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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学赛车,她可也下了番功夫,一切都只是为了他──杜于。
“不成!不成!”纪太太知道赛车的危险,从电视上看见不少赛车手在比赛中丧命,何况,纪绍云是他们夫妻俩的掌上明珠、心头肉,她岂能让女儿玩这么玩命的事?
“妈,你别这么保守,赛车是很正当的娱乐。”纪绍云万万没想到母亲会表示反对。
“这不是保守问题,我是关心你呀!”纪太太说:“你应该记得杜伯伯他那个第三个儿子吧?他也是个赛车手,两年前,差点就命丧在赛车场中。”
对这件事,纪绍云记的可比母亲清楚;她记得那时身在国外的她有一次和妈妈讲电话时,妈妈无意中提到杜于受伤的事,为此她哭了好几天。
“妈,我不会有事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才使她立志学赛车。
“呸呸!说什么话?”纪太太怒斥她道:“总之,我不会答应你赛车,而且你爸爸也不会答应。”
从小到大,她要做的事,母亲从不会反对,而且还会与她同一国,但这件事──有点棘手了。
“妈,我知道你最疼我的,所以你绝不会告诉爸爸这件事对不对?”她用一贯的撒娇口气。
纪太太只要女儿一撒娇,马上就软化了。“绍云!”她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女儿怎么办?什么不好学,学赛车?
“妈,拜托啦!我答应你,一定以安全为原则好不好?”纪绍云有把握可以说服得了母亲。
“绍云!”瞧!纪太太口气已有些软化。
“妈咪,我保证!我发誓!一定以自身安全为首要,绝不会让你担心。”她举手作发誓状。
“唉──”叹气显示了纪母的妥协。“我现才明白,为什么你爸爸这么心急地想把你嫁出去,是该有个人好好管管你了。”
如果他们以为一个丈夫就能管得住她,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妈,求求你别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她实在不喜欢父母这样乱点鸳鸯的计画。
“其实,杜玮是个相当好的男孩子,如果你嫁给他,一定是你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喔哦!又来了!如果她不快些离开,恐怕耳根子又没得安静。
“妈咪,你要是和爸爸这么早就把我嫁人,你一定会很舍不得的。我到英国读书时,你记不记得你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就算你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呀!”
“舍不得还是要舍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怕留来留去留成‘愁’,你也不少了,是该嫁人了。”
“嗳?我才二十二岁耶,拜托别把我说得好像‘老太婆’似的,女人四十一枝花,我现在还是含苞待放的,行情看涨呢!”她不服气地。
“就是因为你有这个条件,所以你爸爸才会自豪地要把你嫁给杜玮,你们两人是郎才女貌,杜玮这孩子……”
“妈咪!”纪绍云怕接下来又是没完没了的“杜玮话题”,连忙打断纪太太的话。“我快来不给了,妈咪!我先走了,拜!”她匆匆在纪太太的脸颊上啵儿了一下,像逃难似的逃开去。
“就让我在巷子口下车就行了。”由于巷子很窄,只能供行人出入,所以夏梅便开口向杜岳说。
杜岳照着她的要求把车子在巷子口停了下来。
“谢谢你!杜先生。”在回家路上,他们由谈话中认识了彼此。
“我送你回去。”
杜岳的心意,夏梅为之感谢。“不用了,这附近我都很熟悉,你可以送我回来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我还是送你回到家门口,我比较安心。”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杜岳仍不放心。
也许仍心悸犹存,夏梅没有再开口拒绝。
巷子不但狭窄,而且相当阴暗、潮湿;路面更因常年失修而凹凸不平。
杜岳跟在夏梅身后,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然而他的紧张却是多余的。显示夏梅对路况相当了解,就连哪里有沟缝,她都可以轻易避开。
夏梅的脚步停在巷底一间铁片盖成的平房门口。对杜岳而言,他很难相信样的地方可以住人?要不是因两旁有着高楼耸立,恐怕一阵强风就可以将这一幢铁片屋给吹散。
明知住处相当简陋,但是基于礼貌,夏梅还是开口邀请道:“杜先生,到我家喝杯茶再走吧!”
她以为他会婉拒;他也以为自己会说不用了,岂知却听到自己应允说好。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的水,不能收回。
夏梅将门轻轻一推就打开了。在这种地方、这样的一个房子里,小偷是不会光顾的。
屋内的简陋,杜岳不再感到讶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令杜岳意外的是屋内整理得相当干净、整齐,有股别有洞天之感。但教杜岳真正吃惊的是,夏梅在屋子里的表现,实在令人无法相信她是个失明的女子。
她相当熟悉屋子里的摆设、方向,很快地一杯清淡却可以令消暑的开水便摆到他的面前。“杜先生,请用茶!”
杜岳道了声谢谢,环顾四周问:“你家里其他人呢?都不在吗?”
“姊姊上班去了,要晚上才会来。”
“那你父母呢?”
“一年前就去世了。”夏梅幽幽地垂下眼睑,虽然已经一年多了,但每当提起父母双亡,不免又令她感到伤心。
杜岳痛恨自己的好奇心。“对不起,我惹你想起伤心之事。”
“无所谓,我已经可以完全适应了。”她微微一笑,这不经意的一笑竟令杜岳看傻眼了。
也许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但是她的纯真却牢牢吸引住他。
“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他瞄了一眼门板上那称不上是锁的锁。
“不会有事的──今天是个意外。”
杜岳不禁要为她没有危险意识而忧心忡忡。
一个意外可能会教人改命,甚至更会令人留下烙印,他很想告诉她,但又怕把她给吓坏了。
“还是要小心一点。”他只能这么说。
“你的口气和我姊姊有点像。”
“你姊姊?”在平时听到这句话,他会相当不悦,但是此时他却相当高兴她会把他和她姊姊相提并论,只因当她在说出姊姊两字时,脸上有着一股相当特殊的光采。
“我姊姊叫夏竹,自从我们父母去世后,她就一直照顾我,要不是为了我眼睛受伤,她也不必这么辛苦地工作。”
原来她的眼睛不是先天性失明,而是后天受伤所造成的。
“你的眼睛……对不起,我不该探你的隐私。”老天!他今天是怎么了,成了一个好奇宝宝。
“没关系。”夏梅毫无芥蒂地把她一年前发生的事告诉他。
水火无情,大概就是如此吧!
“那平常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
“有时候会,但是我会看看书,或者是画画,就不会无聊了。”
“看书!?”
“呃,应该是‘听书’吧!”她搬出一个铁盒子,里头放有好多录音带,像献宝似的说:“姊姊在有空时,会为我录下一些书的内容,然后让我学着自习,姊姊说只要我眼睛开刀之后,恢复正常我就可以继续上学,所以她怕我课业荒废太多,才会用这个方法,让我复习功课。”
杜岳不得不钦佩起夏竹的用心良苦。
“你喜欢上学?”
“嗯,我很喜欢,而且我一直希望上大学,我还要上美术系。”
“我就在T大教书,T大也有美术系,不如,我安排你去当旁听生如何?”
“啊?你是大学老师?”夏梅小脸蛋净是崇拜:“我真的可以去旁听吗?”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他允诺地。
“太好了!谢谢你,杜先生。”夏梅的脸上再次绽开花朵般的笑容。
第三章
令杜岳看得出神……赛车场周遭的工作人员,莫不因正在场中练习的那辆红色跑车而睁大双眼。
吸引他们的不是车子本身,而是车子的驾驶──驾驶是个女人。这对这季的车,恐怕会是众所瞩目的焦点;在以往的比赛中,根本没有女性报名参加。
不是因为主办单位有性别歧视,而是在台湾,似乎没有女孩子愿意尝试这种运动。一方面是女孩子天生上有些地方的反应和灵敏度比男孩子略逊一筹,这从一般街头上的女驾驶身上可以感受得到。但这个女孩子却教所有人大有跌破眼镜之感。
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来历,然而她驾车的技术,在在显示出她是个相当杰出的赛车手。
杜于气急败坏地一路飞奔而来。他现在不明白他的助理阿JOY在玩什么把戏,竟然打了一通语焉不详的电话给他,要他迅速赶到赛车场。
“阿JOY,你搞什么飞机!难道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吗?”他的抱怨还没完,阿JOY已将他拉到了赛车场的观台上。
“杜于,你快看!”
杜于也发现场中那辆红色跑车。
“怎样,够surprise吧?”阿JOY说。
“新参赛者?”杜于眯起双眼,虽然对方的驾车技术相当高超,但仍对他不具任何威胁。蝉联三年的冠军,他可是志在必得。
“她是个女的。”阿JOY压低声音说。
“你说什么?”杜于难以置信地提高音量。
“她──是──个──女──的。”阿JOY像深怕他听不清楚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杜于还在揣测阿JOY的话的真实性时,红色跑车已完成了练习──车门打了开来,驾驶者步出车外,拿下头上的安全帽,一头如瀑布的秀发在半空中画了个优美的弧形,形成一幕相当相当诱人的景象。
工作人员有人起哄似的吹起了口哨、击起掌来,然而她却头也不回地跨上一旁的越野机车扬长而去。
“哇!cool!”阿JOY竖起大拇指。“杜于,怎么样?很特殊又有个性的女孩吧?你──”阿JOY此时才发现身边的杜于早已不知去向了。
失去了华大的工作,夏梅的手术费用就更没了着落。这令夏竹更加地沮丧和自责。
她明白夏梅的眼睛是无法再拖延下去了,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找一分工作来递补失去了的工作。她买了份报纸,坐在公园内的长椅上,仔细而认真地圈选适合自己的工作。然而教她失望的是,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工作都必须要有经验、或有专长的。她既不懂作帐、又不懂电脑,找起工作就有些困难。
而那些包裹着糖衣的诱人职业比比皆是。她曾告诉自己就算多兼几分工作,也不会去应征那些诱人又充满陷阱的工作;然而那时候她至少还有一分收入稳定的工作,所以她宁可不为所动。但现在情况改观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再有幸运,可以找到一分像华大一样的好工作?
那些包裹着糖衣的字开始渗透她的意志了──【金公主俱乐部重聘公主公司福利优制度全保障薪资可解困……】自从父母丧生以来,她们姊妹宛若公主的城堡也随之粉碎。她不在乎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但是她不能让夏梅的青春岁月是在黑暗中度过的。为了夏梅的眼睛──她拿起红笔将这栏征人广告圈了起来……杜于不得不承认陌生女子驾车的技术高超。
从赛车场一路跟踪她下来,发现她的确令他刮目相看,不仅驾车技术一流,灵敏度和反应也都相当高。
她似乎也发现了杜于的跟踪,好几次都差点被她机智地甩掉,但是她显然低估了他,要甩掉他谈何容易?
突然,女子的机车在杜于车子前来个紧急转弯煞车,要不是杜于反应够快,恐怕现在那辆机车已被撞成一堆废铁,而那名女子恐怕也香消玉殒。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杜于为刚才的险象捏了把冷汗。
显然女子一点也不为所动,反而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
“你为什么跟踪我?”她口气冷冰冰地和杜于的满胸怒气恰成反比。
“有吗?谁告诉你,我是在跟踪你?”他反咬一口道:“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了吧?小姐。”
“男子汉敢做敢当,原来堂堂的杜家三少爷竟是个不敢面对事实的人,唉──可悲!”
“你说什么?”杜于往前跨了一步,企图在气势上压住她,然而对方却一点也不畏惧,反而将安全帽取了下来,一副想与他分庭对抗状。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得很。”纪绍云仔细地打量着杜于。多年不见,他变了许多,变得高壮、变得英俊挺拔,也变得更霸气了。
“你到底是谁?”杜于眯起双眼注视她,对女孩子投来爱恋的眼光,他早就不为所动,但是这女孩子的眼光却像会触动他的心弦,令他震颤。
“你都是这样和女孩子搭讪的吗?这方法落伍了!”纪绍云不免为他没有认出她而怠到一丝难过。
他不认得她了吗?是她变得太多了,还是他从来不曾认真看过她?
杜于因她的讥讽大为光火。搭讪!?她以为她是谁?
“小姐,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吧?我怀疑你这样的条件还会有男人愿意和你搭讪?我看你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像又恢复到以前的时光,他们只要一见面就会争得互不相让,尤其教纪绍云气不过的是,杜于不但不会让着她,总是想尽办法捉弄她、激怒她,好像以此为乐。
没想到事隔多年,他们再次相见竟也是如此一个火爆场面,这是纪绍云始料未及的。
“敢不敢接受我挑战?”她挑衅地注视他。
“挑战?”杜于难以置信地回瞪着她:“你要挑战什么?”
“这次的赛车。”
“好男不与女斗,我劝你退出这次的比赛吧!”他还是有点沙文主义。
“怎么?莫非你怕成了我的手下败将,所以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她用激将法。
杜于这次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气──孰可忍,孰不可忍。看来不给这个小妮子一点颜色瞧瞧、挫挫她的锐气,她可把他当成病猫。
“好,我接受挑战,但是我觉得只是挑战没啥看头,咱们下个赌注如何?”
“好哇!”她一副“who惊who”的神情。
“不如这样……”杜于心生一计。“如果我们哪一方输了,输的那一方就得乖乖听赢的那一方的话;也就是不管赢的那一方有何要求,输的一方都不能有异议。”
“那有什么问题?”纪绍云乐不可支,看来自己的计画已成功了一半。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他可真是开了眼界。
纪绍云抿嘴一笑,笑得好贼好贼。
“鹿死谁手还不知呢!”她帅气地将安全帽戴上,然后帅气地跨上机车。“那我们就在赛车场上一决胜负,谁也不可以食言而肥。”
多么奇特的一个女孩子。
对这次的比赛,杜于更加感兴趣了;除了冠军,最吸引他的大概是这个赌注了。他一定要让这个女孩俯首称臣。等着瞧吧!
对杜正中突然要他回家共进晚餐,令杜玮心中泛起了疑问和不安。因为除了每个月的家庭聚会外,杜正中从未有过这么怪异的要求。
尤其在电话中最后的那句话──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虽然杜玮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能使杜正中下命令要他回家吃晚餐,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件重要的事绝不会是公事。因为杜正中从不在家中谈论公事,对这点杜玮很清楚,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会有不安的感觉。
“阿玮,吃完饭到书房来,我有话对你说。”杜正中威严地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