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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灯号正好由黄灯转换成红灯,对边的车辆均已启动了,当孟寒雨陡地冲出,一时间喇叭声、紧急煞车声交相大作。
“喂!”童少陵追了几步,便被车辆阻了下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寒雨极快速地到达对面,然后一直跑进车站。
刚刚那瞬间,当他看到她脸上显现的苍白,心中忽然急速涌出一股罪恶感。其实就如同她说的,她想怎么样,他实在管不着;但不知为什么,似乎只要遇上她,他就特别沉不住气。练跆拳最注重,而他也一向最自傲的控制力,不知为什么,一碰上她,就马上如冰消雪融,消失殆尽了。
他承认自己被她所吸引,被她身上散发的那股冷冷、淡淡的柠檬香所迷惑。还有她眼中那道意欲掩盖却怎么也隐藏不住的忧愁,对了,就是那缕愁丝牵动了他莫名的情愫!
事实上,第一次看到她时,他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完蛋”这个念头。果然,他无论如何下定决心不去招惹她,但是她脸上、眼中的那分无依与忧愁却不时浮现在他脑海中,并极尽地挑战他的自制力。或许他对她的恶劣态度只是为了掩饰他那被俘虏了的心灵!
但是他也没说错,他是真的看过太多像她这种城市孩子,因联考失利而沦落到这小镇来的所有不适应心理。
不像他,留在这儿是出自自己的选择,他放弃城里的明星高中而留在自己家乡的学校就读。他从不迷信能否考上大学完全取决于所念的是否是好学校的说法,他有自信,无论他念哪所学校,绝对都能考上心目中的理想大学。但是其他的学生就不这么想了,他们总牵挂着自己是联考失败者的自卑阴影;而他就在孟寒雨的脸上见到那抹阴影,虽然他是那么强烈感觉她并不是拘泥世俗规戒的人……
远远地,他看到火车慢慢地滑进站,不知为何,他竟微笑地朝车站方向挥了挥手,才转身离开十字路口,走了几步,身边竟多了个人—;—;
“去哪?”杜圣中笑笑地问。
“随便走走。”
两个大男孩并肩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杜圣中打破沉默。“最近很少看到你找王漪!”
“嗯。”童少陵平板地应了声。“少陵……”杜圣中忽然支吾了起来。
“什么事?”少陵侧首望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罕见的犹豫所为何来。
“你还记得前几天那个到过我们社上参观的学妹吗?也就是后来我告诉你,她叫孟寒雨的那个小学妹,你还记得吗?”
童少陵扬扬眉,没有作声。
“我想……”杜圣中还是支吾其词。末了,他露出一脸的笑。“没什么,只是问你记不记得她而已,没什么事。我要回家了,我家人在等我吃饭呢!明天学校见了。”说完,他转进一条巷子,身影迅速被黑夜吞噬。
童少陵不解杜圣中适才一番话的用意。他也许是吊儿啷ⅲ;但从来不说废话,因此,他一点也不相信他说的没什么。
算了,多想无益!童少陵对着一片夜色叹了口气,继续朝他家前进,打算明天碰到杜圣中再问个详细!
第二章
像是避开什么似的,孟寒雨原本散漫的步伐,在看到那许多透出温暖光点的窗户外景象后,变得急速,直到她快步走入恒常黑暗的屋子里,她才觉得舒畅了些。但只片刻,阴郁的情绪又重重压住她的心头。
走进客厅,她才发现厅内洒着薄薄光幕,隐隐约约有个阴影斜倒在沙发椅上。她很快地就认出那个阴影正是她伟大的双亲之一她的母亲,而她听到孟寒雨的关门声后,也立刻惊醒过来。
";回来啦!怎么这么晚?";口气倒也不是责备,反而随便问问的意味还来得浓厚些。
孟寒雨不答腔地走进房间,她的母亲尾随而至,看到房中大大小小的箱子,惊讶地问:";你要搬出去?";
孟寒雨转过身,直直望着她母亲,声音淡淡地说:
";通车太累,我要搬到学校附近住,不过星期假日还是会回来这里。";
她母亲点点头,关心地说:";一切要小心……";
";自己一个人还能不小心吗?";孟寒雨自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看起来刺非常。";难道在你自我追寻惬意的生活之余,还有闲工夫来理我?";
她母亲脸上的关怀在瞬间全都冻住,只有那对与她相似的眼眸和她互望着。孟寒雨抿着唇,眼神朝四方游走,不经意瞄见她尚未收拾起的一帧全家福照片;内心绷了几个月的闷弦,陡地";啪";一声由中段弹开,她抓起那照片,冲到她母亲跟前,神色激动地问: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冻结这些人的笑?为什么?";
她的母亲一脸苍白地看着她,眼中多了丝无奈。
";小雨";她幽幽地叹息说:";有时候,相爱的两个人并不一定适合在一起!也许现在你还不懂,但是有一天,如果你爱过,你就会懂得妈妈今天所说的了。";
";爱是什么?";孟寒雨冷冷地笑,寒着声说:";你口中所说的爱到底值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自私、肤浅,只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在我看来,你们根本就不配谈什么爱不爱的。";
她母亲听了她尖酸的批判,她只能轻叹,良久才开口:";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我走了,自己小心点!";还是这句叮嘱,说完,她转身走出孟寒雨的房间,然后轻悄地关上门,将广阔的空间留给孟寒雨独立在其中。
她紧捏着相片,指尖所触的玻璃表面凉凉冷冷的,毫无热度,就像是冰冷的现实般提醒着她的处境她是个没有人爱的可怜虫!
一直以来,她的父母就是她的支柱。她每做一件事,只要想到父母,她就会全力以赴,因为她要他们永远以她为荣。
但是,这支柱却毫无预警地倒下;须臾之间,她成了有父、有母、有家人,却得独自浪荡的人间孤儿,再也没有人站在她身前为她挡风遮雨,再也没有人肯无私地为她付出关怀。同时,在过去她所认同的价值观也一并破灭粉碎她成了一个失去信仰的人,她再也不相信什么了。
";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她冷冷地笑说。放开手中的相片,冷冷地看着它掉落到地上而四分五裂,然后她从破碎的镜片中拾起那张全家福";刷";地对半撕开,再一分为四,接着变成八块,而后扔进垃圾筒内。
";你们既然舍弃了我,我也要将你们遗忘,一生一世不再想起你们!";说着说着,她的眼中闪出一点泪光,但是她咬着牙,断然逼回那点脆弱;换了身衣服,她提起行李,离开这幢充满寂寥与冰漠的空间。
???
一连几天,孟寒雨都在忙着搬家。她住的地方就在学校后面,离学校过几分钟路程,开了窗,教室内的举动便瞧得一清二楚。会选择住在这儿也不是贪近,只是她正好看到招租字条,进屋看了看,觉得还不错,就租了下来。
忙了几天,大致就绪后,孟寒雨总会在放学后回到小屋,换过一身制服,到小镇上晃荡。
不久,她就摸清了小镇上重要与不重要据点,也得知一些小镇的历史;但是,她严禁自己对此产生任何感情。
后来,她结束游荡,固定至一家店内消磨时间,那家店名叫做";末世纪";。很难去归类它究竟属于哪种性质,既非咖啡馆,也不是餐厅,当然更不是PUB、酒吧之类的,好像什么都不是,又什么都有那么一点。
";末世纪";从正午营业至凌晨两点,店里恒久放着情歌;如今她才知道,各国的情歌都一致是哀伤的。原来,无论哪种情歌,均永恒歌颂爱情的无常。再有就是不分昼夜坚持昏黄的灯光,坐久了,总让人莫名地惶然,却又感觉特好,好似这人生什么都可以算了。毕竟世事如此多变,今天在乎的,到了明天也许就不值得一提;因此,又何必去斤斤计较呢?
第一次进";末世纪";,孟寒雨有些惊异,这个上了年纪的小镇,居然还存有这种店!一点颓废、一点感伤,更多的不可名状,造就了它令人欲拒还迎的魅力!这种店似乎只会出现在大都市里,如今出现在这小镇上,竟意外地造就了不协调的美感。
她不认为自己喜爱那里,只是";末世纪";的气氛正切合她的感觉。对所有的事物都保持距离,才能避免受到伤害,靠得太近,只会两败俱伤。
她惯常坐在靠窗的座位,啜饮着既酸又甜的莱姆汁;透过光滑冰冷的玻璃窗窥视来往的行人,就这样打发掉寂寞难耐的时光。
即使各科老师都宣布了月考考试范围,但是孟寒雨仍旧将整个夜晚花在";末世纪";发呆。虽然她以前喜欢读书,喜欢钻研问题,充分享受其中的挑战;但是如今,她怎么也寻不回那分求知的热情。现在,她把上课、听课当成义务,而这义务不再包括争取好的成绩。
她茫然地透过窗子望向街道,觉得心底的那片空虚愈形壮大,狺狺窃笑地在暗处窥探……
看看表,才八点半。今晚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
孟寒雨又坐了一会儿,抓起帐单走到柜台付帐。接过找回的零钱后,她转身移向门口,一边又将零钱放回皮包。
快到店门口时,";叮";一声,有人推门进来。孟寒雨欠欠身,让屋外的人先进来;当她看到迎面而来的面孔时,她愣了一愣,而那个人显然也惊讶。两人的目光就这么交结缠绕着,久久,还在门口处萦回。
那位与她迎面而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童少陵。在惊讶过后,他又恢复一贯的冷漠,继续往前走;而孟寒雨也收起错愕,面无表情地与他错身而过。
就在擦身而过时,她才看到童少陵身后还带着一个女孩子;她肤白赛雪、容貌姣好,右手的臂弯与童少陵的紧紧相绕。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种无以形容的亲密感。
走到门外,她轻轻关上门,漫步回到宿舍。
那一晚,她辗转难眠,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焦躁感,整个心口闷闷的,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
接下来的几天,孟寒雨留连在";末世纪";的时间愈来愈长,但是她不曾再碰到过童少陵。
这天,她离开";末世纪";时已快十二点了。小镇上空荡荡的,偶有几声无家可归的野狗嚎声,除此之外,就是中天昏黄、硕大的月亮伴着她回家的脚步。
回到租屋外,当她正掏着钥匙要打开门时,却在她的影子旁发现一条像是鬼魅的暗影。她抬头望望,以为是自己眼花,不意却见到一副猥亵狰狞的面孔,双眼满是不怀好意地瞪看着她。
孟寒雨下意识退了一步,那人却出其不意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做什么?放开我!";孟寒雨猛甩着手,怒眉冷声地说。
那个人逼到她眼前,笑得下流且龌龊。";这么晚了,小姐还在外面逗留,想必很寂寞吧!不如我们交个朋友,长夜难耐啊!是不是?";
";你凭什么当我的朋友?";孟寒雨大略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反而镇定下来,口气又是回复到一派的冷淡冰寒。
";啧、啧、啧!";挺傲的嘛!不过,我就喜欢像你这种十之八九都是骚在骨子里的女孩子;明明心里想得很,还装出一副圣女贞德的样子,一旦玩起来却比谁都还来劲……";
";住口!";孟寒雨大喝一声,瞪着那个人,说道:";你再不走,我就要大声喊人了,我的室友可是个大块头,要是让他下来,你就吃不完兜着走!";";挺会唬人的嘛!谁不知道你一个人住,一个人吃饭,总是独来独往,和谁都没交情,你的室友是谁啊?把他叫下来让我认识、认识!";这个人似乎对孟寒雨的作息摸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笃定的语气,在在暗示她将在劫难逃。
孟寒雨微微慌了,左右望望,邻近的一整排住宅,家家都是黑漆漆的;而路上除了几盏闪着青白光线的路灯外,半个人影也没有。
看来,似乎只能自救了!
她又看向那个对自己意图不轨的人,而他正露齿放肆、淫亵地笑着。
";你别怕,我会好好疼你的。";
他的神色虽令孟寒雨作呕,但她却一反常态地对他露出个邀请的笑容。那人几乎看傻了眼;没想到这个外表冰冰冷冷的女孩笑起来却是如此妩媚,不禁勾得他的心痒痒的,而露出益发露骨的猥亵表情。孟寒雨见他入瓮,笑得更是明艳动人。
孟寒雨卖力地笑着,待确定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后,提起膝盖,使出吃奶的力量便往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撞了下去。而那个人闷哼一声,立刻松了她的手;孟寒雨一得着自由,便没命地往前跑。黑暗在此时更显得滞沉吓人,而路灯的微光更增添了四周的沉暗,更显鬼影幢幢。她不明方位地乱跑,不多时,她的背后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且愈来愈清晰地迫近她。
也不知道又跑了多久,直跑到孟寒雨胸口胀痛、呼吸困难时,她的头发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着,她整个人便硬生生地被拉住。
";贱女人!";孟寒雨的脸颊被狠狠地撞在粗糙坚硬的地面上。一时间,她只觉得天地倒错,眼前金星四处飞舞。
";居然敢踢你老子!";那个人又用力地朝她的腰腹踹上一脚,弯身拉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往暗巷。
";放开我!";孟寒雨无视强烈的晕眩,不断挥舞着双手拼命挣扎,更哑着嗓喊叫:";救命……";
";再出声,就杀了你!";那个人回过身,现出一把亮晃晃的利刃,恐吓她说。
孟寒雨闭了嘴,却仍抵抗。
眼看清白就将不保,孟寒雨几乎绝望了,她试图再求救……
";救……";
";谁在那里?";一个年轻的嗓音自黑暗的另一端传来,接着,一个高瘦的身影立即出现。
孟寒雨满眼雾花,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是心里知道,她的救星出了。
";请你救……";
";住嘴!";那个暗夜恶狼用原先抓着孟寒雨的头发的那一只手出拳击向她,打得她几乎岔了气,头皮也在传送着有如撕裂开的疼痛;然后他返身对那个男孩挥舞着刀子,凶狠地说:";臭小子,最好别逞英雄,就当你什么也没看到,快点滚!";
";哼!";那个男孩冷哼一声,往前又走了几步,直到看到孟寒雨时,眼色倏地变深沉。
";混蛋!";他快如闪电地朝那恶狼砍出一记手刀,那人吃痛地松了刀子,也放开了孟寒雨。孟寒雨扶着额,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便软倒在地上。
那个男孩又送了那恶狼几记侧踢,最后不罢休,还给了他一拳凶猛的右勾拳,请他小睡片刻;等他醒来后,就有免费的公家饭可吃了。
";喂!你要不要紧?";那个男孩制服住恶狼后,立刻奔到她身边,着急地问。
孟寒雨努力抬起头,这才看清男孩的脸。
这个世界还真小,命运的安排尤其怪为什么她老是遇到童少陵?!
";你不要紧吧?!";
";我当然不要紧!只不过有几处瘀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孟寒雨挑挑眉,没想到这动作却引来一阵痛。
";一个女孩子家,三更半夜的还在外面游荡……";
";我自找的就是了?";孟寒雨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双眼不服输地瞪着他。
童少陵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她,心中着实不知该如何待她;明明是喜欢她的!怎么才说不到三句话,就又和她吵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互不退让地瞪视着对方,没有言语,只有轻轻呼吸声在暗暗的夜幕中交织碰撞。
最后,童少陵将视线投向暗深的黑夜,低声说:
";我去打电话叫人来送你回去。";说完,他转身寻找电话亭。
走了几步,觉得有点古怪,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却见孟寒雨睁着晶亮、倔强的眼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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