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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程班主受不了夫人的啰嗦,跑出屋外……
大院一角,程班主的六个徒弟正在练功,看见班主走了过来,从十四岁到二十岁一字排开,躬身行礼。「师父好!」
「嗯。」程班主点点头,背着手看着一班徒弟。「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想想,有什么法子让戏班有生意?想不出来,大家都没饭吃!」
六个徒弟交头接耳了半天,最大的王云飞走了出来,笑了笑对班主说:「师父,我们一致认为——时也、命也,非人力所能及也!没办法!」
「什么?」程班主气得吹须瞪眼。「没办法?!那养活你们有什么用?」
「当家的!」程夫人走了过来,恰好止住了程班主正要爆发的火气。「房东又来催房钱了,我给打发了!你快想想办法吧!要不明儿个就得搬了!」
「搬!现在就搬!他不是催吗?那我马上走!剩下的房钱他也甭要了!」程班主如找到了出气口,雷厉风行,指使一班徒弟收拾行李搬家。
「今天便宜你了!不用站了!赶快帮忙搬家!」程班主向何咏挥手,从鼻孔吐出粗气。「你们几个,给我看好云情,别又他跑了!」
程家班租了一辆大马车,出了贵阳,向北方驶去。城外的官道上,人车稀少,程班主悠闲地哼起小曲,忽发现后方有一队人马疾奔过来,他忙叫车夫避停一边让路。十几骑风驰而过,几束凌厉目光扫过戏班的马车。
一阵长嘶响起,马队最前的几匹马人立而起,整个马队都停了下来。
几个彪形大汉下马走到马车前。「请问,诸位可是程家班的?」
程班主愣愣地点头。「几位是?可是来点戏的?」
刚才说话的大汉嗯了一声,向停在远处的人马点点头。「没错!」
程班主露出喜色。「几位为谁点什么戏码,可需要……」
话没说完,程班主就看见远处的人全部下马冲到他们面前,二话不说就把马车上的众人揪了下来,按在地上!他也被人抓住了衣领提了起来,他又惊又惧,哆嗦着问:「好汉有何贵干?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欠了房钱不交就想跑?」抓住程班主的人喝问,「钱呢?快拿来!」
程班主傻了……原来不是要看戏的……
他还没有答话,说话的大汉就向身旁的几人挥了挥手,马车立刻被掀翻,戏班的行李全部被打了开来。
「唉呀!打劫啊——」被按坐在地上的程夫人嚎啕大哭。
「嚎什么?」按住她的大汉一脚踢向她。在旁边的小徒弟急忙挣扎爬了过来,挡在程夫人身上,全力承受了大汉的拳打脚踢。
程班主着急挣扎,却被一拳击中腹部,痛弯了腰,紧接着背部又受了一击,如千斤巨锤砸下,剧痛沿着脊柱钻到脑子里,人立刻昏了过去……
清晨,程班主在一点寒意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庙里的一张破草席上。他想要坐起,后背却传来钻心的疼痛,一下又倒了下去。
在一旁煮粥的程夫人急忙过来,为程班主垫上软垫,让他可以半卧半坐。「当家的你可别乱动!你的脊椎骨伤了,一个月里是不能大动的!」
「怎么会这样?那我还怎么上场?戏班可怎办?」程班主瞠目惊呆。
「你就先别操心这些了,好好疗养才要紧!」程夫人为程班主盛来一碗热粥喂他喝下。「戏班还有云飞他们!又没有生意,他们应付得来!」
程班主叹息,推开喝了一半的粥。「云飞他们没事吧?」
「还好。」程夫人也叹气。「就是小六他为了护我,伤了筋骨。」
「师娘!」王云飞从庙外跑进来,看到了程班主,「师父,您可醒了!大家担心得不得了呢!咱们的财物全都被抢光了,您要是再倒……」
程夫人咳嗽了一声,瞠向王云飞。
王云飞急忙赔笑,「还好,咱们吃饭的家伙式大多还在!呵呵!啊对了,师父、师娘,我刚才接了一场戏!村里的张大户办喜宴,我见是好机会,就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好!好!你行!」程班主连连点头,露出一点笑颜。「什么戏码?」
「哦,要《西厢》里的一出。」王云飞看见师娘听完后露出难色,有些紧张地问:「有什么不妥吗?是不是我找错了?」
「怎么会?你为大伙找生计哪有错?」程夫人摇头叹息,「只是,小六伤得不轻,这《西厢》又怎么能少了旦角?除了他,咱班子上……唉!」
「要是,云情师弟能上场就好了……」王云飞喃喃说。
「他?」程班主不屑轻哼,「他没跑吧?」
「我演莺莺。」何咏忽然从门外进来说。他并没有趁机偷跑,在门外听了全部的对话。他觉得,也许应该帮他们……如果是他,也会这么做吧……看了看惊喜的程班主,他又冷冷补充:「不过,要按我的剧本演!」
「你的本子?!」程班主惊掉下巴,语气是完全的不可置信,「你?」
「唉呀!一出小戏,什么本子都行啊!热闹就好!」程夫人也喜出望外,急忙笑着答应,同时给丈夫一个眼色,「当家的!」
「哦!好的!太好了!不枉我教你一场……」程班主差点哭出来,急忙吩咐徒弟们准备戏装、道具……
临时的妆台前,何咏静静坐着让师娘上妆。铜镜里渐渐现出一个妩媚的女子,杏眼含情,笑靥迷人。站在他身后的众师兄们一个个全都呆住。
若是他看了,会怎样?何咏在心里轻笑,可是转瞬间,淡淡两条细且长的弯眉却又蹙成了一条直线。你在哪呢……什么时候,才来找我……
第五章 一荏荏(中)
临时的妆台前,何咏静静坐着让师娘上妆。铜镜里渐渐现出一个妩媚的女子,杏眼含情,笑靥迷人。站在他身后的众师兄们一个个全都呆住。
若是他看了,会怎样?何咏在心里轻笑,可是转瞬间,淡淡两条细且长的弯眉却又蹙成了一条直线。你在哪呢……什么时候,才来找我……
♀♀♀
你在什么地方呢?我转战四方,就快走尽了这南明的土地!可是,为什么没有你一点的消息……
邢仲坐在营帐内,把两袋桃花瓣摆在掌中,袋口打开又系上,系紧了又打开,忽闻脚步声传近,忙把它们收到了怀里。
「百户!张先生叫您过去!有紧急军情!」孟离常进帐恭身报告。
「好!」邢仲整装走了出去,忽又回来叫上孟离常,「走!一块去!」
「百户,这是紧要会议,我只是小领队……」孟离常很感激邢仲年余来处处重视他、照顾他、替他抵挡军中的排挤……真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走吧!我听不懂先生的分析。」邢仲是不想自己费那个脑筋的,要不是在军旅中方便四处寻人,他可真不愿再这样整天去想那些打打杀杀!
邢仲硬拉了孟离常走进主帐。张启和陈珉等人正在商讨军情,看见他们进来,微笑招手。「仲,快过来!离常也来啦?!恰好会用到你哩!」
孟离常红着黑脸对张启笑笑,拱手行礼,和邢仲一起站到他身旁。
张启又转向众人,指着地图讲解最近的军情。「……兴隆镇位于南北要道之上,无论清军或农民义军要南下都须经过,可谓军事重镇。此地距我甚近,虽仍属我南明,但尚掌控于阮大成之手。此人当年扶鲁王监国,后却在清兵来袭时独逃,拥兵自立,实为我大明光复的内障!因此,我建议趁此镇尚未被重视,驻五百兵于此,引阮来袭。一方面能降则须降之,另一方面,由精锐主力突袭贵阳,一举夺下其大本营!这样既可扼住南北咽喉,又可统一我南方地域,为北上湖广做好准备。可谓一举数得!」
帐内众将点头称许,孟离常也听得两眼放光、摩拳擦掌,邢仲却很淡然……
兴隆镇,何咏的父母还在那里……如果可以北上也很好,也许……
「仲!」众将同意了张启的方案,张启转向邢仲吩咐:「就由你率五十人开路,先把镇上居民遣散,然后由离常率四百五十人紧续入镇!」
「得令!」孟离常抢在邢仲前头兴奋接令。帐内众人一阵轻笑。
张启微笑拍拍孟离常的肩膀,「这只是第一步!在镇内驻下之后,你们要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愈嚣张愈越好,引得阮大成气极来袭,便是成功!之后,你要完全听从你们邢百户的安排,安全撤退!懂么?」
「明白!先生放心!」孟离常站得挺直,一张黑脸放出光来。
邢仲始终淡然地看着,明白张启这安排的深意,是要他全力护住百姓和手下的安全!他肯定地向张启点头,抱拳出帐。
何卓然忽追上来,「仲,你可要小心!不知要对上多少人……」
邢仲呵呵轻笑。「放心,逃命的本事我可是一流!」
「你就是不正经!」何卓然嘟嘴嗔怨。
邢仲心中一紧,有些恍惚……
我可一定要护住何家的周全,总得让他回来后有一个完整的家……唉——也许真应该北上去找找……
「仲!」何卓然掐住邢仲叫,「想什么呢?怎么又出神了?」
「没事!没事!我在想具体的行动!」邢仲掩饰地轻笑,大跨步跑走。
「哎!」何卓然追不上人,气得直跺脚,「真是!也不知又在想谁?」
♀♀♀
何咏按董解元的原本,加上一点改动,让崔莺莺与张生有了大团员的圆满结局,竟大受好评。办喜宴的张大户非常喜欢这幕戏,喜宴开到一半,把全村的老少都叫了来看戏,一直闹到了晚上。
「哇!这个莺莺可真美!真个囡也比不上哩!」……
「唉呀!怎么完了呢?」……
「哎!接着演啊!我们还要看!」有观众大叫出声,马上有人和应。
张大户看到乱哄哄的场面,一脸尴尬。「有没有搞错?戏完了就完了!总不能为了看戏,让我儿子儿媳没得入洞房吧?」
「爹!」新郎跑到张大户身旁耳语。「我娘子她……」
「怎么了?急啦?」张大户有点紧张,「真是,刚过门就怠慢了媳妇!」
「不是,爹!」新郎有点不好意思,「娘子她是说,还想看,看戏!」
「还要!还要!还要!」现场响着一片哄叫。
张大户额头见汗,急忙去找班主夫人商量。
「呦!这可怎么是好?」程夫人有些为难,「大伙已卸装了啊……」
「告诉乡亲们,明天再演!」正在卸装的何咏淡淡地说,「明天请大户开一片场地,请村里乡亲们来,您也可以稍微收一点戏资!」
「嗯?好好!」张大户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还有得赚,嘿嘿……
「这样好么?」程夫人担心地问,「村里人不是冲白看戏才来的吗?」
何咏自信地轻笑。「放心吧!不来不要紧,来了便……哼……」
第二天,张大户没敢收太多戏资,没钱的,只交十个鸡蛋也可以入场,可开场的时候,竟然爆满,全村的老少几乎都来了!
何咏把自己写的本子从头演起,上午、下午各一场,最后留下一点悬念。谢了幕,全场的观众不依不饶,何咏却只说,明天请早!
此后几日,张大户的戏资越收越多,来看戏的人却不见少只见多,外村的人都跑来了。一连十天,何咏才把整个剧本演完,程家班与张大户对分戏资,竟然大赚!观众们也看得意犹未尽,四处议论这难得的好戏……
「唉呀,看得我太紧张了!老是吊着个心。」……
「是呀!可情节又搞笑,眼下日子紧张,有它可以放松一点哦!」……
程家班一下子声名大躁,戏约不断。有些地方,要提前预约半个多月才能请到他们。程家班当家花旦云情的剧本也成了人人争看的抢手货。
忙了半年,赶完了所有的戏约,程班主决定再回贵阳。路上,他拉住何咏不断大赞。「不枉我重金把你请来啊,你可就是咱戏班的大财神啊!」
「我只是不想饿死!」何咏不以为然,只是觉得自己这半年来似乎成长得太快!
不知他还认得出我么?搏得这些名声,却都是什么云情的!
「是!但有了你云情,不但不会挨饿,咱程家班以后没准还能再起风云呢!」程班主呵呵干笑。突然,戏班所乘的马车突然偏向路旁,车内众人歪倒在一起。程班主探出头大嚷:「怎么回事?怎么驾车的?」
车夫给了程班主一个无奈的笑,又看了看大道的前方。程班主伸长脖子也望过去,又立刻缩了回来。远处正驰来大队人马,激起漫天尘土。
「妈呀!不是又来寻晦气的吧?这次怕有千人多!」程班主马上叫众人不要做声。「就算有人来问,也不要说是程家班的!」
第五章 一荏荏(下)
「妈呀!不是又来寻晦气的吧?这次怕有千人多!」程班主马上叫众人不要做声。「就算有人来问,也不要说是程家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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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在兴隆镇驻下后,邢仲把五百人的骑队交由孟离常指挥,竟然大破阮大成来袭的五千人马。而陈珉与张启也趁机成功夺下贵阳,收复了贵州全境。邢仲升为千户,他特地组建了一支千人的精锐骑队,交给孟离常管理,近半年来,屡立战功!孟离常也不居功,什么都推给邢仲。
又打了胜仗,回师贵阳。一路上,邢仲却是心神恍惚,总觉得心在突突地跳,安定不下来。一辆大马车停在路边,车夫低头却抬眼望着马上的邢仲驰过。邢仲勒马,那种心悸与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千户,怎么了?」孟离常也停在邢仲旁边。「那辆马车有不妥吗?」
邢仲凝住马车……真怪!这辆马车里有什么?他想去看仔细,身子却不听话,动也不动,只好求肋孟离常,「你帮我问一下车里是些什么人?」
孟离常下马问了几句就回来了。「千户,是姓云的一家搬家去贵阳。」
邢仲感到一阵失落。
没有啊……我是不是应该亲自去问,有没有何咏这个人?可是,总不能让人知道……唉——
他黯然地挥了挥手。「走吧!」
孟离常上马,大队人马疾驰而去,尘土又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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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咏把头探出,漫天尘土中似有一个熟悉的背影远走……
不会是他?!他怎么会当兵?可刚才车外的声音好熟!在什么地方听过……
「云情!快坐好!」程班主让何咏不要探头。「还好我反应快!」
何咏退回车厢内坐好,马车又缓缓驶向贵阳,远远地落在了马队的后面,渐渐地,又只剩了他们自己颠簸在几乎无人的大道上。何咏的心,也跟着上下起伏……何云情?上天会怎样安排?你与他的缘分……邢,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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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这次你游击湖广,牵制清军主力,使我大军得以收复广西全境!可立一大功啊!我已奏请朝廷,擢升你为万户侯!」张启在贵阳的何将军府为邢仲接风,并开庆功宴。他自己现在也已是何家军的大军师了。
邢仲淡然微笑,把孟离常和他的兄弟焦辛扯到身旁。「都是离常骁勇,焦辛也多奇谋,才让清军打也打不到、守也守不住!」
张启呵呵大笑,分别拍了孟离常和焦辛的肩膀。「是啊,当年焦辛兄弟的三叉戟骑兵阵可就让咱吃了大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