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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她深深爱着的他。
于是,话音落下之时,简诺用尽全身力气扬手将手机抛向了江中,将可能传递出伤害的东西淹没于冰冷的水里,似乎这样就可以保留住爱情里真诚而忠贞的一切。
一个看似简单的抛出动作,虔诚到令人心疼。
迎风伫立于江岸,默然地望着无波无澜的水面,有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取代了哀伤布满心间,扶着栏杆缓缓低下头,简诺的泪滴落在地上……
车辆渐少的街道上,女孩的背影那么无依,那么哀伤。
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直到夜晚的喧嚣都已经淡去时,银灰色的车影急驰在寂夜略显潮湿的空气里,简诺狠踩油门踏上通往明港的高速路上。这个时候,她忽然很想念母亲的怀抱,她急切地想证明有个人无私地爱着她,无论何时何地,始终对她不离不弃。
车内反复响着范玮琪那首《到不了》,“你眼睛会笑,弯成一条桥,终点却是我,永远到不了。感觉你来到,是风的呼啸,思念像苦药,竟如此难熬,每分每秒,我找不到,我到不了……” 柔软而坚韧的声音里透溢着莫名的伤感和期待,简诺感动于那份哀伤中蕴藏的安静的疼痛,她发现经过时间的打磨,自己的心境依然不成熟,在爱情面前,在牵扯进郜驰时始终无法很好的控制情绪。
眼前不断晃过袁浅析扑进郜驰怀里那一幕,简诺纤小的手因太过用力握方向盘骨节都已泛白,湿咸的泪闪动着莹亮的光,渐渐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行驶在主车道上的简诺猛地看见超车道上的那辆车莫名地突然变道,匆忙间她一脚将刹车踩到底,然而她的车速实在太快了,过近的距离、飙至一百六的高速令车子根本不是能在瞬间刹住,在轮胎与地面发生剧烈的磨擦时,东丰本田像是失控的小兽般左右剧烈摆动摇晃后冲向前面的跑车,发出刺耳的像是尖叫一样的声响时,直直撞了上去。
砰!!!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两车重重撞到一起,烟气升腾中,银灰色的东风本田侧翻在高速路上……
飞驰到高速路上交通事故的现场,凄厉的刹车声还未停止郜驰人已跳向地面。一幕残破的景象闯入视线,凹陷进去的车前盖,支离破碎的挡风玻璃,零落成无数片散在地上,侧翻在地的那辆车赫然是简诺的座驾—银灰色东丰本田。
郜驰的大脑霎时陷入空茫,灰蒙一片。心尖因与简诺重聚而刚刚成型的美好瞬间倾塌,只觉天翻地覆也不过如此。他已经不敢想像车子被撞成这样里面的人会怎么样。一路上绷紧的神经“啪”地一声被震断了,胸口处传来钝钝的疼,令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刹那间崩塌的世界不剩下哪怕一根极微小的支住,踉跄着倒退了一步,拼命勒令自己要冷静,却依然控制不住的哑声,“小诺……”
那么软弱,又那么凄惶。
四年前的场景尤如一块块散落的拼图,一片片呈现在眼前。他下了飞机赶到医院,至亲的人已经被判了死刑。操办完父母的葬礼他去到交警队,看到事故现场的照片,心神俱裂。被撞得变了形的车子侧翻在地,驾驶座上有大片大片刺目的鲜红,以及,以及母亲滴血的残肢……
那时,郜驰的情绪一度失控,死死握住照片,他仰天悲鸣,一遍遍,一声声叫着“爸,妈……”然而回应他的,除了缓缓流动的异国他乡的空气,根本连个为离世的亲人叹息的人都没有。他们走得那么猝不及防,合上的眼眸没能再睁开,永远沉睡在另一个空间。自此,世界变得荒芜,除了深埋心底的那份铭心的思念,再没有什么陪伴于他。
一个人,自此真的就是一个人了。
拼了四年,外人眼中的郜驰激进得或许有些不择手段,完全容不得人;捱了四年,当再次把简诺紧抱在怀,他终于卸下防备,在她身边睡了安稳踏实的一觉。重拾往昔,幸福的感觉将两人抛至了云端,以至让他忽略了潜在的危险。一切,似乎真的还没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只是他牵住她的手就再不想松开,只是他真的太渴望来自她的那份温暖,和爱。
四年的岁月如梭,飞快地从脑海中闪过,那些痛楚那些哀然那些思念,以及清晰如昨的甜蜜的缠绵,在这一瞬被切割成千千万万的碎片,纷纷扬扬,漫天漫地砸向他的身体,让人心伤到绝望。
交警开始指挥拖车,郜驰咬着牙,用力闭了闭眼,步伐虚浮地缓慢走近车子,暗沉的目光触及半吊着的车门上的斑斑血迹,心骤然揪紧,剧烈的疼痛翻天覆地席卷而来,他的眼圈蓦然就红了,心跳在瞬间失速,血液抑制不住地拼命往头上涌,然而却是冰凉彻骨。
郜驰呆愣地杵在原地,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已被尽数抽走,大脑更是完全失去了思考功能,木然得不知身处何处。
嘈杂的车声,喧嚷的人声,缓缓淹没进无声的世界。画面像是一部老旧的电影,良久都无法切换到现实,而里面的人与物慢慢变成灰色,渐淡,渐暗……
祁跃明也被凌乱的场面吓得呆住,看着郜驰惨白的脸色,瞬间明白了车祸对他意味着什么,忽然之间,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惧,深怕那个有着纯净笑容的女孩也像他的父母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那种阴阳两隔分离的剜心之痛,郜驰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
话语梗在喉间,祁跃明一次次深呼吸却还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颤抖着扶住郜驰的肩膀,似安慰,似鼓励。
郜驰蓦然回神,他急步冲过去,双手用力扣住交警的肩膀,开口时声音颤抖而破碎:“车上的人怎么样了?”
“已经送到医院了……”
话音未落,郜驰已松开手跑向车子。或许是因为心急,居然好半天打不着火。郜驰暴怒,奋力捶了几下方向盘,泄恨一样。
祁跃明用力抹了把脸,从外面大力拉开车门将郜驰扯下来按到副驾驶座上,然后快速坐回车里尾随骆羿恒的凌志急驰而去。
当四人一前一后赶到医院的时候,简诺已经被推出了抢救室。走廓里安静得令人心惊胆战,越是接近她,郜驰的脚步越慢。英俊面孔上凄惶的神情与躺在病床上的简诺过于平静的睡颜被一道门切为两个界面。
脚下踉跄了一下,郜驰扶着冰冷的墙壁,颤抖着闭上眼。他软弱地不敢再靠近,他怕见到被纱布包裹得不成样子的爱人,他怕她和父母一样不肯再睁开眼晴看他,他怕,很怕。
片刻,他嗓声沙哑地说:“跃明,帮我,进去看看……” 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觉心如刀绞。
当郜驰有勇气走进病房的时候,入目的并不是全身包裹着纱布的简诺,而是睡得异常沉静的人儿,趴在病床前,紧紧握着她素白的手,郜驰的心,很疼。
“对不起,小诺,真的对不起……”小心翼翼地执起她柔软的手贴在脸颊上,他祈求她的原谅。
不知这样的结局对于简诺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车祸实际上比较严重,然而她的外伤却很轻,轻到完全可以忽略,以此推断车上的血迹并不是她的,只不过她从被送进医院起始终昏迷不醒,生命的迹象很薄弱,另外医生诊断在车祸中她的头部应该受到了重创,所以在她未清醒之前一切都无法断言,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医生提醒:“她的大脑应该受了重创,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他们不敢想,更不愿意想。
祁跃明说:“简诺是个难得的女孩子,我相信好人有好报,她不会有事。”
站在病房里,叶优里望向郜驰,面对几天来他不眠不休的痴守,终究说不出责怪的话,叹息着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骆羿恒整个人也极为憔悴,萎靡地站在窗前,投向外面的目光茫然无距,心里更是空出天大地大的黑洞,深不见底。
辛锐得知消息后也赶来了,她带来了吃的,可是无论怎么劝,郜驰终究不肯动筷,样子就像是简诺不醒他就陪她一起似的。固执的坚持令人无耐。
随着简诺昏迷时间的延长,医生也显得有些焦虑,然而在简诺出事那天郜驰已经在院方允许的情况下把她转到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了,现在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郜驰握着简诺的手,想像着她独自一人抱着缥缈的希望等待他回来时的痛苦和无助,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崩溃。
整整四年,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换成他,在她杳无音讯消失那么长时间后能够坚定而执著地为爱守侯吗?他不敢说一定能做得到,真的不敢。因为仅仅四天,已经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等待,是一种折磨。
“小诺,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医生依她的身体状况判断人早该醒的,可是她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晴,郜驰越来越觉得简诺不想见他,所以潜意识里涌起的自我保护欲促使她醒不过来。他不知道是怎样的心伤令她如此,他只知道他再次伤了这个自己心爱到想到相守一辈子的女孩。
抬手抚上她苍白的脸,郜驰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对不起,小诺,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可以把你保护得很好。”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又吻,他蓦地哽咽:“我知道你要什么。你需要我的交付,不是身体,是心,对不对?”停顿了很久,似是在抉择着什么,他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事情处理好,一点时间就好,再等我一次,好吗?”深深地凝望着昏睡的她,眼眶里慢慢涌出了脆弱至极的泪,眼泪滑过他俊逸的脸颊掉落下来,轻轻滴在她手背上,一滴,一滴……
男儿泪总是格外令人震撼,辛锐颤抖着侧过头去,有种感同身受的心疼,不忍心再看一眼。
得不到她的回应,郜驰眷恋地凝视着她的脸缓缓站起身,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了。尽管那个力道小到甚至可以忽略,但明显是昏睡的女孩有意为之,他感觉到了。
为爱放弃
守在宜城第五医院高级病房的人正因简诺的醒来而欣喜不已,而身处明港市的简母林雪薇却因为联系不上女儿而心急如焚。她不顾腿伤未愈强烈要求出院,态度坚决得谁也劝不住,无奈之下,林雪心只好把姐夫简正明请了过来。
“雪薇,你的腿还没好,现在不能出院。” 林雪薇住院的第二天林雪心就告诉了简正明,他每天都来医院看望妻子,哪怕她从来不肯给他一记眼神,依然坚持送汤送饭。
看到简正明,林雪薇的眼圈忽然就红了,哪怕往事仍旧介怀于心,在至亲的女儿失去消息时,她心里最依赖的人到底还是丈夫,然而她却倔强地哽咽道:“不用你管我,我要去宜城看小诺。”
“小诺怎么了?”简正明根本不知道简诺出事,自从四年前他搬出家后,只有简诺回明港时父女俩儿才会见面,平时都是电话联系,这段时间因为林雪薇住院,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妻子身上,近尔忽略了女儿。
林雪薇的眼泪掉下来,责备道:“你是怎么当人爸爸的,小诺难道不是你女儿吗?”话话间她顺手抓起枕头扔了出去,哭着说:“我几天都联系不上小诺,你倒好,像没事人一样……如果不是你……都怪你……”
简正明没有躲闪,任由妻子拿枕头砸他,站在床边心疼得厉害。这是出事以来林雪薇和他说话最多的一天,尽管是责骂,也比没有只言片语要好。想到曾经幸福的一家三口,他的眼眶湿了。
快速平复了情绪,简正明低声问:“雪薇,到底怎么回事?”
林雪薇泣不成声,扭过头径自抹眼泪。林雪心站在门口,见状回道:“本来上周末小诺说要来接姐姐去宜城医院检查,结果没过来。”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她终于说了实话:“我联系过羿恒,他说,说小诺住院了。”
林雪心在祸当天和骆羿恒通过电话,已经知道简诺昏迷不醒,然而为了不让姐姐担心她始终瞒着,安抚林雪薇说简诺因为临时接了件极为重要的案子需要加班才没过来,另一面她考虑着要不要通知姐夫,最后考虑到如果简正明知道简诺住院肯定要赶去宜城,那样就不可避免地要和郜驰见面,犹豫再三,她到底没有告诉任何人简诺出事的事。
“住院了?”林雪薇蓦地转过身来,声音带着哭腔:“小诺怎么了?雪心,你既然知道为什么瞒着我?”
简正明讶然:“雪心,到底怎么回事?小诺现在怎么样了?”
林雪心把知道的经过告诉了两人,本想着让简正明留下照顾姐姐,她去宜城看简诺,结果林雪微坚持一起去,最后他们拗不过她办了出院手续。
简正明开车,三人赶去宜城。当他们到了医院的时候,却看到眼晴蒙着纱布的简诺。
简正明示意林雪心来推轮椅,急步走到医生面前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除了郜驰和骆羿恒几位年轻人,简诺入院后医生没见过其他探望的人,看着眼前鬓边已染花白,神情焦虑的简正明和坐在轮椅上眼晴红红的林雪薇,他安慰道:“不幸中的万幸,病人在车祸中撞伤了头部导致昏迷,但是醒来后神智清楚,只是出现暂时性失明。”
简正明愕然:“失明?”
“别担心,只是暂时的,半个小时之后视力已经恢复了八成。现在的包扎只是为了避免眼睛受到强光刺激,三天后如果没有异样就没事了。”
简诺醒过来后并没有出现比如失忆这种可怕的症状,只不过她的视力在睁眼时急剧下降,当郜驰握着她的手要和她说话的时候,却听她细若蚊声地问:“郜驰,是你吗?把灯打开好不好?怎么天突然就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茫然无助的神情泄了一脸,郜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不止是郜驰,素来稳重的骆羿恒闻言吓得不行,急步奔出去把医生找来。好在半个小时之后简诺又能看见了,但突然触到阳光,她下意识闭上眼,似乎很不适应。医生安排她做了一系列检查,确定视网膜并没有损伤,玻璃体也没有出血的迹象,经研究确诊为因外力碰撞而产生的暂时性失明,然后采取相应的措施将眼晴以药用纱布包了起来,避免受到强光刺激加重病情。
简正明听到医生的保证稍稍放下心来,将林雪薇推到简诺的病床前,拉起女儿的手放到妻子手里:“小诺,我和妈妈来看你。”
听到父亲的声音简诺有些想哭,但是想到医生之前嘱咐这几天一定不要流眼泪就强自咽了下去,然而此时触到父母温暖的手,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哽咽了,哑着嗓子喃喃道:“爸爸,妈妈……”
“小诺……”林雪微泣不成声,她握住简诺的手,紧了又紧,除了叫女儿的名字再也说不出话,往事如潮水般涌来,令她的情绪陷入极度的悲伤。
她的生活让从平静一下子过渡到混乱。她曾经以为一家人会幸福地生活下去,她坚信丈夫是她此生的依靠。可是,现实残忍地击碎了她的梦。简正明在郜家家变时的意外介入不止毁了她所有的信赖和爱,更断送了女儿今生的幸福。她无法原谅他的失足,甚至不敢想如果有一天简诺知道了真相会有怎样的反应。未来因为充满未知的痛苦变得暗谈,林雪薇的坚强一点点龟裂,想到一切都已经无法避免,她痛苦不己。然而,她恍然发现,丈夫和女儿是她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下的,无论发生过什么,他们终究是一家人。她捂着脸,在简正明和简诺面前,第一次失声痛哭。
简诺以为母亲的哭泣是因为心疼她的受伤,心底涌起浓浓的自责,与父母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她强自微笑:“对不起啊,小诺不是有意让你们担心,我以后会小心的,再也不开快车了。妈妈,你别哭嘛,我没事,真的没事。”尽管有医生的保证,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简诺依然恐慌不已,但在父母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她从来都是让人放心且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