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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小虞山主人与矮胖老人交情极深,及时赶到聚拢了矮胖老人散功时四溢的灵气,阻止了一场大祸。
与矮胖老人极为相像,南海小虞山主人鬼姑神“鬼母”也是个既了得又怪异的人物。
只是鬼母的来头却要比矮胖老人更大了许多罢了。
--鸿蒙初始,盘古开天,浑沌不死,又有儵忽二帝,在万物未生之前,鬼姑神便已降世,她是死灵之祖,鬼物之宗,更是世间唯一的一个“天鬼”,神通之广无可估量。
但鬼母秉承死气,生性淡泊,也不管凡人神仙罗汉菩萨,只和自己的十个儿子守定了小虞山,据称从未入世一步。
此外,鬼母的架子恐怕比她的来头又大了三分。
西方佛国曾与鬼母打过交道:观世音菩萨于南海普陀落伽山开设道场,传佛家三宝之时,如来曾派十大弟子同上小虞山告罪,哪知十大弟子连鬼母的面也没能见到,等了七天,才有一个婢女从小虞山鬼宫中传出来张字条,字条上只写了一个字:可。
如此人物,天庭自然是更加的敬而远之了。
不过,矮胖老人却知道鬼母并非真的“从未入世一步”,早在浑沌和儵忽二帝相争之时,鬼母便曾参与其中--矮胖老人与鬼母相交也是在那个时候。
要不是这份交情长得差点儿没了边儿,鬼母也不会亲自出山伸手帮矮胖老人解危了。
“鬼婆,你这小虞山……还有你这劳什子鬼宫,经营了这么多年头,就不能再弄得漂亮点儿?”
一入小虞山,矮胖老人就把心放下了,及至到了山顶的“鬼宫”大殿坐下,也就已经回复了嬉笑怒骂的模样。
“漂亮有何用处?老身邻居家里整日念的都是什么‘境由心生’,听得久了,倒觉得也有些道理。”鬼母把手杖放下了,轻轻击掌,早有婢女送上茶来。
鬼母的话虽然说得不错,但亘古以来就有了的这座小虞山和鬼宫的确是少了一点儿排场。
小虞山并不算太高,山势也没有出奇之处,唯一称得上“特点”的不过是自下而上的三千六百阶青石台阶,曲折蜿蜒,平滑如镜,还算看得出是非人力所能为之。
山中点缀着不少房舍,是鬼母十个儿子的居所,山顶便是鬼宫,对于自己的住处,鬼母竟连个像样点儿的名字都没取。
鬼宫由纯木造成,只有三进,规模不大,与其说是宫殿,倒更像凡间富贵人家的宅子,虽也高墙森然,但与鬼母的身份相比却实在差得太远。不过,若是哪个神仙到此细看,定然会咋舌不已:造成鬼宫的木材赫然全是柤稼柩树!
柤稼柩树三千年开花,九千年结果,结果之后才算长成,高可达千丈。只是柤稼柩树枝干铺陈张扬,一株树上能用来造房的制材少之又少,要建成鬼宫的三进宅院,怕不得用了千株以上!
神农谷凝翠崖上聚齐了天下灵物,柤稼柩树才只有两株;天庭中多些,加上三清境里的,也不过十数株;西方极乐世界据说有百株成园,可只有百世好人证了金身罗汉果才能一入……
排场固然不大,但天上地下加起来,也盖不了鬼宫的一间房!
这些事情矮胖老人自然知道,他说这些闲话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转开鬼母的注意罢了。
不过鬼母是何等人物?矮胖老人王顾左右而言他可瞒不过去。
“你又何必瞒着老身?”鬼母淡淡地说,“老身也糊涂了,没料到是他,这场危难怕是让你吃了大亏吧?”
“鬼婆,你用不着担心!”矮胖老人见揭破了,脸色一变,却大大咧咧地挥挥手,“就算损了三成修为,老夫也不见得就怕了谁!”
“是啊,是啊。”鬼母剧烈地咳嗽起来,“别人……你是不怕的……”
“鬼婆,你……”
不等矮胖老人再说,鬼母疲倦地笑了笑,“你知道,老毛病,不碍的……你还是先说说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又出来了?”
“老怪物还没出来,顶多是翻了个身……”矮胖老人叹口气,“可他这一翻身,把你也引了出来……”
“是逆天邪功留下的祸患?”鬼母又问。
“不是,恐怕是老怪物的那半个传人在作怪……要真是逆天邪功,老夫今日也坐不在这里了!”矮胖老人摇摇头。
“那还好……”鬼母有些欣慰,“只要逆天邪功……”
“鬼婆,你还不知道,已有人练到了逆天邪功的第六层!”矮胖老人脸色凝重,“两千年前你就说老夫是杞人忧天,可如今怎样?”
“什么!”鬼母大惊,一口气没上来,又开始咳嗽。
“好在他还知道利害,不敢再用逆天邪功,否则早就大势已去了。”矮胖老人接了下去,“但等到华文昌知道了逆天邪功的好处,怕是肯定会用,老怪物再次出世的日子已经近了……”
“这……”鬼母面上虽未显出慌乱的神色,但语调也骤然紧张了起来,“前几日有人来找老三,老身就觉得奇怪--他一个小辈怎么能摸上老身的小虞山?却原来真是要出事了!”
“有个小辈来了?”这回轮到矮胖老人奇怪了,“是谁?”
“小辈的名字老身懒得知道,只听老三说是天庭和那个什么无定乡开战,替妖精来求援的。也不知道那人有什么本事,竟然说动老三想去看看,老身不准,那人便赖在了老三家里……”
“那会是谁?有谁还知道小虞山的所在?”矮胖老人纳闷起来,“鬼婆,你把那人叫来,老夫要见上一见。”
“也好。”鬼婆点头,“既然他……他要出世,老身也无法置身事外,你又是老身那几个儿子的义父,该如何做,你作主就是。”
“鬼婆,你别小看无定乡,你可知道老夫又收了个徒弟!若是他那里有了眉目,当年的祸患没准儿可就能了了!一了百了!”矮胖老人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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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老人之所以看重无定乡是为了自己的徒弟李亚峰,可李亚峰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竟就这样传到了鬼母的耳中?
从未从“辈分”上想过拜矮胖老人为师的意义的李亚峰现在已经有点儿自顾不暇了。
华文昌脱走无定乡后,灵宝天尊点醒李靖出兵强攻诛仙阵,李靖却派了李亚峰统领东路十万大军,这二者不管怎么说都有些强迫的意思,具体到李亚峰身上,虽然百般的不情愿,但也只好一头扎进了黑雾之中。
“帝君……”哪吒把声音放得极轻,想要再询问什么,却被李亚峰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我是头儿,听我的!如果你不想就这么死了的话!”
“我……”哪吒把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又憋了下去。
李亚峰恨透了李靖--要不是李靖,自己应该正在上空看天庭的笑话,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倒霉?
顺带着,李靖的儿子哪吒也让李亚峰越看越不顺眼:这一路上哪吒抢着说话都十几二十次了,自己真该先治他一个顶撞上司的罪名!
哪吒却比李亚峰还要窝火,堂堂的三太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份儿气?
不过,哪吒还是忍了,他把李靖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绝不敢离开这位“文昌帝君”半步。
刚进诛仙阵时的教训让哪吒学乖了。
东路的十万天兵还没真正战上一场就少了三分之一。
这固然是因为诛仙阵的险恶,但若要追究起来,事情却是坏在了邓伯温、辛汉臣、张元伯、陶元信四将身上。邓、辛、张、陶原本是增长天王部下,增长天王被花七所杀,四将早存了为报仇成仁的心思。李亚峰这个监军兼东路兵统领若是下令冲杀,四将必定奋不顾身,可李亚峰却严令不得变阵,甚至眼看着四周鬼兵离本阵不过三尺也不得出战,这让四将怎么受得了?
首先冲出去的邓伯温,邓伯温和妖精之间的仇怨可不仅仅是增长天王这一宗,老将闻仲手下的雷部五将之中被猴八紫焰邪雷吞没的邓忠就是邓伯温的亲哥哥!
邓伯温一冲,辛汉臣和陶元信也都炸了,跟着就各领本部人马杀了出去。
所以,严格说起来,这三将死得并不冤枉,甚至……还有点儿活该。
相比之下张元伯就倒霉透顶了。四将中张元伯的脑子多少比其它三位好使一点儿,虽然也有不惜性命报仇的念头,却没打算把太乙浑天象大阵也给搅浑了--事实上,张元伯对李亚峰不得变阵的命令还是深以为然的。
不过,势比人强,张元伯等于是让手下的天兵给裹到外面去了,再加上四将情同手足,既然已经杀出,张元伯也就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死得轻如鸿毛。
平心而论,邓、辛、张、陶四将忠勇有余而实力太欠,加之轻敌冒进,搅乱了太乙浑天象大阵,差一点儿让整个东路大军陷入绝境,连“求仁得仁”都算不上,但其中的张元伯倒还值得称道--张元伯在横下一条心杀出的同时,给李亚峰、孟章神君、哪吒以及紫阳真人等传音告罪了。
“末将四人乱军法度,合当万死,但求能亲手诛妖一二,以谢天王知遇之恩!”
虽然张元伯最终连一个妖精也没能杀成便死在诛仙大阵中,可他这一句话却救下了七万天兵。
李亚峰临时受命,这十万天兵是根本调不动的,李靖更不会把兵权真的交到李亚峰的手里,实际上作主的还是原来四方神中的青龙:孟章神君,李靖这还不放心,干脆令自己的儿子哪吒也到了军中;出于同样目的,灵宝天尊也派了紫阳真人随军听用;再加上一个葛天师,还有原本军中各处的河汉诸神,东路大军几乎称得上是四路中实力最为强横的一支。
若是诛仙大阵无人主使,单凭这东路十万天兵,没准儿真的就能攻破。
但诛仙大阵虽然是华文昌设下,却不是离了华文昌就不能动了--在上空灵宝天尊和李靖看到的阵法大变其实正是李亚峰随口胡说出来的“诱敌之计”。
至于阵中极盛的阴气,也不过是因为主使之人换了南宫飞燕这个女子罢了,对于阵法本身并没有丝毫的影响。
这一点,除去天师葛洪和李亚峰之外,直到邓、辛、张、陶四将冲出之后才真正被其他人察觉。
初时天兵仗着太乙浑天象大阵暗伏诸般天象,合天地变化之大全,内蕴无边正气,不受邪魔侵扰,诛仙大阵中配合五行四相诀要相生的杀气、魅惑种种法门都不得而入,是以天兵所见的只是阴风呼啸,鬼兵疏忽来去,本身并不受害。可一旦邓、辛、张、陶四将率部下冲出,太乙浑天象大阵便乱了,四下里也跟着变了景致!
太乙浑天象大阵变乱,正气金光一敛,阴风骤然紧了,转眼间,阴转为昏,昏凝为黑,一下子浓得伸手不见五指,耳边除了鬼哭就是惨叫,十万天兵顿时人人自危,各自抽出兵刃防身。
更有些天兵慌了阵脚,只知道把兵刃挥舞起来护身,却碰到了四周的同袍,在黑暗中演成一场自相残杀的混战。
这只是个前奏……
黑雾之中阴风不停,风里又凭空出了百万兵刃,但一及体便一化为百,百化为万,立时就是个万刃齐攒的局面,别说是普通的天兵,差一点儿的天将也无法招架,四肢身躯瞬时化为齑粉。
只不过一刻功夫,阴风里上万天兵尸骨无存。
如果没有张元伯的提醒,单是诛仙大阵的这第一变:“风吼万刃”,就足以葬送整个东路大军。
张元伯传音一到,葛天师首先脱口惊呼,“不好!”
及至阴风一盛,葛天师已在锦囊之中掏出了七张定风灵符,向四面洒出,但诛仙大阵中的杀气足以镇压灵符威力,定风灵符的金光射出不到百丈就黯淡下来,连一半儿天兵也没能护住。
趁着定风灵符把诛仙大阵的阴风一镇,紫阳真人跟着出手了。紫阳真人为金丹派南宗之祖,在天庭只是个文臣,并没有什么太像样的法宝,不过,他拿出来的却是救命的东西:金丹。
紫阳真人的金丹有个很简单的名目,叫做“恶死悦生丹”,这原本只是为了度化凡人成仙所用的,神仙吃了只能清心醒神,但对于现在昏了头的天兵来说倒正好对症,数百粒金丹飞射而出,在空中互相碰撞溅飞,丹香镇压住了杀气。
哪吒也帮了一个大忙,事关紧急,哪吒顾不上面子,把风火轮祭了起来,在孟章神君令下,天兵各部将官以本身三昧真火助长风火轮的火势,荡涤阴风,这才让陷入忙乱危局的天兵重整队形,又排出了太乙浑天象大阵。
太乙浑天象大阵一成,阴风顿时收敛,等各部清点损伤报上来时,天庭众将都傻了眼--不过是片刻功夫,十万天兵折了三万有余,伤者无数,天将之中除去邓伯温、辛汉臣、张元伯、陶元信四将之外,另有七人下落不明!
待孟章神君想起李亚峰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挂名的东路统领正跌坐空中,脸上渗出汗珠,“文昌帝君府管家”手里拿着一口金刀,如临大敌般的站在旁边护法。
天兵阵外,一团白影飞快地绕着圈子,白影所到之处,黑雾纷纷散开,雾中的鬼兵像是对白影极为忌惮,都哀叫着跑向远处。
最后,白影又围着天兵阵势兜了两圈,投回了李亚峰的身上。
这一下让众人都有些脸红了。
回想刚才李亚峰千叮万嘱不得变乱太乙浑天象大阵的阵形,再想想诛仙阵里的阴风黑雾奇迹般地没有愈涨愈烈……这恐怕未必就是因为紫阳真人的金丹和那一片三昧真火,反倒是被当成摆设的文昌帝君出了大力。
等到李亚峰收功,天兵自孟章神君以下,都对李亚峰刮目相看了。
然后,李亚峰的命令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执行--近七万天兵保持着太乙浑天象大阵的队形在黑雾中缓缓行进……
“帝君,这诛仙阵究竟是何路数?”虽然哪吒刚碰了钉子,但天兵已经摸黑前行了两个多时辰,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孟章神君终于忍不住也来碰钉子了。
“路数……”李亚峰不好对真正握有军权的孟章神君发泄邪火,苦笑一声回答,“孟章神君,咱们是自投罗网,哪儿还有什么路数……”
刚闯进围绕无定乡的黑雾李亚峰就认出来了,这个所谓的“诛仙大阵”实际上就是脱胎于自己的“越王八剑图”!
李亚峰暗中长叹不已,要是早知道了这些,再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或许真的能够破解阵图,冲出一条活路,但如今却已经晚了三秋!
自己所领的大军由东方入阵,正好闯进了阵法的休、生两门,本来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之中开、休、生是为“三吉”,满可以让天兵全身而退的,但自己却有一个颠倒五行的嗜好,每每在生路中伏下死着。华文昌就是自己,肯定已经在五百年中把这个嗜好发扬光大……换句话说,现在自己所处的,正是诛仙大阵中最凶险的地方!当然,要只是自己一个人,那倒不会有什么关系。
可还有这么多天兵天将呢!
除非自己狠下心来,让五鬼齐出……想到这里,李亚峰摇了摇头。
“帝君这是何意?”孟章神君一愣,李亚峰带着天兵在诛仙阵中走了这么久,虽然完全没有破阵的迹象,但却没再碰上什么陷阱,这至少也说明了他识得阵法,怎么现在倒说没什么路数了?
“反正诛仙阵我是破不了的,”李亚峰摇摇头,“我看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到处走走,当散步了。”
“你!”哪吒听了这话,再也憋不住了,这就想要发火。
“小将休急。”葛天师过来打起了圆场,“本来便是我们小瞧了无定乡中的妖孽,这诛仙阵又奥妙无方,却怪不得帝君。再说,帝君所为原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