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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王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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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沈灵心意已坚,任凭崔大娘说破了嘴,靖南王府之行,已然势在必行。
※※天长地久的踪迹※※
大雁北回,冬尽春来。
苏定风奏请圣上,采用施夷之长技以制夷的策略,西疆大事总算底定。自此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人心臣服,不再动辄蠢动。
圣上龙心大悦,诏书一下,镇西将军已是镇西王爷,苏定风凯旋回乡。
「回来了,回来了,风儿就要回来了!」
这日,靖南王妃兴奋得连嘴儿都合不拢,整天指挥这儿、指挥那儿的,将整个靖南王府整顿得气象一新,以迎接爱子归来。
「灵儿,不是我这个做娘的夸嘴,我儿子不但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更是样样精通……」万事准备妥当,靖南王妃终于安心坐在厅上,接过沉灵递过来的银耳莲子盅,一边喝着,一边叨叨絮絮数着苏定风的好处。
「灵儿知道,府里人人都夸镇西王爷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入府半年多来,她虽然从未见得苏定风的人,但这个英雄出少年的镇西王爷的显赫事迹,老早已是如雷贯耳。
不光是靖南王妃三天两头就要提起宝贝儿子,就连府中上下的怀春少女也老在背地里红着脸小声的诉说着关于镇西王爷的种种英勇事迹,像是十岁就有百步穿杨的射技啦,十五岁便能扛起家门前巨大的石狮子啦,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唉,一年不见,可想死我这个做娘的,这孩子不知在西疆吃了多少苦头……」靖南王妃一会儿喜、一会儿愁,是个十足的性情中人。
「男儿立志沙场,吃点苦头是理所当然,夫人不必挂在心上。」靖南王爷苏慕天从厅侧转进大厅,听见妻子的哀叹声,忍不住开导着。
「你这厢说得轻松,想当年你征战沙场的时候,我还不是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你们父子俩一个样,净是让我担了大半辈子的心。」靖南王妃说着、说着眼角竟湿了。
苏慕天坐上座,柔声安慰道:「夫人,别难过,风儿这番不是平安归来了吗?况且圣上已经裁示,将江南团练之事交由风儿负责,今后不必再征战沙场,你也可以安心了。」
「我才不能安心呢!」堂堂靖南王妃撅着嘴,像个小女孩似地撒娇道:「不用上沙场固然令人心安,但只要一想起风儿的婚事,又让人辗转难眠。风儿今年已经二十又三,却迟迟不肯成亲,想王爷二十三那年,风儿都已经两岁了。」
「说起这件事,夫人急,我也急,人家梁大学士的闺女更急。」苏慕天沉着声道。
「话说梁闺女今年也十七了吧?」靖南王妃问道。
「是十七了。」苏慕天愤然拍桌,怒道:「人家梁闺女对风儿可说是死心塌地、一往情深,足足等了两年多,真不晓得风儿这个混帐是眼睛长到头顶上去还是怎幺的,老是对人家梁闺女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我这张老脸都给他丢尽了。」
「唉,我看这孩子跟您是一个样儿,万事勉强不得的。」靖南王妃长叹了一声。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闹烘烘的声音,不一会儿有下人急急忙忙往厅上禀报,「镇西王爷到!」
闻言,分坐左右上位的靖南王爷、王妃又惊又喜,一抬头,便见一男子龙行虎步、飒飒生风,进入大厅,一屈膝,跪在两人面前,拜道:「孩儿给爹娘请安。」
始终垂首侍在靖南王妃身侧的沉灵,在听得男子浑厚的声音后,心下惊了一惊,忍不住悄悄抬起头,往苏定风的方向望了望。
果真是他!那声音、那气度、那豪迈洒脱的神态……沉灵纤巧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眼见苏定风也往自己这边瞧,她连忙垂下眼,同时又觉得自己的行止过于傻气,毕竟已经一年多了,像他这种王侯将相心里一定早把她这个不起眼的野丫头给忘了。
鼓起勇气再往前方瞧了一眼,果然,英姿飒爽的镇西王爷老把视线移开了。
他果然没有认出她来。这是自然的,这是自然的……他忘了她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
此时靖南王妃忙起身走下阶,将苏定风由地上扶起,眼里噙着泪水,一会儿摸摸他的膀子,一会儿抚抚他满是男儿味的俊脸,嘴里「我儿、我儿」的叫,听得随侍在旁的丫头们俱是泪眼汪汪。
这便是娘的味儿,王妃再尊贵,在爱子面前,仍然只是一个母亲。打进靖南王府便不曾落泪的沉灵,悄悄抬手抹去眼角边儿淌下来的泪珠。
「好啦、好啦!」苏慕天大踏几步,来到母子俩身边,朗着声道:「夫人,别哭了,风儿这不是回来了吗?」说着他大手一扬,按住苏定风的肩,赞赏的道:「嗯,西疆今后当可永保太平,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咱们父子可得好好喝上一杯。」语罢,他忙吩咐刘总管,摆开筵席,给儿子洗尘接风。
※※天长地久的踪迹※※
收拾起百感交集心情的沉灵,筵席间尽心尽力伺候着靖南王妃,至于苏慕天与苏定风,各有丫头候在一旁。
久别重逢,一家三口自有诉不完的亲情、叙不尽的家常。
酒过数巡,原先忙道别后种种的苏定风突然将视线投向沉灵脸上,此时沉灵也正巧拾起头,两人视线对撞上,沉灵一颗心竟又急跳,她连忙别开头,强自镇定的拿起酒壶,为靖南王妃注满酒杯。
别慌啊……别慌。沉灵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为靖南王妃斟妥了酒之后,便垂下首,往后退了一步,将视线锁在靖南王妃纤美的背上,半分不敢斜视。
「娘,」苏定风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问道:「您身边什幺时候多了一个目中无人的丫头?」
靖南王妃楞了下才意会到儿子口中目中无人的丫头指的就是沉灵,心下不禁纳闷起来。灵儿聪明乖巧、知书达礼,怎幺儿子一回来对她就有了成见?
「风儿,你别拿灵儿开玩笑……」靖南王妃忍不住为沈灵说话,「她可是娘千挑万选才得来的贴身人,打凤仪嫁人后,灵儿跟在娘身边大半年来,可给娘解了不少的闷儿。」
「是啊,灵儿手巧心细,你娘可疼她得紧呢。」苏慕天也在一旁帮腔打趣儿。
「瞧你说的没个正经,听起来竟像在吃灵儿的醋似的。」靖南王妃白了丈夫一眼。
苏定风摸摸下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靖南王妃将视线调回儿子身上,见他竟又死死地盯着身后的沉灵瞧,面色阴沉得有几分怕人,于是忙问,「怎幺,你才刚进家门,灵儿到底是哪里冲撞你啦?」言下之意是儿子在无理取闹。
「她自个儿心里清楚。」苏定风仰头饮尽杯中物,冷冷地说。
听得儿子这幺说,倒像是她这个做娘的一心护短,转过身,她认真问道:「灵儿,这是怎幺回事儿?」
沈灵微张着嘴。怎幺回事?天晓得是怎幺回事,自他进府到现今,她可没同他说过半句话,连她自个儿都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惹了这个少年镇西王。
「王妃,灵儿不明白自个儿什幺时候冲撞了镇西王爷。」就算是个下人,也自有自的尊严。
「好个不明白。」苏定风冷眼一笑。
「风儿,你什幺时候学会跟姑娘计较了?」除了她这个做娘的,儿子向来不把女人放在眼里,梁大学士的闺女就算在儿子面前坐上一整天,他也可以视而不见,更别提主动惹嫌气。
「孩儿……并无计较。」苏定风被母亲问得脸红耳热,只得勉强的说。
「好啦,灵儿给风儿行礼赔个罪,这件事就这幺过去了。」苏慕天在一旁打着圆场。前一刻大家不还好好喝酒吗?怎幺这会儿母子俩竟斗起气来了?
「爷儿,是灵儿不好,灵儿给爷儿磕头。」沈灵双腿儿一弯,「咚」一声便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她是为靖南王妃磕头的。沈灵心里清楚。王妃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家来,这会儿竟为了她惹起嫌气。想起平日王妃待自己的千百种好,沉灵再也顾不得自己微薄的自尊,直把额头往冷硬的地上叩去。
靖南王妃等了半天,但见儿子脸色愈来愈难看,却迟迟不肯开口让沉灵起身。这水葱样儿的女孩儿再这幺磕下去的话……她想得心都拧了,连忙拉住沉灵柔声道:「灵儿,够了,起来吧。」
「不……爷儿没让灵儿起来,灵儿不敢。」说着沉灵又是「咚咚咚」的磕着响头。
「风儿,你倒是说说话啊!」靖南王妃怒视儿子。
苏定风沉沉的脸色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过了一会儿方硬梆梆地说道:
「别磕了。」
「好了、好了,灵儿,你听见了,快别磕了。」靖南王妃弯下腰,将跪在地上的沉灵扶起。
「谢镇西王爷。」沈灵向苏定风欠了欠身,不过眼儿始终垂得低低的,不曾瞧他一眼。
「好了。」靖南王妃拉着她的手,盯着她羊脂般的脸蛋,心疼的说:「你瞧,额上都肿起来了,这可怎幺得了!我房里有药……」
「王妃,灵儿没事,没关系的。」沉灵摇摇头,避开靖南王妃关爱的眼神。
靖南王妃又怜又急,生怕苏定风等会儿又莫名其妙要和沉灵为难,于是连忙拍拍她的手,说道:「你先下去,前几日我托你缝的绣袍不是还差一点儿吗?你先去把绣袍缝了。」
「王妃……」沈灵欲言又止。那件绣袍前两日她便做好了,还拿给王妃瞧过了,王妃明明看着十分欢喜,怎幺这会儿……
「没关系,你快去!」靖南王妃向她挤挤眼。
沉灵懂了,低头向两位爷儿告了退,不一会儿便退得远远的。
「怎幺,人都走远了,你还想拿人家怎幺的?」靖南王妃瞪着儿子,气气呼呼地问。
苏定风忙将视线自那抹烟似的背影调回来,尴尬的道:「娘,您言重了。」
「我言不言重是一回儿事,倒是你非给我说清楚不可,灵儿究竟是什幺地方得罪你,值得你给她这幺大的难堪?」原来靖南王妃存心支开沉灵,就是为了向儿子把话说清楚。
「娘……」苏定风一脸苦笑。
「夫人,这也不全是风儿的错,是我要灵儿给他赔罪的。」苏慕天见妻子发飙,于是忙帮着儿子搭腔。
「你别说话!我问的是风儿。」
一个大将军、一个少将军,在外可是呼风唤雨,指挥千军万马,孰料靖南王妃只消打个喷嚏,两个人便噤若寒蝉。
「娘,刚刚……是孩儿误会了。」苏定风不好意思向娘亲禀明一年前紫云寺之约沉灵失约的事情,若说了,怕更是要嘲弄他小心眼儿。
这事儿说来,连苏定风自己都恼不自禁,明明是一年多前的事情,怎幺想来老觉得是昨日才发生的,就连当日沈灵微张着小嘴红着脸儿的模样,也是历历在目。
「灵儿的额头都磕破了皮,你一句误会就想打发过去?」靖南王妃显然怒气难消。
「娘,您就看在儿子好不容易才回家来的份上,原谅儿子一次可好?」苏定风求饶着。
好不容易回得江南,刚踏进爹娘府里,发现自己悬念多时的人儿就在眼前,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不过……瞧她的模样,显然是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忘得一干二净不消说,就连他看她一眼也不得似的,这教他怎幺咽得下胸中一股怨气。
他苏定风绝非小器之人,他豪迈、爽快,只在大处着眼,绝不为小事计较,然碰上了她,什幺都不对劲儿了。他无法不在意她看他的表情,无法不计较她毫无留恋便甩头撇下他。
「你也知道你爷儿俩长年征战沙场,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担心受怕,那滋味儿有多苦多难熬,好不容易身边多了个乖巧聪敏的灵儿,可以陪着我说话解闷儿,这下可好了,你一回来,就存心把人给逼走,这不是摆明跟我这个做娘的过不去吗?」靖南王妃说起这些年的辛酸,忍不住抽抽噎噎了起来。
「娘,您万万别这样说,孩儿绝没有跟您过不去的意思,是孩儿不好,惹娘伤心,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孩儿计较……」苏定风也慌了手脚,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
他也不乐见灵儿把额头磕破了皮,他只是拉不下脸来阻止她,再说,见她那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样儿,他的心里也万般不舍。
这会儿好了,磕伤了额头的灵儿离开了,换成娘伤心落泪了起来,这真是他怎幺也料想不到。
「是啊,夫人,你千万要保重身体,为夫我打从沙场上退下来后,不都陪在你身边了吗?这会儿天下太平,风儿也奉得圣诏得以回乡安居,你应该可以放宽心了是不?」苏慕天柔声劝慰着妻子。
将军之妻难为,丈夫在外是威名显赫的大将军,然而有多少人知道做妻子的在背地里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这些事也是苏慕天从沙场退下来之后才一点一滴了解到的,但是就算自己能从沙场上全身而退,唯一的爱子却仍在西疆沙场冲锋陷阵,妻子因此忧心成疾,这几年下来,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娘,您就别伤心了,孩儿今后一定常常过府来陪您。」苏定风凑近靖南王妃,像个孩子似地偎在她身边,说道:「这样好了,孩儿今日不回镇西王府,就留在这里陪娘说上一夜体己话儿可好?」
左边是最爱的丈夫,右边是心爱的儿子,最爱的人都在身边了,靖南王妃终于破涕为笑,一手勾住苏慕天的手腕,一手捏捏苏定风的俊脸,道:「娘身边有了灵儿,不需要你陪着说体己话儿。倒是你,已经老大不小了,该给自个儿找个可以说贴心话的枕边人才是。」
完了、完了,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兜来兜去又绕到这个敏感的问题上来了。苏定风的脸一瞬间垮了下来。
「你娘说得对。」苏慕天连忙附和起爱妻的主意,大声的说:「梁大学士的闺女等了你好些年了,现下好不容易西疆大事底定,我看,择个良辰吉日,两家赶紧把婚事办一办,否则见了梁大学士,我都不知道该怎幺向人家交代了。」
「爹,娘……」苏定风苦恼的说:「孩儿说了几次了,我不喜欢梁小姐,您们别老是逼我嘛!」
「你都这把年纪了,再不娶亲的话,我和你娘都没脸走出靖南王府了。要知道其它王爷、夫人老早抱孙子了,见面问起你,我这张老脸都不晓得往哪儿搁。」苏慕天摇头叹气。
「也不光是为了旁人的眼光。老实说,你年纪轻轻便受封了镇西王爷,再怎幺说府里也需要个女主人,再则娘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就怕到头来连孙子都没抱着,就……」靖南王妃又抹了抹泪。
真是……看来阔别一年,两位老人家逼婚的手段是愈来愈高招。镇西王府需要个女主人勉强算个理由,但娘今年也才四十好几,怎幺竟扯到……扯到死那件事上头去了。
一番话把苏定风说得心乱如麻,连个推脱的借口都想不出来。
苏慕天和妻子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接着又道:「爹也不是非逼着你娶梁小姐不可,要你真不喜欢梁小姐,我听说圣上的妹子湘湘公主对你也有几分意思,不如我赶明儿个就上奏,请圣上赐婚,不知风儿意下如何?」
「不成!那个湘湘公主又刁又辣,脾气大得让人受不了,我才不膛这淌浑水。」听完爹的第二个提议,苏定风顿觉寒毛直竖。
「这不喜欢、那也不成,我看你出家当和尚去算了,省得我和你娘整天为你烦心!」苏慕天硬汉子脾气一冲,大掌一拍。
「爹,娘,娶亲这件事,孩儿心中自有主张,请爹娘不必忧心。」苏定风沉稳的道。
他可不是被爹给吓大的,怎幺可能因为一个怒掌就乖乖屈服呢?
不是他甘心蹉跎,而是人家愿不愿意嫁给他还是个问题哩。
想起刚刚沉灵跪在地上拚命磕着头的模样,苏定风心里又是一紧。
「难不成……你心里有了人?」还是靖南王妃厉害,三两下便料中苏定风心内的秘密。
「怎幺,你这小子该不会看上哪个西疆蛮女吧?」这一年多来,儿子都镇守在西疆,苏慕天愈想这个可能性愈大。
「爹,娘,你们别瞎猜。」苏定风的脸竟然红了。
见着儿子异常的反应,苏慕天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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