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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泽道:“拿来。”
浮生帝从怀里拿出几张符纸,颤悠悠地放地上。胤泽用剑把符纸挑起来,伸手接住:“滚。”
那浮生帝竟真的滚着离开了,到门口拐角处爬起来,一溜烟地消失空中。赶紧去扶起奄奄一息的傅臣之,送水给他喝。
望着浮生帝消失的方向,迷惑道:“这浮生帝战败前后表现差别也太大了,根本不像一个啊,他莫不成是演戏?”
胤泽道:“不,他一直都是这性格,弄死了不少,自己却比谁都怕死。”
“好奇怪,为什么?都有胆子杀了,还没胆子面对生死?”
“他是由齐桓公死前怨恨凝结而成的妖灵,也即是说,他最初的记忆就是饥饿、悔恨、惨死和蛆虫,这类事他不会想再经历第二次。”
“齐桓公?那是九州的皇帝么?”
“是春秋时期一个君王。”
听胤泽描述,这齐桓公还是个物:他生前东征西讨,称霸诸侯,但贤臣管仲死去后,他任用小,昏庸无道。晚年重病期间,他的五位公子为争权夺位,连他饿死都不知道,直到他死去六十七天,蛆虫都从窗子里爬出来,新的君主才发现他,将他下葬。
所以,他的怨恨一直盘旋齐桓公尸体周围,没事就思考生。最后得出了个关于生命的谬论:浮生若水,娱己害。此后,这浮生帝最爱做的事,便是让生活他制造的各种梦境中,时甜时噩,最后活生生梦中饿死。
听了以后,觉得背上一阵阴凉:“浮生帝既然如此阴险,会不会再次给们下套?”
“不会。他虽卑鄙无耻,贪生怕死,却挺守信,到底有一些像齐桓公的地方。” 胤泽翻看了一下手中的符纸,“符文也是真的。”
“那们现怎么办?等哥哥醒了,就……下去吗?”老实说,听到那个无间地狱,总是觉得浑身发毛……
“对。”
怯生生道:“太师尊,那里不是阴间最可怕的地方吗?们下去了,会不会出不来啊?”
胤泽道:“不会,地府每勾一个魂,哪怕只是牛马虫鱼,都会有详细记录,下无间地狱的就更不用说了,都是重犯,名字上过了无数本册子才会被关里面。若未被记录,鬼差便不会被强行关押。”
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但胤泽又补了一刀:“没去过无间地狱,不过去过的都说那里有些恶心。”
望着他,僵成了石快。
过了两个时辰,傅臣之醒过来,玄月也恢复了正常。
原来,与胤泽掉入传送阵后,玄月就连续几天几夜未眠,直飞清鸿山搬救兵。正巧傅臣之回到了清鸿山,就跟着它一起到炼妖谷来找们,但他们算是鼻梁碰着锅底灰,撞上了浮生帝这难缠的家伙,双双中幻术,便被一直困这里。
恢复清醒后,玄月似乎很不好意思,一直趴的膝盖上,翘起小屁股,把脸藏爪子里。
傅臣之还有些虚弱,旁边打坐,调养内伤。趁着这个机会,也把如岳翁陷害的事告诉了胤泽,但隐去了他与黄道仙君联手攻打溯昭之事。
“按理说,如岳翁应该看得出并非妖体,为何会兴师动众追到九州,专门开个阵法把弄进来?”胤泽想了片刻,眯了一下眼睛,“洛薇,是否有事瞒着?”
妈呀,姜果然是老的辣,胤泽脑子太好使,一下就察觉到问题所。这样下去恐怕真想瞒不了多久。
只是,事关重大,实不敢冒险,还是不能把溯昭之事抖出来,就怕到时神尊来一句“哦,这是当时随便建着玩的空城,现不想玩了,灭了罢”,挥挥袖子,溯昭就变成史书上的地名。因此,不敢多言,只能拼命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谢天谢地,傅臣之突然道:“师尊,已将息完毕,可以出发了。”
久别多日,再看见哥哥,的心情别提有多愉悦。有他和太师尊保护,还怕什么呢?无间地狱也不怕。总算不用再当胤泽的小尾巴,而是缠着傅臣之的胳膊到处跑。
傅臣之虽还是没把情绪写脸上,但从他的眼神也能看出,他心情颇佳。挽着傅臣之的手,偷偷问道:“哥哥,那个叫尚烟的仙女,是的亲娘吗?”
“看到了?”傅臣之点点头,“那是亲娘。”
“他和太师尊认识?”
“对,他们是旧识。正因如此,师尊才会收为徒。”
“们两个。”胤泽皱了皱眉,“嘀嘀咕咕些什么,下地狱这么开心么。”
们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乖乖闭嘴。然后,胤泽掏出符文,将们传送到了阴曹地府。
“无间地狱也不怕”,要收回这句话。
随着玄月一声格外奶气的尖叫,来到了一个此生再也不愿来第二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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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回抽到的三个孩子是:sherryl珉,迷迭香,林家墨锦,红包已发送……下一次更新前,会抽取最后四个小盆友。那个,红包都是随机抽的……如果没抽到,不要沮丧,咱们来日方长……:)PS 下一章会出现彩蛋!
画皮幽都
随着一片血红出现眼前,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恶臭,还夹着血腥味儿,伴着熟肉味儿。这味道实太重,一时间竟没有闻出它的源头,只觉得头晕目眩,恨不得直接失去知觉,躺倒地上。
同时,周围咕噜噜响起的声音也很奇怪,像是粘稠的液体和肉烧开后,水泡爆裂的声音。眼前厚雾重重,不知由什么凝结而成。
们挥挥手,让雾气消失一些,出现们面前的景象,才是真正比饭桌上的屎壳郎恶心千万倍:们站一个巨大的地底窟窿里,四周有无数温泉般的池子,每个池子都由铁笼照着,里面咕咕冒着的液体,竟是的鲜血。这些鲜血里泡着的,自然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不,确切说不该叫尸体,因为这些虽然都被煮烂了,几乎个个断手断脚少脑袋,但还是里面挣扎着游泳、爬行。如此看去,简直像无数锅刚煲好的肉汤。看见这些东西,再闻到那股味道,连呼吸都是莫大的折磨。
“……不行了……”抓着傅臣之的胳膊,“这里就是无间地狱?好恶心。们快点走吧。”
只要一想到这里的雾气都是从血水中腾升而来的,就心中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沐浴一百次。
傅臣之也被这画面震惊了,单手捂着脸,就再也没放下来。倒是胤泽淡定得很,只是皱了皱眉,径直往一道山洞口走去:“去那边。”
们赶紧跟着胤泽超那个门跑去,却有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跳落下来。
拽着傅臣之往后退几步,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那是一个六七米高的翼虎骸骨,翅膀有十米长。它没有声音,没有眼睛,但往前行走的姿态,却与书本上记载的凶兽穷奇无甚区别。再看看玄月,它显然已经被吓坏了。那虎骨每朝们走一步,它抓着肩上的小爪子便会用力一些。
不等那虎骨扑过来,傅臣之与胤泽已冲上去,与它打斗起来。这绝对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将双手捧胸前,凝聚灵气,想要施展一下术法,来给它致命一击。然而,灵气还未聚齐,那虎骨已被他们击碎,变成一把碎骨,零散碎地。道:“……它死了吗?”
“死?无间地狱里,没有什么不是死的。”
回答问题的不是胤泽,也不是傅臣之。闻声转过头去,不知何时,们后方竟多了一个,而们三竟都没察觉!
那是一个约莫凡二十来岁的男子,红袍如血,黑发如漆,长袍覆着手,漏出半截雪白折扇,整个都轻飘飘地悬空中。
即便隔了这么远也能看见,他的睫毛浓且黑,几乎覆住眼睛。
转眼间,他身形一闪,已出现面前。
一股冷香洗清了空气,红袍如云般扩散,一把张开的扇子出现面前,当扇子挪开,他的脸庞面前骤然放大。这张脸鬼魅至极,却也艳丽至极,一瞬间像中了迷药一般不能动弹,只睁大双眼木木地望着他……
“小心!”
傅臣之把拉到身后,拔剑想去刺破他的扇子,他一手背身后,持扇只手轻轻一转,便把傅臣之的攻击化作虚无。之后,不管傅臣之怎么和他打,他总是能用同样的方法闪躲过去。
他张开折扇,轻巧地往们这里一扇风,竟有无数颗骷髅头幻影从天而降,直击们面门。这一回,用“烟雾腾天”躲开了他的攻击。他正想乘胜追击,然胤泽冲上去,一剑划下去,便把他的皮肉切开。
他还没来得及闪躲,胤泽的剑如疾电般再次落下,把他砍地上。看见他躯体里暴露出的白骨,差一点当场呕吐,转过头去不敢看。傅臣之道:“竟是个画皮。法力这么强,打了这么久才死,真不像是普通的无间鬼……”
他话尚未说完,那画皮竟又一次说话了:“说了,这里没有什么不是死的。倒是们,一个小仙,一个灵,一个凡,也敢来无间地狱撒野。”
此话方说完,他也刚好黏好身上的骨与皮,缓缓站起来。同时,那本来变成一碎骨的虎骨也站了起来。惊道:“天啊,他又活过来了!怎么可以这么快?”
“普通鬼若是受重创,确实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胤泽望了那画皮一眼,“他确实不是普通的鬼。他以前是仙。”
画皮原本准备继续出击,却忽然收了手:“这凡眼力倒是不错。如何认得下曾是仙?”
胤泽对他的折扇扬了扬下巴:“自然是因为折扇上的画。云霄仙君,是一直没懂,天帝如此赏识,寝宫里都挂着的画。可知道现的画上界值多少钱?倒好,大材小用,跑到这里来画皮。”
“是……?” 画皮眯着眼望了胤泽一阵,愕然道,“胤泽神尊?”
画皮认出了神尊,却认出了画皮。以前很爱读《百鬼通史》,不想他竟是最喜欢的画皮鬼王花子箫!记得书中对他外貌描述是:“其色如桃花,鬓发如鸦,凡得遇者,常致思欲之惑。”如今见了本,真是名不虚传。
拉了拉傅臣之的袖子,道:“哥,他、他是花子箫。”
经常跟他讲花子箫的故事,所以他立刻便反应过来了。花子箫笑道:“这位姑娘竟认得?”
“大名鼎鼎,当然听过。每一本和鬼有关的书里,都有关于的记载。而且,对妻子好痴情……”扭头看了看胤泽,“太师尊,就别说他不好了,他会沦落此处,都是为了让他的妻子进入轮回。”
胤泽道:“仙界之事,了解比多。”
就知道前拆台。扁了扁嘴,没接话。胤泽道:“云霄仙君,当年若不是对那魔女执迷不悟,现已位列神班,可有遗憾?”
花子箫想了想,道:“无妨,都已是过去之事。况且现下已可以时常告假,暂离无间地狱,只再过一些年岁,便可离开此处,住入幽都。素来喜静,只要给一张纸,一支笔,几本书,不论是住轩辕座,还是幽都,都并无差别。”
“心境倒是不错。那好好待这里罢,们走了。”
“且慢。送们上去罢。刚好今日妻子转世,借送们出去为由,可以不用告假,到幽都转转。”
胤泽无奈摇头:“执迷不悟。”
这一路从无间地狱上十八层地狱,再赶上幽都,就一个想法:此后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也不会觉得饿。而有胤泽一同前行,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最初花子箫带们去见无间鬼差,鬼差对们还很是颐指气使,死活不肯放们出去。但他一搬出“胤泽神尊”四个字,那鬼差竟跟浮生帝似的直接跪下来,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就这样,们顺利出来,抵达鬼界首府幽都城外。
这之前,从未见过鬼,不想这一回,竟把毕生能见的鬼种都见了七八成:空中飘着小雨,有无头鬼提着大黄灯笼,一摇一摆流了满草地血;水鬼周身莹蓝,河面上飘摇;归帆之上,船夫头戴斗笠,跟数琥珀似的,数着手中眼珠;吐着长舌的吊死鬼抱着绣球灯,苟延残喘地以舌骨发出脆响……什么僵尸、勾魂、煞神、冤魂、双头鬼、夜叉、鬼婆,等等,只要书中见过的鬼,都出现了这里,群魔乱舞,哭嚎连天,同时伴着幽灯轻摇,纸钱乱飞,真是自有一种恐怖的繁华。
看了一会儿,有些受不住,转过头去想要缓缓,不想却看见胤泽神尊从一道光里走出来。他长身玉立,一袭长袍深蓝如夜,长发也散了下来。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一双幽深如海的眼。
神界尊者出现此处,自有一番屈尊降贵的倨傲之美。
所有鬼魂都看直了眼,却也没几个敢多看。
这几天朝夕相对,也差点忘了,太师尊原本的相貌应该是这个模样。不知为什么,却没有欣赏其他美那样的开心。
大概,这原本的神尊,离是有些太远了……
此后,们准备从通仙台回到仙界。胤泽神尊出现阴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就连毫无意识的鬼火都会对他退避三舍,更别说其他厉鬼。
抵达幽都正门,阴天飘着无边丝雨,细细如愁。奈河绕桥而走,中间多少断魂泪。
花子箫的书童为们送了伞,他自己也撑了一把,将们送出来,停奈河岸边:“下不能远离幽都,只能送们至此。此去离别,海北天南,不知何时复相见也。盼平安。”
胤泽道:“告辞。”
然后,胤泽和傅臣之率先走去。花子箫却唤了一声:“洛姑娘。”
转过脑袋,指了指自己:“仙君是叫吗?”
“下有一事想请洛姑娘帮忙。”
“仙君请尽管说。”
他指了指奈何桥:“可看见奈何桥上的队列中,有一个穿着青衣白裙的姑娘?”
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那里有一排等候喝孟婆汤转世的鬼,站后方的女子,正穿着青衣白裙。道:“是倒数第四个吗?”
“正是。”他收了伞,把它递给,“请洛姑娘帮下,把这伞送给那姑娘。”
“需要捎话吗?”
花子箫望着那女子的背影良久,缓缓道:“不必。就说是送的。”
“好!等,去去就回。”
持伞飞奔而去,中间也确实被几个鬼吓得魂不守舍。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太师尊威严的功劳,近看他们,好像并不是很可怕,反而有一种幽怨可怜的调调。
很快上了桥,拍了拍那青衣姑娘的肩。
疏雨如绒,她回过头来,大约十八九岁,杏眼薄唇,是很平凡的一张脸。
把伞举起来:“这位姑娘,有托送伞给。”
姑娘迟疑了一下,接过伞:“是什么?”
认真道:“他让告诉说,是送的。”
姑娘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这真是好生有趣。”她撑开伞,阴影中,发梢上的水珠如雾般湿白。
她摩挲着伞柄,轻声道:“这一生短如薤露,不过一枕黄粱。不料到了转世前的节骨眼儿上,竟有萍水相逢,还如此热肠古道…… 若不是马上要喝孟婆汤,忘记前生记忆,一定亲自上门道谢。请帮把谢意带到。”
“没问题。还要赶时间,先走了!”
“嗯。”
转过头,正巧看见花子箫站奈何桥下,蘅皋流水旁,并未撑伞。奇怪的是,之前哪怕他脱了皮,也没觉得他像此时这般不堪一击。大概,是因为雨水沾湿了他的黑发。
又见幽灯初上,鬼火跳跃,照亮他一袭灼眼的红衣。见完成任务,他朝拱手道谢。
原想过去当面跟他说那女子说的话,却听几名无间鬼卒临岸唤道:“花公子,时间到了,请随们回去。”
花子箫最后淡淡看了一眼那青衣女子,便转身离去。于是,鬼卒的护送下,他又走向了通往无间地狱的路。
淡烟细雨中,泉台路冥冥,他红袍垂曳,轻触芳草,一头黑色青丝,便如夜般深邃。
花子箫这事儿,令一路乘着马车,心情都不愉悦。傅臣之外面骑马,无法跟吐露心中苦闷,只能坐着发呆。玄月好似很担心,后腿踩膝盖上,前爪一个劲儿地推的锁骨上,望着的眼珠子晶亮晶亮。
终于忍不住了,抓住玄月道:“玄月,说,他们会有好结果的吧?”
玄月能听懂说什么,但明显听不懂的话,它呆呆地和面面相觑。此时,胤泽道:“他们已经有过好结果了。”
“太师尊的意思是,他们仙界时曾经是夫妻么?”见胤泽点头,长叹一声,“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