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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三十一场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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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笑非回家稍晚了些,车前子有些问题要问她,看过车前子的书,她才知道,原来车前子完全没有看书,整本书都是崭新的,李笑非的书却几乎被她看烂了。车前子打趣的说她是“读书破万卷”,李笑非则纳闷儿,书本翻都没怎么翻过,车前子拿什么考试呢。
转眼已是中秋,中秋节前夜,两人商量第二天要去看望双方的父母,因为是婚后的第一个中秋节,自然不能两手空空的去,李笑非问关伟去婆婆家买些什么,关伟略想片刻,开给李笑非一张采购单,鱼、肉、米、面、烟、酒、茶、糖……足足有十几样,李笑非看看,没说什么。接着,关伟问给李笑非的父母买什么,李笑非拿着关伟开给她的采购单冲关伟晃晃,告诉关伟,买一样的就行了,买起来也方便,每样东西要两份,回来一分就行了。关伟愣了一下,没有说话。李笑非把采购单叠起来,放进口袋里,然后打开电视,开始看自己喜欢看的新闻节目。
过了一会儿,关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试探的问李笑非,“给岳父岳母买跟我们家一样的东西吗”?
“嗯”。李笑非答应着,回过头,不解的看着关伟。
“我是说”,关伟沉默片刻,清清嗓子,又说,“我是说,我们给我们家买的东西,岳父岳母家里都有,他们不缺”。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着李笑非。
“什么意思”?李笑非挑挑眉毛,仍然不解的问。
“咱们买些家里没有的,那多好啊”?关伟的眼光躲避着李笑非。
“你到底想买什么”?李笑非有些不耐烦起来,不就是买个东西吗,也婆婆妈妈的。
“咱们买些水果,再买两瓶红酒,怎么样”?关伟小声建议。
听到关伟说红酒,李笑非不由眼前一亮,红酒是健康饮品,而且,前几天在超市,她还真的看到有一款张裕干红葡萄酒很不错,可是每瓶90多元,稍微贵了点,不过,既然关伟提议买红酒,那就买吧。想到这里,她兴奋的告诉关伟,自己还真看好了一种红酒,就买那个了。
关伟轻吁一口气,笑笑,然后问李笑非,“在哪儿看到的,多少钱的”。
李笑非也笑笑,告诉他,就在单位附近的超市看到的,只知道是张裕干红葡萄酒,具体哪一款忘记了,不过价钱记得,一瓶90多。
在李笑非说出价格的那一刻,关伟的笑容凝固了,他眨眨眼睛,怀疑的看着李笑非,问她,“多少钱”?
“90多块一瓶”,李笑非有些莫明其妙的看着关伟,“怎么了”?
“小非”,关伟皱皱眉头,“我是说,咱们买葡萄酒,行吗”?
“我是看的葡萄酒啊”?李笑非纳闷儿的看着关伟。
“我是说,葡萄酒,不是干红”。关伟解释道。
“可是,葡萄酒和干红有什么区别呢”?李笑非看着关伟的眼睛,等着他进一步解释。
“买全汁葡萄酒,挺实惠的,而且可以直接喝,干红还得稀释,要不喝多了上头”。关伟挠挠脑袋,没有看李笑非。
李笑非看着关伟,琢磨着关伟的话,她好像听说过,干红要兑果汁或别的饮料喝,不然劲儿太大了,那太麻烦了。关伟说的也对。可是,关伟的眼光为什么要四处游移,不看自己的眼睛呢。她盘算着,全汁葡萄酒她也看过,确实比干红便宜不少,一瓶也就十几二十块钱,如果是买两瓶太少了,不过如果是买六瓶或八瓶的一件,就差不多了。想到这里,她冲关伟点点头,“嗯,你说的对,那咱们明天去超市看看,买一件全汁葡萄酒吧”。
关伟刚冲她笑笑,听说李笑非要买一件葡萄酒,不由一下变了脸色,脱口而出,“一件?干什么哪,那得多少钱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急忙住口,暗骂自己不该口不择言。看看李笑非,正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于是赶紧对李笑非说,“小非,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李笑非可不想听关伟的解释,她终于抓住关伟话里的重点了。说来说去,他是嫌给岳父岳母买东西花的钱多了。什么干红喝多了上头,全汁葡萄酒可以直接喝,只有“实惠”才是关伟想要的。她看着关伟,关伟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让李笑非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下,她不由有些恼火了。不仅恼火,还生出几分伤心。就算母亲始终不认可关伟,可是,父亲对关伟一直都很好,而且,即使是不喜欢关伟的母亲,平时对关伟也是不错的。因为疼爱女儿,所以,老两口对这个女婿也称得上实心实意。反过来关伟呢,平时理所当然的蹭吃蹭喝,如今要给岳父岳母花钱了,反而这么抠门儿。给自己的父母买东西,就郑重其事的开张购物单,鱼、肉、米、面、烟、酒、茶、糖……一应俱全,轮到岳父岳母,就想用两瓶廉价葡萄酒、一点水果打发了事。她不能不为自己,同时为父母感到悲哀,自己是独生子女,独生子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来她就是父母全部的倚靠。可是,将来,父母能倚靠关伟吗?在过节买什么东西这些小事上,关伟尚且跟自己动心思,将来,还怎么指望关伟对岳父岳母尽孝呢。
看到李笑非心事重重,却又不言不语的样子,关伟不自然的动了动,“小非,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是说,葡萄酒可以随喝随买,没必要一次买一件”,他看着李笑非阴沉的脸色,“好吧,如果你想买一件的话,就买一件吧”。
“你不用解释了,我听得很明白”,李笑非自嘲的笑笑,从衣兜里拿出关伟开给自己的那张购物单,冲关伟晃晃,“这是什么,你在开这张购物单的时候,算没算过它需要多少钱?得几百块吧?可是,轮到我爸我妈,两瓶葡萄汁酒和一些水果?你打发要饭花子呢”?
“我不是觉得你们家不缺那些吗”?关伟打断了李笑非的话。
“你错了,他们是不缺这些东西,可他们缺少你这个做女婿的孝心。”李笑非不禁提高了声调。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花钱少就是不孝了”?关伟也拔高了嗓门儿。
“那就给你们家买水果和葡萄酒,给我们家按你开的单子买”!李笑非不甘示弱。
“你”!关伟仿佛一下被噎到了,“我们家不是困难吗”?
“你们家困难又不是我爸我妈的错,更不是我的错。”李笑非怒视着关伟,关伟也怒视着她,两个人对峙着。过了一会儿,关伟耸耸肩,“李笑非,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对我妈好”。
“我对你妈怎么不好了?现在是你对我爸我妈不好”?李笑非挑挑眉,把关伟顶了回去。
“你讲不讲理”?关伟变得怒气冲冲,“×;×;×;的”,他不由自主的骂出了口。
李笑非勃然变色,她从没听见过关伟说这么难听的脏话,何况是骂她的父母。“我×;×;×;,×;×;×;,×;×;×;,×;×;×;,×;×;×;,”她依样学样,毫不示弱的骂回去,而且一开口就是一串的脏话。
关伟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一阵白,一阵红,“骂我是吧,我×;×;×;的”,他一边骂着,一边抓起身边的电话,开始拨岳父家的号码。
看到关伟又要给父母打电话,李笑非赶忙扑过去,想抢下关伟手里的听筒,关伟背转身,用肩头使劲儿撞向李笑非,李笑非冲到关伟的左边,关伟再次侧转身,如此这般,李笑非几次扑上去,始终被关伟用脊背挡住,听筒还是牢牢的攥在关伟手里。情急之下,李笑非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拼命向地板上摔去。只听“砰”的一声,电话机在地板上支离破碎,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关伟手里还攥着听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地上狼籍的电话残骸。李笑非也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电话残骸,她也不想摔电话机的,如果不是关伟一定要给父母打电话的话。想到父母,她心里一下子完全放松了,看着地上碎糟糟的电话机,她忽然有些满足的笑了——关伟再也不能半夜三更给李家打电话了,这个可恶的家伙凭什么总是干扰岳父岳母的生活。
李笑非的一声轻笑惊醒了关伟,关伟看看地上的电话机,再看看李笑非,李笑非兀自微笑着站在那里,轻睨着他,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这让关伟有些怒不可遏。他把手里的听筒扔在一边,跳起来,指着李笑非的鼻子,声音颤抖的骂道:“你这个泼妇,你干嘛,会摔东西了,是吧,你这个婊子养的,×;×;×;×;,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东西”。
听到关伟又骂自己,而且脏话连篇,李笑非忍不住也骂起来,“教养?你会说一句人话吗?我没教养,我看你才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泼皮无赖”。
“你说什么”,正在叫骂的关伟忽然愣住了,他逼近李笑非,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笑非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触及了关伟的痛处,她不再说什么,转过身,想要回房间去。刚走两步,身后“哗啦”一声巨响,接着,她感到小腿一阵刺痛。她回过身,看到身后的地板上躺着一堆碎片,关伟把方几上摆放的一展触摸式台灯摔碎了,她低头看自己的腿,小腿上被刚刚迸溅的碎片划伤了,正在沁出血来。李笑非心里刚刚萌生的一丝丝抱歉转瞬间灰飞烟灭。这展台灯是李笑非送给自己的结婚礼物,也是她的至爱,因为这展台灯,她光顾了那家小店不下二十次,每次都爱不释手,最后,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花了将近一个月的工资把台灯买回了家。几个月以来,她每天都会仔细的擦拭几遍,擦拭完了,还会欣赏上老半天,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喜欢。如今,自己万分珍爱的台灯就躺在自己脚边,已经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曾经小心翼翼,百般呵护的东西,她以为会用上几十年,原来破碎起来这么容易,又是这么彻底。李笑非不由心生一股寒意,她觉得自己的婚姻就像这展台灯一样,自己曾经小心翼翼的呵护过,也曾经以为它很坚固,可以完好如初几十年,可是,原来,它很脆弱,根本不堪一击,稍不留心,它就会摔在地上,支离破碎。一串泪水从李笑非的眼眶中悄悄滑落,为了台灯,也为了它主人的婚姻。
李笑非没再往下想,事实上,关伟也没容得李笑非继续往下想。几乎在关伟向李笑非砸出台灯的同时,他也向李笑非冲过去,李笑非回过头不久,关伟已经冲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向她劈头盖脸打过去。李笑非本能的还手,和关伟撕打在一起。
两个人正打的难分难解,忽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来,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变成了踹门声,夹杂着左邻右舍的叫门声。
两个人这才松开彼此,一边仍旧怒视着对方,一边匆忙整理自己的衣服,李笑非用手扒扒乱糟糟的头发,走到门边,低声问:“谁”?
“楼下的,快开门”。
“还有我们,对门儿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悦。
李笑非看看关伟,打开了房门。
楼道里站满了人,楼下的,对门儿的,都在,男女老少,加起来有十来个人。几乎都穿着睡衣,有的人还在打哈欠,惺忪着睡眼,却又都面带怒容。
“有什么事”?李笑非不解的问。
“你问我们有什么事”?楼下的大叔话里一股火药味儿。“我还想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呢。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了?不过了也行。我们招谁惹谁了?倒了八辈子霉,住在你们楼下,你们也不看看几点了,我们正睡着,头顶上‘砰’一声巨响,还以为地震了呢,差点没往外跑。刚反应过来,‘哗啦’又一声。你说我们还睡不睡?还知识分子呢,就这架势?你们怎么一点儿的公德心也没有啊,就算你们两个有仇,我们跟你们也没仇啊,你们不给别人考虑考虑呀?干嘛呀这是”。
一连串的指责让李笑非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她急忙鞠躬道歉,连声说着对不起,告诉大家,自己年轻,不懂事,影响邻里休息了。
关伟却没有致歉的意思,他走到门边,一把推开李笑非,冲着门外说道:“你们大家来了,正好给评评理,有她这么说话的吗?她说我有娘生,没娘养。对,我是后妈,我亲妈已经死了,那她就能这么说我”?
楼下大叔接过话茬儿:“小关,我们不是来劝架的,你们说了什么,谁对谁错,跟我们没关系。我们是想告诉你们,别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搅的四邻不安。你们不休息,我们还得休息呢,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
关伟讨了个没趣,仍然不服气的想让别人替他评评理。对门儿的大姐冲他摆摆手,“小关,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两口子拌个嘴,气头儿上说些过头话也难免,别那么叫真儿。明天都得上班呢,差不多就休息吧”。
“我跟她没完,她非得给我说清楚不可”。关伟插起腰。
“你们爱打,往北边,走三四里地,那边都是野地,你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出人命也没人拦着你们,别在这儿,我们还得睡觉,这话你听不懂吗”?楼下大叔语气里透出不耐。
李笑非赶紧把关伟拉到身后,然后向门外的邻居们保证,他们不会吵了,请邻里多多包涵,然后告诉他们,挺晚了,都回去休息吧,打搅大家,实在不好意思。
楼下大叔嘴里嘟哝着“还有个知道晚了的,真不赖”,然后转身往楼下走去,其他的邻居也都回去了。又剩下李笑非和关伟,关伟还盯着李笑非,眼睛里跳动着近乎仇恨的火焰。李笑非不再理他,她关好门,转身往洗手间走去。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和关伟扭打在一起的缘故,而是因为邻居们的责备,和责备背后透出的浓浓的嘲笑意味。她觉得关伟简直不知道丢人现眼,他怎么可以让邻居们评判他们的家务事呢?就不怕人家笑话吗?
第二天中午,李笑非按照关伟开出的购物单买了东西,和关伟去了关家。晚上,关伟买了水果和一件葡萄酒和李笑非去了李家。这是两个人一夜无眠达成的共识,为了不让彼此的父母在节日里担心,他们不约而同的决定暂时放下恩怨,扮演成恩爱夫妻,到父母家去秀一场,算帮对方一个忙,也是帮自己一个忙。
第十六章
    尽管在父母面前扮成恩爱夫妻,但那完全是考虑各自父母的感受,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吃过晚饭,回到家里,两个人都卸下伪装。打是不会打了,吵也不想吵了,何况前一天晚上搅得鸡犬不宁,左邻右舍都找上了门。两个人摔的电话机和台灯还狼籍的散落在地板上,没来得及收拾,关伟换上拖鞋,越过层层碎片堆积成的障碍,径直回到卧室,拿起枕头和毛巾被,到另一间卧室去睡了。李笑非把地板清扫干净,把塑料、玻璃、金属碎片装进垃圾袋,放到楼道里。然后烧上洗澡水,冲一杯咖啡,打开电视和影碟机,放上黄磊的《边走边唱》,躺靠在沙发上,将自己慢慢融入咖啡的醇香和舒缓悠扬的歌曲中。她知道,又一轮冷战开始了,她不知道这次冷战要持续多久,但有一件事,她知道,既然在父母面前可以装作若无其事,这次冷战,就可以控制在两个人之间,控制在两个人的小家里。所以,关伟不必怕公公婆婆担心,她也不用顾虑自己的父母。
“……爱情边走边唱,唱不完一段地久天长,空荡荡的路上铺满了迷惘,心甘情愿的挣扎,百感交集的盼望,终究还是一样,换不到你想要的收场。不是吗?爱情边走边唱,唱不完一段地久天长,心中抱着希望,只看到失望,不如一切这样吧,你和我就算了吧,谁都害怕复杂,一个人简单点不是吗,一个人简单点生活吧……”黄磊略带忧伤的磁性嗓音在屋子里慢慢的流淌,咖啡的淡淡醇香也慢慢的弥漫开来,李笑非微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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