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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玉狐走到马跟前,仔细打量了一阵,说道:“我说如何,这妞儿要没点来头,那会有这般好的马。”
那猥琐的汉子便道:“恭喜庄主,这番可是人马两得了。”
黑面虎走到马屁股后,一巴掌拍下,力道竟是不小,只听那马一声嘶,但却纹风不动。
黑面虎道:“端的是匹好马,若走个两头见日,怕不能走个五七百里。
那猥琐的汉子便道:“庄主这番返中原,正可用得着。”
三人言语之间,直把那马视作已物,周洛心中恼怒,更料定这班人必是中原大盗无疑,心想:“他等便没劫人之事,我也绝不放过。”
正想间,忽见那马一个盘旋,嘶鸣声中,后蹄霍地蹋去!
已听那猥琐汉子啊哟一声,往后跳开,弯下了腰去。黑面虎犷声大笑,道:
“瞧你这份德性,这叫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那知一言未罢,那马又一声长嘶,霍地打了横,后蹄早向黑面虎踢出。
黑面虎那会防到,腿上早又被踢个正着,一个虎跳,跳了开去。
飞天玉狐咦了一声,连退了两步,说:“这马有些邪门!”
要知这三人个个都有一身武功,那猥琐的汉子正是当年中原一个大盗,人称白日鼠,在黑道上,轻功称得起一绝,试想再是骏马岂能踢他得中。
那周洛在白日鼠被马踢了一脚之时,也是一怔,便留了意,忽然想起先前那老人说,这终日酣睡的老道有神迹,不料他才一回头,黑面虎巳又被马踢中,但巳看得明白,竟是那老头向马吹了一口气。
周洛目光何等锐利,心下雪亮,马没邪门,老道也不是邪门,而是一种高绝的气功,他这一口气,必是比大力打出石子还要厉害,那马负痛,是以踢出后蹄,只是难解的,是那马怎会踢得那么准?
那飞天玉狐才一跳开,忽听庙外有人嚷道:“这不是来啦!”
白日鼠一瘸一拐,抢到门口,飞天玉狐也似精神一振,掉头向外看,周洛却放心了,心知这老道是非常人,有他在,那姑娘还怕甚么?但见那老道仍然酣睡如故,鼾声不绝于耳。
不大功夫,果见那姑娘向庙内走来,才在门口中一现身周洛几乎啊了一声,原来这头上梳着两条小辫子,身穿黄缎袄儿,脚着半长皮靴的姑娘,不是别人,竟是姹女金燕之女,是那黄衣少女。
周洛心下好不痛快,心想这伙入今天必要大大吃她的苦头。同时也知道这酣睡的老道,必是黄梁道人了。
那黄衣少女像没发现周洛,在门口略略一停,环扫了这伙人一眼,哼了一声,便向睡在地上的老道走去!她手上提着个大葫芦,黄澄澄,光闪闪。
白日鼠忽地斜身一跨步,横在她身前,咧嘴一笑,说:“姑娘大喜。”
黄衣少女霍地止步,一怔之下,说道:“你说甚么?”
白日鼠一拐到了她跟前,嘻嘻笑道:“我替姑娘你作个媒,这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这第二句还未住口,那姑娘眉儿早挑,娇叱声中,人影一闪,白日鼠说:“慢来慢来。”当真他轻功不弱,黄衣少女一掌向他左脸打去,他竟闪身让过。
原来白日鼠早有提防,那黄衣少女却怎会把他放在眼里,她左手中又提着个大葫芦,是以这一掌打空了。
白日鼠退开七八尺远,说:“这是甚么话,你怎么打起媒人来啦,姑娘,瞧你也有一身功夫,那你自也知道五槐树、塔儿庄,庄主飞天玉狐,哈哈,那庄主要不是个风流人物,怎配称玉孤,那个姐儿不爱俊俏风流,啊哟!”
黄衣少女早气得倒竖柳眉,圆睁杏眼,身形倏地欺近!那知她纤掌这才翻出,白日鼠却早躲了开去,周洛看处明白,他身形往后一倒,却是斜刺里滚了开去,就知道白日鼠地趟功不弱。
嘴里兀自不停,说道:“再说武功,嘿嘿,别跺跺脚说他,西羌就得乱颤,便是大河南北,提起飞天玉狐,那个也得翘起大拇指儿,说句不怕骇坏你的话,当今的皇帝老宫儿,也是剑底游魂,嘿……”
黄衣少女两番未曾打中他,见他嘴里兀自不干不净,越说倒越得意,更是有气,左手将葫芦放下,呛琅一声响,拔出剑来,那剑长才两尺,先前隐在黄缎袄儿里面,是以都没瞧出,那剑才一出鞘,便见剑气如虹!
她剑术何等了得,周洛心道:“不好,要出人命,这白日鼠有几个脑袋!”
那知白日鼠倒说得兴起,嘿了一声,道:“你要不信,便去打听打听,当年他那九门提督……”
周洛听得心头一震,却听得那黑面虎犷声粗气大笑道:“好剑!”
飞天王狐却早喝道:“还不闭嘴!”
说时迟,黄衣少女身剑合一,斜斜一剑向白日鼠左方刺去!
这一剑是刺向白日鼠与飞天玉狐之间,正是离门剑的起手招式,周洛心下一急,心道:
“这白日鼠提到我爹爹,莫非他知我家的仇人是谁,离门剑何等神妙,他要是死在她的剑下……”
说时迟,那飞天玉狐早巳大喝道:“决退!”右手一扬,便见白日鼠身形飞出!原来飞天玉狐见她出手不凡,就知厉害,一劈空掌将他迫退!
白日鼠就地一滚之顷,已拔出了两柄弯刀,飞天玉狐却呵呵笑道:
“小妞儿,你出手这一剑当真不错,是谁门下,快跟大爷说了。”
那黄衣少女哼了一声,说:
“你连我这剑法也认不出,还有脸问,喂!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的?”
周洛看出她手虽是离门剑,但显然是初学乍练,不然那白日鼠早没命了,心下盘算道:“我怎生擒住他,问个明白?我正踏破铁鞋无觅处,别被她杀了。”
那白日鼠却不知厉害,嘻嘻笑道:
“美人儿,怎你倒还听不明白,你要是嫁给了我们大爷,你这—生便享福不尽!”
那黄衣少女杏眼圆睁,白日鼠话声未落,身形一晃,尚未扑到,已是剑气如虹,眨眼已将白日鼠圈住!
白日鼠往旁边一倒,立即滚动起来,两柄弯刀盘旋飞舞,封得风雨不透,周洛瞧得一怔,离门剑虽然了得,但厉害的乃是指东打西,攻前刺后,变化万千,这白日鼠施展地趟刀,背脊贴地,身后和左右不受攻击,离门剑无形中减少了—半威力,她初学乍练,必然一时胜他不得。
果见黄衣少女虽然剑似梨花朵朵,花雨缤纷,却剑剑皆被白日鼠挡开,而且肘腿盘屈滚进,还能向她攻击,厉害的是他刀刀攻下盘,迫得她不时回剑对守,但虽说如此,白日鼠却不能近得她身去,五七招后,立即有些手忙腿乱。
那黑面虎一见不好,便要上前,却见飞天玉狐一摆手,说道:
“且慢,多瞧她几手,咦,她这剑法怪得很,竟看不出是何门派?”
哪知飞天玉狐这一阻止黑面虎相助,一时间托大,那黄衣少女早看出白日鼠的弱点,一剑向脚头疾刺!
白日鼠弯刀盘旋,右手刀架开剑,左手刀斜砍脚踝,却怕伤了这美人儿,刀巳砍出,倏地—翻腕,变砍为勾,只道黄衣少女这一下非倒地被擒不可。
那知他这一刀砍出,即便不变招,也伤不得她。
变招慢得一慢,只听黄衣少女一声娇叱,剑尖之上陡然吐出五朵剑花,声声龙吟,那五朵剑花像陡然炸开来一般。一又化五,立时将白日鼠全身罩住。
说时迟,周洛一见她将离门剑的威力发挥出来,就知不好,正要抢出相救,却早听白日鼠一声惨呼,左脚齐筋巳断,飞天玉狐和黑面虎巳自左右抢到,黑面虎一拳捣出,虎虎风生!飞天玉狐左手一引,右手擒拿,便夺宝剑!两人竟是空手入白刃,显然武功都在白日鼠之上!
黄衣少女一缩身,短剑颤动,退而复进,分取两人,只见一遭银虹自她头上由左而右快如电闪,左挑飞天玉狐,右刺黑面虎!
两人也端的了得,左脚点地,齐一滑步挫腰,便已让过,但都吃了一惊!眨眨眼间,三人巳走了两个照面。
周洛见白日鼠仅是断腿,留得性命,这才放心,若在平时,他岂有不助黄衣少女的,但现下知要寻仇人,便在这几人身上,自不愿露出形藏,且知黄衣少女以前武功巳极是了得,何况现又得黄粱道人传授,这些人绝非她的敌手,是以便不动弹!
这三人一动手,那黄粱道人却仍酣睡不醒,庙外的十多个汉子巳奔了进来,把白日鼠抬过一边。
忽听黑面虎大吼—声,拳出如风,遥遥一拳捣出,相隔黄衣少女有七八尺,那知拳风竟是凌厉之极,黄衣少女身形一晃,她短剑正刺向飞天玉狐,一时便失却准头,飞天玉狐呵呵大笑,道:“撒手,小妞儿,大爷我不伤你!”倏地欺身,右手五指箕张,向她右腕拿到!
周洛惊得霍地站了起来,但他却末上前,只见黄衣少女一声冷哼,右腕缩得快,吐得更快,剑尖上早吐出五朵剑花,立将飞天玉狐的一条右臂圈住,眼看他这条右臂登时便要废了,却听黑面虎早又虎吼一声,左手拳巳连环捣出,势如狂飙!
那黄衣少女巳知他拳风威不可当,迫得撒剑跃退,三人身形一错,便巳各在一方,那飞天玉狐却早惊出一身冷汗!
但周洛却惊得发呆!原来他知黄衣少女绝不会落败,惊的是他看出黑面虎使的竟是他师门的十二神拳!
要知那十二神拳,乃是他师门的护法神拳,唯有掌门人始能得传,这黑面虎从何得到传授,这不是怪事么?
他正惊讶间,忽然短墙上飞落一人,也便是院中三人错身分开的刹那,那人长衫飘飘,儒服儒巾,周洛早看出是蓝田所见的那书生,亦即是黄梁道人的传人。
那书生飞身而下,似向周洛微微—笑,正想他这一来,飞天玉狐等人那是敌手,不料他却向飞天玉狐等人一拱手,朗朗笑道:
“原来是胡庄主,在下这侄女不知,多有得罪。”
那飞天玉狐虽然不认识这书生,但见他飘身而下的轻身功夫了得,又听他称黄衣少女是师侄,可见武功更高,那十多个汉子都惊得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飞天玉狐不愧是个头儿,面上丝毫不露惊慌之色,也一曲拳,道:
“好说,尊驾贵姓,怎识得在下?”
黄衣少女气得跺脚,道:
“师叔,这般人欺负我,嘴里不干不净。”
书生朗朗一笑,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说不干不净,去罢,师叔我自会替你做主。”
黄衣少女气得脸也红了,说:
“师叔,你……”忽地一跺脚,转身在墙边解下马匹,立即跃马冲出庙去!
书生朗朗大笑,道:
“女孩儿家总是腼腆,各位见笑了。”
庙中各人都惊奇万分,周洛更是惊愕:显然那白日鼠的话他己听得,怎么他非但不恼,竟会说出这种话来?飞天玉狐本来心中正七上八下,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却见那书生笑盈盈,向飞天玉狐说道:
“西羌之地,提起你胡庄主,便三尺孩童也认得,在下如何不识,只可惜无缘识荆,今日幸会,在下黄奇有礼了。”说着,又一拱手。
飞天玉狐一抱拳,道: “原来是黄兄,过奖了。”
周洛这时,方知书生的姓名,心想:“他明知这飞天玉狐不是好人,怎倒以礼相待?”
正奇怪间,却听书生道:
“胡庄主,不瞒你说,适才这位兄台之言,在下已听得明白,我这位侄女自幼丧父,在下又是飘泊江湖,带在身边,大是个累赘,胡庄主英雄了得,又是一表人材,既本嫌我这侄女丑陋,愿结秦晋之好,在下求之不得。”
他此言—出,周洛不由气往上撞,心想他师兄临终以这黄衣少女相托,若怕累赘,不管她也罢了,怎么将她嫁给匪人,岂不误她终身?
周洛心下大是不平,暗道:
“那老前辈也曾托我照顾,放着我在,岂容你这般断送她终身。”
那飞天玉狐早是大喜过望,又听书生赞他,更是得意忘了形,惊疑之心去得干干净净,大笑呵呵,道:“既承黄兄不弃,今后你我多多亲近。”
那黄奇竟像迫不及待,又道:“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晚成亲如何?”
周洛气破了胆,暗里哼了一声,却听那飞天玉狐道:“黄兄吩咐,敢不遵命。”
那黄奇笑盈盈,道:“如此,今晚在下便送我那侄女前来,事不宜迟,便请庄主返庄准备一切,不过么……”
那飞天玉狐已是喜得口也合不拢来,像是怕那书生变卦,忙上前道:
“黄兄但有吩咐,我无有不遵。”
书生点点头,道:
“一者敝师兄临终之时,托孤于我,他只有这点骨血,若不风光风光,难慰敝师兄在天之灵,二来庄主是个响当当,有头有脸的人物,若然草率了,你我面上都不好看。”
飞天玉狐呵呵笑道:
“应该应该,我这就回去安排,专等黄兄送亲前来。”
书生一拱手,道:
“庄主请,这半日时光,可紧迫得很,你我是一言为定。”
飞天玉孤身后那十多个汉子,早上前一阵恭喜,那知飞天玉狐却喝道:
“你等还在此做甚,还不赶快办事。”
随分派各人,除命两人赶紧回庄准备酒筵,拾掇洞房之外,余外诸人立即快马加鞭,分头遍请数十里内有头有脸的人前来,然后才向黄奇告别,喜滋滋上马而去。
那黄奇待这些人出庙去了,忽地朗朗长笑,转过身来,向周洛道:
“周老弟,今天你可来得巧啦。”
周洛一怔,原来他早认出了,他心里气愤之极,哼了一声,道:
“不错,是我,当真是巧得很。”
那黄奇大笑道:
“怎么着,周老弟,你不高兴?今天是我那师侄女于归之期,大喜之日,想我那师兄也曾托你三事,是以不但我了了心愿,便周老弟你,不也一朝都了了么?”
这黄奇不提老人所托三事还则罢了,他一提起,周洛心中怒火又升,哼了一声,道:
“在下虽是武林末学,年纪又轻,但老人家所托三事,却也不敢忘记一件。”
那黄奇朗朗大笑,道:
“周老弟一诺千金,可敬得很,可见我那死去的师兄,眼光倒是不错。”
周洛道:“在下倒也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书生道:“好得很,周老弟,且同我到舍下一行。”说着就来携周洛的手。
周洛本待不去,忽然想道:“我岂能眼看那黄衣少女下嫁匪人,既要设法阻止,自该与那黄衣少女一见。”
想到那黄衣少女巳知飞天玉狐等人皆是匪类,这才更是气极而去,今要设法阻止,唯有从她身上着手,教她远走高飞,要知这书生的武功已是他亲目所见,要想反对,明着休想能够。他心中想罢,便道:“好,在下正要向她道贺。”
黄奇看着他,大笑道:“这就是了,周老弟,这就跟我走。”
周洛忽然想到地上酣睡的老道,看时,仍然鼾声不绝,心想,这黄奇可恶,但这老道若当真是黄梁道人,我怎可失之交臂。”
便道:“不敢请问,这位道爷可是令师黄梁老前辈么?”
黄奇微笑点头,道:“不错,正是他老人家,周老弟,你放心,今晚便由他老人家主持婚礼,还怕见不到么?”
周洛闻言又是一怔,这黄粱道人分明一直酣睡未醒,怎说由他主婚,难道是他老糊涂了。
任事都由他这徒弟做主。又想:“哼,便是黄梁道人做主,今天说什么也要阻止,绝不能断送了那黄衣姑娘。”
周洛更不言语,随在黄奇身后,出得庙来,那知黄奇向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