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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小脑袋从马车中探出来,看不清楚脸,却听到『她』特有的哇哇大哭的声音:「海哥哥……海哥哥……要记得来找我啊……海哥哥……哇哇……哇哇……我喜欢海哥哥……」
我喜欢海哥哥……
那脆生生的充满委屈的哭泣声音,在海沧浪的脑海中萦绕了许久,直到第一次被友人拉进青楼才被远远抛在了脑后。
※ ※ ※ ※
「妞妞?真的是你?」虽然从一开始海沧浪就有些疑惑,但却无法确认,因为眼前的少年,虽然身体看似孱弱,却有一种坚韧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他无法把他和当年那总是哇哇大哭的『妞妞』联想在一起。
「真的是我。」玉苍艾微笑着说,扬扬海沧浪的缰绳,「下来走走吧。」
沿着山麓石板路缓缓前行,马蹄发出清脆的声音,待从山麓中走出,猛然间抬头,便看到了令人吃惊的夕阳。
纯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夕阳很红很红,完全不是耀眼的金黄,就那么一轮,没有红色的余晕,仿佛把所有的红色都凝固在这一轮之中,很红很红,像燃烧的火……
「你变了。」海沧浪喃喃地说。
「变成什么样?」玉苍艾目光晶莹地注视着他问。
海沧浪回过头再看他,眼前的少年有一张平凡的面孔,脱去了童年的圆润,虽然肌肤依然细嫩,却因棱角清晰,而缺少了昔日可爱的感觉,以及令人怜爱的气质。
他就像普通的清涩少年一样,也许因为只顾拔高,也许因为不注意锻炼,有副细得快要折断的腰身,在宽松的长衫下若隐若现。
「变成了男孩。」海沧浪依然喃喃地说。
玉苍艾噗一声笑起来:「如果可能,我真不想变成男孩哩。」
「为什么?做男人才好啊,好男儿志在四方,女人永远只能死守家园。」海沧浪反问。
「那是对你来说,对我,我倒真希望自己永远是妞妞。」玉苍艾轻轻地叹息一声,「我还想,也许只有到你和姐姐结婚的时候,我才能再见你一面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提起这件事,倒让海沧浪从回忆中惊醒:「我、我是来退亲的。」
「现在还要退么?」
「既然败了,还退什么?我说过,愿赌服输。」海沧浪觉得有些惭愧,有些羞窘,当年的妞妞真的变了,从一个爱哭的『女娃儿』,变成了力不可挡的强硬对手。
「我希望你不要把一次的胜败太放在心上,」玉苍艾凝视着他说,在夕阳的余辉中,他清澈的双眸也仿佛要燃烧起来,「但是,也不要不放在心上,我让玲珑和你比试,是存心的。」
「哦?」海沧浪挑起了眉。
「你剑拔弩张而来,气惯长虹,显然对自己极为自负,也许你真的有才,无论是文才还是武艺,都精通一二,但是,别忘了,一山还比一山高,眼中不可没有别人。古人云:自用则小。你在这里摔个小跟头,我是不希望你在其它地方摔大跟头。」玉苍艾看着他,认真的说。
海沧浪一口气堵在心口,明知玉苍艾是好意,却让他满不是滋味,他已经跋涉过大半个中原,却还未碰到敌手,如今遇到这风一吹就倒的小子,却被他如此寒碜一番……
「多谢忠告,在下告辞了,日后必来再次比试。」海沧浪长啸一声,翻身上马。
「哎!海……兄!」玉苍艾未料到他反应如此激烈,不由吃了一惊,再想说话,海沧浪已经策马跑远。
「少爷!不要理他!什么跟什么嘛!不能虚怀若谷,难成大器!」玲珑从一开始就看海沧浪不顺眼,特别是在知道少爷和他还是从小的故交之后,更是横竖看不对眼。
玉苍艾看着扬蹄而去的骏马背影,伫在原地久久发呆,最后才叹了口气:「璇玑,你说呢?」
一直静默寡言的青衣少年沈思了片刻方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海公子……前途难测。」
「我只希望他能早日回来,退不退亲倒在其次了。」玉苍艾的叹息终也随着太阳的落山消弭于无形。
第三章
两年后,大唐皇朝景龙元年。
七月,太子重俊起兵反抗韦后专权,被镇压,国内掀起一场铁血清洗叛党的风潮。
「少爷!少爷!」
外面传来慌张的叫喊声,正在书房看书的玉苍艾缓缓把书放下,看着脸蛋绯红的玲珑:「发生什么事?」
「门外来了一个乞丐,二夫人派人把他赶走,他不走,正被下人毒打呢,我听到他在昏迷前叫着少爷的名字。」
「我的名字?」玉苍艾站起来,「他在哪里?」
「他是叫『妞妞』的名字……」玲珑窘迫地说,「我看他很像海公子。」
「带我去!」玉苍艾手心一凉,他紧紧攥起手来,「为什么不早点来报?」
「我也是听小丫鬟说了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夫人还不是经常抓人拷问的嘛,谁有那个功夫跟她一一计较呢。」
在贵族富豪人家,一般都备有地窖,以储存冰冻物品。
即使现在刚刚进入八月,地窖里还是让人浑身发抖,玉苍艾举着火把小心地往前走,最终在一个角落看到了被扔在地上,还五花大绑的男人。
男人身体很高大,站起来应该有七尺之多,躺在那里,窝憋的样子让人心酸。
他全身衣衫褴褛,脚底一双布鞋磨破了,露出脚底板,也许是走了很长的路,已经结了厚厚的痂,在结痂处隐隐渗出血丝。他的头发如一团乱草一般,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再加上泥巴灰尘,根本看不清五官。
玉苍艾蹲下来,用手帕轻轻擦拭男子的脸,很快,雪白的帕子变成了黑色的,男子的脸却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张英俊而刚毅的面容,笔直的剑眉斜插入鬓,高挺的鼻梁,宽大而薄薄的嘴唇……
只是,剑眉上沾着草,脸颊上有鞭打的血痕,嘴唇更是干枯到裂开渗出血迹。
玉苍艾擦拭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缓缓扶起男子的身子:「璇玑,把海公子背到我的卧房去。」
「是。」璇玑背起男子朝外走,玉苍艾从后面搀扶着。
「少爷,真的要救他?」玲珑在初时的冲动过后,开始担忧。
「难道见死不救?」玉苍艾挑了挑眉。
「那就把他送到客栈,找个大夫给他治治就好了,要是被二夫人知道了……」
「被她知道又怎样?」玉苍艾冷哼了一声。
「老夫人仙逝后,家里全是她一人说了算,小姐呆不下去出外远游,可是少爷您……」
「她还吃了我不成?」玉苍艾笑起来,「玲珑啊,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二娘背地里吓唬过你,让你吃过苦头?」
玲珑没有说话,只是咬紧了嘴唇。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宁愿忍受委屈,玲珑,」玉苍艾看着她说,「对不起,还有璇玑,让你们受委屈了。」
「少爷说哪里话,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全玉府的人都知道,只是老爷宠幸二夫人……」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再受委屈,以后她找你们茬,就跟我说,别憋在心里,如果那样,就真的会被人看扁了任意欺负,明白了吗?她没有公开犯我,我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是如果她真的欺负我的人,或者破坏这个家,我……」玉苍艾的手抚上男子的背,压低了声音说,「不会轻饶她的!」
「少爷,他身上这么脏,放在我房间里算了。」璇玑实在不忍把海沧浪丢到少爷洁净无比的床上。
「脏了可以洗,我这里比较柔软舒适,对他好一些。」玉苍艾毫不在乎的笑着说。
「玲珑,你去弄点热水,璇玑,你去准备好浴桶,等会给他好好洗洗,然后等等!」玉苍艾忽然手一颤,解海沧浪衣襟的手忽然顿住。
※ ※ ※ ※
海沧浪身上的伤口之多,让玉苍艾吃惊,尤其是在左侧腰腹处的一道狰狞刀口,已经开始发炎脓化了。
「璇玑,我写个处方,你去抓些药来,他一时半会还不能洗澡。」玉苍艾沉吟了一下,走到隔壁的书房写了一个药方交给璇玑,「快去快回。」
「是!」
待处理完海沧浪全身的伤口,清洗、消炎、敷药,一切忙活完,已经到定更时分,玉苍艾长长舒了口气,这才起身去吃晚餐。
海沧浪仍然处于昏迷之中,面色发青,状似极端疲劳,等玉苍艾回来时,他正无意识的在床上磨蹭着身子。
「他是不是要醒了?」玲珑问。
「好象是身体不舒服,大概是伤口发痒吧?」璇玑皱着眉头说。
「我敷的药都是清凉消炎的,不会发痒,大概是身体不干净才痒。」玉苍艾仔细看了看,海沧浪的身上确实是污垢遍布。
「会不会有虱子?」玲珑说出来后便想做呕,「还是把他丢到西厢房去吧。」
「西厢房太阴冷,不行。」玉苍艾解开海沧浪的衣襟,查看了一下胸膛处的伤口,「去弄点热水来吧,我帮他擦洗一下。」
「少爷!」玲珑有些不解,「这些活还是我们来做吧。」
「没关系,我自己来好了,你们不了解他的伤势。」
玲珑和璇玑对望一眼,无奈的叹口气。
把玲珑和璇玑谴退了,玉苍艾站在床前,伸着的手有些游移,凝视那张英俊的面庞片刻,他还是缓缓解开了他身上的衣服。
拿一条干净的丝巾,从脖子开始一点一点的擦拭,轻轻的,不敢太用力,亦不能浸湿了伤口处。
颈项、胸膛……热水已经微凉,水也已经变黑,于是他把水盆放到下面给海沧浪洗脚。
再换一盆水,从脚踝处向上擦起,那是两条修长的腿,肌肉发达的不夸张,两条腿,顺着雕塑般犹人的曲线左右平移。再往上移一点,两腿之间的裤缝已经张开,露出浓密的草丛边沿。
继续上移,是微微的隆起,玉苍艾的手几乎不听使唤的机械地擦拭,小心翼翼地避开雷区,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男人生理的自然反应,那儿迅速硬将起来。
玉苍艾不敢直视床上的男人,于是眼神游离在床纬与窗户之间。偶尔眼光迅速掠过,他会心惊胆战的看到那可以傲视群雄的伟岸坚挺。在他的脑海中自然浮现粗壮这个词,便也让他心中不免杂念暗涌,一时心跳急速,有些喘不过气来。
「扣扣!」
外面传来清脆的扣门声,玉苍艾豁然惊醒,草草给海沧浪裹了件他的衣服,把脏衣服丢到盆里,匆匆地走出去。
在他刚刚走出卧室之后,海沧浪便缓缓睁开了眼睛,下身的灼热让他难受,枕巾上的清香也让他意乱神迷,他烦躁不堪的翻过身压住下体,久久无法平息这躯体的躁动。
「爹?」玉苍艾吃惊的看着玉良谦,「不知爹爹深夜前来,孩儿有失远迎。」
「罢了罢了!」玉良谦摇一摇手,「我刚从宗大人那儿回来,听说你收留了一个乞丐?」
「爹,他不是乞丐,他是海沧浪,是我们玉府的姑爷啊!」玉苍艾知道柳依依又向爹唠叨什么了。
「哎!什么姑爷老爷的,这都是空口无凭的事,今天已经收到消息,海家被人洗劫一空,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他正在逃难之中,你还是快放他走吧!」
「爹?!」玉苍艾吃惊地看着他,「不管他家怎么样,我不相信他做了什么错事犯了什么法,他有难,为什么不帮一把?」
「那也要看什么事!海家已经完了,彻底的完啦!嗨嗨!把他送走!今天晚上就送他走!这里是纹银百两,算是我们两家一场交情。」
「不行!」玉苍艾断然回答。
「苍艾!」玉良谦眼睛一瞪,「不许书生意气!」
「我这不是书生意气,爹,这是人应有的本分,海沧浪身受重伤,现在赶他出去无异于把他往死路上推,这种事我绝对不能做。」
「你不做我做!」玉良谦气得胡子吹起老高,转身就要往里走,走到卧室门口,却被一座山一般高的男子截住了路。
「玉大人,不用您烦心,我自己会走。」海沧浪穿著玉苍艾的衣服,有些小,很是滑稽的样子,颈项处露出的鞭痕却触目惊心。
「啊——啊哈哈,海贤侄,远道而来,老夫有失远迎啊。」玉良谦不尴不尬的笑着说。
「贸然拜访才是我的失礼,给您造成了麻烦实在对不住,在下现在就告辞。」海沧浪强忍着腰间的疼痛转身向外走。
「海贤侄,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更何况现在人心惶惶,唉!这里有纹银百两,做你的盘缠吧。」
「不用!」海沧浪摇摇头。
「那——你等一下,」玉良谦在门口抓住海沧浪,「关于小女的婚事,上次我听内人提起过,既然海贤侄看不上小女,这婚事就算退了吧。」
「退婚?」海沧浪唇角一扬,「玉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输给了令郎,这亲我是不会退的!」
「你——你想如何?」
「没想如何啊!这聘礼也下了,婚期也定了,我为什么要退亲呢?两年,两年后的今天我会来迎亲的!」
玉良谦气的浑身哆嗦,玉苍艾却一把抓住海沧浪的手:「你现在还不能走!」
「留下做什么?受气?看你们的白眼?」海沧浪冷笑,「我不走就不是海沧浪了!」
「你的伤势很严重,万一溃烂就麻烦大了!最少也要呆三天再走!」玉苍艾坚决的说。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不行!」
「你放手!」
『啪』的一声脆响,打在海沧浪的脸上,他吃惊的站住。
「我会放你走,但不是现在!」玉苍艾给赶过来的璇玑使个颜色,璇玑轻易便点了海沧浪的穴道,把他抗到肩头扔到了内室的床上。
玉良谦吃惊的看着这一幕:「璇玑,你功夫这么了得啊?」
「禀告老爷,小人只是略懂一二而已,都是少爷的指点有方。」璇玑恭谨的回答。
玉良谦怔怔地看着玉苍艾:「你不是只懂得看书么?」
玉苍艾笑了笑:「爹,我是自个儿身子差才只能借书消遣,可这书中不仅只有黄金屋、颜如玉,它还有很多很多的力量啊。」
玉良谦平素只顾着官场的应对,倒疏忽了这个被他认定懦弱不成器的儿子:「你既有如此本事,怎么不去参加科考?」
「孩儿志在天下,怎会自入牢笼?」
玉良谦脸色一白,急忙捂了玉苍艾的嘴巴:「哦哟哟,我的儿,有志是好,这样的志却不能说,这天下是天子的,不可造次。」
玉苍艾噗嗤一声笑起来:「爹,瞧您吓的,我是说我志在游历四方,想看遍这天下的秀美山川风土人情。但是父母在不远游,所以孩儿尚一直呆在家中。」
「哦。」玉良谦大失所望的应了一声,又忽然想起海沧浪一事,「这海——」
「海沧浪的事孩儿自有分寸,爹爹连日操劳,还是安歇去吧。」玉苍艾连哄带推,把玉良谦赶出了门外。
玉良谦在门口站了一站,转了个圈,叹口气,想了再想,思忖了再思忖,最后还是走开了。
※ ※ ※ ※
玉苍艾回到内室,仰躺在床上的海沧浪状极狼狈,看到他走近来,海沧浪猛然唾了他一口:「操!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玉苍艾懒散的一笑:「好啊,我等着你来收拾我。」
「呸!」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这样就受不住了?」玉苍艾站在床前,有些挑逗的看着海沧浪。
「大丈夫宁死不屈,与其受你的屈辱,不如一死了之!」海沧浪脸色胀得紫红。
「一心想死的是蠢驴!」玉苍艾微微一笑,伸手抚摩海沧浪的额头,却被海沧浪怒视的眼神制止住,他噗嗤一笑,「你啊,就像被蒙住眼的驴,
只会绕着磨盘傻乎乎的转啊转啊,没有第二个心眼。」
这下不仅海沧浪的眼睛喷火了,全身都像着了火一样:「姓玉的,你给我记着,今时今日我海某人虎落平阳受犬欺,龙搁浅滩遭虾戏,你爱怎么嘲笑随你,英雄落难小人得志,我就知道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