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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也找不到;我先送何咏回家,然后再来接你。」
「一起不就行了?」张启轻问。
「啊!也对哦!」邢仲搔搔后脑,感觉到何咏软软的小身体,很奇怪自己的心思,为什么只在他的身上打转?
何咏在邢仲的怀里努力仰起小脸。「我要留下,收拾那些坏蛋!」
「那怎么行?那些毒蘑菇不知几时才生效?也不知有多少人喝了有毒的汤?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说…」邢仲耐心的劝阻。
「嗯……啊……」张启看看邢仲又看看何咏,不明所以。
?@邢仲连忙解释,「哦,张大哥,我在强盗的汤里下了一些毒蘑菇,也许会毒得他们腿软、手软,到时也好救人了!」
「哦?」张启讶然,沉吟了片刻。「那毒蕈毒性如何?」
「我没试过!」邢仲愣然答。
张启白了他一眼。「你若试过,大概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不过我师父说,越漂亮就越有毒!」邢仲呵呵傻笑,无意识地与何咏对视,看见他在月光下弯了水眸,大脸的温度再次升高。
「嗯……对于毒蕈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张启沉思沉片刻。「我看还是先送咏回家好些,然后我们再回来探视,见机行事。」
何咏轻哼了一声,邢仲赔笑,正要抱他下树,远处忽传来嘈杂人声。站在树上眺望,可见与这边相连的另一边院墙外,闪现出几十支火把。
火把们停在那面院墙的大门外,隔著屋檐,不见人影,只闻人声。
第二章 月下美人(中)
两盏红灯在风中摇晃著,微微照亮了牌匾上的隶书大字──桃园。
一个发福的中年女人领先冲向破碎不堪的院门。老管家一把拉住她。「夫人!流寇把驻兵都打跑了,衙门都吓得不敢出面!您不可冒然啊!」
「我咏儿还在里面!!管他什么流寇?老娘打得他们流水?赤寣I」胖女人一把甩开老管家,大步向前,提起裙角就要跨入破门。
「哪、哪来的泼妇?」两个匪兵晃晃悠悠地从门内走出来,其中一个大著舌头叫囔。「吵、吵甚?赎金带来没?」
「什么赎金?」胖女人不解又紧张。
「少,装蒜!你们的,娃都在我们手上!要,就得拿黄金白银来!」
「啊——」胖女人身后的人群中有妇女尖叫一声昏倒。
「我的儿啊——」又有老头哭号。
「安静──」胖女人转身喝止人群的噪乱,等大家都哑然地望著她时,又急转身扯住一个匪兵大喊:「我儿子呢?把我儿子交出来──」
从树上下来的二大一小三人,躲在院墙转角,听到了河东狮吼。
「好厉害!」邢仲不自觉地轻说。
「是我娘!」何咏抬头淡然接道。
邢仲尴尬地张大了嘴,想要傻笑,看到何咏抛来白眼,只好忍住。
大门口,又起咆哮声。
「嚷什么?你当这是甚地方?说要人就要人?」另一个匪兵大喝。
何夫人泄了气势,软语相求。「您行行好,放我儿子出来吧!」
「哼!拿——钱——来——」
「哼什么?」何夫人双手叉腰大吼,话再出来却变得柔软。「多少?」
「哼!哼!哼!不知道!?尼痚搯搳C」
何夫人气得牙痒,却不敢发作,瞠目看著匪兵趾高气扬地转身进门。
「甚事?」一个震耳欲聋的破锣嗓音突然从门内发出。
刚进去的匪兵又急退出来。「大哥!送钱的来了!」
「哦?好啊!」黑脸寇首挺腰大笑,瞪视了门口众人一遍,大喝:「在下孟离常,你们的娃现都在我手!每个黄金千两!拿钱就放人!」
人群譁然,哭叫、叹气声四起,有人转身跑走。
「大王!」何夫人忽抓住寇首孟离常。「能让我先看看儿子吗?」
「甚?」孟离常一惊,看到何夫人摘下一对金玉耳坠后又露出微笑。「看你这么配合,啊,好罢!你儿子叫什么?」
「咏!何咏!」
「快去拿叫何咏的娃!」孟离常掂量著何夫递来的耳坠向匪兵大喊。
「如何是好?」在转角窥视的邢仲轻声念叨。
张启按住他的肩头,轻语:「稍安勿躁!再拖久一点更好!」
邢仲会意点头,不经意看了一眼也在窥视的小脑袋。何咏恰好抽身抬头,大小二人面面相觑……
「大哥,没有叫何咏的!」进去找人却找不到的匪兵跑出来报告。
何夫人与孟离常一起瞠目。
「问仔细了?」孟离常问明了匪兵,又问何夫人,「你儿子在这?礡v
「当然!」何夫人面色阴晴不定。「现在,人呢?」
孟离常皱眉思考。何夫人一把抓住他大喊:「我儿子呢?」
「放肆!」与孟离常一起出来的亲卫喝斥,一把推开何夫人。突然,动作僵直,脸上肌肉抽搐,紧接著口吐白沫瘫软在地上。
孟离常大惊,正要责问,忽然捂住肚子,也口吐白沫抽搐著倒下。
原本守在门口的卫兵和门外的众人全都不明所以,一起愣在当场。
邢仲在这个时候抱著何咏冲了过来,把他交给了何夫人。何夫人吉极而泣,牢牢把何咏抱到怀里。「我的乖儿!」
两个门卫看到本应该被关在柴房里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时错愣。邢仲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迅速上前,三拳两脚把他们打倒。
「别伤我弟兄!」孟离常趴在地上拉住邢仲的脚。「好汉一人承担!」
邢仲本来就没打算致人于死地,看到两个没中毒的匪兵没了还手能力,也就停了手,拉起孟离常问:「你说了算?」
「是!把解药给我弟兄,在下听凭处置!」
「那你须令你的人投降、放人!」张启走了过来,适时提出要求。
「好!」孟离常咬牙忍痛,向匪兵下令。「去叫还能动的兄弟,放人!」
被邢仲打倒在地的一个匪兵应声狼?V地爬起,趔趄著进了院。
不久,五个匪兵押著一串学童出来,有人去扶起了孟离常。
「还不放人!」孟离常向盯著门前众人犹疑的匪兵们下令。
匪兵们马上解开绳子,少年与家长们立刻彼此冲向对方,拥抱哭泣。
「解药!」孟离常被搀扶著,叫邢仲履行约定。
邢仲把孟离常和几个匪兵的手缚起,又进院检查了一番,发现再无有反抗能力的人后对孟离常说:「只是毒蘑菇,一般的解毒药就可以了!」
孟离常差点又要摔倒,他身后的匪兵挣紮著冲向邢仲。随家长们来的仆役们立刻蜂拥而上,拳脚、棍棒和砖头全都招呼到了匪徒身上。
何咏在母亲的怀里挣动,也打算去踹两脚,却看见邢仲分开了众人。
「大伙停手!好汉不打落水狗!」邢仲伸臂挡在孟离常和他的匪兵身前,向众人大喝,「咱把他们交给衙门,自然会有人处理他们!」
「仲兄弟所言极是……」张启也在旁劝解,终令众人冷静下来。
何咏撇撇小嘴,轻哼了一声。水眸里,却闪现出一点敬佩的光彩。
♀♀♀
清晨,邢仲跟著张启站到桃树下迎接学子。晨风卷过,破损的院门轻晃,满地落英在二人脚边打转。?i启轻叹;「今日可能不会有人来了!」
「啊?为什么?」邢仲惊问,忽又露出喜色。「来啦!」
一个一身仆役打扮的男子走进园中,向张启行礼。「张先生早!」
张启还礼后,仆役递上一个小布包。「张先生,我家老爷叫小的带话,说少爷昨日受了惊吓,短时内恐不敢外出了。这是一些学资,请您收下!」
张启接过,淡然回说:「请代我多谢你们家老爷,让你家少爷好好休养。」
男仆道谢后告辞,张启又叹一声,陷入沉默。
陆续有人登门,委婉退学﹔也有人直接地说,世道这么乱!怎么敢再放孩子出来?不如安安份份呆在家里。
「怎么搞的?难道都不读书了吗?」邢仲生气地问。
访客摇头叹息而去。张启仍旧默然。
日上三竿,透过枝叶的缝隙,几点阳光洒在张启和邢仲的脸上,洒在除他们外再无一人的桃园里。整个院落,静得,可以听见花瓣飘落的轻响。
「走罢!」张启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收拾一下。没有学子读书,我也就没钱再租这『桃园』了。」
「难道要把学堂关了吗?那还有人要读书怎么办?」邢仲跟在张启身后,看著他摇头叹息,声音越来越小。「会有吧?」
张启在床边坐下,望著邢仲不说话。
静了一会儿,邢仲似想明白了。「那,那以后,你怎么打算?」
「现下兵荒马乱,清兵几已全并我中原河山。南明子弟苟延残喘,还有几人会兴读书之念?我在镇W辛苦游说,这才支撑几年。现在,谁还肯来?」张启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园内陪伴自己多年的桃树。桃花烂漫,毕竟凋零。
长吐胸中闷气,张启转身面对邢仲。「我打算南行去寻大西军…」
「先生?」
园内忽传来了何咏娇脆的喊声,张启与邢仲急忙相迎。
何咏看见了邢仲,立刻挣脱牵著自己的那只手,跑到他面前。「邢仲!」
「这孩子!要叫邢、邢…」被何咏吵到不得不带著他来的何夫人忙对邢仲赔笑。「小孩子不懂礼貌,不要见怪!啊,这位邢英雄怎么称呼啊?」
邢仲呵呵傻笑。「没什么,怎么叫都行!」
「邢仲!」何咏又叫了一声,水眸笑弯。
「你这孩子!」何夫人急忙嗔斥何咏。
张启忍不住大笑。「何夫人!小咏如何称呼都不打紧!尊重一个人是要放在内心里的!况且小咏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嗯?」何夫人一头雾水。
「是我的小蘑菇把坏人毒倒了!」何咏脆声大叫,对张、邢眨了眨眼。
张启会意大笑。「是啊!多亏小咏!他是桃园里所有人的恩人呢!」
何夫人嘿嘿干笑。「张先生真是太抬举小儿了,要不是邢英雄艺高人胆大,救了小儿,小儿可能早就……呜呜……」说著说著又抽泣起来。
张启连声劝慰。何咏却不理大人罗嗦,伸手牵住邢仲,把他拉向学堂。
「咦?干什么?」邢仲问著,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被小人儿拖著走了。
「读书呀!今天你也进学堂来吧!」何咏脆声答。
邢仲愣住,转头看了看张启,对上一双同样愣然的目光。
「走呀!」何咏用两只小手硬拉高壮的邢仲,拉不动,又向张启求助。「先生!你也来帮忙呀!」张启微笑走过来。何夫人紧张地跟上。
「先生您别见怪!小儿一心求学!他这是求学心切!求学心切!」
「好,好,好!」张启灿笑,走到邢仲身旁。「仲,你就一同进去吧!今日只得我们三人读书,你别再讲你那个『那怎么行』了!」
「啊?」邢仲愣愣的搔著后脑,一时定不下主意。
「其他人都不来了么?」何咏发觉了学堂内空无一人。
张启微笑向他点头。「不过,只要还有一人来,我便会教到底!」
「这,这里没有学生了么?」何夫人在一旁现出一点紧张。张启点点头。何夫人盯向何咏,用眼神说,「你看人家都不来了,就你逞强!」
何咏撇撇小嘴,大眼转了两圈,突然拍手跳起。「那,先生,不如去我家吧!我以前都是请先生在家里教的。邢仲也一起来!」
「对呀!对呀!」何夫人立刻满脸放光。真佩服自己生了个这么聪明的儿子!在家读书又安全又舒服,还请了个武功高强的做免费护院。就让他陪读吧!呵呵……「先生不妨好好考虑一下!酬金不是问题!」
「这……只是不知何员外……」张启沉吟。
「唉呀,放心,他哪敢有意见?我们家我当家!」何夫拍著胸脯保证。
张启仰首望向学堂。高脊飞檐黯淡斑驳,花树掩映下,小窗半开,室内空空荡荡……一声长叹,张启挥手决定。「好罢!但这桃园退租后我与邢仲便没了住处,还须烦请何夫人代为安排。」
「没问题!没问题!」何夫人高兴点头,脸上肥肉乱颤。
何咏也高兴得拍著小手又跳又叫。
邢仲则傻愣愣地看著一男一女一小,一时不能适应这么多的变化……
第二章 月下美人(下)
何咏非要留在桃园,何夫人拗不过他,于是先回了家。
「这屋顶怎么破成这样?你怎么不找人修整一下?」在偏院,靠西侧的厢房里,何夫仰首望著腐朽的大梁,双手叉在肥肥的后腰上大问何员外。
「反正就是个摆设,又没人住!何必白白浪费银子?」何员外小声答。
「现在不是有人住了?」何夫人转头瞪向男人。
「你又没告诉我?」何员外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转向它处,声音低低切切。「也没商量一下就请个先生来,又得浪费多少银子……」
「你说什么?」何夫人揪住男人的耳朵,把他的脸拉到自己面前。「你的意思是,让儿子读书是浪费来的?」
「这年头,天下都不知是谁的天下?!还读什么书?又考不到功名……」何员外打开夫人的手,跳到一旁嗔叫。
「读书就只为当官?你们这些男人心里除了钱就是权!我儿子天生聪明、爱读书,我才让他读!可不是让他长大了像你这么俗气…你往哪跑?」
「我找修屋顶的工匠去!」何员外落荒而逃。
♀♀♀
张启去找房东,桃园里暂时只剩下了邢仲和何咏两人。
「什么时候搬去我家啊?」无论邢仲走到哪都跟在他后面的何咏问。
「最快也要今晚啊。总得等张大哥回来!」邢仲整理著二人的杂物,做好随时搬家的准备。「如果房租必须算到月底的话,那就要下月初了。」
「那么久哦?!」何咏露出失望的神情,小嘴略略噘起。
瞥见他这副模样的邢仲,心跳漏了一拍,忙低头专注于手边的动作。
何咏拉住邢仲的衣角。「喂!那你还急著收拾什么啊?」
「啊,总要做好准备嘛!这叫未雨绸,绸,绸什么来的?」
「未雨绸——缪!和计谋的谋同音。」何咏好笑地撇了撇嘴。
「哦!这个字比较难记!呵呵……」邢仲傻笑。「你还挺厉害哈!」
「那当然!」何咏露出一副舍我其谁的得意表情。
邢仲荡开会心的笑。坐下来与他闲聊,「说真的,你很爱读书吧?」
「不爱!」何咏答得很快,好像想都没想。
「啊?那你怎么还坚持要来桃园啊?别人家的小孩都不来了。」
「因为…」何咏抿嘴,微偏头斜视它处。「这里有一个吸引我的人。」
「嗯?」邢仲掉了下巴。这么丁点小娃娃该不会懂那种……「吸引?」
「嗯!非常吸引我的人。」何咏悠然回答。
「谁、谁呀?」邢仲不知自己多么地紧张。
「你猜!」何咏微弯的水眸,闪出一点慧黠。
「啊──张大哥——你们先生?」小娃娃总是崇拜自己的先生的。
「嗯——」何咏看到邢仲满脸的期待,灿然一笑,转身跑出门外。
「哎——」邢仲追上。
「你慢慢猜吧!大笨牛——」何咏跑到桃花树丛中,一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