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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瑛低低但激动地叫了一声:“仇哥,我永远……”
宫仇陡地一震,以下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他自问:为什么?自己凭什么要这样做?为仇人卖命?抑是……
“索血书生”突然哈哈狂笑不止,笑声中充满了嘲弄与不屑的意味。
宫仇被笑得浑身的不自在,冷喝了一声道:“什么事值得阁下如此好笑?”
“索血书生”敛住笑声,阴沉沉地道:“宫仇,今天连她也一并放过,希望你冷静想一想,作个抉择!”
很明显,“索血书生”要宫仇脱离“金剑盟”。
为什么?他不知道。
“索血书生”何以突然改变主意?他不知道。
场面松弛下来,但却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宫仇心中并未存与“索血书生”为敌的念头,反之,对他的作为在下意识中起了一种共鸣之感,是以词色之间,稍见和缓,当下忍不住道:“阁下的意思是下次碰头之时……”
“索血书生”打断了宫仇的话道:“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其较之纣、虎,尤觉可恨,你知道这意思!”
声落,一晃而逝。
宫仇下意识地笑了一笑。
诸葛瑛突在此刻跌坐地上,花容没有一丝血色,惨淡之极。
宫仇怦然心惊,回身面对诸葛瑛道:“盟主,你伤得很重?”
诸葛瑛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道:“仇哥,在你我独对之时,你不能改个称呼?”
宫仇心中一动,暗自咬了咬牙,故作不闻地道:“在下说盟主的伤势……”
诸葛瑛幽怨地瞟了宫仇一眼,大声道:“死不了!”
了字之后,是一口鲜血,人也跟着昏死过去。
宫仇感到有些手足无措,救她?还是撒下她一走了之?
恩与仇,加上一种潜意识中的微妙感觉,使得他脑海中一片混乱,照列,她是仇人之女,没有救她的理由,但,他想到被“金剑盟”劫持对,她对自己的优容,不问她动机如何,总是一笔恩情,大丈夫应当恩怨分明。
救她,他作了最后的决定,从此互不相欠。
他取出了一粒“归元丹”,瓣开樱口,塞了进去,再在“灵泉穴”上轻轻一点,丹丸顺喉而下。
诸葛瑛内伤极重,人在昏迷状态之中,根本不能自力助药性运行。
“索血书生”不知用什么功力,使诸葛瑛受这致命的内伤,实在是惊人。
宫仇踌躇再三,终于盘膝坐于诸葛瑛身侧,伸右手中指,虚空指正“命门”大穴,一股真元,由指尖迫出源源射入诸葛瑛体内。
以一指之力,能隔空导元疗伤,在武林中属罕见。
盏茶工夫之后,诸葛瑛面色逐渐红润,鼻息由微而浊而调匀起来。
宫仇宛若老僧入定,俊面神光湛然。
半个时辰之后,宫仇收指起身。
诸葛瑛翻身坐起,先是惊愕,既而感激地一笑。
宫仇冷冷地道:“盟主,你没事了。”
诸葛瑛缓缓站了起来,眸光似水,飘漾着千万缕情丝,洒向了宫仇,软语轻声道:“我……该如何说呢?……”
那眸光,那声音,那言语以外的含意,的确令人沉醉,无法抗拒。
宫仇心里一荡,但任你柔情似水,总溶不开那仇恨结成的块瘰,不自然地一笑道:“这是在下份当所为!”
诸葛瑛粉腮槐洌恐械那橐猓樟参抟牛滓或ィ嵘氐溃骸肮穑液芘宸?
的冷漠无情,但,我总记住欠你一笔就是了!“
薄恨轻嗔,加上三分幽怨,越发使她妩媚绝伦,另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人非木石,孰能无情,宫仇忘其所以地一声长叹道:
“唉!造物何妒……”
话方出口,立觉不妥,急忙把下面已经挤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诸葛瑛一怔神,道:“你悦造物何妒是什么意思?”
宫仇吞了一泡口水,道:“将来盟主会明白的!”
就在此刻——
数条人影疾奔入林。
来的,赫然是“近卫首凤陈素珍”、“四龙武平”,“六龙司马吉”。
两龙一凤,形色仓惶,向诸葛瑛恭施了一礼,然后目注宫仇,齐唤了一声:“近卫长!”
神色之间,似对宫仇的现身此间,很感意外。
诸葛瑛面容一肃,道:“你们闻讯赶来?”
“首凤”陈素珍激动地道:“禀盟主,属下等四处查询已经半日了,刚才……”
“怎么样?”
“林外道旁发现‘四凤’周娥的尸体,所以才……”
诸葛瑛粉腮大变,栗声道:“周娥死了?”
“首凤”陈素珍悲吉道:“是的,还有‘三凤’……”
“也死了?”
“是的!”
“尸体呢?”
“已由‘三龙’”四龙‘负责处理!“
宫仇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寒心,虽然,对于“金剑盟”中人的生死,他根本无所谓,也许有一天,他一样对盟中人大加杀事,但,人总是人,他不能完全无动于衷,近卫长“六龙”、“六凤”,而今只剩下“六龙”、“一凤”,他身为近卫长,虽说是假货,也不无恻然之感。
他不期然地想到“索血书生”,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心念之中,脱口道:“盟主,‘索血书生’以什么手法使‘两凤’重伤毙命?”
诸葛瑛面寒如冰地道:“你不知道?”
宫仇愕然道:“在下何由知道?”
“对方似乎与你并不陌生,不然怎会放过本座和你?”
“这一点在下也无从揣测!”
诸葛瑛瞟了宫仇一眼,道:“他用的乃是一种极为诡奇的掌功,两凤想是内腑已被震碎,所以致死!”宫仇默然。
“首凤”陈素珍以一种颤抖的音调道:“禀盟主,八护法与四护法已毁于‘丑剑客’之手!”
诸葛瑛柳眉一竖,粉靥泛青,退了一个大步道:“这……怎么可能,两护法的功力……”
“首席护法亲口示知的,据说‘丑剑客’剑术之深,远超出想象之外,恐怕……”
“恐怕什么?”
“除了‘太上’之外,恐怕已无人堪与其敌!”
宫仇表面上神色不动,心中却是一阵激动,想象中,“太上”确实是个劲敌,在彼此没有过招之前,他没有必胜的把握,目前,他急切要证实的是“青袍蒙面人”是否就是所谓的“太上”?
诸葛瑛喃喃地道了一声:“的确想象不到!”
五人同时缄口不语,除了宫仇之外,每个人的心头,都是沉重的,以“丑剑客”的身手,神出鬼没的行动,蓄意与“金剑盟”为仇,的确是件相当恐怖的事。
谁能想象得到“丑剑客”就是宫仇的化身呢?
倏地——
宫仇发现了一样事实,使他大是振奋,这可以助他解开心中的迷团,他先后毁了“金剑盟”两位长老,两位护法,一个坛主,其余弟子数十,如果说“青袍蒙面人”就是“太上”
的话,必定穷索“丑剑客”不休,自己只需如此如此,对方势非现身不可……心念之中,不自觉地微微一笑。
诸葛瑛目光何等犀利,已然注意到宫仇反常的表情,冷冷地道:“近卫长,有何高见?”
这话问得很技巧,她不问为什么在众人悲切之时发笑,却问有何高见。
宫仇闻声一愣,忽然触动灵机,乘势道:“太上纵容‘丑剑客’在总盟重地行凶于先,又复坐观‘丑剑客’肆虐江湖同道于后,的确令人费解!”
诸葛瑛凝声道:“你不懂!”
“在下本来就不懂!”
“当‘丑剑客’闯本盟之际,”太上“关期未满,连八大弟子都不能分身缉凶,至于现在……‘丑剑客’逍遥的时间不会太长的!”
“哦!那是在下失言了!”
口中如此说,心中却大感困惑,‘太上’坐关,不知在修练什么武功,照此一说,自己在离开总盟之际,也就是“太上”出关之期,不然也不会在赴武昌途中碰上“隐形怪客”
了。
“隐形怪客”就是在“怀玉山庄”现身的“青袍蒙面人”,照此说来,他一直游踪在江湖之中,为什么自己以“丑剑客”面目出现时,始终碰不上他呢?“
还有那“一元宝箓”的公案,他始终想不透其中蹊跷。
他想起“青袍蒙面人”对自己所提的警告,不由下意识地深深向诸葛瑛注视了一眼,心里起了一阵寒栗。
他不能想象那后果。一旦“青袍蒙面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时……
他也想到当初自己奉命去取“怀玉山庄”主人贾亮父子的人头,忽然又奉命取消任务,这其中是否也有什么秘密在内?
拜弟冯真!
乾坤双煞!
“长江废人”贾亮父子!
已死的“空道”掌道“千手秀士范世光”!
这些但似乎都与“青袍蒙面人”有密切关系。
如果“青袍蒙面人”就是“太上”的话,这些人岂不全是“金剑盟”属下?
但以冯真以往的行为而论,似乎不象?
这其中究竟是一个绝大的阴谋,抑是自己的判断根本完全错误了呢?
心念来已,只听诸葛瑛道:“近卫长,本座现在立返总盟,你是否随行?”
宫仇略作思索之后,道:“这是否盟主的命令?”
“不,本座说过你目前尚未正式宣誓入盟,还是客卿地位,你的行动可以自主!”
“如此在下请求盟主再赐予数日之便,了结私事?”
“可以!”
“谢盟主!”
宫仇施了一礼,出林自去。
诸葛瑛望着他孤高的背影消失,芳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惘然之感。
“首凤”陈素珍在宫仇人影消失之后,突地秀眉微蹙道:“禀盟主,属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讲讲看?”
“依属下观察,近卫长宫仇似乎有些不太近情!”
“意思是他来路可疑?”
“是的!”
“何以见得?”
“第一、他似乎没有入盟的诚心。第二,他的身世来历,曾派人多次查探,始终是一个谜。第三,他竟然会拒绝‘太上’的荣宠,不愿入门。第四,他的行踪十分诡异。第五,自他进入总盟之后,事端迭起。”
诸葛瑛微微颔首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我认为他是一个相当孤傲的人,走吧,我们须立刻返回总盟,近卫长的为人和背景,当然是要澄清的!”
一行四人,弹身出林。
且说宫仇离了盟主诸葛瑛一行之后,取道疾奔“武昌”城郊的“怀玉山庄”,他盘算着非要从“长江废人”身上着落出“青袍蒙面人”的真正来历不可,否则,这对他心理上的威胁太大了,谜底一日不能揭穿,他一日不能放手了断恩仇。
三日后的一个夜晚!
怀玉山庄!
庄主“长江废人”贾亮父子,兀坐厅堂之中,映着高烧的鱼烛,父子两面上的神情和厅内的空气一样,肃穆之中透出紧张。
桌上,一纸柬贴,上面几个狂草:
“三日后二更时分趋庄拜候
丑剑客具“
庄内,更析分明,由庄门起直到内厅,一路风灯高挂,只是寂无人影。
二更,二点。
贾一非不自然地一笑道:“爹,我们的客人该到了?”
“长江废人”贾亮神态肃穆地道:“是的,该到了!”
父子俩沉默了片刻,贸一非语含激动地道:“爹,‘丑剑客’第一次行走江湖时,您见过他没有?”
“见过,距今已快四十年了,那时为父的年方弱冠!”
“功力如何?”
“剑术造诣颇深,被誉为第一剑手,但不如现在传闻之甚!”
“比起师祖他老人家呢?”
“那又不能同日而语了!”
“不知他拜庄的目的何在?”
“长江废人”贾亮双目陡射精光,注目厅外,哈哈一笑道:“在下腿脚不便,不克恭迎!”
说完转向贾一非道:“非儿,代为父的迎客!”
贾一非在他父亲发话之时,已然起立,闻言之下,疾步走出厅门,只见院中站着一个面目奇丑的青衫书生,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出奇之处,连目光也与平常人无异。
人的名,树的影,贾一非可不敢怠慢,抱拳弯腰,道:“晚辈贾一非恭迎大骂,请厅内奉茶!”
来的,正是宫仇,他之所以投贴约定三日后的今夜拜庄,用意是让“长江废人”父子有机会通知“青袍蒙面人”,这样,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昔日,他曾是“怀玉山庄”的座上客,现在心内多少有些歉疚之意。
当下,冷冷地道:“不用,请贾庄主答话!”
黑影一晃,“长江废人”贾亮连人带椅飞落阶沿之上,抱拳过顶,道:“在下贾亮,尊驾辱临草庄,有何见教?”
贾一非神色凝重地站到他父亲身后。
宫仇缓缓地道:“本人只有一个问题向庄主请教,如庄主不吝赐教,本人话完即走!”
“长江废人”贾亮目如电炬,照在“丑剑客”面上,沉声道:“尊驾无妨说说看?”
“请庄主告知出身门派!”
“长江废人”老脸一变,道:“这歉难从命!”
宫仇寒声道:“本人言出不改!”
“长江废人”贾亮怒声道:“武林中各有禁忌,尊驾未免迫人太甚!”
宫仇心中也自知此举实在过份,但他的目的乃是要逼出对方身后的人,当了故意一阵嘿嘿冷笑,阴森森地道:“贾庄主,武林人在江湖中开门立派,没有自秘的必要!”
“长江废人”道:“这是门规,在下无法置评!”
“贵派门规禁止向外宣泄派别身份?”
“不错,正是如此!”
“可是本人必欲知道!”
“在下只好违命!”
“恐怕山不得你。”
“尊驾准备怎样?”
宫仇一字一顿地道:“你能接本人一招,本人立刻离开!”
贾一非血性方刚,早已按捺不住,双目一瞪道:“晚辈不才,愿接老前辈一招!”
宫仇半言不发,退后数步。
“长江废人”怒声道:“非儿,你疯了,你半招也接不下!”
贾一非咬牙道:“爹,孩儿宁死也不输这口气?”
“长江废人”坐在椅上的身躯簌簌而抖,额上青筋暴露,恨恨地道:“丑剑客,尊驾是诚心对我贾亮下手来的?”
宫仇寒飕飕地道:“贾亮,目前只有两条路给你走,一是说出师承门派,一是准备接招!”
贾一非狂叫一声,扑入院地之内,“刷”地拔出长剑,横在胸前,厉声道:“领教!”
“长江废人”目中几乎喷出血来。
宫仇心中甚是不安,为了迫出“青袍蒙面人”的底细,他不得不出此下策,不久前,他曾是贾亮的座上客,如今却无异是恃技凌人,但,舍此之外,他无别径可循,当下故意以不屑至极的口吻道:“娃儿,你还谈不上向老夫领教!”
贾一非面孔扭曲得变了形,两颗眼珠似乎要脱眶而出,全身筛糖似地簌簌直抖,狂吼道:“丑剑客,我知道不是你的敌手,但一口气未断之前,我……”
由于过份激怒以下的话竟说不下去。
宫仇心中暗叫道:“贾老丈,原谅我,我是不得已而这样做啊!”
人皮面具,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那木然的神色,仍使人不寒而栗。
贾一非嘶声道:“看剑!”
挟着嘶吼之声,剑芒打闪,剑气迫人,猛然罩向宫仇,招式奇诡狠辣,而且快得惊人,毫无保留地狂攻猛劈,不替自己留丝余地,显然,他是存心拼命,可是此刻在宫仇眼中,的确不当回事,身形连闪,轻而易举地让过了一轮狠攻。
贾一非是明知不可为而为,失死根本不放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