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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把话都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了,木芫清若是再不答应,未免就显得有些矫情了。果然,木芫清把两手一摊,又好笑又无奈地叹道:“哎,爷爷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任性地跟个小孩子一样。早上狗儿来求我的时候,也没有像爷爷现在这个样子的。按理说吧,既然这茉莉花枕头有这般神奇的妙用,清儿就该先赶一个出来,孝敬给爷爷是不是?”说到这里,故意把话停住不说,待看到华老先生脸上笑逐颜开,一面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一面不停的应着“正该这样,正该这样”,木芫清满意地笑笑,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本有心先缝一个给爷爷枕,可又想着这阵子咱们爷孙两个不是正在斗着法么,我若突然向您献起殷勤来,爷爷怕是定要疑心我在使诈,往这枕头里塞了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东西,不肯接受清儿的一番好意。现在既然是爷爷您开口向我来讨,我要是不给吧,又显得我小气。那这样吧,清儿就先把这个枕头给了您好了。”
木芫清说完,一把抓过还没来得及缝口的枕头,开口朝下,将里面填着做枕心的干茉莉瓣全给倒了出来,一面倒一面嘴里直嚷嚷:“爷爷你可看仔细了,这可都是我挑拣了好几天的干茉莉花,可没别的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
华老先生连忙摇头说“不会不会,爷爷怎么会疑心清儿呢”,手上却接过了木芫清递来的枕套,亲自抓了茉莉花,挑挑拣拣着填进了枕套里,直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将填好了的枕头重又递给木芫清,笑眯眯地谢道:“辛苦清儿了。等过两日,你若能赢得了这个赌局,爷爷一定传你一手好功夫!”
木芫清故作不满地微瞪了华老先生一样,接过枕头,重又穿了针引上线,细细密密地将枕头缝了口。
待到枕头缝好时,天色已是黑尽。木芫清用牙齿咬断了线头,收好针线,又提起枕头两个角抖了抖,让里面的干茉莉花分布均匀了,这才用手在枕头上轻拍了两下,朝华老先生怀里一塞,嘴里嘟囔道:“喏,给你给你!省的你牵肠挂肚的,一晚上睡不好觉。”
华老先生如愿以偿,喜滋滋地将枕头夹在胳膊下面,手上摇着蒲扇,洋洋得意地迈着小八字步拐回石桌边,拾起桌子上的书,一边往自己屋里走去,一边乐呵呵地念叨着:“睡觉睡觉,今天老头子我也要尝尝这一枕落花香的滋味喽,呵呵,没想到老了老了还有这艳福。”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一向早起的华老先生却还没有露面。木芫清两手一叉腰,往华老先生房门前一站,扯着嗓门喊道:“爷爷,快起床快起床!再不起床,太阳可要晒屁股了!”喊了一阵,依然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木芫清嘴角闪过一丝诡计得逞的笑容,抬起腿来一脚踢开房门,跳着往屋里一站,仰着脖子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爷爷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可让我给药倒了吧!爷爷爷爷,你快起来,我赢了,你可不许耍赖!”
被木芫清好一阵子聒噪,华老先生躺在床上的身子终于懒洋洋地动了动,费劲地睁开两眼,迷迷糊糊地问道:“清儿,这大清早的,你在瞎嚷嚷什么哪?”
“什么大清早的?”木芫清脖子一拧,大声说道,“爷爷你瞅瞅窗外的天色,已经日上三竿了!您呀,可中了我的醍醐香,昏睡一宿了!”
“醍醐香?”华老先生听木芫清说到醍醐香,心里一惊,早把睡意抛到了九霄云外,一翻身坐了起来,屈腿坐在床上略想了想,忽然一拍脑门惊呼道:“是了是了,是醍醐香!”说完从身后揪过昨晚央木芫清做的茉莉花枕头,若有所悟地问道:“你在这枕头上浸了醍醐香?”
木芫清也不答话,只是看着华老先生嘻嘻笑个没完,满脸都写满了得意。
“来来来,清儿丫头你过来。”华老先生往床里面挪了挪,冲木芫清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些说话,“来给爷爷讲讲,你是怎么在这枕头上动的手脚。昨晚上我就提放着你,枕心都是我自己填的,枕套我也拿在手里检查了好一阵的,就连你缝枕套的线我都暗地里瞧过了,确实都没有问题。你个鬼丫头,把醍醐香下在哪里了?”
木芫清见华老先生到现在也还没有识破她的手段,心里得意的不行,又吃吃笑了好一阵子,待看到华老先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这才勉强敛了笑意,手拿过枕头,边比划边解说道:“就知道爷爷您不会放心我的。您提到的那些地方,我也早想到了。只是那些地方太过显眼了,一定会被发觉的,我才没有那么傻,把毒下在那些地方。其实呀,我事先已经把那根缝枕头的绣花针在兑了木豆汁的醍醐香花汁里浸了大半天,又故意提及枕心里可能放了毒,转移您的注意力,引着您只顾着检查茉莉花里有没有混进别的东西,却忽略了我手上捏的那根小小的绣花针。醍醐香的香气被木豆汁压制,我下的剂量又少,您根本发觉不了。一直等过了子时,木豆汁的药性散完,醍醐香才开始发挥效用,虽然会散发出来些淡淡的香气,可是那时您早枕着这一枕落花香酣然入梦了,就算闻到了香气,迷迷糊糊中,也只会以为是那枕头里茉莉花的香气,根本不会提放的。这醍醐香只会让您昏睡不醒,对您的身体可没有什么毒害,我也不必提前预备解药,只需把您唤醒了就是,不会像上次似的,被您察觉到。爷爷,我这次可做的漂亮?”木芫清说完,一脸的得意,仰着脸抿着笑,就等着华老先生夸赞她。
“漂亮,漂亮!”华老先生竖着大拇指赞道,“你这次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把毒下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而最难能可贵的,是你不再一心想着速战速决,改用了药性发挥缓慢的醍醐香,还晓得用木豆汁来压制它药性发作的时间,这剂量也掌握的刚刚好,时间不早也不晚,看来你已将这下毒的手艺学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出师了。要知道,只有等你不再急于求成之时,才是你离大功告成不远的时候。”
“那,爷爷……”木芫清手搭在华老先生肩膀上,一面撒着娇一面甜甜地问道,“咱们打的这个赌,可是算你输了?”
“输了,是爷爷输给清儿了。”
“那您可愿赌服输?”
“服输,服输。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从没有耍赖反悔的!爷爷这就起来,再另教你一手好功夫!”
卷一、结庐深山等闲度 十三、天光绝
更新时间:2008…9…21 17:08:38 本章字数:3557
木芫清听华老先生说立时就要传她新的功夫,忙三步并作两步跳出屋外,往庭院中央喜滋滋地一站,满怀希望地脆声嚷道:“爷爷爷爷,你快出来快出来。你要再传我些什么好功夫?前儿我在你书房里看到有讲巫蛊之术的书,端的是有意思的紧,不然您就再传我手养蛊的功夫?”
华老先生并没有像木芫清那样的猴急,随手捡了件褂子披在身上,边系扣子边从房里踱步出来,摇着头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你这丫头,怎么好东西不学,净爱学些杂七杂八的邪门歪道?那书里记载的巫蛊之术虽然奇妙,却未必没有夸大功用之嫌。你学艺时日尚浅,那稀奇难驯的蛊虫不是你这黄毛丫头能制得住的。况且你已学了使毒,若是再学养蛊,净是些不入大家之眼的旁门左道,一开始别人也许还不曾提防于你,等到日子久了,旁人都知你专爱施蛊使毒,遇到你时,便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那时你可还能轻易找到下毒中蛊的机会?不成不成。”
木芫清见华老先生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绝了她的要求,而且还分析的头头是道,听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由好奇道:“那,爷爷准备教我什么呢?您准是一早儿就想好了,就等着今天呢,是不是?快说快说,清儿等不及了。”
“你这鬼丫头,怎么比猴崽子还精。”华老先生手指着木芫清笑道,“不错,我是早就思量好了再要传你些什么,就等着看你要到哪一天才能把我药倒了。呵呵,你果然没有让爷爷失望。”
华老先生说完,敛了笑意正色道:“清儿我来问你,我给你的那些讲解毒术的书,你可都用心看了?”
“看了呀。”木芫清不明白华老先生怎么倒提起了这个问题,心想我看书的时候你不是还在书房外面偷偷监视过我么,我有没有好好看书,你能不知道?然而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华老先生的问题。
“我再问你,那书里记载的毒物种类可齐全?使毒的手段可还精妙?”华老先生点点头,接着问道。
“齐全,精妙。种类之全,不亚于一本医学宝典,使毒的手段更是匪夷所思,奇妙无比。”木芫清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依着你看,写那些书的,都会是些什么人?”华老先生穷追不舍。
“什么人?”木芫清歪着头想了又想,也不明白这个问题跟她今天要学得东西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道,“能写出那样旷世奇书的人,若不是令人闻之丧胆的药手毒王,便是享誉杏林的医道国手,否则又怎能记载的那样精确详妙?”
听木芫清分析完,华老先生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那些人哪,虽然也都曾名噪一时,但他们既不是以使毒用毒出的名,也不是什么治病疗伤的神医。要说他们赖以成名的,却是一身的好武艺!我给你看得那本《毒经概要》,写书之人却使得一手的好枪法,一套‘三无三不连环枪’,使起来端得是‘无孔不入’、‘无所不至’、‘无所不为’,号称神枪无敌兵中王,等闲人在路边遇着了他,那都是要恭恭敬敬退避三舍的。当时又会有多少人知道,其实他最擅长的,却是这制毒使毒的本事呢?爷爷我若不是晚年醉心于医术,费心搜集普天下的医学奇书,这才偶得了他这本《毒经概要》,恐怕至死都想不到他平生最得意的,竟是一身的毒术。”华老先生话说完了,还直摇着头唏嘘不已,感慨良久。
“爷爷您的意思是……”木芫清见华老先生不说传艺,倒是把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细述开来,心里已揣摩到他的实际用意,嘴上试探道:“这用毒之人,若不想被旁人识破了手段,那必然还需要精通些别的本事来遮掩遮掩,甚至要别人以为你根本不会使毒,才不会对你严加提防,才更容易施毒得手?”
“不错!”华老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含笑点了点头,“清儿你果然冰雪聪明,一听就知道爷爷真正的用意。你要记住,但凡使毒之人,更要比着旁人多上一百个心眼,别人想到的,你要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你也要想得到。只有令人防不胜防,方是用毒之道!”
“是,清儿记住了?”木芫清忙郑重答应道。末了抬头,冲华老先生陷媚地一笑:“那爷爷您这是要教清儿什么厉害的招式?是剑法?刀法?拳法还是腿法?好爷爷,我等不及要知道,您快告诉清儿么。最好能是什么超级霹雳的无敌招式,或者能像寒洛那样,御剑飞空,多酷哪。”一时不留神说溜了嘴,竟然把现代的词语都用上了。
“你还不会御空术?”华老先生眼皮几不可见的一跳,脱口问道。
却吓得木芫清一愣,心里连叫糟糕,自己还真是健忘,这才几天不捅篓子就翘尾巴上天了,一时大意,又把马脚露了出来。正盘算着该说些什么把这事圆了过去,华老先生却不再追问,话锋一转说道:“你想学洛儿的剑法?他那剑法是他老子亲自教导,又练了足足两百年才算小有成就,你可练的?”
木芫清一听,心想,乖乖,两百年才小有成就?姑娘我没准明天出了这个门就挂了呢,哪还有什么两百年的光阴给我练剑的?不练不练。唉,当初说要学使毒,就是想着毒术能够速成,没想到也是那般难学。现在再拐回头来学功夫,岂不是兜了个大圈又绕回起点了么?早知道这样,还费什么劳什子得闲劲去学毒呀。想当初风清扬在华山之巅传授令狐冲独孤九剑,也不过用了三两日的工夫,而令狐冲速成之后实力大增,转眼就跻身一流高手之列,比他那个人妖师父岳不群还要厉害百倍,不晓得爷爷这里有没有独孤九剑之类的功夫?让我学学也好。
木芫清主意打定,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说道:“两百年?不学不学。”转而又腆着脸地媚笑着道:“爷爷,你有没有听说过独孤九剑这门功夫?会的话,传给我如何?”
“独孤九剑?”华老先生听完一愣,摇摇头说道,“不曾听过。怎么清儿知道?是怎样的一门功夫呢?”
“也是道听途说来的。”木芫清搜肠刮肚,将自己模糊记得的有关独孤九剑的东西一古脑说给华老先生听,“听说那独孤九剑要旨全在一个‘悟’字,虽一剑一式亦可变幻无穷,临敌之际将招数忘得越干净越好。学到后来,前后式融会贯通,更是威力大增,只要能做到‘料敌机先’便可克敌制胜。爷爷可曾知道有什么类似的招法?”
华老先生乍听到木芫清讲述独孤九剑,只觉得这门剑法当真神妙的紧,待听到木芫清后来说起没招每式都可变幻无穷,前后式还能融会贯通,威力更是大增,不禁心有感触,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口中喜道:“我当你说的是哪个,竟这般的匪夷所思,原来是端木家的神鞭一十三式。你这还真的是道听途说,端木听成了独孤,十三招鞭法又以讹传讹,竟成了九招剑法,唉,你呀,当真是不学无术的紧。”
木芫清暗自一惊,心想不会吧,自己只是随口把独孤九剑给搬出来了,难道这里还真的有这种一劳永逸的功夫,那自己这运气,也有点,有点太好了吧。不过既然穿越这种狗血的事情都能发生,那再来个“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因此喜得笑逐颜开,拍着手说道:“是了是了,我就是要学端木十三鞭的,爷爷你会么?教我教我。”
木芫清自来到华老先生这里,从未见过有什么事是华老先生不知道的,简直就是个“百事通”,因此满心以为华老先生一定清楚这神鞭十三式的招数,哪知道华老先生却挠了挠脑袋,满脸的为难,磨磨蹭蹭地说道:“清儿啊,不是爷爷不肯教你。只是,只是,这端木家的绝学,你爷爷一个外人,又哪里能知晓得了呢。要不,你再重挑一门功夫学学?”他素来以见识渊博自居,自觉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不了解的事儿,此时却被木芫清刁难。以他自负不肯服输的个性,能说出来这番话,已是难能可贵了。
木芫清却不曾料到华老先生也有不会的时候。她刚才乍听到神鞭十三式与自己心中最喜爱的令狐冲所使得剑法颇多相似,立刻便滋生出神往之情,只觉得天底下所有的武功加在一起,也不及这神鞭十三式精妙绝伦,哪知道自己却无从学得,满腔的希望立时化作了泡影,失望之情当即写在了脸上,丝毫不加掩饰。
华老先生不忍见到木芫清这没精打采蔫巴巴的模样,又仔细想了想,说道:“早年间,我遇见过端木家的人,也曾与之交手过招。那总共一十三式的鞭法,我只零星记得一招半式,清儿你若一心想学,我便演示给你看,可还使得?”
木芫清想,聊胜于无吧,反正自己一时半会也不想学别的什么武功,再说武功贵在精而不在多,倘若真能把这神鞭十三式里的一招练个精熟,估计这条小命也不会那么容易丢了。主意打定,木芫清重又打迭起精神,点点头说道:“好,哪怕只有一招,我也一定要学!”
华老先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