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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出来吧。
拽哪个呢?频频露脸、日渐时髦的煎牛排?你能不能一声令下,让十几亿口
子人都改名叫了约翰、杰克、玛丽亚?让大江南北嚓嚓响起一片刀叉声?你不能,
那好,煎牛排也不能评为国肉。美国总统说情也不评。
美国总统不是死心眼,他未必偏向牛排,若让他客串评委,他倒有可能投咕
噜肉(古老肉?年轻肉?)一票。美国的中餐馆没有不卖咕噜肉的,因为老外爱
吃,但华人怕他们咕噜不明白,就另起了一个直白名字叫甜酸肉,金黄的肉段上
浇一层可疑的红汁,吃得洋老饕大快朵颐,刻骨铭心。他们有所不知,这仅仅是
一道美国版的改良菜,在吾们心中份量不是很重的。
那么,霉菜扣肉够格吗?还有蒜泥白肉、酸菜川肉、水煮肉、粉蒸肉、腊肉、
酱肉、熏肉、肴肉……到底谁有资格当国肉?请允许我借用庄严的评委体套话指
出:作为参评者、候选者、被提名者,这些肉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民族性、重
要性。不过,令人惋惜的是,这些肉的全局性,历史性、经典性还是有那么一些
欠缺。
说完以上话语,我改用一种委婉而诚恳的口吻宣布说,我心目中的国肉是—
—红烧肉。
我看到无数人在含笑点头,且双唇紧闭,似乎担心某种液体外溢。另一些人
则面有妒色,懊悔不已,觉得这么重大的发现竟让刘齐那小子抢先说了出来——
老实讲,我们内心早就转过类似念头了。
还有人在冷笑:你是不是看人家毛主席爱吃红烧肉了,你才这么说?莫非谁
的官最大,谁的表最准?
我说嗨!你光知道毛主席爱吃,不知道郑主席也爱吃。
谁是郑主席?
我们单位工会主席老郑啊。不但老郑,我们大家都爱吃。北方人爱吃,南方
人也爱吃;城里人爱吃,农民弟兄也爱吃;汉族爱吃,一些少数民族也爱吃,云
南有的民族办喜事,小两口就要合吃红烧肉;国内的人爱吃,海外侨胞也爱吃
(我当年在美国打工的那个餐馆,台湾大厨给老外做完甜酸肉,时不时焖一锅红
烧肉犒劳员工);现代人爱吃,古代人也爱吃,那个源远流长的东坡肉说白了就
是红烧肉。苏东坡他老先生吃得快活,居然用写“大江东去”那枝妙笔写了一首
非常“形而下”的、土里土气的“厨房诗”:“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它自
美。每日早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赞扬之,推广之。
一块貌不惊人的生肉,切巴切巴,加些冰糖、酱油、八角、葱姜等调料,个
把小时就变成酱红油亮、酥香浓郁的佳肴,这真是盘古开天地,神农尝百草以来
的一个奇迹。多少年了,红烧肉一直在默默地、香喷喷地伺候着中华民族,让男
女老少的中国胃中国心滋润无比,欢畅无比。红烧肉这个家常菜在中国特有人缘、
特有底蕴,几乎每个喜爱红烧肉的人都能讲出一段相关故事,温馨,淳朴,隽永。
回头再说毛泽东,他爱吃红烧肉不是一天两天了,为啥现在才让百姓知道?
当年在天安门挥巨手时,大众若听说他也好这一口,有关方面造起神来就要多费
事吧?后来强调他是人不是神了,亲和力极强的红烧肉正好派用场。
红烧肉与回锅肉、腐乳肉等地方特色菜不同,谁也无法专宠、独占,说这是
某某市肉或省肉。红烧肉是我们大家的,是全中国的特色,具有广泛的大众基础,
不叫它国肉叫什么?
可是,不吃猪肉的民族怎么办?又有人提出疑问,总不能强人之所难吧?
好办,在红烧肉的后面,加一个括弧,写上含红烧猪肉、红烧牛羊肉,即可
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因为,不管什么肉,只要一红烧,咱中华民族特有的香气、
喜气便冉冉地、自豪地升腾起来。
以我有限的人生经验,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肉能与红烧肉媲美。可能有,欢
迎朋友们提出来。如果理由充分,与红烧肉并列国肉也无妨,泱泱大国,恢宏多
元,何乐而不为?老实巴脚的红烧肉与众肉和睦相处多年,想来也不会不高兴。
二零零一年二月二十六日旧金山
/* 19 */第一队第19节 诚信
有一个年轻人跋涉在漫长的人生路上,到了一个渡口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
“健康”、“美貌”、“诚信”、“机敏”、“才学”、“金钱”、“荣誉”七
个背囊。渡船出发时风平浪静,说不清过了多久,风起浪涌,小船上下颠簸,险
象环生。艄公说:“船小负载重,客官须丢弃一个背囊方可安渡难关。”看年轻
人哪一个都不舍得丢,艄公又说:“有弃有取,有失有得。”年轻人思索了一会
儿,把“诚信”抛进了水里。
寓言中“诚信”被抛弃了,它引发你想些什么呢?请以“诚信”为话题写一
篇文章,可以写你的经历、体验、看法和信念,也可以编写故事、寓言等。
(二零零一年中国高考作文题)
“诚信”入了水,风浪很快平息。年轻人上岸时,见艄公怪异地瞥了他一眼,
心中便掠过一丝不安,赶紧扭头,疾走。四下里死一般静,肩膀头山一般沉。年
轻人暗自诧异,丢掉一个背囊,怎么反倒重了许多?
止步,卸下剩余的六个背囊,一一开封查检。
先看“美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蓬勃之少年郎。“美貌”分量未
改,模样已变,先前若素菊,若干枝梅,若老实巴交的南瓜花,现在娇滴滴的竟
是一朵诱人心动的西番莲。细看,比西番莲还妩媚,还妖娆。年轻人窃喜,轻触
之,绵软润泽,手感极佳。嗅,却无味。
接着看“金钱”,财色相连,自古而然。好家伙,凭空增了几十倍、上百倍,
比官员腐败还便捷!幸福来得如此迅猛,叫人不由得疑窦丛生。随钱搭配一台验
钞机就好了。没关系,用抽样检验法,每捆取几张,撕一撕……别撕了,都是连
号的新票,消费时注意“洗牌”即可。
财色足而求声望,该看“荣誉”了。“荣誉”像棉花,说虚也虚,说实也实,
一把一把掏出来,满满铺了一地,趴上去打个滚儿,欢畅之极,给个首席执行官
都不换。刚装袋时哪有这么多“棉花”,精打细算,也就够絮个小坎肩。
查看“机敏”时出了点意外,背囊口刚打开,“机敏”就哧楞一声逃之夭夭。
好小子,有一套!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像我。高声唤,不归。也罢,以现在
的条件,有它没它已经不吃劲了。大人物稳如磐石,保镖才需要机敏。
“健康”比较奇特,斤两明显减轻,好兆头,权当减肥。
最后一个是“才学”。“才学”探出头,嘻嘻笑,看不出是什么类型的笑,
胜利者的笑?感激者的笑?感激我临危不惧,爱才如命,把它带到精彩纷呈的彼
岸。
定睛看,哪里是彼岸?分明又退回了此岸。
老艄公那只船悠悠的,仍浮在水面。
囊中物忽如冰雪,渐渐消蚀。
年轻人愤怒,指责艄公言而无信。
艄公笑答:诚信既丢,何信之有?
岸边人默然,良久,求长者宽恕,再给一次机会。
长者仰天长叹,让后生等待三年。言毕,向水中撒出大网。
问他捞什么,答:近来“诚信”弃之过多,快把航道淤死了。
二零零一年七月十日
/* 20 */第一队第20节 引文
拉脱维亚学者阿。彼得洛维奇曾说:“引文是人类智慧发展到较高阶段才出
现的文明现象。”对此,北京文献学家郑一贤指出:“诚哉斯言!遥想当年,先
祖半人半兽,音都发不准,哪个会想到引用同伴的见解来证明自己?再说同伴嗷
嗷乱吼,也未必有见解。”
上海专家章敬辛援引李贽的诗文暗示,北京同行的意见大体还说得过去,但
也不乏片面之处,正如爱尔兰学者小托马斯所说,“每一枚硬币都有两面,即使
其中一面粘在地上,无法撬开”。
芝加哥汉学家布。艾维斯(B。ELVIS )在一本论述现代性的著作中指出: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引文文化在中国的奇特发展令全球为之瞩目。当时
各级官员、各派组织及普通民众开口说话时,总要先引一段‘最高指示,否则便
有遭受责难或罢黜的风险。中国的纸媒更是反复引用马、恩、列、斯、毛尤其是
毛的无所不包的语录。被引用的语录无一例外,统统采用黑体字排出,醒目,神
圣,傲立于其他字群。广播无法使用黑体字,但广播自有一套万无一失的方法,
播音员每每读到经典引文,便格外加重语气,以使之铿锵有力,荡气回肠。用中
国成语说,就是’余音绕梁”。不知何种缘故,中国的古建筑通常不设天花板,
承重的房梁一般都裸露在室内上方,抬首可见。“
西安学者卢蘅(政协委员):“《典坟杂俎》说,‘不知有秦,何论汉唐’。
艾维斯先生应该多看看经史子集,从董仲书入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最不济也应
该读读王阳明。”(原载《中国文体学学会简报》第一四三页)
日本学者大藏一郎认为,“最近二十年来,引用领袖语录的风气虽然式微,
但中国根深蒂固的引文文化并未因此消失,而是朝着另外两个方向蓬勃发展。一
是大量引用西方现代典籍,引用对象所在的国家越强大,其观点似乎就越具说服
力;二是大量引用中国古籍,引用的越古老,越生僻,越能换取无知者的敬意。”
南方师范大学教授吴了凡(一九一四——一九九九)晚年回忆说:“我看论
文跟别人不同,我先看后面的索引页,博士论文的引文如果达不到二百条,硕士
的达不到一百条,则论文本身的学术性就值得怀疑,它表明作者并未下苦功读书。”
(引自《了凡斋闲笔》一书《譬如老杜,无一字无来处》一文)
河北农民杜玉振在评论腐败现象时说:“毛主席最反对包二奶,毛主席说,
谁搞破鞋谁就是卖国贼。”(原载《新象月刊》二零零三年第五期《满腹心事说
与谁》)
阿根廷阐释学研究者安。西雪丽亚(A。CECILIA )在与同事交流时,说过这
样一段意味深长的话:“您怎么还在不断引用汤因比、德里达等人的言论?据我
所知,有些发展中国家正在试图改变这种状况。以中国为例,中国一些时髦人士
觉得,总引欧美学者的话太俗。现在,他们挺爱援引我们拉美作家的观点,来证
明他们的博学,至少证明他们对搜索引擎运用得比较娴熟。估计下一段,他们就
该引用爱斯基摩人的格言了。”
西雪丽亚的合作者多莱女士(DOLLY )补充说,“中国的小资虽然没少看好
莱坞大片,但在泡吧时却喜欢拿伊朗电影说事。”(以上两条均引自荀由先《拉
美文化的流变》一书第三二四页)
法国信息学博士让。皮埃尔写道:“评定职称和业绩时,中国有一个看似科
学而公允的标准——受评者论文被引用的次数,显而易见,当然是多多益善。因
此,某些机智的学者便频频引用熟识者的言论,你引我三条,我引你五条,人称
‘友情引用’。另有些孤独的学者怀才不遇,或充满自信,于是经常引用自己在
其它文章中说过的话,人称‘自慰引用’”。
华西人文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庞归中写道:“古希腊学者克里亚巴汉拔说,‘
子女应牢记,父母永远在我们之上’。类似的观念在中国古书《格室经》里也有
所体现:”九龄童,能温席,孝于父,忠于君。‘而《非洲大陆考》认为,’原
住民的亲情来源于动物基因。‘《幼发拉底古器皿探源》则说,’人类不可能偏
离熟食方向‘。《斯堪的纳维亚现象学》充满诗意地说,’腾飞吧,你这孩童般
的壮汉‘“。
沈阳小学生陆羊羊(中队文艺委员、钢琴六级)表示:“我烦了就说我要玩,
困了就说我要睡。可是你们大人,你们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原载《内部情况
汇编》第十八期总第四七二期,根据记录整理,未经本人核对)
本文作者:“奥斯陆经济学派代表人物法拉弟(FREDDY)指出,‘公民应该
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有鉴于此,我谨声明:本文一切引文均系作者杜撰,由此
而产生的一切好事、坏事与他人无关。正如古埃及金字塔监工奥图(OTTO)对役
工所说——‘椰枣是你的,毒酒也是你的’”。
二零零三年十二月三日
/* 21 */第一队第21节 酸菜
东北人家里,有两样东西不可缺少,一是酸菜缸,二是腌酸菜用的大石头。
贫苦人家如此,豪门富户也如此。当年张作霖的大帅府配有七八口酸菜缸,可往
往还是不够吃。张大帅的儿子,亦即张学良的弟弟张学思少将,官拜解放军海军
参谋长,文革时遭迫害,弥留之际,最想吃的就是酸菜。
酸菜和中国人比较亲,山南海北都能见到它的身影。四川佳肴酸菜鱼,所用
酸菜即其一。这是一种黄绿色酸菜,其原料为叶用芥菜,学名笋壳青菜,十字花
科,两年生,在东北人眼里显得遥远、陌生、神秘、物以稀为贵、上饭店吃为尊。
我斗胆命名为:南酸菜。
东北酸菜,与南方的兄弟相对应,自然成了北酸菜之一种。其原料,是当地
人习以为常的大白菜,秋末冬初,加水加盐,在缸中腌制。菜顶还要压一块大石
头,于寒冷的环境中让菜慢慢紧缩,发酵,二三十天以后便大功告成。赶上降温,
透过冰碴,从缸中取菜,冻红了手,嘶嘶哈哈进屋,一闻那黄白色的菜棵,凉丝
丝的一股奇香,正宗,爽快,就是这个味!
东北家乡太冷,从前没有反季节的大棚作物,不知谁发明(或从关内引进)
了酸菜,帮人们猫冬。估计是老百姓自己琢磨出来的。若是苏轼、左宗棠那样的
名人所为,大家不忘其恩,不掠其美,早就叫东坡酸菜、左公酸菜了。人间大多
数好东西,都是由平凡的无名氏所为,或者独创,或者前仆后继,你添一瓢水,
我加一把柴。光大于民众,相忘于民众。
东北酸菜虽然普通,却很有个性,比较倔,不大喜欢与其它蔬菜为伍。你见
过菠菜、韮菜、黄瓜这些娇滴滴的嫩货,与酸菜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吗?
酸菜的倔,自有其道理,冰天雪地的,你们一大帮都躲哪儿去了?剩我哥儿
一个扛着!
当然,关外寒季的地窖里,还有几样别的看家菜,比如土豆,比如白菜。按
说土豆脾性温顺、极富合作精神吧,那又怎样?东北有句歇后语:土豆炖酸菜—
—硬挺,说的是土豆在酸菜这倔货的影响下,难保其传统美德,想面也面不起来
了。
即使对自己的本家——白菜,倔货也不愿联袂献演。没听说酸菜和白菜伙在
一起,是道什么菜,新老干部斗法?小朋友不爱和家长玩?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与酸菜比较合得来的是谁?是不甚高雅、难得吟咏的肉类。东北大姨烹制酸
菜时,常慨叹,这家伙啊,最喜油了。也难怪,卿本贫寒,理应增点脂肪,增点
热量。肉也怪,一经与酸菜相识,马上减了肥,去了腻,增了香,犹如花哨女子
洗却铅华,返朴归真。
酸菜不但挑伙伴,还挑料理方式。对它,你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