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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遂的,在夜色中墨如点漆又灿若星辰。他究竟长得什么样?是英俊还是丑怪?或是平凡普通得过目即忘?
但无论他是什么样都没关系,即便丑如无常,那又如何?难道她还会因此而嫌恶他吗?
她微微一笑,心中缓缓被温柔的情绪涨满。
忽地笑容敛去,她轻叹一口气,皱起眉。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声音嘶哑、知道他武功高强外便一无所知,甚至不知何时才能与他再见。她还有机会与他相见、有机会与他一起翱翔天际吗?
此时宣赫又已换了小生的腔调唱:〃饿眼望将穿,馋口涎空咽,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他的嗓音还真是变幻多端,生旦净末丑各有特色,他竟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看来是曾下过一番苦功。却为何不拿这些精力来做些男人们该做的事,像是读书习武什么的,却偏要来学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唉!她再度叹气,闭上眼。恍惚间便沉沉地坠入梦乡。梦中各种影象交替,一会儿画眉一会儿宣赫,然后是夜神那张大半空白的脸,晃动着晃动着,最后竟与宣赫那邪邪的笑脸重叠在一起。她大吃一惊,猛地坐起身瞪大眼望着无尽的黑暗。原是噩梦一场。她长长地吁一口气。
窗外宣赫正唱着《牡丹亭》:〃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嗓音已有些喑哑,语调哀婉,加上淅淅沥沥的雨声,更是凄凉万分。
北斗迷迷糊糊地又倒下,闭上眼漫不经心地听着外面的歌声和雨声。
雨声?忽地惊醒,一跃而起奔去拉开门。风卷着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虽是夏夜,却也沁凉人心。
瓢泼大雨已不知下了多久,宣赫早已全身湿透,仍兀自翻着水袖唱:〃良辰美景奈何天……〃 〃停!不要唱啦!〃北斗大喊,〃你没看到下雨了吗?还唱什么?〃他道:〃娘子,现在才四更呢!我答应你唱到天明,怎可食言?〃含怨带慎地觑她一眼,又唱:〃恨天,天不与人行方便,好着我难消遣,端的是怎留连?娘子呵,只被你引了人意马心猿!〃 〃够了,别唱了,快回去睡觉!〃他道:〃我又怎能睡得着?娘子,你哪里知道,小生一日十二时,无一刻放下娘子呵!〃又唱:〃早知道无明无夜因他害,想当初不如不遇她倾城色!〃 〃那就不遇吧!〃她说,〃咚〃一声关上门,气闷地又回身去床上躺下。衣上被雨湿了一片,贴在肌肤上寒气侵人。
但他就这样在风里雨里冻着吗?虽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但饶是身子骨再强,却也经不起这一夜的折腾啊!
她叹着气起床,拿了一把伞出门。
他正满脸梦幻之色,闭着眼唱:〃我将这钮扣儿松,把缕带儿解,软玉温香抱满怀……〃她听他越唱越过分,大喝:〃住口!〃他睁开水蒙蒙的眼,透过倾流而下的雨幕,看到她撑着一把花伞,风雨之中如仙子般凌波而来。
〃我莫非是在做梦?〃他抹了一把脸,抹去遮住眼帘的水珠。是她,是他心心念念的娘子!〃老婆,你是来接我的吗?接我共赴云雨巫山?〃北斗怒道:〃你就不能正经一刻吗?〃 〃我已经很正经啦,老婆!〃他低头钻至她伞下,笑道,〃你特地为我送伞来,是不是看我淋雨心疼了?心疼不要紧,让我抱一抱就不疼了!〃说着张开臂就朝她扑来。
〃谁心疼你了?〃她皱眉往后退开,谁知他依旧朝她倒来,额头擦过她的脸庞。嚯,好烫!她一惊,赶紧伸手接住他软倒的身子,〃喂,你发烧了!〃伞自她手中落下,被风吹得荡了两圈,坠到地上。
他靠在她的胸怀,脸上浮起梦幻般的笑,轻叹:〃好软,好香!〃缓缓闭上眼。
雨恰在此时停住。
。lyt99。 。lyt99。 。lyt99。 〃你呀,你可真是个不疼人的媳妇!〃福晋听到消息匆匆赶来,一见北斗就不住地指责,〃王爷让你调教他,可没叫你把他整得不成人形啊!你可知他从小到大虽小病不断,却也从未病得这么厉害。你自己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北斗恭敬地跪下,〃任凭额娘处罚。〃 〃都怪王爷老糊涂,竟把宣赫交到你手上,以为你就能让他出息起来!哼,谁知你竟如此凶狠!〃福晋越说越气,〃照这样下去,只怕到时连命都给你整掉了,还拿什么来出息?〃 〃是,额娘教训得是!〃北斗垂着头道,〃媳妇下回一定小心行事!〃这时,给宣赫诊治的大夫赛华陀从内室里出来,满面忧色。
福晋忙问:〃我儿怎么样了?〃赛华陀道:〃禀福晋,贝勒爷的身子骨倒无大碍,只是心气郁结,似乎有很严重的心病。若是心结不解,只怕病是难得好起来的。〃 〃心结?我儿怎么会有心结?〃福晋急道,〃他一年到头总是笑口常开最开朗不过了!这才成亲几天怎么就有了心结,我得去问问他!〃慌慌地进屋去。
北斗仍跪在原地动也不动。
赛华陀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少福晋,为何不进去?我看贝勒爷的心病跟您可脱不了干系吧?唉,可怜他一片痴心,病昏昏的也不忘向您诉衷情。〃说着递给她一张药方便迈步向外走去,一边摇头叹:〃看着是身边人,摸着却是镜中花,怎不令人心碎神伤?可怜哟!〃北斗呆呆地回味他的话,心中也是一片恍惚。不期然目光落到那药方上,顿时怔住。细细看来上面写道:温柔三两、体贴十分、互敬互重四两,相亲相爱半斤。味重的,再加些麻的辣的佐料也无妨。味淡的,少放些酸的苦的汁水更清凉。用心心念念当引,牵牵挂挂作汤,慢火熬煮,细心呵护,晨起一杯,睡前半碗。无须一次喝光,要少少量,细细品,图它个地久天长。
屋内,福晋坐在床边抹泪,〃我的儿,才几天不见,竟然就憔悴成这样?都怪你阿玛让你媳妇来管教你!唉,你怎样都是个贝勒,做不做官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让王爷养你一辈子,难道还养不起吗?额娘替你去把她休了,让你去掉这块心病好不好?〃正昏睡不醒的宣赫忽地坐起,大嚷一声:〃不好!〃便又〃咚〃地睡下,连眼都未睁开一下。
福晋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便了然道:〃可怜的孩子,连梦中都不堪惊忧。定是在受那悍妇的折磨吧?唉,可怜可怜!〃又伤心又愤怒,猛地站起道:〃我这就把她赶走,不准她再进咱们家的门!〃 〃不要啊额娘!〃宣赫终于睁开眼,无奈地说,〃我的意思是不要赶走她。若她走了,我的病才真的不会好了!〃 〃唉!你可真是鬼迷了心窍!〃福晋叹着气又坐下,〃来让娘看看烧退了没有?〃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哎呀,还这么烫手?这赛华陀不是号称回春圣手药到病除吗?今天都诊治了两个时辰还没起色,到底怎么回事?〃 〃大夫说药方在我娘子手里,而且必须由她亲自抓药亲自煎药然后亲自喂我喝,这病才会好。否则定然好不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福晋站起身道,〃那你先休息,我这就去督她抓药。〃说罢,便急急往外走去。
面色潮红的宣赫虚弱地软软倒下,拉上被子盖着。一会儿睁开一只眼闪一下,一会儿又闭上,面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
第六章
北斗踯躅在街头。她该上哪去抓那些莫须有的药呢?
温柔体贴互敬互重相亲相爱!宣赫宣赫,为何他定要如此苦苦相逼?
一阵凉风袭来,她打了个寒颤,抚着臂上单薄的夏装,眯眼看路人们行色匆匆地来来去去,又缓缓抬头看天上迅速聚积的层层乌云。六月天果然是孩儿面,说变就变。刚刚还阳光普照,这下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目光落下来时正好看到街对面的长寿药号。该给他抓点什么药回去呢?
长寿药号。一名伙计站在柜台后给客人抓药,见她进来,〃姑娘,你……〃待看清她的发髻,忙又改口道:〃夫人,您要抓什么药?〃夫人?北斗一怔,想自己已是成家的妇人,不再是姑娘了,不由得暗暗叹气,〃称二两老姜片吧!〃反正是受凉,熬点姜汤给他喝总是好的。
拿了包好的姜片,她回身往外走。门帘外传来两名妇人的声音。
〃真没想到二小姐竟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来。若是换做大小姐我还想得通一点。〃 〃啧啧,跟个马夫私奔,丢不丢脸哟!若被抓到可是要浸猪笼的哩!〃 〃可不是!司徒大人已派了人去找,若是找不到可得要老爷给他一个交待呢!老爷都给气病了,今日早朝都告病没去!〃北斗听这声音怪耳熟,应是云府的下人。那么她口中的二小姐就是……她一惊,猛地掀开门帘,目光与站在屋檐下的两位妇人相遇。其中一个提着菜筐的正是云府在厨房采办的刘妈。
〃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刘妈乍一见到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二小姐怎么了?〃她迫不及待地问。
〃二小姐,她,她……〃刘妈嗫嚅着不知该怎么说。
〃她什么,说啊!〃 〃昨日司徒大人到府里来向老爷讨一个交待,说是老爷教出的好女儿放着好好的二品夫人不做,竟然跟个马夫私奔,让他们司徒家脸面丢尽。〃 〃不可能!〃北斗斩钉截铁地道,〃依南极的性子,决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但是司徒大人是这样说的啊!〃 〃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不行,我得回家去问问清楚!〃她心中忧急,虽下着暴雨,却一刻也待不住,一咬牙就冲进雨里,一边回头吩咐:〃刘妈,你去贝勒府报个信,就说我有急事回家一趟!〃南极怎会与人私奔?她是最沉静而且逆来顺受的,从小到大几乎没说过一句叛逆的话。别人不爱听她说话,她便闭上嘴寡言少语。别人当她是灾星不想她出现,她便把自己关在阁楼里不再出来,一关就是八年。
这样的人竟会私奔?打死她都不信!
。lyt99。 。lyt99。 。lyt99。中堂府,门房一见她就大声地嚷道:〃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啦!〃北斗浑身湿淋淋地冲进家门。云夫人一见她便大惊失色:〃天哪,我的小星星,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哎呀,不会是宣贝勒把你给赶出来了吧?〃北斗上前一把捉住母亲的手着急地问:〃南极是怎么回事?〃 〃那个贱丫头啊?〃云夫人不屑地撇撇嘴道,〃还不是私奔了!真是,要私奔也不找个像样点儿的,居然跟个马夫,丢尽我们云家的脸了!〃 〃她怎么可能会私奔?〃 〃怎么不可能?别看她平日一副老实相,肚子里花花肠子可多着呢!〃云夫人提起这事还一肚子火,〃女儿啊,你被她骗了,白白为她牺牲那么多!〃书房,云覆雨正愁眉苦脸地坐在书桌后,容颜憔悴,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见北斗进来,他淡淡地问:〃你是为南极而回来的吗?〃 〃是。〃 〃早就知道养你们两个等于白养,一个明明嫁个好丈夫却偏跟个下人私奔,一个要死要活非嫁个扶不起的阿斗不可,白费我花在你们身上的功夫。倒不如养两条狗还知道看看家门!〃北斗垂下头,深吸一口气道:〃爹爹,南极是不可能与人私奔的!她若不见了只会有两个原因。其一,在司徒家受到不堪忍受的非人虐待而出逃。其二,被人绑架。若是第一种原因倒还罢了,但若是第二种,岂不是生死未卜?爹爹,她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难道您竟一点也不担心吗?〃 〃担什么心?这种丧尽门风的女儿倒还真不如死了干净!〃北斗叹一口气道:〃那我还是去司徒家问问吧!〃转身便往外走。到了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问:〃爹爹,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为何您在把画眉献给皇上的同时却又引荐给五阿哥?这样做对您有什么好处?〃云覆雨闻言面色大变,〃胡说八道!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但北斗已头也不回地走了。
。lyt99。 。lyt99。 。lyt99。司徒府座落在前门街,门口有两只石狮子把门倒也颇威风。门房把北斗请进客厅便进去通报。等了足足有两刻钟司徒镜空才迟迟而来。白净清秀的脸庞仍旧挂着温良无害的微笑。
〃不知云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他说。连声音都那么温和轻柔,不知情者谁能料得到他刚丢了老婆呢?
〃我姐姐呢?她真的是私奔了吗?〃她倒开门见山,没半句客套话。
〃云姑娘若不信,在下也没法子。〃司徒镜空道,一双含笑的眸子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着她,〃自扬州一别,云姑娘又漂亮了许多。要知道在下原先欲结缘的可是你,而不是令姐!或许她知你要来,所以自动给你让位也说不定。虽然都是云大人的女儿,可一根瓜藤上结出的瓜尚且不同,又何况是两个人呢?〃北斗握紧双拳,气血翻涌,又悔又怒,简直恨不得杀掉自己。她看走眼了,她该死地犯了个极严重的错误!她以为司徒镜空是个君子,谁知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是她害了南极。
〃我现在相信了,〃她冷冷道,〃怪不得南极要私奔!我若是她,只怕私奔得还要早些!〃司徒镜空大笑道:〃那你想不想试试?正好女主人的位子空出来了,你有没有兴趣来坐一坐?〃 〃没有,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忽一人朗声接道。
北斗回头,正好看到宣赫自院中大步而来,小马在一旁给他打着伞。她心中顿时没来由地一喜,竟似在险境中遇到亲人一般,止不住抬步向他迎过去。
〃老婆我好担心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跑到这种狼窝虎穴里来?万一有个好歹撇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他一见面即开始絮絮叨叨个没完,忽又大惊失色,〃哎呀,你的衣服都湿了!这可怎么行?会着凉的!〃立马脱下外衣给她披上。
北斗又扯下衣服还他,〃你不是正病着吗?衣服还是你自己穿吧!〃宣赫顿时感动得痛哭流涕:〃天哪天哪,我的小娘子居然会心疼我?我真是太幸福了!〃抹一把眼泪提起衣服不由分说把她给紧紧地裹起来,一边悄声道:〃穿吧,老婆,湿衣服贴在身上,难道你想让外人的眼睛也吃吃豆腐吗?〃 〃那你的病?〃 〃已经好了,一点也不发烧了!不信你摸摸!〃他低下头要她摸自己的额,〃来嘛,摸一下嘛!〃他满脸乞求地摇着她的手臂。她拗不过,只得抬手轻触了一下他的额,果然是一点都不烫。
忽地一抬眼接触到小马饶有兴趣的眼神,她顿觉脸上挂不住,忙讪讪然退开两步。再看司徒时,仍是一成不变的微笑,但一双眼已变得冰冷,〃贤伉俪看来倒情深意浓得很啊!〃他道,〃但若要卿卿我我不妨回家去,何必在外人面前做这样的戏?〃 〃什么做戏?〃宣赫不满地朝他翻白眼,〃这叫情难自禁懂不懂?眼红的话不会多花点心思留住自己的老婆,反来垂涎别人的老婆,小心我告你调戏良家妇女!〃 〃是吗?〃司徒冷笑道,〃你确定她是你老婆?〃 〃那是当然!不是我老婆难道是你老婆?〃 〃那我倒要恭喜宣贝勒讨得一房好妻子,成亲月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体质真是异于常人!〃 〃你!哼哼,哼哼!〃宣赫几乎词穷,〃简直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那可否请教一下云姑娘,〃他瞟一眼垂下头满脸涨得通红的北斗,〃你可知什么是男女之情,什么是鱼水合欢?〃 〃无礼!怎么可以向姑娘家问这种问题?〃宣赫不悦地沉下脸,拉了北斗便往外走,〃走,我们回去,不要再理这个疯子!〃 〃恕不远送!〃北斗忽回头问:〃那马夫是什么人?家住哪里?〃 〃这种小事向门房打听就可以了!〃司徒镜空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lyt99。 。lyt99。 。lyt99。 〃那马夫啊,名叫胡四,原是燕平县牛家村一个砍柴的,后来碰到少爷去山上打猎,看他身子骨还强壮,便带了回来做事。平日我见他寡言少语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做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门房津津乐道。
〃他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这可难说得很。他整张脸几乎都被大胡子盖住,皮肤又黑黑的。不过浓眉大眼鼻子又挺,应该还长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