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开始相信十年前做主将年仅十岁的她嫁入澹台家,根本上就是那聪慧过人的薏太妃的主意,她也许早已预感到自己百年之后,树大招风在朝廷又无实权的澹台家将面临的困境,于是期许于与顺泰王府的联姻,能够使澹台家得到新的扶持。
而父亲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祁红泪自己也并不知道。
但她心中坚定地认为,既然嫁入澹台家,生为其人,死为其鬼,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为这个家尽最后的力量。可是究竟要怎样做,她心里全无主意。
“大少奶奶,请留步。”
院门口的家丁拱手拦住了她。
“我马上要见二少爷,让我进去。”红泪心下奇怪,十年来从没有过这种事,昀烈会不许她进入他的居所。“ 二少爷有令,现在不许任何人进去。”“包括我在内吗?”
“这个…”
家丁犹豫了,府里上下对于这对叔嫂间异乎寻常的亲近,流传着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虽然二少爷有令在先,可是让他公然违抗这位澹台府里呼风唤雨的大少奶奶,确实是要再三考虑的事情。
看着他思前想后的神情,红泪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拨开他径自走了进去。
澹台昀烈的住处是一座四进四间的大院落,红柱绿瓦的飞檐长廊连接各个房间,廊下是繁花似锦的花园和假山池塘,主屋萧墙上镶嵌着一块雕饰华美的团风青石浮雕,标志着家族中曾出过服侍皇帝的贵人。
红泪已经没有了赏花看景的兴趣,急匆匆直奔澹台昀烈居住的南厢房而来。
房门没有关严,里面竟隐隐传来说话声。
“…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我很好,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穿过门缝可以看到澹台昀烈正面向窗口站着,宽阔的后背挡住了站在他面前的人,当那个人开口的时候,可以听出是一个男人。
“在我面前没必要保持你高贵的自尊,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是吗?…如果我请你让死者复生呢?这种忙可以帮我吗?”
那个男人低沉的笑了下,这笑声令守在门边的红泪一阵心悸,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可以说得上无耻至极,猛烈的心跳却让她无法克制偷听下去的欲望。
“昀烈,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可是现在的局势变得对澹台家十分不利,如果你觉得自己无力一人支撑下去,也许可以……”
“我不是一个人。”
澹台昀烈决断的声音牵出了长久的沉默,半晌,神秘男人叹了口气:
“她还好吗?”
“不用你来关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昀烈!”
祁红泪听到这里,猛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第十四章 奔丧(中)
“红泪?!”
“他在哪?!我知道一定是他!”
祁红泪眼见一抹衣角飞快地消失在窗口,连忙扑向前去,却被澹台昀烈在半路一把拉住:“做什么?屋里没有人!”
“我听见你们说话了!是不是他回来了?!是不是你倒是说啊!”
“红泪!你冷静点!”
昀烈抓住着她的肩头,手掌中的纤弱令他一阵心痛,看着那双急切注视的眼睛,他的眉头拧了起来:“就算是他…你又能怎样呢?他已经抛弃了澹台家,抛弃了我们所有人,如果他说可以,你还要随他去浪迹天涯吗?你也要抛下这个家?抛下…我吗?!”“昀烈?…。”红泪怔怔的看着他。
“十年前他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昀烈猛地放开她,仿佛对刚才的失态已感到了后悔,他别过脸去,尽量不看她的眼睛:“我早就对你说过,不要再放不下他,就当这个家的大少爷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他既不能继承家业,更不可能照顾你一生,为什么你还要对他这样执著呢?!”
“因为他是我的夫婿!我们拜过天地,虽没有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名!昀烈,你不可能照顾我一生的,你也要娶妻成家,难道要我守着一辈子的活寡?!”“现在才这样说。不要忘了,十年前是你开口要他走的。”
话说出口,昀烈又后悔了,尤其当他看到红泪飞快垂下的眼里闪着水光时,整颗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要紧。”红泪轻轻地摇了摇头:“是我太鲁莽了。现在并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我来找你,是为了薏太妃升天的事情。”
澹台昀烈一时语塞,他低下头看着地面:“是的,这确实是目前最大的事情…我刚才已经传令下去了,等车马行李一备好,我就马上动身赴京。”
“去奔丧?!”
祁红泪讶异了,依照惯例,就算是薏太妃这样的人物,去世时有兄嫂在旁料理后事,已经是绰绰有余,她实在想不到,是什么样的理由让昀烈放下手中一团乱麻的事务,为了姑母千里迢迢赴京奔丧呢?
“从小姑姑就最疼我。”澹台昀烈转身走到窗边,看着屋后月光下春意盎然的花圃:“爹说可能是因为她早夭的孩子,跟我几乎是同一天出生,所以才把自己的所有母爱,都转嫁在我身上。其实从小到大,我们弟兄俩只见过她几面,都是逢她寿诞去宫里请安时见的。可是我忘不了她的样子,她看着我,眼神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她总要拉着我的手,把席间最好的饭菜统统夹到我的碗里,每年我生日的时候,她总差人送来京城最精巧的玩意…小时候不懂事,每次与她分别的时候,总要哭天抹泪,吵着嚷着要做她的儿子,从此不回周至,惹得母亲每次都要生好几天的气……”
他的声音到最后竟有些哽咽了,红泪感到一阵心酸,纤白的手搭在他的臂膀上:“昀烈…”“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么丢人的样子…”他突然转过身,将她拥在怀里,力道很轻,却不容抵抗。
“昀…昀烈!不可以…!”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红泪,让我依靠你好吗?”
她突然说不出话了。这个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男人,竟然在她面前显出了如此脆弱的一面,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胸口不规律的起伏着,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此时的他正在承受多么大的悲痛。她开始为自己刚刚的冲动感到脸红,与他的感受相比,一个可以说形同路人的丈夫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体温渐渐融入了她的血管中,祁红泪发现自己初尝男性气息的心情,竟然如此平和安详,她慢慢抬起手,像拥抱一个无助的孩子那样环住了他的腰,她想要安慰他,就算这种安慰仅仅只停留在嫂嫂对小叔子的安抚,那也能令她感到莫大的满足,她对这个无微不至照顾了自己十年的男人,从来没有怀有任何非分之想,只希望他能够幸福,只有那种令所有人艳羡不已的幸福,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男子吧……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惊呼唤回了祁红泪的理智,她慌乱推开昀烈,后者的双手却仍恋恋不舍的放在她肩上。
脸色铁青的乔梦妍站在门口,怒目圆瞪得注视着房里的叔嫂两人。她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家丁,一样脸色铁青,却显然是吓得不轻:“少…少爷!!我阻拦不及,她就进来了……”
“我不是交待了吗?对于这种人,直接打晕拖走就行了。”澹台昀烈脸上看不到一丝怒容,可正是这种情况才最令人感到惊恐。
乔梦妍显出与平时的楚楚可怜截然不同的样子,活像只发怒的母兽一般咆哮道:“那么她为什么可以进来?!如果真的谁也不可以,为什么她就是例外?!”“梦妍,你这样太失礼了。”红泪无力地说道。
“我已经无法再忍了!明明我才是少爷身边的人!你这个做嫂子的凭什么比我还要与他亲近!难道你们……”她突然住口了,微微眯起眼来:“我明白了。为什么少爷明明不喜欢,却还要招我们入府为妾…。原来只是将我们当作幌子,以掩饰你心里真正的秘密……!”
“如果你还不闭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昀烈的声音极为低沉,这往往是他勃然大怒的先兆。门口的家丁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紧闭双眼,两手紧捂住耳朵跪伏在地上,全身如筛糠一般直哆嗦。
乔梦妍也有些害怕了,她紧咬着下唇,仇恨的目光落在祁红泪身上:“大少奶奶,如果梦妍刚说的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原谅,梦妍出身低微,和你这位皇室贵胄犹如天壤之别,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求你能将大少爷还给我……”
“乔梦妍!”
澹台昀烈一声怒吼听得祁红泪都一阵惊心:“你马上给我滚回房里去,收拾好细软家当,明天太阳升起来以后,不要让我再在澹台家见到你的脸!”“少爷!!”乔梦妍见事已至此,断然没有回转余地,不由悲从中来,惨叫一声哭倒在地上。祁红泪见了,心下不忍,抬头便要说情,却被昀烈的眼神制止了。
“红泪,你先回沉香阁,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马上就去找你。”
她欲言又止,低头看了看地上哭成泪人一般的乔梦妍,狠了狠心朝门口走去,费了好大劲才让跪在门口的家丁站了起来,带着他走出了院子。
看着伊人的身影自门口消失,澹台昀烈将目光转向乔梦妍:“去门房领一百两银子吧,回家了也有所依托。”“少爷!你一向对梦妍最好,就可怜可怜我,不要赶我出府吧!我以后一定安守本分,今天的事断不会泄露半句!……”
他显得丝毫不为所动,脸上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梦妍,既然你要离开了,也不枉你跟了我一场,我愿意对你说句实话。”
“少爷?”
乔梦妍看着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俊脸,心中为那张脸上浮现出的情意感到极度恐慌:“您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你,所有二房的偏室今天晚上都要离开。你说得对,这些年我只是在利用你们掩饰我心中的秘密,为了让别人以为,我澹台昀烈只是一介寻花问柳之徒,我要别人谴责我,要他们将目光停留在你们身上,而不是她…绝不是她!”
“少爷!难道你真的……”
“是的。在我心里面的人,只有她一个而已。”
澹台昀烈低头看着她,目光显得温和了许多:“你走吧,梦妍,不过要记住,这世上无论是谁,就算将我千刀万剐,也都会有得到原谅的机会,唯独对她,只要谁玷污了她的纯洁,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会放过。”
“少爷……”乔梦妍怔怔的看着他,那双眼里不多见的温柔不但没有令她感觉到幸福,反而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种压迫感让她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个不久前还是她托付终身的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第十五章 奔丧(下)
雪亮的剪刀在烛光中微微散发着寒光,刀尖对准一件美丽的丝质衣服,毫不犹豫的剪了下去,那脆弱的布料在一阵清响中一分为二,执刀的手却仍不解恨,一下一下将其扯成了碎片。
乔梦妍脸上挂着泪痕,狠狠地瞪着一地狼藉,她已经欲哭无泪了,这全然注定的结局让她无力回天,她只有诅咒,什么荣华富贵,什么衣食无忧,什么绫罗绸缎,什么山珍海味…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个为了一百两银子就卖掉女儿的父亲,她只是想要爱,想被爱,想被那男子温柔的拥在怀里,在他的注视下了却一生…。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祁红泪…”
她从细白的牙齿间,狠狠的挤出这个名字,她诅咒这个女人,凭什么有人一出生就占尽了人间好事?!高贵的身世,慈爱的父亲,最可恨的就是,她明明已经嫁为人妇,却为什么要抢夺她的男人?!她好恨,恨不得这一地的残片就是那个千刀杀的女人!随她践踏,唾弃!
“你在干什么?”
推门进来的人发出一声惊叹,她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站在地中央,绣鞋下踩着那些被她视为仇人的碎片。她苦笑了一下,抬手扶了把散乱的鬓发,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是你啊,大少奶奶叫你来的?来看笑话吗?回去告诉她,我就算再惨也好过她,守活寡的人就算想被抛弃也没有机会吧。”
“不是她让我来的。”女孩走上前来,烛火在她脸上投下阴晴不定的影子,让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显出几分恐怖:“我有话要对你说,相信你听了会感到高兴的。”“高兴?”乔梦妍古怪的笑了一下:“锦儿,别说你是个刚进府里的小丫头,就算是祁红泪本人,现在恐怕也做不出什么令我高兴的事了,除非…。”她舔了下嘴唇,烦躁的摆了摆手:“走开!走开!姑奶奶要收拾行李了!没有听到少爷说吗?天亮前他就让我永远消失!”
她说完,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突然抓起一件衣服将脸埋在里面,旁若无人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锦儿丝毫不为所动,她转过身,毕恭毕敬的掀起门帘:“少爷,您请进。”
听她叫少爷,乔梦妍的哭声嘎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满怀希望的看向门口。
进来的却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青衣博冠,面如冠玉,肩上搭着个青布书囊,腰里别着个羊脂白的玉箫,他一脸笑容,彬彬有礼,却让人在心底起了一阵寒意,这到底是谁?!澹台家哪里又出了这么一位少爷?!
“你是谁?!”乔梦妍有些紧张地问道。
年轻人径自走进来,在锦儿恭敬的随侍下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你不用问我的名字,我于锦儿今晚来过的事情也不可对别人提起,作为交换,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真是笑话…你以为自己是谁?能满足我的心愿?!”乔梦妍站起身,凶狠的看着他:“那就去把祁红泪杀了!让我当上澹台家的二少奶奶啊!”“这种事情…也并不是做不到啊。”“你说什么?!”
年轻人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微笑道:“这世界上最令人信任的关系,既不是情人,也不是亲人,更不是朋友,而是互利互惠,互相利用的关系,乔姑娘,你应该相信我,因为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实现愿望,当然,除了你,也没有人能如此方便的帮助我达到目的。”
“你想要什么?”乔梦妍渐渐镇定下来,一个希望在她心中弥漫,像黑色的烟雾一般,慢慢占据了所有角落。
“我要什么?”他诡异的笑着,这种笑既不属于复仇者,也不属于猎食者,那样的捉摸不透,才是一种寒彻心肺的恐怖:“我要的…。是祁红泪的命。”
“我也去?!”
祁红泪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在开玩笑?”
“我很认真。快让丫鬟收拾你的东西,马车已经套好了,我们天亮就动身。”澹台昀烈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完,从身后仆人手里拿过一个很大的木盒,两下打开来,抖出一件水貂皮的披风,将她从头到脚包了起来。“这是…”纵使见多了绫罗绸缎,祁红泪还是为这件披风吃了一惊,纯黑的皮毛没有一丝杂色,手摸在上面油光水滑,仿佛还有生命一般,昀烈为她系好带子,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是我姑姑年轻时穿的,传说是从西域花重金买来,连皇宫里都没有的货色。此去京城,少不了要走夜路,你就穿着,也好御寒。”
“我并没有同意和你一起去啊。”红泪有些沮丧的看着他,发出一声抗议。
“我们十年来从没有分开过,你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我亲自过问的,我去京城奔丧,少说也要数月才能回来,把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他回头对丫鬟们皱起眉头:“愣着干什么?!快收拾东西!不用带太多,需要时在沿途买就行了!”
他说不出口,除了不放心她的生活,他更担心的是一去数月,有人改变主意,在他精心建筑起的堡垒中掠走了他的宝贝,回来看到人去楼空,覆水难收,这是要比澹台家就此一蹶不振更加令他痛心棘手的事情!他看着她兀自坐在那里生气,心里不由泛起一阵甜蜜的感觉:“红泪,回到京城去,刚好可以探望一下老王爷,你们父女也有日子没见了。”
“爹他…”贴身的口袋里藏着那只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