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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的小姨都会出来阻止母亲，然后带着受惊吓的我离开她的房间。那段日子也就是小姨对我最好了，她有的时候还会背着母亲带我出去玩，给我买一些小玩具。她对我说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小姨。我向她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当然会啊，小姨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我没有表情地听着，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去相信了。半年后小姨嫁到了外地。
我想我一直在犯一个错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永恒的。
第五节 猫咪的约定
明明那么清晰，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脸
———————莲
中学的生活忙碌而平淡。自从小姨离开了以后我就不再笑了，也很少和别人说话。和我预想的一样，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也许真的不会再伤心了，但我也从此失去了快乐。小姨走之后不久母亲就因为精神失常被送进了医院。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开始变得有些麻木，渐渐患上了自闭症，不开口和任何人说话。
到了第二个学期一个男孩转到我们班。班主任说完话后，一个瘦高的男孩走进教室，带着平静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走到我后面的空位坐下。他叫楠。
那一天，他就一直坐在我身后，没有说半句话。
我没有在意他，时间就这样继续地过。那段时间我一直重复地做一个梦。一个男人推开我，然后冲上去……我惊醒。我知道，那是我的父亲。他一直都对我很好。但是直到到现在我还是不清楚他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救那只我养了4年的野猫。那的确只是一只野猫，只是有一次我无意间救了它以后就一直跟在我后面。有时候我会喂它一些剩饭，然后它便会朝我“喵”地叫一声。只是因为喜欢它，所以给它起了名字。只是在它不见的时候我会哭着去找。也许，他只是因为怕我伤心所以去救它。在他葬礼上我没有哭，脑子一直是空白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眼泪。
天下着大雨，我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无视身边的嘈杂。看到马路对面的人们撑着伞挡住了脸，看不见快乐与悲伤。仿佛在他们脚下有一个颤抖的身影望向这边。是Ellie。虽然今天下了大雨，但它还是照常来这里接我了。我看着它湿淋淋地朝这边跑过来。近了，又近了些……一声急促的刹车声。那一刹那我好象看到了什么，好象有什么涌出来了。我扔下伞，跑过去，看着雨水大滴大滴地打在它身上。我无力地跪倒地上，双手举在空中，想要抱起它，可我僵硬在那里。我的脑子很乱，父亲的身影在我脑海里重复的出现。我抱住头不知所措。当我回过神来，一辆车闪着车灯冲过来。我居然没想到闪躲。父亲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他奋力地推开我，冲上去的同时他回过头，那一瞬间我看得很清楚，他在微笑。
因为撞车，我住了院。在医院里的一个星期里，我一直平静地躺在病床上望向窗外的天空，眼中有如死水般寂静。出院后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上学的时候去路上寻找Ellie，以为它会像以前那样就算被打得遍体鳞伤过几天还是会活蹦乱跳。我叫着它的名字，只听到空荡荡的回声。于是我开始奔跑。到它所有去过的巷子里寻找。我想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了。很多陌生的人从我身边掠过，可我好像只看到虚无。终于跑不动了，我站在原地喘气。还是没有看到它。忽然我感到身后有个身影闪了一下，我追上去。是你吗，Ellie。我听见前面的脚步声，便朝着它前进。不知道又经过了多少个巷口，拐了多少个弯，最后声音消失在一个死胡同的尽头。那里有一辆破旧的垃圾车，泛着恶臭，周围还有苍蝇在围绕。我不敢靠近，只能小心地叫着它的名字。一声，两声……小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不得以，我只好慢慢地走过去。然后，我看见了Ellie。它静静地躺在垃圾车里，很瘦，皮毛失去了光泽，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了。偶尔还会有几只苍蝇去吸食粘在它皮毛上的那些已经凝固的血块。它的眼睛干涸地睁着，望向我这边，很吓人。这就是我苦苦寻找的Ellie。我的脑子再次一片空白。
我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并且颤抖着。最终，我捂着鼻子仓皇地逃走。回到学校，迟到了。老师大声地训斥着，可我好象什么也没听见，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地板，仿佛又看到了它那干涸的眼神。好像是在怨恨我没有把它从垃圾车里救出来然后好好地安葬。那一天的课仍然像平时一样紧张而枯燥，我无法集中精力。天气渐渐变冷了，天空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现在Ellie一定很冷，我是这么想的。
放学的时候雪已经下大了，白色把马路和人行道连在一起。有时候会有白色的鸽子在地上行走，但我只能看见它红色的小脚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汽车在马路上飞速地行驶，碾过纯白，留下灰暗。行人的脚步在雪地上践踏着，不需要任何的理由。雪花继续飘飞着，我走过喧哗的街道，拐进一个寂静的巷子。那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出来走动，地上还是原有的白。那是一条狭长的路，我贴着墙根走，走在这条怎么走好象也走不完的路上。
我停住了脚步，把手贴在冰凉的砖墙上，看着地上的空白，有液体砸出一个一个的空洞。我不相信那是眼泪。我的泪水早就已经凝结了。回过头，看着我留下的脚印，孤独且扭曲的形状。不知道为什么，温暖的泪水滑下来。脚下的积雪在慢慢地瓦解。也许这是我压抑以久泪水，在我意志松懈的时候偷偷地跑出来让我再一次的崩溃。因为平时我都会把那些泪凝结，然后藏到我心里的某个角落。现在也许积得太多了，所以溢出来了。我开始抽搐，想起父亲的微笑和Ellie的眼神，眼泪就淌下来。
我的脸颊有些烫了。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哭了。于是我便让眼泪放肆地流下来，却忍住不出声。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慌张地转过头去，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水。是坐在我身后的那个男孩。他满脸泪水的站在我身后。
你为什么要哭。我用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这是我这个学期跟人说的第一句话。突然他把我拥入他的怀中，我没有挣扎但是忘记了哭泣。为什么你要这样对自己……总是把痛苦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他小声地说着，眼泪已经顺着我的脖子流进衣服里。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眼泪再次流下来。我才发现，我的痛是可以被掩埋的，但却不能被提起。我的双手在空中卷屈成寂寞的姿势，很冷。因为我已经太久没有被人拥抱了，所以已经忘记了被拥抱的感觉。我的手慢慢抱住了他，听着他在我耳边的哭声，望向苍白的天空。那里还有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从那一片狭小的天空，落到这个狭小的巷子。
后来他告诉我，车祸那天他就在马路的对面，看着我跪在冰冷的地上不知所措。当他发现飞驰而来的车时想冲过去把我推开，可是已经晚了。然后他就看见清洁工把猫扔进了垃圾车。他怕我发现，于是一直跟在我后面，可是我还是发现了。我们去把它好好地埋葬吧。他说着便牵起我的手。我把它埋葬在我第一次见到它的地方。用积雪覆盖在上面，再撒上枯树叶。因为我不希望看到冰雪融化后Ellie的坟墓被暴露在太阳下的样子。最后我们从一个分岔道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回家。走到半路上，楠从身后跑过来，叫着我的名字。我转身，他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然后俯下身喘气。你……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你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不说，这样……你自己会很痛苦的，在你痛苦的时候又有谁会知道，又有谁会来安慰你呢。所以……他把另一只手也放到我的肩膀上。今后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我以后会保护你的。说完他就转身跑走了，没有留给我任何说话的余地。看着他的背影，我想告诉他，太晚了，我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冬天的风总是这样冷的，城市中到处是干枯的树枝，灰色的建筑和灰色的天空。楠像以前一样，坐在我身后不说一句话。我也从不回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但是我开始不自觉地注意这个叫楠的男孩，他并不是什么好学生，成绩总是班里倒数的，干事总是漫不经心。这让我很难联想到那天和我说那些话的男孩，因为那时他的眼神是极其认真的，有一种让我无法反驳的力量。有一天放学，我听见在一个阴暗的拐角了有殴打的声音，我走过去，躲在墙后听着里面的叫声和撞击声，过了一会里面的人走出来。等他们走了以后，我跑过去，看见一个人倒在地上，衣服都已经破了。他微弱地喘气，双手紧紧地抱住什么东西。头发挡住了脸，嘴角有血流下来。我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没有发现我。他松了口气，慢慢地爬起来，低着头把手松开，里面一双眼睛眨了一下，从他的臂弯里钻出一只猫咪。没事了。他朝猫咪笑了笑，猫咪朝我叫了一声，他抬头。哦，是莲啊。他若无其事地和我问好。是楠。
你为什么要救它。
因为我也很喜欢猫啊，况且它很可怜。你要吗，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不要。
哦…………如果你受到伤害我也会这样保护你的。
………………………………
你不相信吗。
可以摸摸吗。
哦，可以……他把猫抱过来，我伸过手，猫咪顺从地蹭了蹭我，我把手放到它的头上，它眯起眼睛“喵”地叫了一声。
我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为什么。他十分疑惑地望着我。
你总有一天会离开，不是吗。毕业以后你就会离开我了。
我……………………他不再说话。
…………………………之后就是无言的沉默。然后我起身离开。
街道上的落叶都被扫走了，留下空荡荡的路一直向远处延伸。走在上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楠开始努力地学习，比任何人都努力。我知道他想考上和我一样的高中，我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是成绩很好。他的成绩真的飞速地进步了，甚至超过了很多高分的学生，最后居然进入了全年级的前十名。
你不要再做无谓努力了，就算和我考到同一个高中你就不会离开了吗。
我………………会和你考一样的大学……
我笑了笑说，然后呢。
然后………………
我想任何一个人被问到这里都会没话说的，无非是再到同一个公司工作之类的话。他再次被我问的哑口无言。
所有人到最后都会离开的，你也是一样，我们永远都是孤独的一个人。我离开了。最后看到他的表情，欲言又止并且眉头有难过的曲线。
这个冬天就这么过去了，春天，樱花慢慢地盛开。雪白的樱花，就像冬雪的又一次重生。
好美的樱花啊。楠说到。
樱花是转瞬即逝的东西。风一刮，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它曾经绚烂过，这就够了。说完他非常满意地看着头顶浮云一般的樱花。
曾经…………………………对于我来说，曾经还是没有的好。忽然，一阵风肆虐地刮过，无数的花瓣刹那间离开了花蕊，在空中疯狂地起舞。我的头发也随风飞舞了起来，我不知道它们要去哪里。
突然一个人影冲过来勒住了我的脖子，我叫不出声。他凶狠地说到，快把钱都交出来。他手里拿了把刀指着我的脖子。放开她。楠叫到，眼神里透露出光芒。你不要过来。说着那把刀在慢慢地逼近。楠喊着，放开她。就冲过去。那人慌了手脚，楠的拳头已经打在了他的肚子上。他松开了手，倒在地上。我刚想和楠说谢谢，楠却脸色苍白地倒下了。我马上把他扶起来，看见刚才那把刀插在他的腹部，血从白色的衬衫里阴出来。楠，楠，你醒醒啊。我一声一声地叫着。你………………他小声地说着，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为什么不相信永恒的存在…………我…………会证明给你看…………所以…………请你相信我…………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知道我的痛…………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哭。楠听着，半睁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楠，你醒醒，我答应你，会相信永恒的存在，是最后一次了，但是你要证明给我看，你一定要醒过来，证明给我看……虽然他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但是我看见，他露出了微笑。那是我似曾相识的微笑。
后来楠被送到了医院，我看着远去的救护车心里空空的。我在期待什么吗。这样一个普通的男孩怎么能证明永恒呢。我真的太傻了……我暗暗地笑自己。
他没事，只是需要在医院疗养一段时间。第二天我去医院看望他，拿了一束白色的百合。开门前，护士跟我说，因为伤口比较深，所以不能让他乱动。好的。她也许误认为我是他的妹妹。看见他的时候，他还在睡觉，窗外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我在他身旁坐下，静静地看着他。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他的脸，他的脸也总是被挡在头发后面。我忍不住用手把他前额的头发拨开，那时我仿佛愣了一下。因为我看见一张非常英俊的面容，有坚韧的轮廓，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软弱的样子。我更加不能把现在的他和那天的他联系在一起了，他为什么会为了我而哭呢，我一直想不明白。紧闭的双眼，有时还会转动一下，在做梦吗。高挺的鼻子，有美丽的弧线。我用食指顺着他的鼻梁滑下来，停留在鼻尖。他突然睁开眼睛，我急忙把手收回。啊，是莲啊。永远是这样的开场白，好象一点也不惊讶。
你刚才在干嘛。
没……没有啊。
那个是送给我的吗。
啊？……哦，是。我都快忘记我手中的花了。他接过花，朝我开心地笑了笑，像个孩子一样。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莲来看我，我好高兴啊。楠突然这么对我说，好象他现在才想起来一样。
我……我只是不想欠任何人。
什么。
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所以……
是我愿意的，你没有欠我什么啊。
你现在住院，就不能在我身边了，所以你已经失败了。
是不是你一开始就想这么对我说当时才答应我的啊。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那好，我现在就出院回去陪你。说着，他起身要下床。捂着腹部，好象很疼。
我连忙阻止他。你在干什么啊，我是开玩笑的，你现在不能乱动。我想起护士说的话。
和你的承诺比起来，这点痛算什么……最后他还是支持不住倒下了。我把他扶回床上，他对我说，那天我第一次听见你叫我的名字。还有，谢谢你的眼泪。
那天你问我然后……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只是怕你不愿意所以没有说出口。
是什么。你用什么方法可以永远陪着我不离开呢。
可…………可以的。
你说啊。
结婚。
什么。
只要你和我结婚了，我就可以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不好的回忆。我都想好了，我要努力考上欧洲的大学，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