熙弄出去。
而繁熙见彦骁宇毫无防备的帮自己找脱身的法子,起初有那么一丝对他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他赶紧动手将衣服换过来,不忘答谢彦骁宇的相救。
“刚见你冲进来时,我还怀疑过你。现在你却不顾一切救我出去,真是惭愧!”
彦骁宇不耐烦的将他搡到地下室出口,小声驳斥:“说什么废话!做兄弟的本该这样!赶紧上去,我要炸掉地下室!”
“炸掉这里?!”繁熙错愕,尽管和奸细的搏斗中,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没错!”彦骁宇复又瞟了瞟那些已经身亡的同志,再难过也不能在这时表露出来。猛一偏头,果决的离开这里。
等两人上来后,彦骁宇将繁熙推到墙边的拐角处,自己快速向地下室投入手榴弹,在手榴弹爆炸的一瞬,他也敏捷的闪躲到了墙角边。
剧烈的爆炸撼动了本就老旧的房屋,也引来了闻风而至的曰本宪兵。
彦骁宇慌忙拖住繁熙的胳膊,故作惊恐的模样。繁熙也配合的埋低脑袋,嘴里不断呻吟。
“怎么回事?!”冲锋队长一见他们残军败将的沮丧样子,立刻伸脖子向地下室那边望去。手掌一挥,又一拨人重新下探。
“报告队长!我们正要擒获共匪的时候,突然有个没断气的朝我们丢手榴弹!幸好我们当时站在地下室的出口处,这才没有被炸死!不过先前倒是有个乱党供出这屋子有秘道,不知道队长你们可查到从秘道逃窜的乱党?”彦骁宇炸毁地下室就是不让小曰本认出死人中还有自己队员,现在又自动说出秘道无非就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只要他们去查找秘道,后面的事宜他就知道怎么处理了。
只是他没想到,小曰本这么快就上了当。
“秘道?!在哪里?!”
“他还没说,就被炸死了。”彦骁宇故意犯糊涂,继续关注被自己搀扶的负伤‘队员’。
冲锋队长并未从国民军情报人员哪里听闻裁缝店还有秘道的事,此番听彦骁宇这么一说立刻傻了眼,哪里还有功夫注意他们伤残情况。他现在只担心不小心漏掉人犯,到时就不好同宇田少将交代了。反正地下室的人都炸得面目全非,不可能还有生还。他连忙调拨人手再去裁缝店搜查,就算整个屋子翻过来也要找出那条秘道!
彦骁宇见小曰本中计,也装模作样搀着伤员一并搜查。趁没人,他将一枚拉掉保险环的手榴弹横放在大厅道路中,用白纸掩上。
繁熙正欲发问,就瞧见彦骁宇微微冲自己使个了眼色,并附到他耳边细语:“等下你找机会偷偷跑掉。现在汉口呆不得,你暂时去武昌避风头。一有机会,我会去武昌的联络点找你。你妹妹一切平安,我会照顾她的!”
“嗯,我妹妹就拜托你了!”繁熙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感激,只能从心里对自己说:他果然没有看错兄弟!
彦骁宇笑而不答,继续扶着他走到秘道的墙边。乍见曰本宪兵正好查到这里,便顺势将繁熙推到秘道活动墙那里,做成是不小心摔倒。曰本宪兵一见墙突然动起来,立刻惊喜的涌上来。队长欣慰的拍拍彦骁宇的肩头,从他嘴里冒出的鸟语,看来是对彦骁宇的误打误撞非常赞赏。
而活动墙的后面就是一条背街的小巷子,不巧有两名宪兵正把守在附近。冲锋队长和他们一交涉,得知并没有人在这里出现,顿时松口气。
彦骁宇虽听不懂他们说的内容,但大致从面部表情上可判断出来。打铁趁热,他赶紧再向队长进言。
“队长!我们搜得那么仔细,一定没有人可以从秘道脱身的。我想地下室死的那几个,应该就是全部的乱党了。不如先跟宇田少将报讯,让少将大人放下心来。我们再退回去重新搜查一遍。”
这话对了小曰本的胃口。他采取彦骁宇的建议,委派在小巷巡逻的一名曰本宪兵先去给宇田少将报信,其他队员全部折回裁缝店进行最后一次的大搜索。
这是天赐良机,彦骁宇和繁熙当然不会错过!不用彦骁宇提醒,繁熙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现在外面只剩一名小曰本,就算不杀他,自己也有法子全身而退。只是他一逃,就剩彦骁宇一个人应对各种状况,那他就难免势单力薄。但彦骁宇却容不得他的左思右想,连话别的句子都不说,转身就赶回店里。
恍惚间,繁熙莫名将彦骁宇的背影与那名曰本女人相重叠,那天他侥幸逃出曰本鬼子追杀时,也是这般的背影。
繁熙叹口气,最终退到了小巷中。
另边,彦骁宇则在大伙准备离开裁缝店时,有意拖着冲锋队长走在最后面。因为要出裁缝店,大厅是必经之路,也是被他们忽略搜查的地方。
眼见一名八字脚的曰本宪兵马上就要踢中手榴弹,彦骁宇慌忙将队长往身后拉,并朝前方大声喊道:“小心前面!”
这句小心当然是违心的。手榴弹自是被那名倒霉的士兵踢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火药杀伤范围内的士兵都被撕成了碎片,散落到大厅各个角落。而彦骁宇由于反应迅速,在爆炸那一秒已将冲锋队长掩护到自己身下,纵使他的胳膊被碎片射中,但队长毫发无损。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相反的,宇田雅治却再也笑不出来。
一队十人,没遇到任何顽抗阻击,最后却剩六人生还,这绝对是一大讽刺!尽管他得知所有乱党已全部击毙,但他也同样损失惨重!这次行动他要的是繁熙的人头,结果却让他用四名子弟兵去交换,这笔帐怎么算都是他亏得大!
他本来还有心情替凯旋归来的勇士们设宴庆祝,在获知这等结果后,最终却只好败兴回府。
不过彦骁宇,他是记住了!
※※※※
晚上,迟迟未到的初雪终于降临。
漆黑的夜空无法遮盖白雪的光华,反凸现出它清清淡淡的随性。
繁韵裹紧厚重的棉被,双膝跪在窗下的条桌上。手掌稍稍伸出窗外少许,一片片不成形的雪花便缓缓降落她的掌心里,瞬间融化成一滴水珠。
沁凉的感觉,令还在发热的繁韵顿时舒适不少。
她改不掉年少就爱趴窗子看雪的习惯,仍是逞强的撑在窗沿望着根本看不清的雪花。
“你还真有精神,不吃饭吗?”雅文随口问道,见她倔强的摇着头,便自顾先吃了。她可比不上这个丫头,有力气跟肚皮过不去。就算她吃不惯曰本料理,可材料不都是米饭嘛。
雅文又多吃了两块鱿鱼小卷,笑盈盈的问她。
“今天救你上来的那个男人,你认识?”
猛地听到这话,繁韵急忙转正身子辩驳。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你想到哪里去了!”
繁韵越是急于撇清,雅文就越看得真切。她优雅地抽出别在胸口的手绢,一点点抹去嘴角的屑沫,故意摆出若无其事的神情,却有意道出干系甚大的言论。
“原来你们不认识啊?害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呢。当时在窗边看他救你起来的时候,倒真觉得你对他确实与众不同。”
“别瞎说!你未免想得太多了!”繁韵红着脸,窘迫的侧过身子不愿被她瞧出异样,终究还是瞒不过女人天生的直觉。
“如果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他长得蛮不赖,一见钟情也是有可能的。倒是宇田雅治的脸色可难看哩。”她挪了挪身子,换个舒服点的坐法,虽然换什么姿势都一样。因为她的下半身是纯粹的废物。
想到这里,她又暗自掐了自己不争气的大腿一把,脸上却仍漫溢着灿烂的笑靥。
“你说一个痛恨曰本人和伪军的女子,突然有天和伪军之间有股说不出的暧昧,这在别人眼里,会怎么看待呢?连我都看出你对他不一般,想必宇田雅治也不会察觉不出吧……”
雅文是暗指繁韵和伪军关系特别,势必会影响到宇田雅治的看法;可繁韵却理解成宇田雅治可能已经对彦骁宇的身份起疑。
要是万一彦骁宇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暴露身份,那她良心怎么安稳得了!更何况,她也不愿意看到彦骁宇突然消失不见。那样的话,她更是孤立无依了啊!
不行!她不能让彦骁宇有事!她还要帮他偷文件的啊!而且她还要……等他救她出去。
蓦然间,她的心忽然冷却下来,没由来的。
雅文瞧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猜她肯定想起什么比较难过的事情,便好言开解。
“真的不吃东西吗?饿坏了自己还怎么跟宇田雅治斗呢?再说,那只是我胡思乱想罢了。”
她还想继续相劝,却被突然进来的佣人婆子打断了。这个时候婆子还能有什么事情过来?食物才放进来呢。莫非,又是跟宇田雅治有关?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丝毫不错。婆子的确是宇田雅治派来,特意请繁韵过去陪少将用晚膳的。语毕,便退到门外等候繁韵出来。
也许繁韵并没有用心在听,雅文倒是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哪怕心里再酸楚,脸上还要努力保持着温柔的笑意。
再痛苦都好,她决不放弃!她一定要说服这个倔强的丫头!因为只有她,才能令自己大仇得报!
“还是去去吧。身处在劣势就要学会待时,越王勾践都遭遇过卧薪尝胆的滋味,你难道学不会?况且,你也想让宇田雅治安心吧。”
此话一点,迫使正犹豫不决的繁韵,也不禁被雅文说动。
她想,或许自己假意屈从并无不利;不但方便和彦骁宇接近,同时也可以帮忙找到名单。最重要的是她真以为不再和宇田雅治作对,就可以减轻他对彦骁宇的疑心,自然就少了一份危机。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害怕失去的东西,理智基本等同废纸一张。
最终如雅文所愿,繁韵接受了宇田雅治的安排。第一次以顺从的姿态,来到了他的房间。
只见穿着黑色和服的宇田雅治正闷闷不乐喝着酒,暗红色的矮条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寿司和鱼生之类的曰本料理。桌子一端另外摆放着新的碗筷,想必等的就是她了。
宇田雅治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偏着脑袋的模样倒少了原先冷酷的味道。不过在几分钟,甚至更久前,他的心情可一点都不快活。
这番见她这么听话的乖乖前来,总是不免有些窃喜。
他微一挑眉,繁韵便意会的跪坐在他对面。但她没有抬头,只是垂着眼皮,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观到他的脸上。
不过无所谓,她今天能这么听话,宇田雅治觉得已经难能可贵了。
他挟起一块寿司放在她的碗里。不用说,他只消使个眼色对方就能明白,哪怕她根本没在看他的脸。
饿了整天,繁韵也着实熬不住了,既然有吃的,凑合填饱肚子再说。她咬咬牙,为难的挟起寿司就要往嘴里送,却被宇田雅治拦住了。见他将一小碟绿色的酱料推到她的手边。那表情好象是说,这玩意要沾这个东西才能食用。
繁韵狐疑的多瞅了他几眼,仍是见不到他有丝毫表情,平静得有点不正常。
算了!反正他总不会毒死她吧!
她将寿司蘸好绿色的酱料,重新放入了嘴里。
霎时间,一股无法言语的呛鼻气味差点就把她的鼻子给顶穿了!泪腺受到强烈刺激,眼泪克制不住的狂涌出来!那一刻,她都想跳脚了!
“啊!!!!好呛啊!!!!”繁韵什么礼节都不管了!她大口大口吸着冷气,手掌不断对着吐出来的舌头扇点凉风,奈何就是减轻不了这股霸道的怪味!
一边看戏的宇田雅治见她吃寿司能吃出这副狼狈相,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先前阴霾的心情荡然无存。
“哈哈哈哈哈!!!有你这么吃寿司的吗?!!!!!哈哈哈哈哈!!!”他笑归笑,还是友善的递了一杯清茶给她。
没想到繁韵刚喝了一口曰本茶,顿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这么苦涩的水,也能称为茶?!她真要替茶业喊冤!可想把口里剩下的茶水吐出去,也得找地方啊!总不能吐到宇田雅治的杯子里吧!
她慌乱的在屋子里瞎窜,就是寻不到一处可以吐口水的地方!
而这滑稽一幕的逗得宇田雅治眼泪都要笑出来,往昔冷酷凶残的形象算是毁之殆尽。
繁韵见实在找不到地方,赌气的拉开房门就朝走廊吐那口坏事的茶水。不料没有吐出走廊,反是喷到了山本的脸上。
“你——你——”山本气急败坏的抹净脸上的茶渣,恨得磨牙。
繁韵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忙跑回自己的位置。虽然埋着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