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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一弹,朝外射去……
一道如山劲气,当头罩下,把他迫落地面,眼前,站着然神般的“丑剑客”。
“布可仁,你还妄想逃走?”
“丑剑客,本人自问与你毫无瓜葛……”
“十八年前,血洗‘二贤庄’有你一份吧?”
“这……”
“南昌大豪”惊魂出窍。
宫仇拉下面具,一露真容,随又戴上。
“南昌大豪”面上的肌肉连连拍动,再退了数步,语不成声地道:“你……究竟是谁?”
宫仇眼中尽是恨毒的煞芒,咬牙道:“无敌双剑之首,南宫靖的遗孤南宫仇特来索债!”
“南昌大豪”额上汗珠滚滚而落,面孔已扭曲得变了形,颤声道:“南宫仇,‘金剑盟’不会放过你!”
宫仇心中不由一动,“南昌大豪”会突然与“武林一老”联手动持万凤真,对付“白石岛主”莫非也是“金剑盟”的阴谋?“金剑盟”一心要领袖中原武林,对所有不结盟的帮派与武林中知名之士,不择手段地予以消灭,这事十有九成不会错。
心念之中,不屑地一哼道:“金剑盟太上也难逃劫数,你认命了吧!”
“南昌大豪”沉哼一声,扑向宫仇,双掌猛划而出。
这一击,他已用了毕生劲功,纯属拚命之举,其势有如万钧雷霆。
宫仇一招“旋乾转坤”,不但消解了来势,还把对方震退三步。
“南昌大豪”一退之后,再度扑上,出手之间,连攻一十八掌之多,每掌俱有开碑裂石之威,劲风雷动,卷得石走沙飞,树折草偃。
宫仇不闪不避,硬接了一十八掌,乘对方一十八掌攻完一窒的瞬间,一招“月落里沉”
疾攻过去。
“南昌大豪”已豁出了性命,不理来招,左掌右指,一劈脑门,一戳“七坎”,出手之快,部位之奇,令人咋舌。
宫仇冷笑一声,中途变招,改为“闭门谢客”。
“南昌大豪”应势变式,连演三绝……
双方以快攻快,出手均指向要害大穴。
转眼之间,互换了八个照面。
一声暴喝传处,宫仇施出了煞手,一招“投石破井”,掌锋戳向对方心窝。
这一招“投石破井”是他父亲南宫靖的独门杀手,原本是剑招,当年他母亲为怕被仇家识破,所以把它变为掌招传给宫仇,宫仇自修习了全部“一元宝箓”之后,内力的应用方面,已达登峰造板之境,这一施展,威力岂同小可。
但“南昌大豪”成名也非幸致,尤其在情急拚命的情况下,专走险招。
“砰!”的一响,宫仇的掌尖刚触及对方衣襟,“南昌大豪”交叉如剪的一击,已切中了宫仇的臂弯。
宫仇一咬牙,被切中的手臂,陡地反转,指尖点上了对方的“脉根穴”。
这一式是“一元宝箓”两种指法中的一式“玄弓反射”。
“南昌大豪”闷哼一声,右臂登时虚软地垂了下去。
宫仇大喝一声:“纳命!”
仍然是那一招“投石破井”。
“南昌大豪”避无可避,但他还是切出了一掌。
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传处,“南昌大豪”发须逆立,双睛几乎突出眶外。
宫仇的右掌,插入对方的心窝,直没及腕。
“南昌大豪”垂死挣扎切出的一掌,劈正了宫仇的左胸,两股鲜血,从嘴角沁了出来,给青衫添上了两等红龙。
宫仇抽掌斜跨一步。
一道血泉,疾喷而出,直达丈外。
“砰!”的一声,“南昌大豪”的尸身仰面栽了下去。
宫仇在尸身上擦净了手掌,急趋车前,打门车帘一看,万凤真斜倚在车座上,仍是早晨所见那副如痴如呆的样子,一探脉息,完全正常,查经脉也不似穴道被制,他顿时没了主意……
忽地——
他想起离开南昌城时,“南昌大豪”宅内正在交手,极可能是“白石岛主”一行,以“白石岛主”所学的博杂,使万凤真复原当非难事。
他怜惜地抚了抚万凤真的脸颊,然后关好车门。
为了掩人耳目,他重新拣起那毡笠和外褂穿戴上,跃登御座,往回疾奔。
盏菜工夫之后,他又回到了不久前离开的侧门前,只见侧门大开,一眼望去,躺了不少的尸体。
搏击呼喝之声,仍清晰可闻。
宫仇大惑惑然,如果说搏战的一方是“白石岛主”和他的门人“乾坤双煞”等,“南昌大豪”尚且狼狈而逃,难道他的手下能支持到现在?
如果说另有其人,那该是什么人物呢?
踌躇了片刻之后,他们以车夫装束,抱起万凤真直向里走去。
越过了两重院落,竟然无一处不见死尸,他冥想当年自己的家惨被血洗,那景况比眼前的恐怕更凄惨百倍,杀机在胸中蠢然欲动,他想,这应该由自己来做。
搏斗之声更加清晰了,而且交手的不止一二人。
进到第三重院落的中门过道时,一个阴森刺耳的声音喝问道:“刘四,怎么回事?”
宫仇抬头一看,那人正是在林丘地室之中见过一面的獐头鼠目汉子。
这一抬头,露了本相,那黑衣汉子暴喝一声:“你是谁?”
宫仇片言不发,一掌挥了出去。
惨号曳空,那汉子被一掌震得飞滚向第二重院落之中。
宫仇踏入第三重门户。
院地四周,零落的有十来人观战。
院中,激斗方酣,声势十分骇人。
细一分辨,不禁大为骤然,只见“白石岛主”须发蓬飞,正与一个黑袍蒙面剑士打得难分难解,“白石岛主”自负武功天下第一,而这黑袍蒙面人竟然能与之乎分秋色,这就相当骇人了。
另一边,“乾坤双煞”与“无双仙子钟筱红”联手合战问一装束的黑袍蒙面剑士,以三人的震世武功,竟被迫得险象环生,“无双仙子”似乎已受了伤,一根拐杖挥动之间,并未见成势。
这两个黑袍蒙面剑手是什么来路?
与“南昌大豪”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掩去本来面目?
宫仇蓦地想及“金剑盟”八大护法,他所见的三人之中,全是这种装束,莫非这两个黑袍蒙面剑手,是八大护法之中的两人,但看身手比之首座护法孙平章竟然高了几倍,这就有些令人费解了,难道“金剑盟”太上,是因人施教,是以八个弟子之间,功力悬殊如此之大?
再看两个蒙面剑手的剑术,的确是奇奥狠辣,世无其匹。
一声暴喝传处,挟以一声闷哼,“无双仙子钟筱红”弃仗而退,肩头血涌如泉,登时染红了半边身。
“乾坤双煞”更形不支了,在如虹的剑气之下,被迫得走马灯般乱转。
那边——
“白石岛主”赤手对剑,仍是不胜不败之局。
宫仇陡地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喝,猛如春雷乍响,场中人不期然地各各收势后退,所有的目光,全朝这边射来,夹着几声惊噫!
“白石岛主”弹身扑了过来,栗声道:“真儿没有死?”
宫仇递了过去道:“没有,前辈一看便知!”
“白石岛主”把万凤真接在手中。
宫仇甩笠褪褂,恢复“丑剑客”的容貌,一闪入场。
剑芒动处,场中现出五朵工整的梅花。
“丑剑客!”
“丑剑客!”
惊呼声中,两个黑抱蒙面剑手,双双移步到宫仇身前。
其中身躯修伟的一个阴恻侧地道:“丑剑客,幸会!”
宫仇还剑入鞘,大刺刺地道:“与老夫报名!”
两蒙面剑士对望了一眼,另一个身材较矮的沉声道:“丑剑客,你能接下十个照面而不死的活,我俩自会报名!”
宫仇狂声笑道:“老夫出手你两个就没有报名的机会了!”
“大言不惭!”
“老夫言行如一!”
两个黑袍蒙面人再度交换了一次眼色,移步换位,各站了一个角度,看样子是准备联手而攻了。
宫仇口虽轻狂,心中可不敢托大,能与“白石岛主”秋色平分的高手,武林中实不多见,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白石岛主”正为独生爱女万凤真诊查,连头都不抬。
宫仇冷眼注定两人,手指徐徐搭上了剑柄,冰寒至极地道:“出手!”
这一呼喝,场面骤呈无比的紧张,每个人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丑剑客”剑未离鞘,竟然喝令对方先出手,而对方任一人的剑术,都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武林中再难找出对手,“丑剑客”若非太狂,便是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连知悉“丑剑客”内幕的“乾坤双煞”也感到骇然。
“出手!”
宫仇再次喝了一声。
栗喝声起,两个黑袍蒙面人同时攻出了一剑……
寒芒耀目,剑刃撕风。
“呛!呛!”两声震耳的金铁交鸣。
两个黑袍蒙面剑手,其中身材修伟的一个,已暴退八尺之外,另一个较矮的却凝立原地不动,手中的剑斜伸……
宫仇剑尖下垂,兀立如山,没有人看清他如何拔剑出手。
“砰”然一声,那身材较矮的蒙面剑手突地栽了下去,手中剑仍紧握不放,血,开始涌了出来。
“呀!”
一阵颤栗的惊呼。
身材修伟的那蒙面剑手闪电般弹起身形……
“报名!”
随着这声暴喝,一道剑光破空而起。
惨哼声中,那蒙面剑手本已弹起的身形,滚回地面,背上已开了一个尺长的口子,鲜血泊泊而冒。
宫仇并未离开原地,他仅从剑尖逼出剑芒,便把那剑手截了回来,这种内力,的确是震世骇俗。
那剑手的身躯,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宫仇依然语冷如冰地道:“报名!”
那剑手震了一震,突地一剑攻出。
“呛!”剑刃相触,双方各退了一步。
宫仇厉声道:“你是否‘金剑盟’八大护法之一?”
那剑手背部流血过多,又经过这全力的一击,身形己呈摇摇欲倒之势,但,他始终不开口报名。
宫仇恨恨地哼了一声道:“成全你!”
手起剑落,地上多了一具无头尸身。
那原先散落在场外的高手,这时已没有了踪影,想是见势不佳,悄悄地溜了。宫仇一拭剑身,缓缓入鞘,然后转身向“白石岛主”父女身前走去……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疾奔而入,向“无双仙子”面前一曲膝,低语了数声。
“无双仙子”栗声道:“真有这回事?”
“禀掌道,千真万确!”
“好,你退下!”
“谢令!”
那人影一晃而没。
宫仇不期然地止住了脚步,他虽不知道那人来禀报什么,但从“掌道”两字称呼而言,那人是“空道”属下的弟子无疑。
“无双仙子”向“乾坤双煞놡一招手,闪身扑近”白石岛主“身前,低语数声,”白石岛主“陡地站起身来,怒喝一声:”鼠辈敢尔!“
抱起万凤真,一闪而没,“无双仙子”与“乾坤双煞”连招呼都不及与宫仇打,紧跟着弹身而去。
宫仇满头玄雾,怔在当场。
他并非关心他们的行动,而是想到生平唯一的红粉知己万凤真,不知被“南昌大豪”以什么手法弄得象白痴似的。
由于几日前与“白石岛主”之间的不愉快事件,冷傲的他,不愿追上去。
痴立了片刻之后,他扯下面具,恢复本来面目,转身就将离去……
蓦地——
一个极为耳熟的女子声音自外传来:“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如果我们早来一步,也许……”
原先的女子声音道:“这情况发生得全出意料之外,一着差,全盘输!”
宫仇已知来者是谁,闪身便朝院落的侧门飘去……
第十七章 解铃系铃
任南昌布宅一场血拚之后,“白石岛主”师徒等得警讯匆匆离去,宫仇痴立当场,不久,忽传来人语之声,宫仇听出来人是谁之后,匆匆向角门闪避。
几乎是宫仇闪避的同时,中门已现人影。
当先一人,是“金剑盟”现任盟主诸葛瑛,紧跟着她的是近卫长首凤陈素珍,再后面,是近卫六龙之中的三龙董之仲,四龙武平,五龙赵驷。最后,是十几个幸而不死的“南昌大豪布可仁”手下。
诸葛瑛深深地向宫仇消失的角门注视了一眼,然后目光游扫现场一周,落在两个黑袍蒙面人的尸身上,两道秀眉,几乎皱到了一起,恨怒并呈。
近卫首凤陈素珍低声道:“盟主,是他?”
诸葛瑛凝重地瞥了陈素珍一眼,然后向那十几个“南昌大豪”手下道:“清理现场!”
“谨遵令谕!”
十几人齐应了一声,自去动手。
“三龙!”
“弟子在!”
“传谕取消警戒,回舵待命!”
“遵令谕!”
近卫三龙董之仲躬身退去。
“四龙、五龙!”
“弟子在!”
“两位护法遗体,立即启运送回总盟!”
“遵令谕!”
近卫四龙武平,五龙赵驷,各侠起一具黑袍蒙面人的尸身,五龙赵驷并拣起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双双出中门而去。
诸葛瑛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向首凤陈素珍一摆手,运自向角门之内走去。
角门之内,是一座培植得极为精致的花园。
诸葛瑛示意首凤陈素珍守住角门,自己沿花径登上了一间水榭,凝声发话道:“宫仇,我有话和你说!”
宫仇原本隐在一丛花树之后,想不到他进角门之时,背影已被诸葛瑛瞥见,闻声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现身出来,登上水榭。
两人见面的刹那之间,全怔住了,各怀不同心思。
对望移时,诸葛瑛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宫仇面对这美绝天人的痴情女子,内心激荡如涛,却无法开口说话。他与她之间,被上代的血仇,划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爱人、仇人、恩人,命运之神给地两个作了这残酷的安排。
宫仇本身对诸葛瑛并没有付出对等的爱,但人非木石,谁能无情,他内心十分感于诸葛瑛的一片痴情,而最主要的是她的两次救命之恩,等于在情感上套了一副枷锁,要解脱这枷锁,他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
“武道”中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
为了仇,他要杀她的父亲,为了恩,他必须有所交待。
诸葛瑛直到此刻,还不知道宫仇的真正身世,否则那打击将使她精神崩溃。
久久之后,诸葛瑛忍不住先开口道:“仇哥,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本盟作对?”
宫仇心弦为之一颤,苦笑了一声道:“我有必须如此做的苦衷!”
“为什么不告诉我?”
“会的,等待机会来临时!”
诸葛瑛俱怒交集,痛苦万状地道:“仇哥,有时我怀疑我的全部感情已抛在水里……”
宫仇强忍内心激动,平静地道:“瑛妹,相信我,你对我宫仇的恩情,我会有交代的!”
“交待,什么意思?”
“此时言之过早!”
“本盟六七两位护法,又毁在你手?”
宫仇暗忖,果不出自己所料,两个黑袍蒙团人,真的是八大护法之二,心中感到一阵下意识的快慰,当下颔首道:“不错,是我下的手!”
“为什么,仇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告诉我?”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诸葛瑛粉腮变了又变,秀目中泛散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异样色彩,那是爱、恨、仇、怨……等的揉合。
“仇哥,我怕……”
“怕什么?”
“情势演变的结果,我怕我俩之间只有生死互见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