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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像一个被处境逼得不得不提出分手的失意男子。
〃谢谢。〃史佳又再说了一次:〃我指的是……今天晚上的事。〃
今晚放下电话后十几分钟,一架私人直升机就带着丁鸿钧到她家顶楼,接走被水围困多时、救助迟迟不到的一家三口。
说是〃救命之思〃绝不为过,她的感激不是两个字〃谢谢〃就能表达完整的。
他叹了一口气,收紧手臂让她更偎进他怀里,然后把下额放在她头上,才像终于安心似地开始说话:〃今天要是你们任何一个出了什么事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尤其是你,史佳。〃他坚定地望入她逃避的眼里。
〃说分开比较好的人是你……〃她扁着小小的嘴。
〃我以为你会好好照顾自己、会过得好好的,甚至更好。在我出现在你家、带来一大堆麻烦之前不都是这样?〃丁鸿钧用力捏捏她消瘦的脸颊。〃结果看你对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了。〃
〃我吃不下嘛……〃她别扭地绞着双手。
〃而且不睡觉?〃他凶凶地。
〃赶稿啊……〃她声若蚊蚋。
丁鸿钧看着那张他痴恋的小脸,除了心疼之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感觉。
〃你还在烦那块地的事?〃
在他严厉的目光下,她只有乖乖老实说的份。〃……只是偶尔会想想……我这样螳臂挡车地固执下去,还害你丢了工作,究竟有什么意义;虽然那块地对我们家来说真的有不同的意义。〃史佳的头越来越低。〃但是……我都这么大了,还不了解人生就是很多妥协构成的吗?〃
〃所以……你的结论是?〃
〃如果可以对你有什么帮助的话,〃史佳把全身的重量放到他身上,感觉到久违的安全和放松。〃我就把地卖了吧。〃
空调机器的运转声在刺鼻的药水味中回荡,稍远处医护人员往门口聚集,是又有新病患被送到的阵仗。
〃傻瓜。〃很久很久以后,丁鸿钧才冒出这两个字。
她被骂过三秒钟之后,才觉得不对,不满地抬头瞪他。〃我正在解决一切问题的开端,你竟然说我是傻瓜?〃
这才是他认识的史佳,脾气一来,整个人都回复了原来的生动活力。
他快速地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在她发火前赶紧接话:〃如果让你卖地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从头到尾我不会这么舍不得逼你。〃
〃怎么不是?最后一次见面你才为我不肯为你牺牲一点什么生过气啊!而且……如果有别的办法,那一天在电话里,你干嘛还……还说得像我们非得老死不相往来不可?〃她可要看看他又要怎么说。
史佳可是气鼓了双颊。
〃对我来说,除非能够给你完全的保护、能够让你没有任何负担地和我在一起,否则,我没有资格见你。〃丁鸿钧用最少的文字讲完他心中最沉重的考量。〃你不能否认,我的存在让你的生活起了很多变化,而且大半是不好的。〃
〃搞不好那是我愿意的啊!〃她又扁嘴。〃你都没有问过我……〃
〃我记得你一开始就向我强烈表示过,很不愿意。〃他糗她,自个儿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史佳用一个拳头来回答他。
〃好啦!在绝望中一意孤行的确是我不对,我道歉。〃把玩着她的发丝,优闲中看不见他的思绪正在作复杂的排列组合。〃但是身陷情网的人常常看不见很多事,硬是把自己抽开后,反而发现以前以为的死路,都是因为满心满脑一径地绕着某个人、某个主题思考,而失掉了原来该有的灵活。〃
〃你嫌弃我!〃史桂控诉着他话里说的〃某个人〃。
〃说我看见你就被迷得晕头转向、脑袋变浆糊,这哪里是嫌弃啊?〃丁鸿钧用鼻尖去蹭蹭她。〃为了能再见到你,我才会被激得聪明起来啊!〃
〃怎么样聪明?〃
〃你不肯卖地的坚持,一直都是有理的?〃
〃对!〃
〃公司为了赚钱非得买地,却不是那么正当合理的事。〃
〃完全正确!〃
〃有理的事为什么要向不合理的事妥协?〃
〃其实人生就是由许多妥协构成的。〃她重申这套自以为很有道理的鸵鸟哲学。
〃不对。〃丁鸿钧对她摇头。〃人生是由追求自己心目中认为正确的目标完成的。〃
〃果然是年纪比我小的人说的话。〃史佳觉得太过理想的说法,很不切实际。
〃在找到最好的办法以前,我不轻易妥协的。〃他捧着她的脸,郑重声明。
〃对什么最好的办法?〃
〃对你美丽的土地、对你、对我们的未来。〃丁鸿钧很认真的。〃宁可全部放弃重头来过,也不要这些有任何委曲求全。〃
〃我们的未来?〃史佳眼巴巴地,闪着亮光。
她以为再也不可能的事。
〃就快了。〃他又亲她一下。
〃就快了?所以现在还不算?还没开始?〃她抓住他的语病。
〃我知道这不太入耳,像是男人在向情妇开空头支票。〃丁鸿钧捏捏她的鼻子,哄小孩似的。〃但是接下来的事情难免要牵涉到你最讨厌的人群和媒体,为了你好,我不介意当上一阵子地下情夫。〃
〃地下情夫?〃…
〃总之,让我一个人去面对就好。〃
史佳还想多问点什么,病床上的小秉却选在这个时候动了一下身体,嘴里喃喃地喊了一声〃妈妈〃。
她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儿子身上去,在他身边团团转,又是倒水又是毛巾擦汗的。
丁鸿钧站起来动动已经麻得差不多的全身骨头,抬头看见浅绿色的墙壁最顶端的一方小窗。天色是鱼肚白,雨已经停了。
***
小秉学妈妈和阿嬷拿着大扫把在地上用力推动着,装得很辛苦地跑来跑去。妈妈她们是在把家里淤积的泥浆、泥土和随水漂来的垃圾杂物用力往外扫,他个子小,力气也小,在一分只能跟着吆喝兼做些不费力气的打杂跑腿工作,只有趁她们去忙别的事的时候才能装模作样一下,自己玩玩过过干瘾。
这么个活蹦乱跳的小子,实在怎么也看不出几天前他还病得动也不能动,让一票大人为了他急得鸡飞狗跳,在大雨的夜里为他来回奔走。
一下次再不听话,下雨天还在外面玩水,妈妈不但要带你来打针,回来还要打屁股!〃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妈妈很凶地威胁小秉。
大水还没退的这两天,小秉和妈妈、阿嬷都住在丁叔叔好大的家里。丁叔叔很忙,很少看到人;丁爷爷去来找他下棋陪他玩;妈妈则很少讲话,一直看天色和新闻等着要回家打扫,她说淹了大水家里一定又脏又臭,糟透了。
妈妈说的果然没错,她和阿嬷说要把家里整理得像以前那样干净,可是小秉觉得好难啊!还好他的玩具都放在二楼,没有被脏水淹到。
其实住在丁叔叔家也不错,可以看到对他很好的丁叔叔和丁爷爷。前一阵子妈妈突然说丁叔叔不会再来陪他,害他难过了好久;不过他一生病丁叔叔就出现了,所以其实丁叔叔是个好人,小秉希望他和他们家永远是好朋友。
小秉一边玩一边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直到妈妈在后面叫他:〃小秉不要玩了,来吃饭了!〃
他才砰一下放下扫帚,咚咚咚跑上楼去。楼下还没清理完,现在他们家都在二楼开饭。
〃妈妈!丁叔叔还会不会再来我们家?〃小子在临时充当餐桌的麻将桌前坐定,忙不迭地开口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史佳好笑地塞给儿子一碗饭。
〃因为这次我生病、我们家淹水,丁叔叔就来救我们,好像超人一样。〃小秉边扒饭边口齿不清地说。〃本来你说他不会来了,我好难过哦!〃
〃你喜欢丁叔叔来我们家?〃史佳停下手上夹菜的动作,突然想到自己和丁鸿钧的事倒是从来没问过小秉的意见。
虽然很多挣扎和决定常常都和小秉有关。
〃喜欢啊!丁叔叔来了才有人陪我玩男生的游戏,你和可她都是女生,不好玩。〃
〃那爸爸呢?记不记得以前爸爸也会陪你玩?〃
庆云过去的时候小秉还太小,也不知道能帮他留下多少父亲的印象。
〃记得啊!现在我玩的玩具都是爸爸买给我的啊。〃小秉说得理所当然。〃你不是说我的鼻子很像爸爸,我每次照镜子都会想到耶。〃
史佳笑开,这个小朋友对大人戡不破的事有另一套很有道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观察角度。
〃那丁叔叔到底还会不会来我们家?〃小秉还没忘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下次他来的时候,你自己问他好了。〃史佳不作正面回答。
丁鸿钧说的〃地下情夫〃是怎么回事她一直都没弄懂,只知道一出了医院他就换了个人似的,安排他们住在丁家等水退、送他们回家都是司机秘书在打点接送联络。医院那一次之后,每次史佳见到他的面都冷淡疏远得让人禁不住打颤,更不用说能有什么交谈了。
他在人前对待她的态度很像……很像一个并不熟悉的旧识,接触的方式都是有礼拘谨勉强的,和他出席公开场合时的说法相当有一致性。丁鸿钧告诉记者,史佳和他都是鸿远董事会不了解现代趋势之下的牺牲品,环保问题的出现已经证明当初他听从徐太太的建议、刻意减缓那块土地的投资步调是有他的道理的。
言下之意,史佳只是淡水捷运土地开发时的一个难缠的调查和咨询对象,跟丁鸿钧没有实质上的瓜葛;而他们俩被捕风捉影的八卦早八百年就退流行,且根本没人能证实,反正这一切就代表史佳没什么新闻价值、不值得记者大爷们特别关照的意思。
倒是丁鸿钧的公开曝光率大增,酒会记者。开幕什么的参加一大堆,和地下台总裁的身份不搭轧,更是和以往的低调大相径庭。淡水捷运土地的环保问题,因为这欢大雨基隆河沿岸过度开发淹大水而被炒热到最高点,环保团体紧咬着这一点不放,政府也被严重水灾影响,下令彻底检讨条件相仿的淡水河沿岸每一笔土地的开发申请。砸了一大笔钱在上头的〃鸿远〃首当其冲将面临投资血本无归的可能性,新任总裁又还没有着落,内忧外患得足以让股票天天挂跌停、新闻上报,当然大部份的言论都来自他们的〃前〃总裁,丁鸿钧先生。
史佳可没闲工夫管那么多。妈妈去当慈济的志工到处去灾区帮忙,她一个人要弄干净一整间泥屋子就够忙了,对那个男人的一点不爽早就消磨殆尽。这两天都一直弄到晚上妈妈带了晚餐回来一起吃时,史佳才有机会坐下来喘口气,边吃饭看电视边和妈妈闲聊。
〃唉,这次大水淹得真是严重。我们在汐止住这么久,淹到我们这里来还是第一次,就不用说那些靠近基隆河的居民有多可怜了。〃
〃也只有这时候我们的政府最积极,会开始关心这些威胁人民生命财产的问题。〃史佳拨着碗里的饭不吃,可能是太累了,没有食欲。
〃对啊!听说淡水河附近要新开发变更地目的申请全部都要打回票了。那些环保学者还说淡水滨海,说什么植物没有了会失去天然堤岸,真要海水倒灌加上水灾,会比这一次严重好几倍。政府吓死了,那些地方想要申请盖什么都不可能了吧!〃老妈报告着最新听来的说法,一大堆颇有学问的字眼她说得头头是道,很能跟得上时代。
〃妈,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有水准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史佳懒懒地调侃。
〃唉,我们那些师兄师姐很多是商界政界的,救灾休息的空档都会聊啊!听着听着就记起来了嘛。〃妈妈不好意思地说。
〃啊,丁叔叔!〃遥控器在手上乱转的小秉突然大叫,打断史佳和徐老太太的对话。
电视画面上出现了鸿钧,实在也不是什么新闻了,现在称呼丁〃前〃总裁为媒体宠儿并不为过,史佳只是凉凉地扫过去一眼,没什么劲儿。
记者正在报导鸿远的记者会,代理总裁职位的副总裁对最近甚嚣尘上的鸿远为买地掏空公司现金、以及董事会上演总裁争夺战的传闻提出澄清。目前极有可能让因为土地案立场不同而下台的前总裁丁鸿钧复职,他说。
他们也很快访问到丁鸿钧的回应,在那个他满面红光的剪彩场会里,他只是相当客气地说了一句:〃我相信董事会会做出对公司最有利的决定。〃
唉!笑里藏刀。史佳在心里说着风凉话。
看着电视上这个她不熟悉的他,晚上一直有的隐约不舒服转成明白的头痛,然后起了一阵作呕的反射——而她的晚饭还原封不动在桌上一口都没吃。
〃史佳,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妈妈首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妈妈,你不舒服啊?〃小秉也回过头来。
〃嗯……可能是打扫了一整天,太累的关系……〃她试着挤出一个笑安慰家人。
〃你先去睡觉吧,这里我来收就好了,待会儿我来送小秉上床。〃妈妈赶史佳去休息。
〃好。〃她没有逞强也不能逞强,再不躺下来她可能真的会吐出来。
***
〃医生怎么说?〃史佳的耳际飘进了这个有点紧张的男声,她熟悉的。
〃忙小秉的病、忙清房子,还要抽空继续画图赚钱,心力交瘁,人没抵抗力,一点小病就倒了。〃这是老妈的声音,听着就能想像有经验的老妈妈不疾不徐的模样。〃和小秉一样的感冒发烧,加上一点疲劳过度,不严重的。〃
〃那她怎么还不醒来?〃男的还是紧张兮兮。
〃才说她疲劳过度,你就这么不想让她多休息一点?〃老妈好像还打了人家一下。〃我下去看我的粥,她昨晚什么都没吃,待会儿醒来一定饿了。你在这里陪她。〃
男的应允了一声,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两个百。
史佳不想赖床,慢慢张开眼,望进一双专注而有点痴傻的眸子,和她刚刚认识它们的时候一样,属于一个专注而痴傻的男子。
〃嗨!〃丁鸿钧笑了。〃你醒了。〃好像这是世界上最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嗨。〃史佳回给他一个虚弱的微笑,她的头到现在还是隐隐作痛着。〃你怎么来了?〃
〃伯母说你昨天一睡不醒,她半夜来检查,高烧烧到快四十度,急急打了我的电话,让我找医生来。〃
〃那你呢?又不是医生你来干嘛?〃她软软的语气实在没有什么质问的威力,酸味倒是很重。
〃才几天不见就嫌弃我啦?〃他一只手牵着她的手,一只手摩蹭着她的脸。〃你在生病耶!我急都急死了,哪有不马上飞奔到你面前的道理?〃
〃讲得这么好听。〃史佳没什么力气,不过还能撇嘴。〃我还以为要同时支持相对立的两方,你忙都忙死了才对。〃
〃你知道吗?从一开始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聪明,看事情总能看见表象以下的、或是未来的发展。〃他犹自绵绵地说着情话,不为她的讽刺所动。〃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你实在是笨得可以。〃
作出生气的表情太费力.她只能勉强翻个白眼。
〃你来的目的就是把我吵醒说我是笨蛋吗?〃嘴上还是不饶人。
〃对不起。〃丁鸿钧道歉道得诚心诚意。〃我不得不说,在衡量利用我的价值上,伯母真是比你聪明了百倍不止。〃
喝!是她病坏了脑袋吗?为什么这句话她翻来覆去一个字也没听懂?
〃起来吃点东西,说不定就会变得聪明一点。〃
端着食物的妈妈也进来搅局,史佳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喝粥,还是不懂为什么一