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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君庭i-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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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刺客,有刺客!”院外忽然传来几声惊呼。静安侯抬起头来,对院外问道:“刺客在哪里?”院外屯扎的兵士回道:“是苏小姐的绣楼。”
——这是静安侯的主意。舞萼伤势稍有好转的时候他便安排她搬出绣楼,在后院给她找了一处僻静的小院住下,然后在绣楼屯重兵,只等雷远找来。
“果然来了!”静安侯一声冷笑,正要拔腿离去,忽又站住,低声道:“得罪!”把舞萼一把横抱起来,不管她如何惊呼挣扎,急步走进房去,把她放在床上,这才身形一闪,飘出房去,片刻就不见踪影。
——这人真是奇怪!
房里被吵醒的丫环们个个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看舞萼面色怔然得坐在床边,问她:“小姐还没睡么?外面怎么这么吵?”
“听说是有刺客!”舞萼答道,忽然心里一个激灵:“刺客?会不会是……是他?”
“刺客?”丫环们有些害怕,正缩成一团,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凉风,还没来得及回头,脖子上便被人重重一击,软软倒下。一个人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站在满脸震惊的舞萼面前。月光透过窗棂,照着他黝黑瘦削的脸。
“你……你……”舞萼只觉得心都不跳了:“是你!”
雷远的目光就像月色一样冰冷:“是我!”
“你没死。”舞萼的心这时又开始跳动了,而且越跳越快,仿佛就要跳出腔子似得。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喃喃重复道:“你没死!”
雷远的声调却像浸着寒冰:“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他一步一步走到舞萼面前,伸出右手来,慢慢放在舞萼的脖子上。
“雷远……”舞萼轻唤着他的名字:“我这是在做梦么?”
他的手正围住她的脖子——是这么熟悉的体温——她不由闭上眼睛,喃喃道:“我等了你这么多日,你怎么才来?”
“等我来,是想把我交给官府么?!”雷远忽然收紧他的右手:“原来是你和官府内外勾结,才让我黑风寨落了个血洗的下场!我们黑风寨一百七十二号人,只逃出区区二十,其他的,不是死在官兵刀下,就是葬身火海!今天,我要你为这一百五十个冤魂偿命!”
——大火在身后熊熊燃烧。黑风寨人不绝的惨呼声在空中回荡。他浑身是血躺在山下的草地上,泪流满面,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尖啸:报仇!
——报仇不是一日之功。他想先来看她是否平安,再去追查仇人。没想到,他却听到她和那个侯爷的对答。更没想到,他恨之入骨的仇人,竟然是她!
——他为她神魂颠倒,他为她彻夜难眠,他为她耽心竭虑,她却在做什么呢?不动声色的观察,不动声色的筹划,不动声色的欺骗,不动声色的置他、置一百五十号无辜的人于死地!
——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只要你想要,尽管拿去。可你为什么,还要所有黑风寨的人的命?
每多想一点,他心里的憎恨就增加一分。他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她,手背上的青筋随着颤抖节节暴起。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用尽全身力气收紧右手。
舞萼在他越收越紧的手中渐渐全身无力,脸涨得通红,只有双目仍十分清醒,无助凄楚的望着面前这张凶神恶煞的脸。
——若是有什么报应,你也逃不过去!
——没错,我的报应,它来了!
两颗豆大的泪珠盈在她的眶中,终于徐徐滚落,在她那光洁的脸颊上停了一停,便齐齐坠在他的手上他全身的血液正汹涌奔上脑中,手上突如其来的湿热仿佛带了电流般串遍全身,心头重重一麻,让他浑身一悸。
他忽然放开了手。
杀意犹在体内翻江倒海,可他却全身无力瘫坐下来,看她倒在床上不住剧咳。她一边拼命喘息,一边向他伸出手去:“雷远……”
他全身忍不住颤抖不已,大吼一声,飞身掠出窗外,再不见踪影。
房里重又静了下来。月光依然凉润,树影仍旧婆娑。天地间还是那么安逸祥和。
——可是,一切都已不同,从前,不复再现!
纤弱的少女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第十三章 明意
    静安侯飞奔到绣楼,只见遍处都是官兵,苏哲带头,人人手里拿着火把,照的整个绣楼一片通明。整个绣楼却是悄无声息,只有纱帘在风中飞卷。
“刺客在里面?”他沉声问道。
有人答道:“我们看到一个黑影飞进去,于是便把这里围了起来,一直等到现在,没看到人出来,所以那刺客应该还在里面!”
“糟糕!”
静安侯心头一紧,惊呼道:“上当了!”飞身便往回奔去。苏哲连忙紧随其后。
舞萼的房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整个小院寂然无声,静到可以听见自己急如鼓点的心跳。静安侯站在门口高声道:“苏小姐,你可安好?”
房里无声无息。
苏哲也叫了两声,房里还是没有动静。他正要迈步进去,只觉身边静安侯身形一闪,忙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心里一紧,脱口叫道:“侯爷,那是小女的闺房!”
——来不及了。静安侯已经一掌把房门震飞,飞掠入了房内。
此时乌云遮月,房里一片漆黑。静安侯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从不远处传来,不由警觉,全身运气,提起手掌。这时,皎洁的月光从云彩后重又透出,照在房里。
床前,舞萼披头散发俯卧在地上,脸朝下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他心里一阵慌乱,抢到她身边抱起她,把她翻转过来。下一秒,他便和她一双盈满泪水的双眼对视。月光照着她的脸,一切——泪水,和她的脸庞——都是晶莹剔透的令人心碎。
他忍不住伸手去拭她脸上的泪水,眼神一转,忽然看到她雪白的颈上清清楚楚印着几条鲜红的手印,心里一沉,急问:“是他?”她却只是怔怔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一定是他!他竟然在自己眼皮之下,从容的来,从容的把她伤成这样,然后从容的离去!
一向冷静淡定的静安侯忽然暴跳起来,对舞萼喝道:“他都干了什么?”她却还是神情木然,好像思绪正飘荡在别处。
苏哲也奔了进来,看到静安侯怀里的舞萼,大吃一惊,慌不迭把她从静安侯手中抢过,这时才看到舞萼的伤势,忍不住惊叫一声,双手颤抖着把舞萼抱上床,忽然回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侯爷,小女今日侥幸逃脱一死,下次恐怕再没有这么幸运。我求侯爷,要抓那个雷远,悬赏也好,张榜捉拿也好,不管用什么法子,请不要再把她牵连进来。”
“这次是我疏忽,不会再有下次。”静安侯的眼光冷冷扫了过来:“他会再来的!等他再来,我定会要他的命!”语气里带着凛冽的杀气。苏哲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不会再来了!”忽然床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舞萼面无表情看着床顶,仿佛梦吃般低语:“在他心里,我已经死了!他不会再来了!”
静安侯注视着她发了半天怔,忽然微笑起来:“是么?我倒不信。他一定还会再来。”也不理苏哲,大步流星出门而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是风平浪静。果然如舞萼所说,雷远再没有在苏府出现。朝廷在民间花大力气追捕也是无果,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踪迹全无。与此同时,舞萼也逐渐痊愈。
说是痊愈,也只是伤势。她的精神却是大不如前。她常常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一坐就是半日。府里府外数不清的闲言碎语传到她耳里,她也只是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怒,整个人就像一尊石佛,再也没有从前的跳脱飞扬。
而这时,苏哲也已给她在京城里找了几家候选的夫婿。苏夫人便来探她的口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了你了。女子大了,总是要嫁的。”
她的脸色就像身上的素色青衫一样淡然:“舞萼全听爹娘安排。”
既是这样,真是皆大欢喜。苏哲在候选的几家中细细挑选,看中了一家绸缎庄的少爷。绸缎庄没有想到能和京城的望族联姻,喜出望外,第二日便送来聘礼。其中十六担上等绸缎没有地方放置,只好暂时放在前庭。本来是想趁静安侯来之前运入后院,没想到他这日却来得早,看到堆得满登登的前庭,问道:“这是什么?”
苏哲见他紧绷着脸,天神般俊朗的面庞隐隐透出怒气,心里有些害怕,回道:“这是小女的聘礼。”他故意不说舞萼的名字,也暗自希望他不要问起。
静安侯却像知晓他的心思似的,冷冷问道:“哪一个?”
“呃……”苏哲小心翼翼道:“是舞萼。”
静安侯却没有多少反应,面无表情道:“雷远尚未捉拿归案,她还没有脱了干系,谁允她成亲?”
苏哲被他口气中的跋扈惹得有些恼怒:“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下常理。我做父亲的嫁女儿,也不对么?”
静安侯哼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是诚心嫁女儿,倒像是把手里烫手的山芋丢给别人?”不容苏哲开口反驳,又道:“苏大人你且听好,你女儿何时嫁人,嫁给谁,现在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皇上还等着我们尽快把重犯雷远捉拿归案。你若是一意孤行,误了大事,别怪我没有警告在先!”一转身出门而去。
当日下午绸缎庄的老板就亲自登门造访,说尽借口,只是要收回聘礼。苏哲知道这定是静安侯在后耍了手段,心头再怒,也是无可奈何,客客气气退了聘礼,从此心里再不敢作嫁女的打算。
“躲不过去啊!”他对苏夫人哀叹:“这是舞萼的命!”
没想到这场退婚的闹剧很快在京城传开,最后竟连皇上也知道了。他正和静安侯在御花园下棋,忽然大笑:“你到底想干什么?”
静安侯雪白的手指间正夹着一枚汉玉黑子沉思,听皇上这么问,便随意答道:“臣正在想如何做个眼,吃掉皇上这一片棋。”
“不是说这个,”皇上伸手把棋盘拂乱:“我是说苏御史的女儿。”
静安侯有些局促的放下棋子:“皇上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皇上看着从小玩大的伴读,笑道:“你是非要朕亲口说出来么?自从黑风寨归来,你便常在朕面前提她的功绩,就是暗示我给她赏赐,老实说,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开始盘算?不要别人嫁人,是在为你自己打算吧?”
静安侯的脸上忽然绯红:“皇上明察秋毫。”
“你那点心思,怎么能逃过我的法眼?”皇上曲指在静安侯的额上轻轻弹了一记。
静安侯静静地笑了:“皇上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为臣打算,却要臣现在去背个强夺人妻的恶名?”
“还不是因为景阳!”皇上叹了口气:“我怎么敢开口?我若是开了口,她定会闹得这里鸡犬不宁。”他苦着脸道:“你知道,从小我就怕她……你笑什么,你不也是?”
“在说怕谁?”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两个男人一怔,微微缩缩脖子。皇上对树丛后忽然现身的明艳少女强笑道:“在说那个苏御史的女儿,能降伏凶神恶煞的山贼,真是可畏。”
“怎么又在说她?不许再说!”景阳公主拧起眉,看到一边垂手而立的静安侯,重又展颜笑道:“静渊你怎么这些天都不来宫里找我?”
静安侯敛眉垂目,一脸肃然正色:“回公主,臣现在正忙着捉拿重犯,是以没有入宫给公主请安。”
公主重又拧起眉来:“你刚才还和皇兄有说有笑,怎么见到我就是这样一幅唯唯诺诺的样子。真是讨厌,我说过多少次了,咱们还像小时候那样相处,你可要记住!”
“为臣不敢!”
“什么不敢?”景阳公主跳到他身边拧他的脸:“你看,我就还和从前一样,你怎么就不敢?将来我嫁了你,你也这样一口一个为臣为臣么?”
静安侯在心里暗暗抽着凉气,看着皇上在景阳公主身后偷偷探出头来,无声的作了个口型。
“太后!”静安侯心头忽然一片豁然开朗,连忙朗声道:“为臣有要事在身,恕臣告退!”
第十四章 受辱
    因为舞萼重伤在床时皇上太后多有关怀,现在伤势既然大好,便由苏哲安排,入宫向太后谢恩。当她走进慈宁宫,殿里并不只太后一人,还有一位妇人端坐下位,穿着高贵,面相秀美和蔼。太后道:“这是静安侯的母亲英夫人。”
舞萼盈盈向太后英夫人跪拜行礼。英夫人对太后笑道:“若不是静渊亲口讲过我听,我绝不信能智降山匪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舞萼不禁满面羞红,正要说话,殿外冲进一个少女来,容貌明艳如花,衬着眉宇间咄咄逼人的傲气,令人不敢正视。她也不给太后英夫人行礼,只站在舞萼面前问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家小姐?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瞧瞧!”口气甚是无礼。
太后喝斥道:“景阳!”
景阳公主却不以为然,挑眉问道:“我听静渊说过你的事。你这样一幅娇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怎么能把那么多山贼哄的团团转,我倒是好奇得很。”
舞萼心里极是不悦,脸上却一片淡然:“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侯爷过奖。”
她这幅不卑不亢的神态倒和静安侯出奇的相似。景阳公主心里妒意一翻,尖刻笑道:“不会是什么都没做吧?你不是还陪着几十个土匪睡觉么?”
舞萼只觉脑里轰然一响,全身的血瞬时全部涌到头顶,身子晃了两晃,差点倒了下去。正头重脚轻的时候,太后已开口连声斥责景阳出言不逊,英夫人也开口袒护道:“这样的话一听便是故意毁人清誉,公主应有自己的判断定夺。”
公主见大家都为舞萼帮腔,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对英夫人喝道:“又不是我一个,全京城里的人都这么说,难道说大家都不会判断是非?况且,你又不在当场,你怎么知道那话就不是真的?”
英夫人是太后的亲妹妹,即是公主的亲姨母。太后见公主竟然当面顶撞长辈,心里更怒,厉声道:“景阳,休太无礼!给英夫人赔礼。”景阳微仰着下巴,口气仍旧倨傲:“我又没说错,干吗要赔礼?”殿里气氛顿时僵持起来。
舞萼忽在一边静静开口:“不管我说什么,公主自己心里已有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我只能说,清者自清;而且,”她和公主的眼睛对视,一字一句道:“还有圣人的一句话,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公主以后要好好记在心里!”口气正然,威严十足,不可侵犯。
公主竟然被她的气势慑住,一时无言以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恶狠狠瞪了舞萼一眼,带着自己的从人转身出了慈宁宫。
景阳虽走了,太后的心情却也彻底败坏,只坐了一会儿,便让舞萼自行退下。等舞萼出了宫,太后才对英夫人苦笑道:“景阳的性子,唉!你别放在心上。”
英夫人慢悠悠道:“我不和公主计较。今日我来,其实是受静渊之托,有事求太后。其实这事甚难开口,”她干咳几声,继续道:“静渊告诉我,他在黑风寨搭救苏小姐时,有了肌肤之亲,冒犯了苏小姐,自觉要有所担待,是以……”
太后摆摆手打断她:“你不用再说了。我看你打量苏小姐的眼神就知道了你的来意。”叹道:“你也知道景阳对静渊一片痴心。我若是准了你,景阳怎么办?”英夫人见太后脸上不见喜色,不敢答话。
太后心下思忖,静渊这人心高气傲,能让他开口求人,可见他心里对苏小姐,已是心意深刻。若把景阳强配给他,他决不会全心全意对她。而以他和景阳的性子,谁也不会对谁委曲逢迎。他俩注定是一对怨侣。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将他俩强配一处?固然若是让静渊和别人成亲,景阳心中不喜,但世间青年才俊,又不止静渊一人。我和皇上好好给她找个性格温存些的,假以时日,总能感动她去。
想到这里,太后叹道:“你我是姐妹,我跟你说心里话。我知道静渊对景阳从头到尾并无心意,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我总希望有朝一日静渊能转过心思来。可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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